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要結(jié)婚,媽直接開口讓我出十萬彩禮。我說我沒錢,她立刻翻臉,罵我是個白眼狼。
全家人都指責(zé)我冷血,不近人情。我笑了,笑得很冷,心底卻燃起一股火焰。當(dāng)年的二十萬,
她也忘了。那是她親筆寫下的,用于弟弟婚房的欠款。我把欠條拍在桌上,房間瞬間死寂。
“媽,還錢?!蔽移届o地對她說。01客廳里的空氣像是凝固了,粘稠得讓人喘不過氣。
那盞老舊的吊燈投下昏黃的光,將每個人的臉都切割得陰晴不定。
我那句平靜到?jīng)]有一絲波瀾的“媽,還錢”,就像一顆無聲的炸彈,在這死寂中爆開,
震得每個人耳膜嗡嗡作響。母親李桂芬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抽搐著,
那抹剛剛還因辱罵我而漲起的紅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最后化為一種難堪的青白。
她張了張嘴,喉嚨里發(fā)出干澀的摩擦聲,像一臺生銹的機(jī)器。
“婉婉……你……你開什么玩笑?”她試圖用一個干巴巴的笑容來掩飾自己的驚慌,
但那笑容比哭還難看,僵在臉上,顯得格外滑稽。我沒有笑,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目光只落在桌上那張泛黃的紙上。白紙黑字,是她的筆跡,我熟悉了三十年。
弟弟林輝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從沙發(fā)上彈了起來。他通紅的眼睛死死地瞪著我,
一根手指幾乎要戳到我的鼻子上。“林婉你瘋了吧!你跟咱媽要錢?你他媽還是不是人!
你腦子被門夾了?!”他一連串的咒罵噴薄而出,唾沫星子都快濺到我的臉上。
這是他一貫的作風(fēng),理虧時就用音量和污言穢語來搶占高地。一直沉默著抽煙的父親林建國,
此刻也重重地咳了一聲,渾濁的眼睛在我、母親和那張欠條之間來回逡巡。他的眼神很復(fù)雜,
有驚訝,有不安,還有一絲不易察??的……心虛。我終于抬起眼,
冷冷地掃過他們?nèi)齻€——一個歇斯底里,一個驚慌失措,一個色厲內(nèi)荏。這就是我的家人。
我的手指在欠條上輕輕敲了敲,發(fā)出沉悶的篤篤聲,像是在為這場鬧劇敲響喪鐘。
“這上面寫得清清楚楚?!蔽业穆曇魶]有起伏,像是在念一份與我無關(guān)的報(bào)告。
“人民幣二十萬元整,借款人李桂芬,用于林輝購買婚房。承諾借款后三年內(nèi)還清。
”我頓了頓,目光直視著母親已經(jīng)開始躲閃的眼睛?!敖裉欤嚯x你寫下這張欠條,
已經(jīng)過去了六年零三個月?!睍r間,精確到月。這六年來,我每個月都在心里默默計(jì)算著。
母親的偽裝終于被徹底撕碎了,她像是被瞬間點(diǎn)燃的炮仗,猛地抓起手邊的茶杯,
狠狠地砸在地上!“啪!”陶瓷碎裂的聲音尖銳刺耳,碎片混著褐色的茶水四處飛濺。
“林婉!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我生你養(yǎng)你一場,你就這么對我?!”她指著我,聲音凄厲,
充滿了被忤逆的暴怒?!澳嵌f是你該孝敬我的!是你為你弟弟該做的!你現(xiàn)在翅膀硬了,
敢拿一張破紙來跟我要錢?我告訴你,沒有!一分都沒有!”孝敬?
我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勾起,一抹極盡譏諷的弧度。這個詞從她嘴里說出來,
真是對我最大的侮辱。“孝敬是心甘情愿,不是理所當(dāng)然的盤剝和壓榨?!蔽业穆曇舨淮螅?/p>
卻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精準(zhǔn)地刺入她虛偽的心臟?!拔也皇悄愕奶峥顧C(jī),林輝也不是我兒子!
”“你——”李桂芬氣得渾身發(fā)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林輝見狀,眼中閃過一絲狠戾,
一個箭步?jīng)_上來,伸手就要搶我桌上的欠條?!澳脕?!”他的動作又快又狠,
帶著一股要把這張紙撕成碎片的決心。我早有防備,身體向后一撤,同時伸出手,
一把將他推開。他沒想到我會反抗,一個趔趄向后退了好幾步,撞在茶幾上,發(fā)出一聲悶響。
林輝的眼中充滿了不可置信和濃烈的怨恨,仿佛我不是推開了他,而是捅了他一刀。
“你敢推我?林婉,你還敢動手了?!”客廳里,氣氛劍拔弩張。
那層名為“親情”的虛偽外衣,在此刻被徹底撕扯得粉碎,連一絲遮羞布都沒剩下。
露出來的,是赤裸裸的利益、算計(jì),和勢同水火的對峙。我看著他們,心中那點(diǎn)殘存的溫情,
終于在這一刻,被徹底燒成了灰燼。02李桂芬見硬的不行,立刻切換了模式。
這是她的拿手好戲,我從小看到大。她一屁股癱坐在地上,開始嚎啕大哭,
兩條腿無力地蹬著,像個在地上撒潑打滾的孩子。尖銳的哭聲瞬間充斥了整個屋子,
刺得我耳膜生疼?!拔疫@是造了什么孽?。○B(yǎng)出這么一個白眼狼女兒??!
”“辛辛苦苦把她拉扯大,供她讀書上大學(xué),她現(xiàn)在出息了,就反過來欺負(fù)我這個當(dāng)媽的了!
”“我一把屎一把尿地喂她,沒讓她餓著凍著,她現(xiàn)在為了幾個臭錢,就要逼死我??!
”她一邊哭,一邊用手捶打著自己的胸口,每一聲都捶得砰砰響,仿佛真的痛徹心扉。
旁邊的父親林建國立刻配合地蹲下身,一邊笨拙地拍著她的背,
一邊用那副慣常的和事佬口吻對我說話?!巴裢?,你看你,這是干什么?都是一家人,
有話好好說,何必把事情鬧得這么僵?”他抬起頭,眼神里帶著一絲責(zé)備。你媽身體不好,
你別氣她了。你弟弟也不容易,好不容易要結(jié)婚了,你就當(dāng)幫幫他。
一家人……幫幫他……這些話像一把把鈍刀,在我早已麻木的心上來回地割。我的腦海中,
不受控制地浮現(xiàn)出六年前的那個夜晚。同樣的客廳,同樣的人。那時我剛畢業(yè)沒幾年,
在大城市里拼死拼活,住著最便宜的出租屋,吃著最廉探的盒飯。
我把每個月工資的大半都寄回家里,自己只留下一點(diǎn)點(diǎn)生活費(fèi)。我以為這是孝順,
是身為長姐的責(zé)任。可我省吃儉用攢下的錢,到了家里,
一部分變成了父母口中的“人情往來”,另一部分,則成了弟弟林輝用來揮霍的資本。
他穿著名牌球鞋,用著最新款的手機(jī),在酒桌上和一群狐朋狗友吹牛,
說他姐姐在大城市多能掙錢。而我,連一件超過三百塊的衣服都舍不得買。那一年,
林輝談了女朋友,對方家里要求必須在城里有套房才肯結(jié)婚。首付還差二十萬。
這個天文數(shù)字,自然而然地,又落到了我的頭上。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我所有的積蓄,
這些年都填進(jìn)了這個無底洞。我拒絕了。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對他們的索取說“不”。
然后,地獄降臨了。母親一哭二鬧三上吊,說我不拿出錢,她就從陽臺上跳下去。
父親沉默地一根接一根抽煙,最后把煙頭摁滅,用一種異常冰冷的語氣說,
如果我不“幫”弟弟,就當(dāng)沒生過我這個女兒,讓我永遠(yuǎn)別再回這個家。最讓我心寒的,
是我的親弟弟,林輝。他“撲通”一聲跪在我面前,抱著我的腿,哭得聲淚俱下?!敖?!
我求求你了!你就幫我這一次!以后我給你當(dāng)牛做馬!我結(jié)婚了,我有了家,
我一定好好孝敬你,一定對你好!”他一聲聲地喊著“姐”,每一聲都像一把重錘,
砸在我的心上。我看著他年輕的、充滿淚水的臉,看著母親以死相逼的瘋狂,
看著父親冷漠決絕的眼神……我動搖了。我對這份所謂的“親情”,還抱有一絲虛假的幻想。
我以為,幫他們渡過這次難關(guān),一切都會好起來。于是,我咬著牙,掏空了自己所有的積蓄,
又厚著臉皮透支了所有信用卡,最后還拉下臉找剛認(rèn)識不久的男朋友王毅借了五萬塊,
才湊齊了這筆巨款。二十萬,像一座山,壓得我?guī)缀踔舷?。在我把錢轉(zhuǎn)給他們的前一刻,
我提出了我唯一的要求——寫欠條。那一刻,母親的臉色很難看,但為了能立刻拿到錢,
她還是不情愿地寫了。當(dāng)時我天真地想,有了這張紙,至少有了一個憑證,一個念想。
他們總有一天會還的?,F(xiàn)在想來,真是可笑。“媽?!蔽依淅涞卮驍嗔怂目拊V,
聲音里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澳銊e哭了,你的眼淚對我沒用。
”我看著她因哭泣而扭曲的臉,一字一句地說道:“當(dāng)年的二十萬,
是我連續(xù)三個月每天加班到凌晨,吃著泡面饅頭換來的血汗錢。是我一個剛畢業(yè)的女孩,
在大城市里唯一的安身立命之本。它不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更不是大風(fēng)刮來的廢紙!
”李桂芬被我這番話噎住了,哭聲戛然而止,張著嘴,卻一個字都反駁不出來。
她大概從未想過,一向逆來順受的我,會把這些話說得如此清晰,如此決絕。幾秒鐘后,
她又找到了新的攻擊點(diǎn)。“那又怎么樣!你弟弟結(jié)婚是大事!彩禮十萬塊是他們林家的臉面!
你現(xiàn)在不給錢,你是想讓我們林家在村里抬不起頭嗎?是想讓你弟弟這婚結(jié)不成嗎?
你安的什么心!”她又把話題繞回了彩禮,繞回了弟弟的“面子”上。我笑了,
是那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不帶任何溫度的嘲諷。“面子?面子是用錢堆出來的,
還是用良心掙來的?”我上前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還坐在地上的她?!澳銈円孀?,可以。
那就請先還清欠下的債。用我的錢,去給你們掙面子,憑什么?”“你想要十萬彩禮,也行。
”我話鋒一轉(zhuǎn)。母親和弟弟的眼睛同時亮了一下。我看著他們,緩緩地,
一字一頓地說:“先把這二十萬還給我。還了錢,別說十萬,二十萬彩禮我都替你們出了。
”李桂芬的臉,瞬間又垮了下去。她知道,我還不起。我看著她那副吃癟的樣子,
心里沒有報(bào)復(fù)的快感,只有一片荒蕪的悲涼。我的親生母親,竟然真的以為,
她的女兒是一臺可以無限透支,并且不需要任何回報(bào)的機(jī)器。03就在這時,
門外傳來了一陣喧鬧聲。虛掩的房門被推開,一個打扮得珠光寶氣的女人走了進(jìn)來,
身后跟著一個怯生生的女孩,還有一個面色陰沉的中年男人。是林輝的女朋友,和她的父母。
他們顯然是聽到了屋里的爭吵聲,臉上帶著探究和不悅。當(dāng)他們看到摔碎在地上的茶杯,
以及還癱坐在地上的李桂芬時,臉色瞬間難看到了極點(diǎn)。李桂芬的反應(yīng)快得驚人。
她臉上的潑辣和憤怒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受盡天大委屈的可憐相。
她甚至沒站起來,就那么坐在地上,朝著親家母的方向爬了兩步,一把抓住了對方的褲腿。
“親家母??!你可來了!你快來給我評評理啊!”她開始聲淚俱下地控訴,
鼻涕眼淚糊了一臉。“我這個沒良心的女兒啊,她見不得她弟弟好啊!她弟弟要結(jié)婚,
她一分錢不肯出就算了,還……還編造什么欠條,逼著我還錢?。 彼碛图哟?,
把自己塑造成一個被不孝女欺凌的可憐母親,
把我描繪成一個嫉妒弟弟幸福、十惡不赦的“白眼狼”?!八褪遣幌胱屝≥x結(jié)婚!
她就是個掃把星!”親家母是個厲害角色,一雙精明的眼睛上下打量著我,
眼神里充滿了審視和鄙夷。聽完李桂芬的哭訴,她立刻把矛頭對準(zhǔn)了我。
“你就是林輝的姐姐吧?我說你這個當(dāng)姐姐的,怎么這么不懂事?弟弟結(jié)婚是多大的事,
你不幫忙就算了,還在這里鬧,存心破壞這門婚事是不是?是不是嫉妒你弟弟能娶上媳婦,
你還單著?”她的話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又準(zhǔn)又狠。我被氣得渾身發(fā)抖,胸口一陣陣發(fā)悶。
我看著眼前這群人,我的母親,我的弟弟,我弟弟未來的丈母娘……他們聯(lián)合起來,
把我釘在了道德的十字架上。我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立無援。原來,
這就是我用二十萬血汗錢維系的“家人”。在利益面前,他們毫不猶豫地選擇聯(lián)合外人,
來攻擊我這個所謂的“親人”。我心底的火焰越燒越旺,幾乎要將我的理智焚燒殆盡。
就在我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準(zhǔn)備不顧一切地爆發(fā)時,門口傳來一個沉穩(wěn)的男聲。“阿姨,
話不是這么說的?!蔽颐偷鼗仡^,看到了王毅。他站在門口,逆著光,身姿挺拔。
他手里還提著給我買的水果,臉上沒有絲毫的慌亂,一雙眼睛冷靜地掃過屋里的一片狼藉,
最后落在我身上,目光沉穩(wěn)而堅(jiān)定。那一刻,我所有的委屈和憤怒,
仿佛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鼻子一酸,眼淚差點(diǎn)就掉了下來。王毅走了進(jìn)來,
自然而然地站到我身邊,將手里的水果放在一邊,然后輕輕地握住了我冰冷的手。
他的手掌溫暖而干燥,一股安定的力量順著我們的接觸,緩緩流遍我的全身。他示意我冷靜,
然后從我手中,輕輕拿過了那張泛黃的欠條。他沒有立刻說話,而是將欠條展平,
平靜地遞到了那位咄咄逼人的親家母面前?!鞍⒁?,您可以先看看這個。
”他臉上沒有一絲多余的情緒波動,語氣溫和,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力量。
親家母狐疑地接過欠條,低頭看去。
當(dāng)她的目光觸及到“二十萬元整”那幾個大字和下面的簽名時,臉色瞬間就變了。
她臉上的囂張和鄙夷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震驚和警惕。她反復(fù)看了幾遍,
又抬頭看了看李桂芬,眼神里的信任已經(jīng)開始動搖。王毅沒有給她們太多反應(yīng)的時間,
他用一種溫和但極其清晰的語調(diào),開始娓娓道來。“阿姨,您好,我是林婉的男朋友,王毅。
”他首先表明了身份?!笆虑槭沁@樣的。六年前,林輝先生買婚房,首付款不夠,
林婉作為姐姐,拿出了自己當(dāng)時所有的積蓄,并且還向我借了五萬塊錢,一共湊了二十萬,
幫助他買下了現(xiàn)在的這套房子。”“當(dāng)時,李桂芬阿姨親筆寫下了這張欠條,
承諾三年內(nèi)還清。但是六年過去了,這筆錢,林家不僅一分未還,甚至連提都從未提過。
”“今天,林輝先生要結(jié)婚,李阿姨非但沒有還錢的打算,反而要求林婉再拿出十萬塊彩禮。
林婉表示自己沒有錢,就被指責(zé)為‘白眼狼’?!蓖跻愕臄⑹霾粠魏蝹€人情緒,
就像一個客觀的陳述者,但每一個字都像一顆石子,精準(zhǔn)地投進(jìn)了在場每個人心里。
親家母的臉色從難看,變成了凝重,最后變成了深深的警惕。她看向李桂芬和林輝的眼神,
已經(jīng)完全變了味道。一個能心安理得花掉女兒二十萬積蓄六年不還,
還要逼女兒再掏十萬的家庭……一個連親姐姐的血汗錢都當(dāng)作理所當(dāng)然的男人……這門婚事,
真的靠譜嗎?親家公一直沒說話,此刻臉色已經(jīng)鐵青,他拉了拉自己老婆的衣袖,
眼神里滿是警告。李桂芬和林輝徹底慌了。“你……你胡說八道!你是什么東西!
我們家的事輪得到你一個外人來插嘴嗎?!”李桂芬從地上爬起來,指著王毅破口大罵。
林輝也跟著叫囂:“就是!這是我姐自愿給的!關(guān)你屁事!”我看著擋在我身前的王毅,
看著他寬闊的背影,一股久違的暖流涌上心頭。我終于,不再是一個人面對這群惡鬼了。
04親家母冷著一張臉,一言不發(fā)地將欠條還給了王毅。她轉(zhuǎn)過身,拉起還有些發(fā)懵的女兒,
看都沒看李桂芬和林輝一眼?!斑@婚……我們得回去好好考慮考慮?!彼曇舯洌?/p>
像是在宣布一個既定的事實(shí)?!斑@樣的家庭,我們可不能讓我女兒閉著眼睛往火坑里跳!
”說完,她帶著丈夫和女兒,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門“砰”的一聲被帶上,
也像是徹底關(guān)上了林輝這門婚事的大門。李桂芬瞬間崩潰了。她顧不上追出去,
也顧不上去撿拾自己破碎的顏面,而是猛地轉(zhuǎn)過頭,像一頭被激怒的母獸,
用通紅的眼睛死死地瞪著我和王毅。“你們!都是你們!你們毀了小輝的婚事!
你們要賠我兒子的婚事!”她嘶吼著,聲音尖利得幾乎要穿透我的耳膜。
林輝的反應(yīng)比他母親更加直接。他看向我的眼神里,
第一次露出了如此強(qiáng)烈、如此赤裸的恨意。那不是弟弟對姐姐的埋怨,
而是一個利益被侵犯者對仇人的刻骨仇視?!傲滞?!你這個掃把星!克星!
”他咬牙切齒地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字,每一個字都帶著冰冷的毒液?!澳憔褪且姴坏梦液?!
我娶不上媳婦,你就開心了是不是?!”我看著他扭曲的面孔,心中只剩下無盡的悲涼。
這就是我曾經(jīng)傾盡所有去幫助的弟弟。他從未把我當(dāng)成姐姐,
只把我當(dāng)作他通往幸福生活的墊腳石和提款機(jī)。當(dāng)這塊石頭不但不讓他踩,
反而擋了他的路時,他便毫不猶豫地希望我粉身碎骨。王毅冷靜地拉住我的手,
將我護(hù)在身后,他直視著歇斯底里的李桂芬,聲音不大,卻字字千鈞。“阿姨,欠債還錢,
天經(jīng)地義。這跟林輝的婚事沒有任何關(guān)系。”他頓了頓,
目光掃過驚慌失措的林建國和怨毒的林輝。“如果你們拿不出錢,我們不介意走法律途徑。
”“法律途徑”這四個字,像一道驚雷,在客廳里炸響。李桂芬的哭罵聲戛然而止。
她雖然是個農(nóng)村婦女,但也知道“上法庭”意味著什么。那意味著家丑外揚(yáng),
意味著林家的臉面將在十里八鄉(xiāng)被徹底撕碎,踩在腳下。她可以不要臉地在家里鬧,
但她不能接受在全村人面前丟盡臉面。一直裝聾作啞的父親林建國也終于急了。
他扔掉手里的煙,快步走過來,臉上擠出一個討好的笑容,語氣中帶著一絲懇求和不安。
“婉婉,王毅,別……別這樣。都是一家人,別把事做絕了。鬧到法院去,不好看,
真的不好看?!蔽铱粗麄兂髴B(tài)百出、驚慌失措的樣子,心中那片悲涼的荒原上,
竟開出了一朵冷酷的花。這就是他們引以為傲的兒子,
這就是他們不惜犧牲我的一切也要維系的“親情”。真是可悲,又可笑。
我從王毅身后走了出來,迎上他們?nèi)齻€或懇求,或怨恨,或恐懼的目光。
我的聲音平靜而果決,像是在宣布最終的判決?!敖鉀Q方案,我給你們兩個?!薄暗谝唬?/p>
一周之內(nèi),還清二十萬本金,以及按照銀行同期利率計(jì)算的六年利息。
”“第二……”我看著林輝那張寫滿不甘的臉,緩緩說道,“如果拿不出錢,
那就把當(dāng)年用我的錢買的那套婚房,賣掉。房子賣了,錢還我,剩下的你們自己分。
”我的話音剛落,他們?nèi)齻€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齊齊跳了起來?!安恍校 崩罟鸱壹饨械?,
“那是我兒子的房子!那是小輝的婚房!憑什么賣!”“林婉你做夢!那是我的房子!
房本上寫的是我的名字!”林輝也跟著咆哮。那套房子,是他們?nèi)业拿樱?/p>
是林輝下半輩子安身立命的根本,是李桂芬和林建國向外炫耀的唯一資本。讓我賣掉它,
無異于要了他們的命??吹剿麄兗ち业姆磻?yīng),我心中最后一絲不忍也消失了。
我和王毅不再多說一句廢話。王毅從包里拿出一張事先準(zhǔn)備好的欠條復(fù)印件,放在了茶幾上,
壓在那一地狼藉的碎片旁邊?!斑@是復(fù)印件,原件我們收好了。給你們一周時間考慮。
”王毅的聲音冷靜而清晰。我抬起頭,最后看了一眼這個我曾經(jīng)稱之為“家”的地方。
“從今天起,這個家里的任何費(fèi)用,都與我無關(guān)。無論是誰的婚喪嫁娶,還是生老病死。
”說完,我挽住王毅的手臂,轉(zhuǎn)身,離開。背后的咒罵聲、哭喊聲、哀求聲交織在一起,
像一曲刺耳的交響樂。我沒有回頭。一步也沒有。我的背挺得筆直,沒有絲毫的留戀。
我知道,從我踏出這個門檻開始,我的人生,將不再有回頭路。
05回到我在這個城市的出租屋,關(guān)上門的瞬間,我全身的力氣仿佛被抽空了。
我靠在門板上,緩緩滑坐到地上。窗外是城市的萬家燈火,璀璨而迷離,
卻沒有一盞是為我而亮。王毅沒有開燈,只是在我身邊靜靜地坐下,然后伸出手,
將我攬進(jìn)他溫暖的懷里。他什么都沒說,只是用手一下一下地,輕輕撫摸著我的頭發(fā)。
“想哭就哭出來吧,別憋著?!彼麥?zé)岬臍庀娫谖业亩?。我把臉埋在他的胸口?/p>
貪婪地呼吸著他身上干凈清爽的味道。我嘴上倔強(qiáng)地說著“我才不為那些不值得的人哭”,
但眼淚卻不爭氣地,無聲地洶涌而出,很快就浸濕了他胸前的衣襟。我沒有發(fā)出一點(diǎn)聲音,
只是默默地流著淚。這是我最后一次,為那段早已腐爛的親情而流淚。從明天起,我林婉,
將為自己而活。接下來的幾天,我的手機(jī)幾乎被打爆了。我媽李桂芬,
開始在老家的親戚圈里瘋狂散布謠言。在她的版本里,
我成了一個嫌貧愛富、忘恩負(fù)義、為了錢不認(rèn)父母、甚至要逼死親弟弟的惡毒女人。
她添油加醋,把我描繪得十惡不赦。于是,各種“勸和”的電話和短信,
像潮水一樣向我涌來。有七大姑八大姨,有早已記不清長相的遠(yuǎn)房親戚,
甚至還有我父母的朋友。“婉婉啊,你怎么這么不懂事?你媽養(yǎng)你多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