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機械音，是裴燼恢復意識時聽到的第一縷聲音。
【警告！角色‘裴燼’生命體征即將消失，符合‘反派自救系統(tǒng)’綁定條件。綁定中…10%…50%…100%?！?/p>
【綁定成功。宿主裴燼，歡迎來到新世界?！?/p>
意識像是沉在深海里的朽木，猛地被一股力量拽出水面。裴燼睜開眼，劇本里那把刺穿他胸膛、由主角親手遞上的長劍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刺目的白光和濃郁的藥水味。
他動了動手指，觸感真實，不再是文字描述的“指節(jié)修長，膚白如玉”。
“我……活了？”他的聲音沙啞干澀，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
【準確來說，宿主，你以另一種方式‘活’了?！繖C械音在他腦中響起，【你的原世界《權宦滔天》已完結，作為被情節(jié)殺的終極反派，你的殘余神識被本系統(tǒng)捕獲?，F(xiàn)在，你位于一個全新的‘現(xiàn)實世界’?！?/p>
一段龐雜的信息流涌入腦海。高樓大廈，車水馬龍，以及一個叫“互聯(lián)網(wǎng)”的東西。他現(xiàn)在這具身體，也叫裴燼，是個剛在選秀節(jié)目里被淘汰、黑料滿天飛，還想不開吞了安眠藥的十八線小糊咖。
“呵?！迸釥a低笑一聲，笑聲牽動了胸口的沉悶，讓他咳了數(shù)聲。
從權傾朝野的九千歲，變成一個人人可欺的小明星？真是……有趣至極。
【新手任務發(fā)布：開啟一場直播，獲得100點‘關注值’。任務時限：24小時。失敗懲罰：神識抹殺?！?/p>
“直播？”裴燼玩味地咀嚼著這個新詞。
【是的，就是利用這個，】一個冰冷的、方方正正的鐵片被系統(tǒng)高亮標記，它被這個時代的人稱為“手機”，【與萬千網(wǎng)民在線交流?！?/p>
交流？他裴燼，何曾需要與螻蟻交流？
他撐著虛弱的身體坐起，環(huán)顧四周。狹小的病房，空氣里廉價消毒水的氣味讓他皺眉。他瞥了一眼床頭柜上那面倒映出人影的手機屏幕。
屏幕里的少年，面色蒼白，鴉羽般的長睫垂著，眼角一顆小小的淚痣，平添了幾分破碎的艷色。與他本來的容貌，竟有七八分相似，只是少了那份浸在骨子里的陰鷙與狠戾。
“這張臉，尚可?！迸釥a淡淡評價。
他拿起手機，按照系統(tǒng)傳輸?shù)挠洃洠c開了一個名為“鯊魚直播”的應用。原主之前就是個游戲主播，賬號還在。
【宿主，你要直播什么內容？唱歌？跳舞？還是……】
“閉嘴。”裴燼冷聲打斷，“聒噪?！?/p>
系統(tǒng)立刻噤聲。
裴燼看著屏幕，幽深的眸子里映不出半點光。他想，他這一生，玩弄人心，攪亂風云，靠的是什么？
不是武功，不是權謀。
是天機。
他曾是大晏朝最神秘的國師，一卦可定國運，一言可斷生死?，F(xiàn)在，這些凡夫俗子，想看點什么呢？
裴燼的指尖在屏幕上輕點，將直播間的標題改成了六個字。
——“在線算命，不準退錢?！?/p>
他沒有開攝像頭，只留了一個黑漆漆的屏幕。對于習慣了喧囂的互聯(lián)網(wǎng)來說，這種行為無異于自尋死路。
果不其然，直播間開啟五分鐘，只有三三兩兩的游客飄過。
“主播人呢？黑屏直播？”
“算命？都21世紀了，又來個騙子?！?/p>
“標題黨，舉報了。”
裴燼并不理會，他只是閉上眼，靜靜調息。他能感覺到，這個世界的靈氣稀薄得可憐，但他身為國師的根基還在。一絲絲微弱的氣流，順著他的指尖，與這個名為“手機”的法器建立了某種玄妙的聯(lián)系。
就在他準備放棄時，一條彈幕飄過。
【榜一大哥’龍王’進入直播間。】
【龍王：主播，你要是能算出我褲衩是什么顏色，我給你刷個火箭?！?/p>
彈幕瞬間多了起來，都是看熱鬧的。
“哈哈哈，龍王哥來炸魚了！”
“主播快跑，這是個硬茬！”
裴燼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他終于睜開眼，對著手機，用那清冷又略帶沙啞的聲線，緩緩開口。
“龍，五行屬土，喜水居。你名中帶龍，想必是地產(chǎn)或航運起家。觀你ID，‘龍王’二字，氣焰囂張，可見你近期事業(yè)順遂，壓過對頭，頗為自得?！?/p>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帶著鉤子，瞬間讓嘈雜的彈幕為之一靜。
那個叫“龍王”的ID，也半天沒說話。
裴燼繼續(xù)道：“至于你內褲的顏色……你左褲腿邊，是否有一條金線繡的龍紋？此物為你去年本命年所購，紅色，絲質。因針腳磨損，龍尾處已有脫線?！?/p>
直播間死寂了三秒。
下一秒。
【‘龍王’送出‘超級火箭’ x 1】
【‘龍王’送出‘超級火箭’ x 10】
金色的火箭特效刷滿了整個黑屏，晃得人眼花。
【龍王：臥槽！?。?！大師?。?！你怎么知道的?。?！我褲子剛脫下來檢查，真他媽脫線了?。?！】
整個直播間，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