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我正被粗壯的臂膀鎖在懷里,耳邊是他略顯生澀的呼吸——男人的軍裝掛在椅背上,透著汗水和皂角的味道。想起昨夜的荒唐,我?guī)缀跸肟s進被子里不出來??赏崎_門,三個小團子撲進我懷里,叫我‘媽媽’。老天爺,這是什么開局?面對傳說中最冷硬的軍官,以及一大家子熱情圍觀的親戚,我決定——既來之,則寵之!
宋晚晴是被熱醒的。
不是空調壞了的那種熱,而是一個滾燙的胸膛緊貼著她的后背,粗壯的臂膀將她整個人鎖在懷里,鼻尖縈繞著汗水和皂角混合的味道。
她猛地睜開眼,入目是軍綠色的蚊帳頂,身下是硬邦邦的木板床。轉頭一看,椅背上掛著一件洗得發(fā)白的軍裝,肩章上的紅星在晨光中微微發(fā)亮。
什么情況?
她明明記得自己昨晚還在為了一份企劃案加班到凌晨三點,怎么一覺醒來就躺在了一個陌生男人的懷里?
宋晚晴小心翼翼地想從男人懷里掙脫出來,卻不料驚動了他。那雙緊閉的眼睛倏地睜開,銳利如鷹的目光直直射向她。
“醒了?”男人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剛睡醒的慵懶,卻莫名有種壓迫感。
宋晚晴一時語塞,只能僵硬地點點頭。
男人松開她,起身穿衣。古銅色的脊背肌肉線條分明,幾道疤痕縱橫交錯,昭示著這不是個普通男人。
“今天要去報到,早飯你做一下。”他系好最后一顆扣子,轉頭看她,“孩子們也該起了?!?/p>
孩子們?什么孩子們?
宋晚晴還沒反應過來,門外就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緊接著,房門被推開,三個小腦袋探了進來。
最大的看起來六七歲,是個男孩,眉眼間有幾分男人的影子;中間的是個扎著羊角辮的女孩,約莫五歲;最小的也是個男孩,頂多三歲,正吮著手指好奇地看她。
三個孩子排排站,齊聲喊道:“媽媽早!”
宋晚晴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老天爺,她一個連戀愛都沒時間談的職場女強人,怎么一覺醒來就多了三個娃?還有那個看起來就不好惹的丈夫?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她,宋晚晴,二十八歲,某知名企業(yè)市場總監(jiān),因過度勞累猝死在工作崗位上。而現(xiàn)在,她成了八十年代同名同姓的宋晚晴,一個剛嫁給軍官顧衛(wèi)國的二十一歲姑娘,而且還是三個孩子的后媽!
原主是因為不愿意這門婚事,洞房當晚鬧騰得太厲害,一頭撞在桌角上,這才讓她撿了個便宜。
不,這簡直是倒了大霉!
“發(fā)什么呆?”顧衛(wèi)國皺眉看她,“孩子們等著吃飯呢?!?/p>
宋晚晴這才回過神,硬著頭皮下床。好在原主的記憶還在,她勉強找到了廚房的位置。
說是廚房,其實就是走廊隔出來的一個小空間,一個煤球爐,一口鐵鍋,幾個碗碟,簡陋得讓她這個用慣了智能廚具的人無從下手。
“媽媽,我?guī)湍闵??!贝髢鹤宇櫧ㄜ娦÷曊f,熟練地拿起火柴點燃煤球。
二女兒顧建紅踮著腳從柜子里拿出幾個雞蛋:“媽媽,今天可以吃煎蛋嗎?”
小兒子顧建設搖搖晃晃地抱著幾個紅薯過來:“媽媽,烤紅薯!”
看著三個孩子期待的眼神,宋晚晴深吸一口氣。行,既來之則安之,不就是當媽嗎?她連上億的項目都能搞定,還搞不定三個娃?
“好,今天媽媽給你們露一手!”她挽起袖子,開始回憶小時候奶奶做過的飯菜。
半小時后,餐桌上擺上了金黃的煎蛋、烤得恰到好處的紅薯,還有一鍋香噴噴的大米粥。宋晚晴還別出心裁地用胡蘿卜刻了幾朵小花擺在盤邊。
三個孩子眼睛都看直了,連顧衛(wèi)國都愣了一下。
“吃吧?!彼瓮砬缃o每個孩子盛好粥,心里暗自慶幸。好在小時候寒暑假都在農村奶奶家過,這些土灶活計還沒忘光。
顧衛(wèi)國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沒說什么,低頭吃飯。
飯后,顧衛(wèi)國起身:“我去團里了,你...照顧好孩子。”語氣依然冷淡,但比剛才柔和了些。
送走顧衛(wèi)國,宋晚晴看著三個眼巴巴望著她的孩子,嘆了口氣:“來吧,媽媽給你們換衣服?!?/p>
給三個孩子收拾妥當,宋晚晴才有空打量這個家。兩間臥室,一個小廚房,沒有衛(wèi)生間,得去外面的公共廁所。家具簡單得可憐,最值錢的恐怕是那臺十四寸的黑白電視機。
“媽媽,今天可以去小操場玩嗎?”建紅拉著她的衣角問。
“當然可以。”宋晚晴笑著摸摸她的頭,“不過要先幫媽媽收拾碗筷哦。”
三個孩子出奇地聽話,搶著干活。宋晚晴心里一軟,突然覺得當媽也沒那么可怕。
收拾完畢,她帶著三個孩子出門。家屬院里很是熱鬧,不少軍屬都在門前聊天、做活計。見宋晚晴出來,大家都投來好奇的目光。
“喲,這不是顧團長的新媳婦嗎?”一個燙著卷發(fā)的中年婦女笑著打招呼,“聽說昨天鬧得挺厲害,今天這是想通了?”
宋晚晴搜索記憶,認出這是政委媳婦王阿姨,家屬院里的“百事通”。
“王阿姨早?!彼瓮砬缍Y貌地笑笑,“昨天是我不懂事,以后不會了?!?/p>
王阿姨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她會這么回答。原主可是出了名的潑辣,昨天鬧婚禮的時候差點把房頂掀了。
“想通了就好,顧團長人不錯,就是性子冷了點?!蓖醢⒁檀蛄恐瓮砬?,“這三個孩子也乖,就是皮實了些,你多費心。”
又寒暄了幾句,宋晚晴帶著孩子們往小操場走。一路上遇到不少軍屬,大家都對她這個“新來的”充滿好奇。
小操場上是孩子們的樂園,大大小小的孩子都在那里玩耍。建軍、建紅一看就興奮起來,撒丫子就跑。建設年紀小,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
宋晚晴找了個石凳坐下,看著孩子們玩耍。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的,她忽然覺得,這樣的生活也許沒那么糟糕。
“你就是顧團長新娶的媳婦?”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響起。
宋晚晴抬頭,看見一個穿著時髦的年輕女人站在面前,眼神里滿是審視和不屑。
“我是,請問你是?”
“我是文工團的李倩,和顧團長很熟?!迸斯室饧又亓恕昂苁臁眱蓚€字,“聽說你不想嫁過來,鬧得挺難看的?”
宋晚晴挑眉,這是來找茬的?
“過去的事就不提了?!彼恍?,“現(xiàn)在我是顧衛(wèi)國的妻子,三個孩子的母親,這就夠了。”
李倩沒想到她會這么回答,一時語塞。
這時,小建設突然哭著跑過來:“媽媽,哥哥摔倒了!”
宋晚晴心里一緊,趕緊跑過去。只見建軍摔在地上,膝蓋擦破了一大塊皮,鮮血直流。建紅在一旁急得直跺腳。
“怎么了這是?”李倩跟過來,語氣夸張,“當媽的怎么連孩子都看不好?”
宋晚晴沒理她,蹲下身檢查建軍的傷口:“疼不疼?媽媽看看?!?/p>
她從口袋里掏出手帕,輕輕擦拭傷口周圍的灰塵。建軍咬著嘴唇,眼淚在眼眶里打轉,但硬是沒哭出來。
“建軍真勇敢?!彼瓮砬缛崧曊f,“媽媽帶你回家上藥好不好?”
建軍點點頭。
宋晚晴抱起小建設,牽著建紅,對建軍說:“能走嗎?要不要媽媽背你?”
建軍搖搖頭:“我是男子漢,自己能走?!?/p>
看著孩子強忍疼痛的樣子,宋晚晴心里一酸。她抬頭冷冷地看了李倩一眼:“李同志,麻煩讓讓?!?/p>
李倩被她的眼神震懾,下意識地讓開路。
回到家,宋晚晴打水給建軍清洗傷口,又找出紅藥水小心翼翼地涂抹。建紅在一旁幫忙遞東西,小建設則安靜地坐在旁邊,時不時給哥哥吹吹傷口:“吹吹就不疼了?!?/p>
看著三個孩子互相照顧的樣子,宋晚晴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也許,這就是老天給她的第二次機會——一個家。
傍晚,顧衛(wèi)國回來了。一進門就看見建軍膝蓋上的傷,眉頭立刻皺了起來:“怎么回事?”
宋晚晴正要解釋,建軍搶先開口:“爸爸,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媽媽已經(jīng)給我上藥了。”
顧衛(wèi)國有些意外地看了宋晚晴一眼,沒再說什么。
晚飯時,宋晚晴做了幾個拿手小菜。顧衛(wèi)國吃得比平時多了一碗飯,但依舊沒什么話。
睡前,宋晚晴給三個孩子講故事。原主記憶里有些民間故事,她加上些現(xiàn)代元素,講得生動有趣,三個孩子聽得入迷,連顧衛(wèi)國什么時候站在門口都沒發(fā)現(xiàn)。
“該睡覺了。”顧衛(wèi)國低沉的聲音響起。
孩子們乖乖躺好,宋晚晴給他們掖好被角,輕手輕腳地退出房間。
回到主臥,氣氛有些尷尬。顧衛(wèi)國已經(jīng)脫了外衣,正在整理床鋪。
“那個...昨晚...”宋晚晴不知該怎么開口。雖然身體是原主的,但靈魂是她啊,她可沒準備好和陌生人同床共枕。
顧衛(wèi)國看了她一眼:“你睡床,我打地鋪?!?/p>
宋晚晴愣了一下:“這不好吧?”
“你是女人,不能著涼?!鳖櫺l(wèi)國語氣平淡,仿佛在說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他利索地鋪好地鋪,躺下:“關燈吧?!?/p>
宋晚晴猶豫了一下,還是關燈上床。黑暗中,她能聽到顧衛(wèi)國平穩(wěn)的呼吸聲。
“今天...謝謝你?!蓖蝗?,顧衛(wèi)國開口,“孩子們看起來很高興?!?/p>
宋晚晴怔了怔,這是今天他第一次用這么溫和的語氣說話。
“他們很乖?!彼p聲回答。
沉默片刻,顧衛(wèi)國又說:“李倩去找你了?”
宋晚晴挑眉,消息傳得真快。
“嗯,說了幾句話?!?/p>
“她的話你別放在心上?!鳖櫺l(wèi)國的聲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我和她沒什么。”
這是在解釋?宋晚晴有些意外。
“我知道?!彼D了頓,“以后我會照顧好孩子們的?!?/p>
又是一陣沉默,就在宋晚晴以為他睡著了的時候,顧衛(wèi)國突然說:“委屈你了。”
這句話沒頭沒尾,但宋晚晴聽懂了。他是說她年紀輕輕就嫁過來當后媽,委屈了。
心里某處突然軟了一下。
“不委屈?!彼p聲說,“睡吧?!?/p>
這一夜,宋晚晴睡得格外安穩(wěn)。
第二天一早,她是被廚房的動靜吵醒的。起身一看,顧衛(wèi)國正在笨手笨腳地做早飯,三個孩子排排坐在小凳子上等著。
“我來吧?!彼瓮砬缤炱鹦渥咏舆^鍋鏟。
顧衛(wèi)國沒反對,站在一旁看她熟練地煎餅、煮粥。
“今天我要去野外拉練,三天后回來。”吃飯時,顧衛(wèi)國突然說,“家里就交給你了?!?/p>
宋晚晴點點頭:“放心吧?!?/p>
臨走前,顧衛(wèi)國從抽屜里拿出一個信封:“這是這個月的工資和糧票,不夠的話...”
“夠了?!彼瓮砬缃舆^信封,“我會計劃著用的?!?/p>
送走顧衛(wèi)國,宋晚晴打開信封數(shù)了數(shù)。錢不多,糧票倒是不少,但要精打細算才能過完這個月。
“媽媽,我們今天做什么?”建紅期待地問。
宋晚晴看著三個孩子身上半新不舊的衣服,心里有了主意。
“走,媽媽帶你們去逛街!”
她記得原主的嫁妝里有一臺縫紉機,是原主母親堅持要帶的?,F(xiàn)在正好派上用場。
宋晚晴帶著三個孩子來到供銷社,用布票買了幾塊布料,又買了些針線。回到家,她讓三個孩子量尺寸,然后在紙上畫起設計圖。
前世她可是業(yè)余服裝設計師,還給時尚雜志投過稿呢。
“媽媽,這是什么呀?”建紅好奇地看著紙上的圖畫。
“這是給你們做的新衣服?!彼瓮砬缧χ念^,“喜歡嗎?”
“喜歡!”三個孩子異口同聲。
接下來的兩天,宋晚晴忙著給孩子們做衣服。她別出心裁地在建紅的裙子上繡了幾朵小花,在建軍的襯衫領子上繡了一艘小船,在建國的背帶褲上繡了一只小老虎。
三個孩子喜歡得不得了,穿上新衣服都不舍得脫下來。
“晚晴,你這手藝可真不錯!”王阿姨來串門,看見孩子們的新衣服贊不絕口,“這花樣新穎得很,比供銷社賣的好看多了!”
宋晚晴心里一動:“阿姨,您說這要是拿出去賣,有人要嗎?”
王阿姨愣了一下:“賣?這可不行,那是投機倒把!”
宋晚晴這才想起現(xiàn)在是八十年代初,私人買賣還不被允許。
“我就是隨口一說?!彼s緊岔開話題。
但心里那個念頭卻生根發(fā)芽。她得想個辦法,既不能違反政策,又能改善家里的生活。
第三天下午,顧衛(wèi)國回來了。風塵仆仆,但眼神明亮。
三個孩子穿著新衣服撲上去:“爸爸看!媽媽做的新衣服!”
顧衛(wèi)國愣了一下,仔細打量孩子們的新衣服,眼中閃過驚艷。
“你做的?”他看向宋晚晴。
宋晚晴點點頭:“閑著也是閑著,就給孩子做了幾件?!?/p>
顧衛(wèi)國沒說話,但眼神柔和了許多。
晚飯后,顧衛(wèi)國從包里拿出一個紙包:“給你的?!?/p>
宋晚晴打開一看,是一條淡粉色的絲巾,質地柔軟,顏色雅致。
“路過百貨商店,看著合適就買了?!鳖櫺l(wèi)國語氣平淡,但耳根微微發(fā)紅。
宋晚晴心里一暖:“謝謝,我很喜歡。”
夜里,顧衛(wèi)國依舊打地鋪。黑暗中,宋晚晴輕聲說:“以后你還是上床睡吧,天涼了,地上冷?!?/p>
顧衛(wèi)國沉默片刻:“你不怕我...”
“你是個正人君子?!彼瓮砬巛p笑,“我相信你。”
地鋪上傳來窸窣聲,然后是顧衛(wèi)國低沉的聲音:“好?!?/p>
這一夜,兩人一上一下,相安無事。
第二天宋晚晴醒來時,顧衛(wèi)國已經(jīng)起床了。她走出臥室,看見他正笨手笨腳地給建紅梳辮子,小丫頭疼得齜牙咧嘴也不敢說。
“我來吧。”宋晚晴接過梳子,熟練地給建紅編了兩個漂亮的麻花辮。
顧衛(wèi)國站在一旁看著,眼神復雜。
送孩子們去幼兒園后,宋晚晴開始收拾家務。在整理顧衛(wèi)國的書桌時,發(fā)現(xiàn)了一本相冊。
相冊里大多是顧衛(wèi)國和戰(zhàn)友的合影,還有三個孩子的照片。翻到最后一頁,是一張泛黃的合影,照片上的顧衛(wèi)國穿著軍裝,身邊站著一個溫婉的女子,懷里抱著嬰兒。
這應該就是孩子們的生母了。
宋晚晴正看得出神,顧衛(wèi)國突然回來了。看見她手中的相冊,臉色微變。
“對不起,我不該隨便翻你的東西?!彼瓮砬缵s緊道歉。
顧衛(wèi)國沉默地接過相冊,合上:“都過去了?!?/p>
氣氛有些尷尬,宋晚晴正想說點什么,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顧團長!不好了!建設在幼兒園發(fā)燒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