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洞深處，陰影濃稠如墨。一只蒼白得毫無血色的手，緩緩從黑暗中伸出，精準地拾起落在冰冷青磚上的一小片琉璃碎片。碎片邊緣鋒利，映著遠處花燈模糊跳躍的光，也映出一張隱在兜帽陰影下的臉。薄唇勾起一個毫無溫度的弧度，冰冷的話語在狹小的空間里低低回蕩，帶著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玩味：
“春燈…可作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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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密道圖
暖閣里，炭盆燒得正旺，紅亮的火舌舔舐著空氣，驅(qū)散了自窗外滲入的寒意。案幾上，一只小巧的青銅暖酒壺正汩汩冒著熱氣，濃郁醇厚的酒香彌漫開來，與炭火的暖意交織，熏得人有些慵懶微醺。
曦和倚在軟榻上，手里把玩著一柄不過三寸長的雕刀。刀身小巧玲瓏，卻異常鋒利，刀柄是溫潤的黑檀木，被摩挲得光滑無比，頂端鑲嵌著一顆小小的、色澤幽藍的寶石，在燭火下流轉(zhuǎn)著深邃的光。這是蕭凜方才送她的。
“這刀柄里，藏了東西?！笔拕C坐在她對面，看著她在燭光下好奇端詳?shù)臉幼?，眼底帶著笑意。他拿過小刀，修長的手指在刀柄頂端那顆藍寶石上看似隨意地一按、一旋，只聽極輕微的“咔噠”一聲，刀柄竟被他旋開了，露出里面一個極其微小的中空暗格。他從暗格里取出一張薄如蟬翼、幾乎透明的絲絹，輕輕展開在案幾上。
絲絹上，用極細的墨線勾勒著復雜的線條和標注，赫然是一幅詳盡無比的皇城地下密道圖！那些隱秘的通道，如同蛛網(wǎng)般遍布宮城之下，其中一條醒目的朱砂線，清晰地指向?qū)m城外一處不起眼的民宅。
曦和的眼睛瞬間睜大，酒意都清醒了大半，指尖有些發(fā)顫地撫上那朱砂線：“這…通向?qū)m外？”
“嗯。”蕭凜的聲音低沉而鄭重，手指點在那朱砂線的盡頭，“若…若真有萬不得已之時，此路可通生機。圖記牢，刀藏好，不可示人?！彼铄涞哪抗怄i住她，帶著不容置疑的嚴肅。
這份沉重的心意與其中隱含的未言明的擔憂，像一塊溫熱的炭，熨帖著曦和的心，也帶來一絲難以言喻的酸澀。她端起手邊溫好的酒，仰頭飲了一大口。辛辣的液體滾過喉嚨，帶來一陣灼燒感，也沖散了那點不安。她將酒杯重重往案幾上一放，發(fā)出清脆的聲響，臉頰飛上兩抹艷麗的紅霞，眸光瀲滟，帶著幾分醉意，也帶著孤注一擲的勇氣。
“蕭凜！”她忽然站起身，繞過案幾，帶著一身清冽的酒香和暖閣的融融熱氣，撲進了他懷里。雙臂緊緊環(huán)住他的脖頸，滾燙的臉頰貼著他微涼的下頜，聲音帶著酒后的軟糯和任性：“我不要等什么萬不得已！我只要你…要你堂堂正正地來娶我！”
少女溫軟的身體緊貼著他，帶著清甜酒氣的呼吸拂過他的頸側(cè)。蕭凜的身體瞬間僵硬，喉結(jié)劇烈地滾動了一下，深邃的眼底仿佛有暗流洶涌。他下意識地想推開她，想維持那搖搖欲墜的理智，可那雙環(huán)著他脖頸的手臂卻收得更緊。
“三個月！”曦和仰起頭，迷蒙又執(zhí)拗地望著他，燭光在她眼中跳躍，像落滿了星子，“就三個月！開春后，你來提親！好不好？”
那雙盛滿了星子與懇求的眼睛，徹底擊潰了蕭凜所有的防線。他低嘆一聲，放棄了徒勞的掙扎，手臂終于緩緩抬起，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緊緊箍住了懷中纖細的腰肢。另一只手撫上她滾燙的臉頰，拇指輕輕摩挲著她柔軟的唇瓣，眸光沉暗如夜。
“好?！币粋€字，重逾千斤。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俯身，帶著一種近乎虔誠又充滿掠奪的氣息，吻上了那兩片渴望已久的嫣紅。酒香在唇齒間彌漫開來，微醺的氣息點燃了所有的感官。他的吻起初帶著試探的溫柔，很快便轉(zhuǎn)為攻城掠地的熾熱，帶著一直以來隱忍克制的所有渴望。曦和笨拙地回應著，生澀而熱烈，仿佛要將彼此的靈魂都點燃、融化在這滾燙的吻里。
暖閣外，風雪依舊呼嘯。暖閣內(nèi)，炭火噼啪作響，青銅酒壺里最后一點殘酒，在壺底發(fā)出細微的、幾乎聽不見的“滋滋”聲，慢慢被蒸干。
宮墻之外，重重檐角飛翹的陰影里，兩道身影如同凝固的石雕?；实酃裰氐男箅?，面色在宮燈搖曳的光線下顯得晦暗不明，目光沉沉地望著遠處鎮(zhèn)北侯府的方向，那里燈火通明，隱隱有絲竹之聲傳來，一派富貴安泰。
身著玄色道袍的國師，悄無聲息地立在皇帝身側(cè)半步之后的位置，如同最忠實的影子。他微微傾身，嘴唇幾乎貼在皇帝耳邊，聲音壓得極低，如同毒蛇吐信，每一個字都帶著冰冷的算計和淬毒的寒意，清晰地送入帝王耳中：
“陛下，鎮(zhèn)北侯…功高震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