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水混著血腥味嗆進(jìn)喉嚨，我蜷縮在冰冷的污水里，每一根骨頭都在尖叫。但比疼痛更灼人的，是沈凝霜那聲驚恐到變調(diào)的尖叫，以及……在我心底炸開的那句冰冷低語。
“契約已成，吾主，聽從指令……”
吾主？是在叫我？
我艱難地抬起沾滿污血的臉。巷口，那高高在上的財(cái)閥千金正像個(gè)提線木偶般，猛地從顫抖中僵直站起，動(dòng)作僵硬得如同生銹的機(jī)械。她臉上再?zèng)]有半分之前的輕蔑和高傲，只剩下純粹的、幾乎要溢出眼眶的恐懼。她漂亮的眼睛瞪得極大，死死地盯著我，仿佛我是什么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
那兩個(gè)剛才還兇神惡煞的保鏢也愣住了，面面相覷，不敢上前?！靶〗?？您怎么了？”
沈凝霜嘴唇哆嗦著，她想說話，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有喉嚨里嗬嗬的氣流聲。她能控制的，似乎只有那雙表達(dá)驚恐的眼睛。
一個(gè)瘋狂的、不可思議的念頭在我腦子里瘋長。
我嘗試著，用盡全身力氣，在心底再次發(fā)出命令。這一次，帶著一絲我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冰冷恨意。
“走過來?！蔽以谛睦飳λf?！暗轿颐媲皝怼！?/p>
沈凝霜的身體劇烈地一震，仿佛被無形的電流擊中。她臉上閃過極度的抗拒，高跟鞋甚至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半步，碾入更深的泥濘。但那股無形的力量顯然更強(qiáng)大。她的腿不受控制地、一步一頓地，朝著我躺臥的污穢之地邁了過來。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既是她的屈辱，也是我復(fù)仇火焰的第一縷火苗。
保鏢試圖攔住她：“小姐！危險(xiǎn)！別靠近那賤民！”
可她根本停不下來，直接撞開了保鏢阻攔的手臂，直挺挺地走到我面前。昂貴的香水味混合著她此刻恐懼的汗味，鉆入我的鼻腔。
我咧開嘴，血沫子從嘴角溢出，但我卻在笑。
我撐著劇痛的身體，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幾乎和她鼻尖對著鼻尖。我能清晰地看到她瞳孔里倒映出的、我狼狽卻猙獰的影子。
“蹲下?！蔽覠o聲地命令。
“不——！”這一次，她終于從喉嚨里擠出一絲破碎的尖叫，充滿了絕望的哀求。
但她的身體背叛了她。那雙穿著限量版高跟鞋的腿，顫抖著，彎曲，最終極其緩慢地，蹲在了這片她曾嗤之以鼻的泥濘之地。華貴的裙擺徹底浸入污水，染上骯臟的色澤。
旁邊的保鏢徹底傻了，伸手想去扶，又不敢貿(mào)然觸碰仿佛中了邪的大小姐。
快感。一種近乎戰(zhàn)栗的快感沖刷著我的四肢百骸，壓過了身體的疼痛。原來掌控他人的命運(yùn)，是這種感覺。尤其是掌控這種曾經(jīng)將我踩進(jìn)泥地里的人的命運(yùn)！
我俯視著她，抬起一只沾滿污泥和血污的手，用冰涼的指尖，極其緩慢地拍了拍她光滑細(xì)膩的臉頰，留下幾道污濁的指印。
“沈大小姐，”我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卻帶著淬毒般的冷意，“看來，你喜歡的‘臟東西’，不太聽話啊?！?/p>
她渾身一顫，眼淚終于突破了恐懼的閘門，混著雨水和污泥滾落。
我心底那股奇異的連接感越發(fā)清晰，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她此刻滔天的悔恨和驚懼。而那枚懷表……不，那血色面具，正通過這種連接，向我傳遞著一種冰冷的、饑餓的渴望。
它需要能量。而沈凝霜的恐懼和屈服，似乎就是它的食糧之一。
“滾吧?！蔽覅捑肓怂频模谛牡紫铝??！皫е愕娜耍⒖虖奈已矍跋?。今天發(fā)生的事情，一個(gè)字都不許對外說。記住，從現(xiàn)在起，我才是你的主人?！?/p>
沈凝霜如蒙大赦，身體的控制權(quán)似乎瞬間回歸。她猛地站起身，連連后退，像躲避瘟疫一樣遠(yuǎn)離我，臉上我的指印和污泥異常刺眼。她驚魂未定地看著我，眼神復(fù)雜到了極點(diǎn)，有恐懼，有怨恨，更有一種無法理解的茫然。
“小姐！”保鏢趕緊圍上去。
“走！快走！”她幾乎是尖叫著，聲音嘶啞，頭也不回地、跌跌撞撞地沖向那輛黑色豪車，仿佛身后有厲鬼索命。
引擎咆哮著遠(yuǎn)去，死寂的小巷只剩下我和淅瀝的雨聲。
我脫力地靠向濕冷的墻壁，緩緩坐倒在泥水里。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那縷微弱的血光已經(jīng)消失，但那種掌控他人生死的感覺，卻深深地烙印在我的靈魂里。
沈凝霜。沈氏財(cái)閥。還有那枚詭異的面具……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嘗到血和雨水的味道。
游戲，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