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順著玻璃窗蜿蜒而下,沈星辰盯著電腦屏幕上的資料,指尖發(fā)冷。陳野發(fā)來的調查報告清晰地顯示:假顧淮安的真實身份是刑滿釋放的詐騙犯張睿,曾因醫(yī)療詐騙入獄三年,出獄后在一家地下整容診所工作。而他的整容費用,全部來自JH集團董事長夫人——白麗。
“白麗……”星辰低聲念出這個名字,腦海里浮現(xiàn)出那位總是妝容精致、笑容優(yōu)雅的貴婦人。她是JH集團董事長馬修·陳的妻子,也是沈峰多年的高爾夫球友。
身后傳來輪椅滾動的聲音,顧淮安停在她身旁,目光落在屏幕上:“白麗和這件事有什么關系?”
星辰搖頭,聲音有些沙?。骸安恢溃珡堫5恼菔撬Y助的,這意味著她從一開始就參與了這場陰謀。”
顧淮安沉默片刻,伸手遞給她一杯溫水,握住她冰涼的手指:“星辰,你還好嗎?”
星辰猛地閉上眼,胸口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她突然想起那些日子里,假顧淮安——張?!侨绾我灶櫥窗驳纳矸菘拷?,擁抱她,甚至……親吻她。一陣強烈的反胃感涌上喉嚨,她猛地站起身,沖進洗手間干嘔起來。
鏡子里的她臉色慘白,眼眶通紅。她打開水龍頭,冰冷的水潑在臉上,卻洗不掉那種被欺騙的惡心感。
手機突然震動,屏幕上跳出一條匿名郵件,只有簡短的一行字:
“想見真的他?”
星辰的瞳孔驟然收縮。
——什么意思?真的他?顧淮安明明已經在她身邊了!
她的手指微微發(fā)抖,點開郵件附件。一張模糊的照片加載出來,畫面里是一個昏暗的房間,一個男人背對著鏡頭坐在椅子上,雙手被綁在身后。盡管只能看到側臉,但那輪廓、那微微低頭的姿態(tài)……
星辰的呼吸停滯了一秒。
那分明是顧淮安。
她猛地轉身沖出洗手間,差點撞上守在門口的顧淮安。她死死盯著他的臉,試圖找出任何破綻。
“怎么了?”顧淮安皺眉,伸手想碰她,卻被她下意識躲開。
星辰的喉嚨發(fā)緊:“你……真的是你嗎?”
顧淮安一怔,隨即苦笑:“星辰,你在懷疑我?”
她沒有回答,只是將手機屏幕轉向他。顧淮安的目光落在照片上,臉色瞬間變了。
“這不可能……”他的聲音低沉而緊繃。
星辰的指尖冰涼:“如果不是你,那照片里的人是誰?”
顧淮安的眉頭緊鎖,盯著照片看了幾秒,突然搖頭:“這是合成的,你看這里——”他指向照片邊緣的一處像素扭曲,“光線角度不對,而且我的右肩沒有這顆痣?!?/p>
星辰湊近看,確實,照片中的人右肩有一顆小小的黑痣,而眼前的顧淮安肩膀光潔。
她的心跳稍稍平復,但隨即又提了起來——如果照片是假的,發(fā)郵件的人目的是什么?擾亂她的判斷?讓她懷疑眼前的顧淮安?
“有人在故意挑撥?!鳖櫥窗渤谅暤?,“他們知道張睿暴露了,所以想讓你連我也懷疑?!?/p>
星辰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她重新看向那封匿名郵件,發(fā)現(xiàn)最下方還有一行小字:
“今晚10點,舊碼頭12號倉庫,一個人來?!?/p>
顧淮安也看到了這行字,立刻搖頭:“不能去,這明顯是個陷阱。”
星辰抿緊嘴唇。理智告訴她這確實可能是圈套,但萬一……萬一是真的呢?萬一顧淮安還有另一個替身,或者更糟——萬一她身邊這個才是假的?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顧淮安的右腿上。他的膝蓋被Black Swan的人打斷,這是她親眼所見的傷勢,做不了假??扇绻麑Ψ竭B整容替換都能做到,偽造一個傷勢又有多難?
顧淮安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輕輕拉起褲管,露出膝蓋上猙獰的手術疤痕:“星辰,如果你連這個都不信,可以叫醫(yī)生來驗證。”
星辰閉了閉眼,壓下心里翻涌的不安。她不能瘋,不能亂,否則就正中對方下懷。
“我不會一個人去。”她最終說道,“但我們必須查清楚這封郵件的來源。”
她聯(lián)系了陳野,讓他追蹤匿名郵件的IP地址。等待結果的間隙,顧淮安握住她的手,低聲道:“星辰,無論發(fā)生什么,我們都會一起面對?!?/p>
星辰看著他熟悉的眼睛,那里面的溫柔和堅定曾經是她最安心的港灣??涩F(xiàn)在,她竟然無法確定這是不是另一場精心設計的騙局。
陳野的回復很快發(fā)來:“IP地址經過多層跳板,最終定位在JH集團總部大樓?!?/p>
星辰和顧淮安對視一眼——果然和JH有關。
“我去見沈峰?!毙浅酵蝗徽f道。
顧淮安皺眉:“太危險了,如果他和JH勾結,你去找他就是自投羅網?!?/p>
“正因如此,他才會露出馬腳?!毙浅嚼湫?,“而且,我是他侄女,他不敢在公司對我怎么樣?!?/p>
顧淮安還想勸阻,但星辰已經站起身,拿起外套和車鑰匙:“放心,我不會單獨行動,陳野會全程監(jiān)控?!?/p>
沈氏集團副總裁辦公室,沈峰正在翻閱文件,見到星辰推門而入,他臉上立刻堆起慈愛的笑容:“星辰?怎么突然來了?”
星辰關上門,直截了當:“叔叔,你認識白麗嗎?”
沈峰的笑容微不可察地僵了一瞬,隨即恢復自然:“JH的陳太太?當然認識,我們偶爾一起打高爾夫。怎么了?”
星辰盯著他的眼睛:“她資助了一個整容醫(yī)生,把他變成顧淮安的樣子,安插在我身邊。”
沈峰的表情終于變了,他放下鋼筆,嘆了口氣:“星辰,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這些聽起來像是陰謀論?!?/p>
“是嗎?”星辰冷笑,拿出手機調出陳野查到的轉賬記錄,“那你能解釋一下,為什么過去三個月,你的離岸賬戶向白麗的私人賬戶轉了五百萬美金嗎?”
沈峰的臉色徹底陰沉下來。他緩緩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對著星辰:“你比你父親聰明,我一直很欣賞這點?!?/p>
星辰的心沉了下去——他這是變相承認了。
“為什么?”她的聲音微微發(fā)抖,“沈家待你不薄,你為什么要背叛我們?”
沈峰轉過身,臉上的慈愛蕩然無存,只剩下冰冷的算計:“待我不薄?我只是個副總裁,永遠活在你父親的陰影下!而那份量子加密專利,足以讓我自立門戶,成為比沈氏更強大的存在!”
星辰握緊拳頭:“所以你聯(lián)合JH,綁架顧淮安,找人冒充他,就為了偷走專利?”
“不僅如此?!鄙蚍迓冻鲆粋€殘忍的微笑,“我們本來計劃讓你愛上那個假顧淮安,然后由他'意外'死亡,徹底擊垮你的意志。可惜,張睿那個廢物太早暴露了。”
星辰的血液幾乎凝固。她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從小疼愛她的叔叔,竟然能策劃如此惡毒的計劃。
“你不會成功的。”她咬牙道,“警方已經盯上JH和白麗,你也會被牽連?!?/p>
沈峰大笑:“警方?你以為我們沒有打點好嗎?星辰,你還太天真。”他拿出手機按了幾下,“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就別怪我無情?!?/p>
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兩名保鏢模樣的人走了進來。星辰立刻意識到危險,迅速退到墻邊,同時按下手機上的緊急求助鍵——這是她來時和陳野約定的暗號。
“帶她去碼頭?!鄙蚍謇渎暦愿?,“白夫人想親自見見她?!?/p>
星辰被粗暴地架起,手機被奪走。在被推出辦公室前,她最后看了沈峰一眼:“你會后悔的,叔叔。”
沈峰只是冷笑:“把她嘴堵上。”
——
黑暗。
星辰的意識逐漸回籠,后頸傳來劇烈的疼痛。她記得自己被塞進一輛車的后備箱,然后……一陣刺痛,有人給她注射了藥物。
她艱難地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被綁在一張金屬椅子上,身處一個空曠的倉庫。潮濕的空氣中彌漫著海腥味,遠處傳來海浪拍打碼頭的聲音。
“醒了?”一個優(yōu)雅的女聲從陰影處傳來。
星辰抬頭,看到白麗踩著高跟鞋緩緩走近。她依舊妝容精致,只是眼神狠厲冰冷得可怕。
“白夫人?!毙浅綇娙填^痛,強迫自己聲音平穩(wěn),“綁架可是重罪?!?/p>
白麗輕笑:“誰會知道呢?你擅自闖入危險的碼頭倉庫,不幸遭遇意外……這種故事每天都會發(fā)生?!?/p>
星辰環(huán)顧四周,倉庫里除了白麗,還有四名保鏢。她必須拖延時間,等陳野和顧淮安找到她。
“張睿已經招供了。”她試探道,“警方知道你們的一切計劃?!?/p>
白麗不為所動:“張睿不過是個棋子,他知道的有限。”她走近星辰,涂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指抬起星辰的下巴,“倒是你,比我想象的難對付。沈峰說你很聰明,果然如此?!?/p>
星辰直視她的眼睛:“你們到底想要什么?那份專利?”
“專利只是開始。”白麗微笑,“我們真正想要的,是你父親手中的'天樞'項目?!?/p>
星辰心頭一震——天樞是沈氏與軍方合作的最高機密項目,只有極少數(shù)人知道它的存在。
“你們瘋了?!彼吐暤溃澳鞘菄壹壏烙到y(tǒng)?!?/p>
白麗的笑容擴大:“所以才值錢啊?!彼D身走向一旁的桌子,拿起一個針管,“現(xiàn)在,讓我們來玩?zhèn)€游戲——告訴我天樞的核心密碼,否則……”
她按下墻上的開關,倉庫另一側的燈光亮起。星辰的瞳孔驟然收縮——那里放著一個玻璃艙,艙內躺著一個昏迷的男人。
那張臉,赫然是顧淮安!
“你……你們……”星辰的聲音顫抖,“這不可能!”
白麗欣賞著她的震驚:“驚訝嗎?我們從來不做單一計劃。張睿是明面上的替身,而這位——”她指了指玻璃艙,“是備用的。”
星辰的大腦一片混亂。如果玻璃艙里的是顧淮安,那她救出來的“顧淮安”又是誰?
白麗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輕笑:“你身邊那個'顧淮安',是我們最完美的作品——不僅整了容,還接受了長達半年的記憶植入和性格訓練。他甚至相信自己就是真的顧淮安?!?/p>
星辰如墜冰窟。
“現(xiàn)在,”白麗舉起針管,“告訴我天樞的密碼,否則我就讓這位'備用品'永遠消失。”
星辰死死盯著玻璃艙中的男人,心臟狂跳。她不知道哪個才是真正的顧淮安,但有一點她很確定——
她絕不會向白麗屈服。
“你休想。”她咬牙道。
白麗嘆了口氣:“真遺憾。”她向保鏢打了個手勢,“處理掉備用品?!?/p>
保鏢走向玻璃艙,按下某個按鈕。艙內的氣體顏色突然變化,昏迷中的男人開始痛苦地抽搐。
“住手!”星辰嘶吼,拼命掙扎。
就在此時,倉庫大門轟然倒塌,刺眼的強光照射進來。
“警察!所有人不許動!”
星辰瞇起眼,透過強光看到數(shù)名特警沖了進來,而領隊的人——
是顧淮安。
他站在光與影的交界處,右腿的傷似乎完全不影響他的行動。他的眼神銳利如刀,直直刺向白麗。
“游戲結束了?!彼f。
白麗臉色大變,猛地掏出一把手槍對準星辰:“別過來!否則我殺了她!”
顧淮安沒有停下腳步,反而走得更快。星辰看到他嘴唇微動,似乎在數(shù)數(shù)——
三、二、一。
白麗突然身體一僵,手中的槍掉落在地。她難以置信地低頭,看到自己胸前多了一個細小的紅點——狙擊手的麻醉彈。
顧淮安快步上前,解開星辰的束縛,緊緊抱住她:“沒事了,我來了?!?/p>
星辰渾身發(fā)抖,抓著他的衣領:“那個玻璃艙里的人……是誰?”
顧淮安搖頭:“不知道,但肯定不是我?!彼跗鹚哪?,“星辰,看著我,我是真的。我的右肩沒有痣,我的膝蓋傷是你親眼所見,而且——”
他低頭,在她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那是只有他們倆知道的秘密。
星辰的眼淚終于落下。她緊緊抱住他,仿佛抓住唯一的浮木。
遠處,白麗被警方拖走,玻璃艙中的男人也被救出。星辰看著那張和顧淮安一模一樣的臉,心中一片寒意。
這場替身游戲,遠比她想象的更加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