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私立醫(yī)院VIP病房的空氣里彌漫著濃重嗆人的消毒水味。
謝子誠忍不住劇烈咳嗽，牽扯到胸腔肋骨處的隱痛。
不久前那場意外事故留下的傷還在恢復期。
醫(yī)生剛為他做完第二次復查，面色嚴肅地反復叮囑。
必須靜養(yǎng)，絕對不能再受任何刺激或劇烈活動，否則極有可能留下永久性的損傷。
然而此刻，手機屏幕上，林傾城發(fā)來的信息正無情地閃爍著。
“晚上七點，蘭亭序米其林餐廳，介紹幾位非常重要的歐洲客戶給你認識，關系到團隊未來的國際合作，務必準時到場。”
謝子誠捏著手機，指節(jié)因過度用力而泛白。
他心里清楚，這頓晚飯的真正目的，無非是林傾城需要在薛修衣和那些所謂“客戶”面前，維持他們即將破裂的“恩愛”表象。
將他最后一點利用價值榨取干凈。
但他不能缺席。
至少現(xiàn)在不能。
有些賬，必須在合適的場合，一筆一筆，慢慢算清楚。
晚上七點整，餐廳頂層包間燈火輝煌，觥籌交錯。
薛修衣儼然一副男主人的姿態(tài)坐在主位，正眉飛色舞地高談闊論。
分享著他與林家姐妹在海外游學時種種“趣事”。
“那時候傾城就展現(xiàn)出驚人的技術洞察力，經(jīng)常熬夜幫我調(diào)試我的算法模型呢。”他端起高腳杯，眼神曖昧地瞟向身旁的林傾城，拉長了語調(diào)。
林傾城笑著與他碰杯，語氣是謝子誠久違的欣賞。
“修衣當時也很有靈氣，很多架構(gòu)想法都讓我覺得驚艷，只是那時候你比較低調(diào)。”
謝子誠安靜地坐在角落最不起眼的位置，小口喝著服務員端上的溫水。
傷勢未愈，胸腔不時傳來隱痛。
頸間掛著一個小巧的錦囊，散發(fā)著淡淡的草藥清香。
這是導師生前特意為他尋老中醫(yī)配制的安神香囊，能稍稍緩解他近日來的神經(jīng)性頭痛和焦慮。
“對了子誠，”薛修衣忽然將話題引向他，笑容自信從容，眼底卻藏著針。
“聽說你最近狀態(tài)不太好？好幾個項目都暫停了。是不是獨立帶領技術團隊壓力太大了？其實沒必要這么拼?！?/p>
謝子誠沒有接話，只是抬頭，淡淡瞥了他一眼。
薛修衣也不在意，自顧自繼續(xù)說，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全桌人聽清。
“其實搞技術這行，最重要的還是天賦和靈感。”
“我最近恰好看了你的幾個核心算法，總覺得......嗯......怎么說呢，實現(xiàn)得不錯，但似乎底層創(chuàng)新性上......欠缺了點令人驚艷的東西......”
話未說完，他忽然毫無征兆地捂住胸口，黛眉緊蹙，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虛弱，聲音也跟著顫抖。
“哎呀......我，我心臟突然不太舒服......”
“怎么了？”林傾城立刻緊張地站起，幾個大步跨到他身邊，語氣焦急。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還是舊傷復發(fā)了？”
幾乎同一時間，謝子誠也感到一陣劇烈、絞緊般的胸痛襲來。
額頭上瞬間沁出細密的冷汗，眼前陣陣發(fā)黑。
他剛想張口說什么，卻看見林傾城毫不猶豫地伸出手。
一把扯下他頸間那只散發(fā)藥草清香的安神香囊，迅速塞進薛修衣冰涼的手里。
“快拿著，握緊！這是子誠的安神香囊，里面有好藥材，能緩急止痛！”她語氣是毫不掩飾的關切和急切。
“傾城......”薛修衣虛弱地靠進她懷里，眼角余光卻越過她的肩膀，向謝子誠投來一抹清晰的得意和挑釁。
謝子誠渾身冰冷地站在原地。
看著自己驟然空蕩蕩的脖頸。
看著林傾城眼中那全心全意只為另一個男人的焦灼。
那份他曾經(jīng)無比熟悉的溫柔關切，此刻像最鋒利的冰刃，將他最后一點體溫也剝奪殆盡。
“姐，修衣哥看起來很不舒服，臉色太差了，我車就在樓下，我先送他去醫(yī)院檢查！”
林馨玉也立刻站起，目光落在幾乎站立不穩(wěn)的謝子誠身上，只有一絲敷衍的歉意。
“子誠，你再堅持一下，自己叫個車回去，或者等我送完修衣哥再回來接你？”
說完，她和林傾城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攙扶起“虛弱不堪”的薛修衣，匆匆離開了包間。
甚至沒再多看謝子誠一眼。
劇烈的胸痛持續(xù)不斷，視線開始模糊旋轉(zhuǎn)。
謝子誠掙扎著想扶住桌沿站起，卻眼前猛地一黑，失去了所有力氣，重重地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失去意識前的最后一瞬，他仿佛看到包間門口服務生驚慌失措跑進來的模糊臉孔。
原來在他們所有人眼里，他真的連一個舒緩疼痛的香囊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