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yǎng)了百年的小奶狗突然變成冷面魔尊是種什么體驗?謝邀。人剛在仙魔大會上被當眾處刑。
控訴我當年將他囚禁玩弄,又棄于誅魔陣任其自生自滅。我看著他冷笑:“沒用的人和東西,
我都不會要。”后來我親赴魔域助他一臂之力,他卻別開臉:“仙族來的怎么是你?
我不需要你?!毙λ溃€是這么嘴硬。那就別怪我……再用一次強了。1逍遙殿上,
白胡子老頭們攥緊了手中的罵人小抄,額發(fā)生汗,唾沫點子四處飛濺。
一千年一次的大會召開在即,仙界諸人早已到場,
痛斥魔族散漫無禮的同時也在抓緊靈活自己的口舌??刹荒茉谧炱ぷ由险剂四ё宓南嘛L!
我看著這群平日里古板嚴肅的仙人,今兒個倒有活力了不少。
看來待在這死氣沉沉的天庭他們也同我一般憋得慌。這不瞅著機會來了嗎?
他們最討厭的敵手——魔族來襲,這下就能大吵特吵,釋放壓力了。曲荷磕著葵仙的瓜子,
咂舌感嘆道:“大家的執(zhí)念真深吶!這都幾萬年了,魔仙兩族還是這樣水火不容。
”我指正道:“這叫相愛相殺,他們也就只會打嘴皮功夫罷。真沒了魔族,老頭們會抑郁的,
這天底下可就沒有玩伴嘍?!鼻尚绷宋乙谎郏骸耙磺昵埃悴灰灿袀€魔族玩伴呢?
現(xiàn)在還不知道是死是活呢?”欲取瓜子的手停在半空,我神色一頓,
隨即抬眼笑道:“我怎么知道?”遠處傳來陣陣清唳之聲,兩只色彩斑斕的鳳凰穿庭而過。
魔族已到。2眾仙家趕忙入座,
有仙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有仙翹首以盼、拭目以待;有仙無聊至極、昏昏欲睡。
桌前的桃花釀香氣四溢,我不由笑了笑,徑自盛了一杯,慢慢啜飲。
漸覺口中觸感馥郁而明快,似乎真有一束束桃花在微揚的春風中灼灼盛放。望園中,
少年身著粉衫,朗目星眸中滿是溫柔。步履輕盈,向我奔來。朗聲道:“阿音,
你的桃花釀?wù)媸沁@世上頂頂好的美酒。每年春深爛漫時,你為我多釀幾瓶,可好?
”光影婆娑,映照在阿喜的身上,泛起金燦燦的光。“魔族到!
”守門的雞仙一嗓子把我拉回了現(xiàn)實。殿中一片靜默,空氣凝結(jié)半晌。
一群花紅柳綠的異士大搖大擺地走進殿中,與素愛白衫的仙族格格不入。
矮胖的獨眼魔環(huán)顧四周,不屑出聲:“仙門老兒,我魔族又來了!
”他這話如一顆石子激起萬般波瀾,鼠仙拍案而起,聲如洪鐘:“瞎魔!
還是這般耐不住氣性!”硝煙彌漫,罵戰(zhàn)一觸即發(fā)。不知為何,
忿忿的魔族眾人突然分至兩側(cè),留下一條寬敞的大路。只見姹紫嫣紅中,
一黑衣青年背手踱步而出。身著繡金玄色長袍,烏發(fā)高束,面如美玉,目若朗星,
眼尾微微上揚,如秋水照影,本是撩人心動好顏色,卻因目光顯得冷若冰霜。
他朝著座上的洞觀真人信步而去,路過我的席位,微微偏頭,目光不冷不熱地掃了過來。
眼前人稚氣褪卻的面龐與千年前恣意溫柔的少年盡數(shù)重合。他果然沒死。一絲雀躍涌上心頭,
攪動了沉寂已久的心海??晌疫€是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現(xiàn)在的他裝是真裝呀……青年朝洞觀頷首致意,語調(diào)慵懶?!澳ё迮彡祝瑪y使者到訪。
”3起初每屆大會,我都會眼巴巴地聽著他們聲嘶力竭的辯論,不錯過每個大瓜。
可千百年來,他們的梗從來不換。仙女與魔怪相戀反遭天譴的故事反復被他們拉出來鞭尸。
論證魔的巧言令色、心機深沉;魔族一方則致力于證明高嶺之花的仙女貪戀美色、沉溺情欲。
可就在這屆大會上,我卻成了被聲討的對象?!拔铱墒锹犝f了比這傳聞更膽大的仙女。
”獨眼魔頂著狹長的眼縫四處搜尋,停在了我的身上,“誒?就是你!歸音仙子!
”“別以為你們仙族壓下了這件事,我就不知道了?!薄扒昵?,
歸音仙子擄走了我魔族少年,囚作禁臠,夜夜折磨。事情敗露后,
狠心將這少年扔進誅魔陣中,任其自生自滅?!薄翱蓱z我魔族同胞啊,氣運竟如此不順,
碰到了這歹毒的女人!”獨眼魔搖搖晃晃地走向殿中,捶胸頓足,浮夸得讓眾人不禁捂眼。
“信口雌黃!”坐我身側(cè)的方舟冷冷盯著獨眼魔,“明明是你魔族人士居心叵測,
隱瞞身份潛入我界?!薄皻w音仙子看他可憐將他帶在身側(cè),悉心照料了百余年。
”鼠仙接過話頭,雙手叉腰:“對!盡管歸音平時放蕩不羈,
但她也絕不會干出這種有違仙倫之事。”“魔仙本就地界相隔、互不涉足。
誅魔陣是千萬年前立下的規(guī)矩,擅闖之人本應(yīng)受罰。更何況誅魔陣并未予他致命一擊,
他肯定還活著。有本事你把那兄弟叫出來對峙呀!
”克死了每任丈夫的寡婦魔酸溜溜地插了一句:“不就提了歸音仙子一嘴嗎?
你們這些男的就急了?真以為我們魔族不知道嗎,你們和她都有過露水情緣!”我猝然抬頭,
便看見裴曜抿著唇,神色緊繃。烏黑的眼眸盯得我渾身發(fā)毛。我看向了身側(cè)。方舟,
一頭白發(fā),正氣精干。鼠仙,衣著邋遢,矮小渾圓。難怪他露出這種神情……4我承認,
方舟與我曾經(jīng)有過一段。這段戀情來得草率,并不是我喜歡他,而是在我最看重修煉的時候,
仙庭總是流傳著找到道侶可使功力大增的傳言。而方舟是我同齡仙人中能力最強,
相貌最出眾的。我選擇了他,僅僅兩日。和他大戰(zhàn)數(shù)百回合也沒覺得自己功法有何增進,
反倒耗費了諸多精力。事后,我便結(jié)束了這段功利的關(guān)系。他們?nèi)绾文ê谖椅也⒉辉谝狻?/p>
從大會開始至現(xiàn)在,我未曾辯駁一句,任由他們?nèi)コ臭[?;蛘哒f,我根本插不上嘴。
人聲鼎沸間,不知是誰輕飄飄地說了一句,讓眾人都訝然閉嘴?!拔以趺辞浦?/p>
這魔族的裴曜倒和歸音撿回來的小孩相似得很?”獨眼魔氣憤道:“怎么可能?
我家二殿下一百年前才剛剛出關(guān)?!弊滤秸Z成片,只有兩位當事人定坐如松。
我指腹摩挲著杯身,留心觀察起裴曜的動靜。嘩然中,裴曜站起身來。拱手答復:“千年前,
因家族內(nèi)訌一事不慎落入仙界,多虧歸音仙子的照料,裴某身體漸愈?!薄爸劣谡D魔陣一事,
實為裴某必經(jīng)之劫,無須怪罪于他人。”家族內(nèi)訌一出,便能解釋所有疑惑。魔族生性殘暴,
動亂不止,朝代更迭不斷。王室之間更是血雨腥風,登上魔王之位必定踩在血親的骨肉上。
如今在位的魔王為裴忌,則意味著千年前跌入仙族的裴曜已然淪為爭權(quán)的手下敗將。只不過,
他活著回來了。但,他也活不了太久。在座的眾人心知肚明。
遠在對角的曲荷傳音給我:“他這路走的也太不順坦了些,我都有點憐惜了。
”“但這不是最重要的,我想問的是,你救了他后你倆究竟是什么關(guān)系?我好好奇,
快告訴我!不告訴我我今晚會難以入眠!”好奇的不止有曲荷,
大殿上又不知是哪位小仙大膽發(fā)言,承載著眾人的期待:“敢問殿下,
你和歸音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呀?”我輕輕拂去肩頭并不存在的塵土,向曲荷傳音:“道侶吧。
”幾乎是同一時刻,裴曜冷冷開口:“我只當歸音仙子為姐姐。”我表情凝滯在臉上,
沉默不語。耳側(cè)傳來曲荷魔性的連環(huán)笑聲。5魔仙千年一屆的大會一直在百靈仙島舉辦。
逍遙殿的宴席結(jié)束后,魔族抱作一團,
叫嚷著去占星臺喝酒堵伯;仙族眾人則紛紛回到島上各自的住所,或打坐修煉,或鉆研書畫。
仙魔兩族住所是南北分開的,可我卻在回寢的路上看到了裴曜。一襲黑袍,分外扎眼。
我會意停下,離他不遠也不近?!霸诘任??”他嗤笑一聲,極其不屑:“怎么可能?
”“哦……”我抬腳就走。清脆的鈴聲于一片寂靜中驟然響起,
有什么物什被扔到了冰冷的地面上。我側(cè)頭一看,
只見曾經(jīng)蘊藏神力的紫鈴此刻滿身傷痕、風光不再?!澳愕臇|西,還給你。
”裴曜的聲音冷得像是淬了冰。我這才轉(zhuǎn)身與他正面交鋒。
我把紫鈴毫不憐惜地踢回到他的腳下,輕扯嘴角:“沒用的東西,我不會要?!薄皼]用的人,
也是?!碧一ㄝp輕,乘風而舞。我冷漠地往回走去,留在原地的裴曜氣急敗壞?!皻w音!
孟歸音!”無人應(yīng)答?!拔?!你站住!”依舊無人應(yīng)答。6我只當裴曜為弟弟的。
剛撿到他時確實是這樣想的。我的望園是這天庭中最美的地方,
而我就在這里撿到了身有魔骨的裴曜。眉目清秀,白白糯糯,扎著兩個小揪,眼睛烏黑發(fā)亮。
看得我心生喜愛,當即決定留下他作伴。在這古板無趣的仙庭,
我確實是最鬧騰也最惹人厭的那個??勺詮奈沂暗昧怂?/p>
就開始全心全意地投入如何照顧好一個少年,甚少踏出大門。管他是魔是仙,
長得俊長得可愛就是可以在我這里橫行霸道。他來時便身受重傷,養(yǎng)傷期間,
我體貼入微、關(guān)懷備至;自他病愈后,就輪到他來孝敬我了。刁難他讓我覺得快樂極了。
他是魔,本應(yīng)生性殘暴、陰險狡詐的。可我讓他去殺新生的小兔用來煲湯,
他畏畏縮縮了一整天也沒敢拿起肉刀;我把他扔進互毆的小仙群里,被打了也不曾紅眼報復,
只是平靜地來找我拿藥膏;派他去偷曲荷的私房錢,
誰知他看到曲荷后紅著臉把我的腌臜想法吐露得一干二凈。他確實純良得要命,
根本不像個魔。我倆的身份著實能換一下了,我更適合當魔。他長得飛快,
短短百年便已高我半顆頭。少年身著粉衣,烏發(fā)高束,唇紅齒白,瀟灑俊美。
不知從什么開始,他同我說話總會紅臉,像只小狗羞怯地靠近?!拔乙院罂梢圆唤心憬憬銌??
”我很意外,認真地盯著他漂亮的雙眼?!翱梢裕阆虢械残?。”“不是!
”裴曜被氣得漲紅了臉。“我們的年齡本就相差不大。”他揪著衣角,悶悶道,
“我以后可以叫你阿音嗎?”“可以?!笔鞘裁磿r候開始變質(zhì)的呢?滿樹盈盈,桃花灼灼。
少年充滿了期待。“阿音,你真的要把紫鈴給我嗎?”“嗯。”“只要紫鈴一響,
你就會立即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嗎?”“嗯?!鄙倌隇鹾诘碾p眸泛出點點星光,
蕩漾著化不開的柔情。微風輕拂,額發(fā)輕掠,他不動聲色地牽住我的手。我微微瞇眼,
心頭的那根弦徹底繃斷,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我承認,他不是我弟。
7腳下頻頻繞過五花八色的奇花異草,我斜了一眼前方引路的熒光團,沒好氣道:“娘,
好端端地帶我來這兒作甚?”百靈仙島的幽谷林,靈草靈藥繁茂,世間罕有,其價連城。
這些靈草能愈疾亦能傷人,藏于瘴氣毒物之中,一般的仙魔鮮少踏入。熒光團上下跳動,
似在雀躍:“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撥開擋路的枝葉,
只見眼前的空地上躺著兩個奄奄一息的人。我不由笑出了聲:“娘,
你也喜歡修羅場的橋段嗎?”蹦跳的熒光團早已消失,無人應(yīng)答。方舟的白發(fā)四散在地,
高大的身軀蜷縮在一起,呼吸微弱,蒼白的面孔上透出一股的青灰之色,
還時不時地吐出些白沫。再看看旁邊躺著的這位,就體面了許多。臉色雖蒼白,
但神色中仍然透著一股狠勁兒。仙魔大會幾日前就已結(jié)束,魔族眾人走的沒剩幾個了,
他怎么還留在仙島?“你怎么就中毒得這么體面呢?”我沒好氣道?!拔覀冎械亩静煌?。
”裴曜緩緩睜開眼眸,斜了一眼正在嘔白沫的方舟,扯了扯嘴角。“這就是你的眼光?
”“怎么?不服氣?”裴曜側(cè)過頭去,似乎不想同我繼續(xù)爭執(zhí)。方舟艱難地插話進來,
朝我抬起兩根顫巍巍的手指:“歸音……先救我……我……可以嗎?”哦,對不起,
把救人的事給忘了。我最擅長的便是治愈術(shù)法,仙魔兩界沒人比我更為精通此道。
很多人看不慣我,卻因為我的能力而不得不忌憚我。我的固元丹是世間珍品,可解百毒。
可今日,我身上只有一顆。我憐惜地看向了裴曜。他的眼神分明明亮了幾分,
嘴巴卻不饒人:“我才不需要你救我?!焙冒?,那我去救方舟了??粗易呦蚍街鄣膭幼鳎?/p>
裴曜臉色一沉,收斂起了剛剛揚起的嘴角。我把藥丸小心地塞到方舟的嘴中,
就怕他的白沫沾到我的手上。方舟的眼睛有些抽搐,
卻還是試圖盯緊我:“謝謝你……歸音……看來你還是念著我的。”“你想多了,
點兵點將點到你了?!蔽覜]好氣地把他扔到天馬上,載他回仙庭。
我回眸看向過分安靜的裴曜,朝他眨眨眼,拱手道:“魔族的二殿下,再見了。
”“您好自為之?!闭f完這句便朝著天馬的方向抬腳離開了。走了兩步,卻又折返了回來。
只見裴曜低垂著頭,久久出神。察覺我的靠近,他猝然抬頭,
漆黑如深潭的眼眸對上我的視線。眼底的情緒一覽無余,陰郁、絕望。
和千年前誅魔臺上的神情驟然重合。我蹲在他面前,輕聲道:“你很傷心?就因為我沒救你?
”他知道,我問的是千年前拋下他一事。裴曜笑得身子直抖,冷哼一聲,
可出口嘲諷的話卻未能如愿聽到。他驚愕地看向自己的身體,發(fā)現(xiàn)自己不僅說不了話,
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被術(shù)法捆起來了?!澳阋窃俅蚰ヒ幌卵菁迹揖桶盐ㄒ坏墓淘そo你了。
”我悠悠開口,拆穿他不堪一擊的謊言。裴曜眼中的怒火瞬間熄滅,撇撇嘴將頭微側(cè),
不再與我對視。上揚微紅的眼尾,無措惱火的眸子,再往下,是不點而朱的唇,
有著漂亮的線條。我扳回他的頭,蜻蜓點水般啄了一下他的嘴唇。隨即含笑道:“阿喜,
想過我嗎?”8回仙庭的路上,方舟一直在念叨“不合禮數(shù)、有違仙倫”。
我情難自抑親吻裴曜的場面恰巧被好不容易馴服天馬而折返的方舟瞧見。
我掃了眼方舟亂如鳥巢的白發(fā),提醒道:“仙人最是精致守禮,你這般形象才有違仙倫,
別老是說教別人,先管好你自己吧。”回到望園后,我閉關(guān)了一百年。再出來時,
倒霉的事從天而降天界的構(gòu)造很是奇怪,仙界在上魔界在下。仙魔兩界間,有一星羅仙島,
靈礦充盈,總有仙魔垂涎此地。但礙于戒備森嚴,從未有過失竊一事。就在我閉關(guān)期間,
仙島的靈礦不翼而飛,震驚兩界。星羅仙島為仙魔共治,失竊之事仙族這邊必須派人徹查,
可因此島離魔界太近,魔氣繚繞,對仙人而言實為傷身之舉,誰都不想接這苦差事。
最后只能抓鬮決定。當紅簽落入我手中時,在場的諸位仙人紛紛吐出一口濁氣,喜笑顏開。
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件事并不簡單。臨走的前一晚,我和我娘促膝長談。
“這次我只身前往星羅,師伯竟沒有阻攔,他這是想開了嗎?”洞觀真人,其實是我的師伯,
我娘的師兄。千年前,阿喜身份敗露,是他不顧一切阻攔我將阿喜扔進誅魔陣,趕他回魔界。
“鬼知道,我現(xiàn)在也拿捏不住他的性情?!薄澳撬麨槭裁催@么討厭魔族?
”床幔外跳躍的熒光團遲遲不語。我挑眉:“是因為我爹嗎?”熒光團飛快地竄進來,
直逼我的面門:“竟被你猜對了!”我還沒來得及繼續(xù)盤問她,
就被她逼問著回答另外一個問題?!澳阆矚g裴曜?你肯定喜歡他。”“沒有。”“絕對有。
”“沒有。”“沒有你親他干什么?”“好吧,是有一點?!睙晒鈭F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便飛出去了。她的聲音越來越遠,無限拉長:“豈止是一點~”9方落地星羅仙島,
便覺魔氣侵入我的四肢百骸。而我擅治愈之術(shù),這活確實是我來干最合適。
一抬頭就看到了被枝葉遮擋身形的裴曜。“怎么又裝上了?下來!”我恨恨道。
這分明是他那兄長設(shè)的局,他還來?裴曜乖乖地落地,神色極其不自然,
悶聲道:“仙族怎么來的是你?我不需要你。”“因為我倒霉。”自重逢以來,
他破天荒地沒反駁我,看來是上次親他把他給親乖順了。找尋靈礦的路上,
像是印證我的想法一般,涌現(xiàn)出諸多魔族死士,勢要取得裴曜的性命。
我不知他千年來是怎么度過的,靈力充盈,術(shù)法高強,這些死士確實不是他的對手。一路上,
他頻頻打量我,神色復雜,欲言又止?!霸趺??想問我問題?”“現(xiàn)在沒心情,
等我有心情了再回答你。”裴曜垂下眼簾,點了點頭。很奇怪,越是向靈礦走去,
魔氣愈加濃厚。再明確點,是裴曜的魔氣。直至走到空蕩蕩的礦坑,才有了答案。
我不懷好意地看向裴曜,明知故問:“你在這里賊喊捉賊?不諷刺嗎?”裴曜搖頭,
不愿認下這莫須有的罪名。裴忌終于要對這個千年前重返魔界的弟弟動手了。
所謂靈礦被盜不過是他殺戮血親的粉飾,待裴曜出去,會有天羅地網(wǎng)等著他。
我不相信裴曜看不出這其中的陰謀,所以他為什么要只身涉險?我淡淡瞥了一眼他,
不解道:“為什么?”裴曜的眼神無比認真:“想再見你一面,求個答案?!蔽彝蝗灰汇?,
喃喃道:“有必要嗎?”“這對我來說很重要。”10不知道是多少次夢到阿喜了。在夢中,
阿喜為我挑著赴宴的衣裙,為我梳著新學的發(fā)髻。臨走時,阿喜笑意盈盈地站在庭中,
捏著我桃紅衣裙的一角囑咐我早點回來。下一秒,天旋地轉(zhuǎn),紫云四起,雷聲陣陣。
阿喜被粗暴地綁在誅魔柱上,無法動彈。陣陣鈴聲中,
他的聲音細如蚊叮:“我不是魔……阿音……”阿喜渾身布滿傷痕,
衣服破敗之處隱約可見新舊傷痕,密密麻麻,深淺不一。唯有腰際紫色的鈴鐺光亮如舊,
鈴聲響徹天際,似要呼喚誰來。不知過了多久,誅魔陣外終于出現(xiàn)一抹桃紅衣裙。
疏遠的、未曾縮短的距離,徹底讓阿喜眼中最后一抹光亮黯淡下去。
漂亮的眼眸竟有股令人窒息的空洞。我猛地睜眼,只覺整個脊背生汗發(fā)冷,心臟狂跳不止。
望向身側(cè),與裴曜關(guān)切的目光倏然相撞。他猛地將視線轉(zhuǎn)向別處,不自然道:“你沒事吧?
”搭在我臂上的手卻忘了收回?!拔宜硕嗑茫俊薄叭齻€時辰。”“這么久?
”許是閉關(guān)期間一直煉丹,出來后就被外派,身體沒能得到休息。打量四周,
才發(fā)現(xiàn)此時和裴曜正處在一個山洞當中。洞中嵌有發(fā)光的螢石,經(jīng)久不滅,漂亮至極。
裴曜抱膝靠在洞壁,沉默許久才低聲道:“這哪算久?你以前總會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我歪頭看他,眸光流動,笑著說了句:“我現(xiàn)在心情甚好,和你玩?zhèn)€游戲。
”“你問我一個問題,作為交易,我也問你一個問題。怎么樣?”裴曜的眸色變得晦暗,
喉結(jié)滾動,啞聲道:“好。”“我先來,魔族前往人間可算容易?”仙界在上,魔界在下。
而魔界再往下,便是人間。我最向往人間,卻苦于仙魔地界之隔未能還愿。
“表面上明禁魔族外出,但其實看守之人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公休期間,
很多族人都會前往人間散心游玩?!蔽艺嬲媸橇w慕極了?!暗轿伊??!迸彡讛肯卵垌?,
字斟句酌道,“你……后悔當初沒救我嗎?”我自是知道他最想問什么。后悔過嗎?
我捫心自問。有,但不多。11仙界之中,屬我最是冷心寡情。
眾人皆知我看似表面上和和氣氣,內(nèi)里卻是睚眥必報、乖戾囂張。我有過多段情緣,
皆為一時興起,從未動過真情。所以當阿喜袒露心意后,我也想過,情意沒了又該如何?
那時只覺時日還長,至少當下是喜歡與他待在一處的。卻不曾想,現(xiàn)實逼著我快速做出抉擇。
師伯聽信了他人打的小報告,從未涉足我居所的他,竟貿(mào)然破開望園的結(jié)界,
一眼便看出裴曜體內(nèi)的魔骨,生氣地將他扔進誅魔陣中。裴曜年少記憶被封,
聽聞自己非仙族之人,收斂起了掙扎的手腳,了無生氣。宴會上一股鈴聲突兀地響起,
我不顧宴會上眾仙或奇怪或嘲弄的眼神,焦急地朝著鈴聲跑去。雖是仙,卻沒有閃現(xiàn)的本領(lǐng),
又比人高貴了多少?在這仙庭,大概沒人如我一般狼狽地狂奔過,著實不雅,著實無禮。
就在我想著如何破解陣法的時刻,師伯傳音入耳,讓我止住了發(fā)軟的腳步。
“自幼我便告誡過你,不要和魔族之人有染指,今日我未殺他,已經(jīng)是網(wǎng)開一面。
誅魔陣不會讓他一擊斃命,你何必為他苦費心力?”師伯的聲音冷漠無情,動搖著我的心神。
“再說,你難道不了解自己?你真的會長久地把他留在身邊?
”這句話澆滅了我前去救人的沖動。是啊,我怎么會不了解自己。我這人三分鐘熱度,
對事如此,對人亦如此。待我對他沒了情意,我可不會把他留在身邊,徒生尷尬。那時,
他在這天界又如何生活下去?他早晚要離開,不論方式體面與否。倒不如以此做個了斷,
讓他絕了對自己的情意。余下的路,我走得很平穩(wěn)。望向陣眼中垂頭無力的阿喜,
我心口一痛。卻仍是狠下心背靠著柱子,赤裸裸地露出自己桃紅的衣角。在這仙庭中,
眾仙熱衷于穿白衣,唯有我喜著彩衣,每日換一個顏色,歡喜至極。而此刻,倒是第一次,
覺得這紅色竟無比扎眼。12裴曜的表情變得古怪起來,有些焦躁:”有這么難回答嗎?
”我抬眸盯著他:“沒有。”裴曜肉眼可見地蔫了下去,脊背重新靠回洞壁,
可笑地搖了搖頭。我看在眼里,將想說的話咽回了肚子里。我喜歡刁難他,不論以前,
還是現(xiàn)在。我語調(diào)輕松,撞破這傷感的氣氛:“游戲繼續(xù)!”“仙族去人間可有禁忌?
”裴曜沉默了好久,方才斂眸答道:“……有,神力會削減一半。
”“那人間可有如望園般美麗的地方?”裴曜這才掀起眼皮,抱怨道:“我怎么知道?
我又沒去過。”好幾個問題下來,我問的每一個都與他無關(guān)。裴曜的耐心與希冀消磨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