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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大梁異聞錄 春明閣主 87956 字 2025-08-19 20:5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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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陽如血,染透了西北邊陲的荒蕪大地。一支傷痕累累的車隊在崎嶇不平的山坳中艱難跋涉,車軸發(fā)出刺耳的吱呀聲,似乎下一刻就會崩斷。

驀然,大地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馬蹄聲,猶如雷霆萬鈞,震得地面都為之顫動。

“東方英,有狀況……”侍衛(wèi)統(tǒng)領趙破虜的話語尚未說完,便瞥見旁邊的山坡上驟然殺出數十人,個個身著黑衣,面蒙黑紗,騎著駿馬如猛虎下山般向他們沖殺而來。

“殺!一個都別放過!”

“保護王爺!”

刀光劍影閃爍,戰(zhàn)馬嘶鳴陣陣,慘叫之聲此起彼伏,共同奏響了一首血腥的戰(zhàn)歌??諝庵袕浡鴿饬业蔫F銹腥味,沾滿塵土和鮮血的旌旗在狂風中獵獵作響。

那位名叫東方英的年輕將軍身披銀色戰(zhàn)甲,手握長劍,眼見敵人來勢洶洶,局勢即將失控,他急忙向一名黑臉中年將軍呼喊:“趙統(tǒng)領,你快護送王爺離開!”

“好,東方兄弟,你率領兄弟們先攔住他們,我?guī)讉€兄弟迅速將王爺護送到安全之地,隨后立刻回來接應你們?!?/p>

“遵命!”東方英應聲領命,率領三十余名精銳士兵轉身迎敵。

趙統(tǒng)領,本名叫趙破虜,乃是明王蕭景琰麾下的第一猛將。他身材魁梧如鐵塔,滿臉虬髯,此時正穩(wěn)坐于一匹黑色大馬上,手持青龍偃月刀,嚴密守護在一輛馬車旁,神情異常凝重。馬車后的車廂內,劉媽——明王生母的乳娘,正緊緊擁抱著一位面色蒼白如紙的年輕公子——大梁九皇子殿下蕭景琰,神色緊張地觀望著。

“快!再快點!”趙破虜低喝一聲,催促車夫加快速度。車隊后方,喊殺聲此起彼伏,震耳欲聾,箭矢如密集的雨點般紛紛落在車后。

“王爺,您一定要醒來??!”劉媽緊緊握著蕭景琰的手,淚水像決堤的洪水般涌出,“老奴對不起小姐,沒能保護好您……”

就在這時,馬車突然劇烈搖晃起來,李明陽從昏迷中驚醒,卻發(fā)現自己置身于一個全然陌生且充滿危險的環(huán)境之中。

“咳……這是哪兒……”他的聲音虛弱得仿佛風中殘燭,沙啞而低沉。

“王爺!您醒了!”劉媽驚喜地抬起頭,原本渾濁的老眼中瞬間迸射出明亮的光芒,“老奴還以為您……”

“等等!”李明陽猛地坐起身來,卻因動作過猛而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后腦勺傳來一陣如針扎般的劇痛。

“王爺小心!”劉媽手忙腳亂地扶住他。

“王爺?什么王爺?”李明陽滿臉狐疑地環(huán)顧四周,警惕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我這是在什么地方?”

“哎呀!”劉媽急得在原地直跺腳,“您這是怎么了?連老奴都不認得了?”

李明陽再次仔細打量起四周:這是一輛破舊的馬車,內壁懸掛著幾個已經褪色的香囊,角落里胡亂堆放著幾個木箱,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和刺鼻的草藥味。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這分明是一雙久經沙場、常年握劍的手,指節(jié)粗大,掌心布滿了厚厚的老繭,這顯然不是自己原來的手。

“我是誰?你又是誰?”蕭景琰一臉急切地問道。

“哎喲喂!”劉媽猛地一拍大腿,眼淚像決堤的洪水一般,“王爺啊,您可是大梁皇朝的九皇子,明王殿下!還是前禁軍督統(tǒng)領呢!”

李明陽的腦海中突然閃過幾個模糊的畫面:身穿龍袍的皇帝、杯盞交錯的宴會、鮮血四濺的戰(zhàn)場……然而,這些記憶卻如破碎的鏡片般,零零散散,難以拼湊。

“等等!”李明陽緊緊抓住劉媽的手,“你剛剛說我是……明王殿下?”

“是啊!”劉媽從懷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個黃色的小盒子,輕輕打開,一枚精致的金蓮發(fā)簪展現在眼前,“這可是小姐留給您的唯一遺物啊?!?/p>

李明陽接過發(fā)簪,當手指觸碰到那冰涼的金屬時,一股難以言喻的沖動瞬間涌上心頭——他仿佛看到一位身著華麗服飾的女子正對著他微笑,而后又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王爺……"劉媽看著蕭景琰那失神的眼眸,輕聲呼喊。

"嗯,我在聽呢。"蕭景琰努力讓自己的精神集中起來,"現在到底是個啥情況?為啥會有追兵?"

劉媽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說道:"王爺啊,您因為得罪了太子一黨,被他們誣陷彈劾,皇上龍顏大怒,就把您貶到北疆去做什么北疆王了。您帶著他們這些老部下前往北疆上任,結果半道上就被好幾撥殺手給伏擊了……"

"北疆王?"蕭景琰眉頭緊緊皺起,"大梁皇朝?"

"是??!"劉媽驚訝地看著他,"王爺,您連自己的家都不記得了?"

李明陽只覺得自己的大腦亂成了一團糨糊。他明明記得自己是個歷史系的學生,正在圖書館通宵達旦地準備期末考試呢。上一秒他還在翻看著一本線裝古籍《異聞錄》,下一秒就被書里的一道金光給帶到了這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水……"李明陽覺得喉嚨里干得冒煙。

劉媽趕緊遞過來一杯溫水,他如饑似渴地一飲而盡,那清涼的液體讓他的不適暫時得到了緩解。在他的腦海中,現代的知識和古代的記憶開始相互交織,形成了一種奇妙的融合。

"劉媽!是王爺醒了嗎?"車窗外突然傳來一聲粗聲粗氣的呼喊。

"哎!是王爺醒了!"劉媽趕忙應聲。

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黑臉大漢掀開了車簾,把腦袋探了進來,那濃密的胡須幾乎遮住了半張臉:"真的醒了…"

"我的頭怎么了?"蕭景琰摸了摸自己的后腦勺,那里有一塊明顯的腫脹。

"三天前您從馬上摔下來,后腦勺撞到了石頭……"趙破虜的聲音低沉而又充滿了憂慮,"軍醫(yī)說您可能……"

"鏡子..."李明陽突然說道。

劉媽很快從箱子里翻出一面銅鏡。鏡中映出一張陌生的臉——劍眉星目,鼻梁高挺,雖然面色蒼白,卻掩不住一股與生俱來的貴氣。這不是他熬夜備考時那張長滿痘痘的圓臉!

"大梁王朝...蕭景琰..."李明陽喃喃自語。

中國歷史上確實有過幾個"梁"朝,但從未有過什么"大梁王朝",更別提一個叫蕭景琰的王爺了。難道他穿越到了一個平行世界?

"王爺,您怎么了?"劉媽擔憂地看著他。

李明陽放下鏡子,深吸一口氣:"劉媽,趙將軍,現在情況危急,我們必須盡快擺脫追兵。能告訴我現在的具體位置嗎?"

趙破虜正要回答,突然臉色一變:"不好!他們追上來了!"

"趙統(tǒng)領!"東方英渾身浴血地沖過來,"我們的人快撐不住了!"

"王爺,"趙破虜翻身下馬單膝跪地,"屬下建議棄車步行,抄近路去黑風嶺。那里地形復雜,可以甩掉追兵。"

李明陽望著鏡中的自己,又看了看周圍忠誠的部下,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責任感。無論這是夢境還是現實,他都必須活下去,找到真相。

"好,"李明陽堅定地說,"我們棄車步行,去黑風嶺!"

"是!"眾人齊聲應諾。

就這樣,明王蕭景琰——或者說,穿越而來的李明陽,踏上了未知的征程。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里,他必須學會適應,學會生存,更要學會在這個充滿陰謀與殺戮的宮廷中保全自己。

而這一切,才剛剛開始...

眾人匆忙棄車,在趙破虜的帶領下朝著黑風嶺奔去。身后的黑衣殺手緊追不舍,喊殺聲越來越近。

山路崎嶇,眾人跑得氣喘吁吁。突然,前方出現一條湍急的河流擋住了去路。“這可如何是好!”劉媽焦急道。

李明陽看著河流,腦中快速思索。此時,東方英喊道:“王爺,我看到那邊有艘破舊的木船!”眾人急忙奔過去,那木船雖破舊,但勉強能承載眾人。

他們剛上船,黑衣殺手就追到了河邊。殺手們紛紛搭弓射箭,箭矢如雨般射來。趙破虜手持大刀,在船頭奮力格擋。

船在河中搖搖晃晃,河水冰冷刺骨。李明陽穩(wěn)住身形,指揮眾人劃船。好不容易到了對岸,他們來不及休息,繼續(xù)朝著黑風嶺前進。

"報!"就在這時,一個侍衛(wèi)急匆匆的迎面而來"趙統(tǒng)領,前方發(fā)現可疑人馬!"

趙破虜立刻停了下來,他將青龍偃月刀重重的插在地:"多少人?什么裝束?"

"約二十騎,黑衣蒙面,正向我們極速靠近!"

趙破虜臉色驟變:"保護王爺!"他轉向李明陽,語速飛快,"王爺,恐怕又是刺客。您剛被貶北疆就有人迫不及待了。"

李明陽——哦不,現在應該叫蕭景琰了——他只覺得腦袋像是要裂開一般,劇痛難忍。

盡管目前的情況異常危急,但畢竟他可是歷史系的高材生??!所以,他很快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分析當前的局勢。

“貶謫、刺客、北疆……”他喃喃自語道,這些關鍵詞在他腦海中不斷盤旋,漸漸地,一個清晰的脈絡開始浮現出來。

“我這是穿越了啊,而且還穿越成了一個被貶到邊疆的王爺!”蕭景琰心中暗自思忖,“而現在,顯然有人不想讓我活著到達封地。”

想到這里,他的眉頭緊緊皺起,眼神也變得越發(fā)銳利。

“趙統(tǒng)領,”蕭景琰突然開口,聲音雖然還有些沙啞,但卻意外地沉穩(wěn)有力,連他自己都不禁感到有些驚訝,“我們現在有多少護衛(wèi)?”

趙統(tǒng)領聞言,連忙躬身答道:“回王爺,這一路上戰(zhàn)下來,我們還剩下不到二十名精兵了?!?/p>

"地形如何?"蕭景琰面沉似水,眼神銳利如鷹,緊緊盯著面前的地圖。

"回王爺,我們現在在黑風林入口,三面環(huán)山,只有一條路進出。"趙破虜恭敬地回答道,同時用手指在地圖上比劃著。

蕭景琰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他凝視著地圖,似乎在思考著什么,過了一會兒,他突然開口:"傳令下去,放他們進來,然后……"他壓低聲音,對趙破虜耳語了幾句。

趙破虜聽完,滿臉震驚,他瞪大眼睛看著蕭景琰,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而,他很快回過神來,臉上露出欽佩之色,拱手道:"王爺此計甚妙!屬下這就去安排。"說罷,他轉身匆匆離去。

夜幕降臨,山谷中一片漆黑,只有二十名黑衣刺客如鬼魅般穿梭其中。他們腳步輕盈,行動迅速,顯然是訓練有素的殺手。

當這二十名刺客沖到營地門口時,發(fā)現營門大開,里面靜悄悄的,沒有絲毫動靜。刺客首領見狀,心中不禁一喜,他冷笑一聲:"蕭景琰,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說罷,他一揮手,眾人如餓虎撲食般直撲營地中央的大帳。

然而,就在他們沖入帳內的瞬間,四周突然亮起無數火把,將整個營地照得如同白晝。緊接著,埋伏在暗處的弓箭手們齊聲高呼,手中的箭矢如蝗蟲般射向刺客們。

剎那間,箭雨紛飛,十余名刺客猝不及防,紛紛中箭倒地。剩下的幾人見勢不妙,急忙轉身想要沖出大帳。然而,他們剛一踏出大帳,就被早已布置好的絆馬索絆倒在地。還沒等他們爬起來,等候多時的士兵們一擁而上,將這幾名刺客生擒活捉。

“留活口”,這三個字仿佛帶著一股無形的威壓,讓人不禁心頭一緊。就在此時,一個身影從暗處緩緩走出,月光如水灑在他身上,勾勒出他冷峻如冰的面容。

趙破虜押著被五花大綁的刺客首領,一路來到蕭景琰面前。那刺客首領滿臉是血,狼狽不堪,但他的眼神卻充滿了怨恨和不甘,死死地瞪著蕭景琰,口中還惡狠狠地罵道:“狗王爺!你害死我全家,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蕭景琰面沉似水,他微微瞇起眼睛,冷冷地看著刺客首領,聲音低沉地問道:“我害你全家?何時何地?”

刺客首領見狀,更是怒不可遏,他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卻被趙破虜死死地按住。他的喉嚨里發(fā)出一陣低沉的嘶吼:“裝什么糊涂!三年前黃河決堤,我父親是河工總管,明明已經警告過堤壩不牢,是你一意孤行不肯撥款修繕,才導致決堤后我全家老小十三口全部淹死!”

蕭景琰心頭一震。他當然不知道這件事,但根據歷史經驗,這類工程事故往往牽涉復雜的官場斗爭。他蹲下身,直視刺客的眼睛:"你叫什么名字?"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陳三虎!"

"陳三虎,"蕭景琰緩緩道,"我若說那筆修堤款被人中途截留,根本沒用在該用的地方,你信嗎?"

陳三虎愣住了:"你...你胡說!"

"黃河堤壩工程向來油水豐厚,各級官員層層盤剝是常事。"蕭景琰站起身,語氣沉重,"我也是最近才查出,當年那筆銀子大半進了戶部侍郎劉璋的腰包。"

陳三虎臉色變了:"劉璋?他不是你的..."

"是我的政敵。"蕭景琰打斷他,"你以為是誰派你來殺我的?"

刺客首領如遭雷擊,整個人癱軟在地。蕭景琰知道自己的猜測很可能接近真相——在權力斗爭中,利用受害者家屬報仇是一石二鳥的常用手段。

"趙統(tǒng)領,放開他,放他們走。"蕭景琰命令道。

"王爺!這..."

"放人。"

趙破虜不情愿地割斷繩索。陳三虎站起來,神情復雜地看著蕭景琰:"你...為什么不殺我?"

"因為你我都是受害者。"蕭景琰轉身走向大帳,"想報仇,就跟著我,我會讓你看到真正的仇人是誰。"

當夜,蕭景琰獨自坐在帳中,借著燭光瀏覽從麻臉刺客身上搜出的一封信。信上沒有署名,只寫著"務必在到達北疆前解決"幾個字。字跡工整有力,顯然是出自常年執(zhí)筆的文官之手。

"劉璋..."蕭景琰喃喃自語。雖然他對這個世界的朝堂格局一無所知,但直覺告訴他,這個戶部侍郎很可能是幕后黑手之一。

帳外傳來腳步聲,趙破虜的聲音響起:"王爺,您要的地圖送來了。"

"進來。"

趙破虜捧著一卷羊皮地圖進入,恭敬地鋪在桌上。蕭景琰仔細查看,眉頭越皺越緊。地圖顯示,北疆地處大梁北部邊境,與北狄接壤,土地貧瘠,氣候寒冷,是名副其實的苦寒之地。

"趙統(tǒng)領,你跟隨我多久了?"

"回王爺,自您十六歲出宮建府,屬下就跟在您身邊,至今已有十年。"

蕭景琰點點頭:"那你說實話,我在朝中風評如何?為何會被貶到這等苦寒之地?"

趙破虜面露難色:"王爺,這..."

"但說無妨。"

"王爺您...性情耿直,多次在朝堂上直言進諫,得罪了不少權貴。尤其是去年您彈劾劉侍郎貪污河工銀兩一事,更是觸怒了太子一黨..."

蕭景琰眼中精光一閃。果然如此!看來這個身體的原主人并非無能之輩,而是因為剛正不阿才遭人陷害。

"太子?"他追問道,"太子與我關系如何?"

趙破虜壓低聲音:"太子蕭景桓是皇后所出,而王爺您的生母只是普通宮女...太子一向視您為眼中釘。"

蕭景琰心中了然。庶出皇子,性格剛直,得罪權貴...這簡直是標準的政治犧牲品模板。歷史上這樣的皇子要么默默無聞老死封地,要么就被各種"意外"奪去性命。

"我明白了。"他站起身,走到帳外。夜空中繁星點點,遠處群山如巨獸般蟄伏在黑暗中。蕭景琰深吸一口氣,做出了決定。

既然上天讓他穿越到這個身體里,給了他第二次生命,他就絕不會坐以待斃。北疆雖苦,卻也是遠離朝堂斗爭的一方凈土。他要在這里積蓄力量,有朝一日...

"王爺?"趙破虜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傳令下去,明日天亮即刻啟程。"蕭景琰的聲音堅定有力,"我要盡快到達封地,看看我的北疆究竟是什么樣子。"


更新時間:2025-08-19 20:55: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