第7章
他死死地盯著季清妤,像是第一次認(rèn)識這個女人:
“原來你從一開始接近我,送我禮物,陪我看展,說欣賞我的能力,都是假的。”
沈成遠(yuǎn)突然笑了一聲,眼里卻漸漸涌起水光:
“我是你通往上流社會的捷徑,對嗎?”
“季清妤,你太可笑了?!?/p>
“你說你愛宋書夜,卻又不愿意和他一起承擔(dān)生活的壓力,不愿意陪著他,把日子一點一點地過好?!?/p>
“你說你愛我,卻也只是貪圖我身后的背景和資源,把我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p>
“你對我和書夜兩個人的感情,沒有一分是純粹的!你根本無力承擔(dān)我們?nèi)魏我粋€人的深情,因為你最愛的,從來都只有你自己!”
季清妤徒勞地張了張嘴,臉色灰敗,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能跪在原地喃喃著:
“對不起,成遠(yuǎn),對不起......”
沈成遠(yuǎn)顫抖著,從手上摘下了那枚價值不菲的訂婚戒指,用力扔到她懷里。
“回去之后,我會跟我父親說清楚,立刻解除婚約?!?/p>
“我們之間,徹底完了?!?/p>
季清妤沒有躲,也沒有反駁。
她只是低著頭,任由那枚戒指砸在她的胸口,然后滾落在塵土里:
“......對不起?!?/p>
這一聲對不起,不知道是在對沈成遠(yuǎn),還是在對宋書夜的尸體。
這時,一名負(fù)責(zé)的警察走了過來,面帶愁容:
“經(jīng)過核實,死者宋書夜,父母早亡,這后事......”
“我來辦。”
季清妤猛地抬起頭,幾乎是哀求地看著沈成遠(yuǎn)和警察:
“......是我,對不起他?!?/p>
沈成遠(yuǎn)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神復(fù)雜,最后還是點了點頭:
“你最好,用心點。”
宋書夜的尸體被火化了。
季清妤帶著那個小小的骨灰盒,回到了那個她曾經(jīng)拼了命想要逃離的小城。
那棟墻皮斑駁的老居民樓。
她走到那扇漆面已經(jīng)有些剝落的門前,下意識地去摸口袋。
摸了個空。
她這才恍然想起,四年前那個決絕離開的下午,她把鑰匙和他們所有的過去一起,留在了桌上。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這里的鑰匙了。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走廊盡頭那個小小的窗臺上。
那里擺著一盆養(yǎng)得很好的吊蘭,是她以前和書夜一起從花鳥市場買回來的。
書夜去瑪旁雍措的這些天,大概是拜托了鄰居照看,葉片依舊綠油油的,生機(jī)勃勃。
季清妤顫抖著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挪開了那個花盆。
花盆底下,靜靜地躺著一枚被磨得有些發(fā)亮的備用鑰匙。
她的眼眶,瞬間就紅了。
她以前總是丟三落四,常常忘了帶鑰匙,又總是加班到深夜,不好意思去打擾已經(jīng)睡下的書夜。
書夜就把備用鑰匙壓在花盆底下,笑著跟她說:
“這樣,不管你多晚回來,都不會被關(guān)在門外了?!?/p>
她顫抖著打開了那扇,塵封四年的門。
屋內(nèi)的陳設(shè),和她四年前離開時,一模一樣。
沙發(fā)上那個她喜歡的舊抱枕,茶幾上她慣用的玻璃杯,陽臺上晾曬著的一件洗得有些褪色的女士襯衫......
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說,時間在這里,被按下了暫停鍵。
就好像,她從未離開過。
原來這么多年,宋書夜一直固執(zhí)地停在原地,用他自己的方式,一直在等她回頭。
可她,竟然就這么心安理得地,讓他等了四年。
耗到他終于攢夠了錢,去赴那場一個人的約定。
耗到他終于下定決心要放棄她,準(zhǔn)備開始自己新的生活。
卻孤零零地,慘死在了瑪旁雍措冰冷的湖里。
一聲悲鳴,終于從季清妤的喉嚨深處擠了出來。
她抱著那個小小的骨灰盒跪在地板上,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