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澍生日的前一晚，督軍府里其他人都睡了，我摸黑去他房間提前給他過了一個只屬于我們的生日。
這是第一次，應(yīng)該也是最后一次給他過生日，無論如何也要有點(diǎn)儀式感。
我說這蛋糕是我親手做的，但其實(shí)只有字是我寫的。
阿澍很開心，說自己從來沒有吃過這西洋來的玩意兒，也沒過過生日。
我教會阿澍如何許愿，還給他倒了人生中第一杯葡萄酒。
他面貌逐漸長開成型，穿著全國都數(shù)得上號的頂級裁縫為他量身定制的襯衫，一股子矜貴的勁兒撲面而來。
他再也不是菜市場里那個過分纖細(xì)的少年了，袖子挽起后露出的小臂上也開始顯出青筋。
我養(yǎng)得真好。
他這張被歲月雕刻出棱角的臉，再過幾年，一定會出落得更驚世絕艷。
他第一次喝酒，很快就上了頭。
拉住我的手開始回顧他的童年。
原來他不是養(yǎng)母一個人養(yǎng)大的，他果然還有一個標(biāo)配——好賭的爹。
他說他終于知道為什么養(yǎng)父從來沒對他有過好臉色了，原來他是養(yǎng)母的拖油瓶。
他養(yǎng)父是喝酒凍死在橋下的，就在他認(rèn)識我的那一年開年。
在遇見我之后，他才第一次吃到了飽飯。
他說如果沒有我，他娘沒法活著離開那天的菜市場，他也沒法活著度過16歲生日。
小說里沒有對反派前史有這么詳細(xì)的描寫，古早言情不興給反派立體人設(shè)。
這么苦的童年，好不容易苦盡甘來成了少爺，還喜歡上了自己求而不得的人。
這一輩子什么都沒得到過，他不黑化誰黑化啊。
我憐愛了。
「小姐，為什么盯著我看？」
少年的眼睛亮亮的，此刻他的眼睛里只有我。
「不是說讓你改叫我姐姐嗎？」
「我知道，讓我家里人聽到我叫你小姐不好，但現(xiàn)在這里只有我們，我想叫你小姐。」
他晃著我的手，把我的心都晃得蕩漾了。
「小姐，我決定報考京大了。讀商科。」
果然是女主的大學(xué)。
還是逃不過情節(jié)的安排啊。
「小姐，等我讀好書，我們一起成為全國首富?！?/p>
我噗嗤一聲笑出來：「你要成為首富姐姐不攔著你，但姐姐只想小富即安，沒那么大志向啦?！?/p>
他懵懵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小姐想要什么，我就做什么。」
「你的人生，應(yīng)該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呀?！?/p>
他喝得小臉紅撲撲的，盛著星光的眼睛眨呀眨。
「小姐說得對。
「我只想和愛的人永不分離?！?/p>
好好的一個反派，為什么這么戀愛腦??！
我抽出被他握住的手，給了他腦袋一顆爆栗。
「等你把事業(yè)搞好了再去談戀愛！」
「哦……」
「要談也給我談個健康的戀愛，別給自己惹麻煩，也別給別人惹麻煩，聽見沒？」
委婉的提醒，希望喚起他心底的道德良知。
雖說如果是我面對叔嫂戀這種情況，也不會有什么道德良知吧。
「尤其是你嫂子，你別總是麻煩她，會惹閑話，知道嗎？」
「知道了?！?/p>
提起他嫂子，阿澍整個人的神態(tài)都變了，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小姐，你知道嫂子何時過生日嗎？她最近對我很照顧，我想報答她?！?/p>
我心里有種自家孩子認(rèn)別人當(dāng)媽的酸澀感，沒好氣地說：「我怎么知道，我和她又不熟。」
「最近聽嫂子說了很多小姐讀書時候的事。她說你從小就追著我哥跑，以我哥未過門的媳婦自居，在我哥認(rèn)識我嫂子之后，你為了把我哥追回來，根本就沒心思學(xué)習(xí)，成績一塌糊涂?！?/p>
我尷尬地干了一杯，這都是原主留下的鍋啊。
「那時候年少無知戀愛腦，你可千萬不要學(xué)我。」
「小姐，你教我的那些投資之道、高等數(shù)學(xué)，是什么時候開始學(xué)的??？」
我的心咯噔一下：「我家是做生意的，自然是父母教的?！?/p>
他不置可否：「是嗎，那小姐真是天生聰慧過人。」
他站起身來，走到我身邊，一口干掉了杯中殘余的葡萄酒。
「小姐。」
他的手撫上我的小臂，我被激起一片雞皮疙瘩。
「嫂子說，你們是一生下就被掉包的真假千金。小姐，你怎么會不知道嫂子的生日呢？畢竟，那也是你的生日啊?！?/p>
他一把把我拉了起來，我被迫撞進(jìn)他的胸膛。
我慌亂地看著他的眼睛，他的眼里有探究，還有些我看不懂的情緒。
「小姐，你沒有什么想和我說的嗎？」
我掙扎著想把胳膊抽離，卻被他握得更緊。
嘖，他怎么還沒睡過去！
我內(nèi)心話音剛落，他手就松了，整個人向我倒了下來。
就說嘛，我配的安眠藥，必然得勁。
我吃力地把他拖到床上，替他蓋好了被子。
「五年后我們再見吧！答應(yīng)我，為了你家小姐的小命，至少這五年，不要對你嫂子動心好嗎？」
我趴在他床前，最后一次好好地看看他的眉眼。
他一心一意只聽我話的樣子，以后也不會有了。
再見，我就要死在他手里了。
幸好是他，不是什么奇怪的人，我也不會有什么遺憾。
我認(rèn)命地摸了摸他毛絨絨的腦袋瓜：「算了，你也是命苦，我又有什么資格干預(yù)你的人生呢。好好去愛吧，一定要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