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徹是在深夜時分,駕臨冷月軒的。
他來得無聲無息,沒有前呼后擁,只帶了王瑾一個人。當我被宮女從睡夢中叫醒,匆匆行禮時,他已經(jīng)好整以暇地坐在了我那簡陋的正廳里。
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看他。
他穿著一身玄色的常服,長發(fā)用一根墨玉簪束起,沒有穿龍袍的他,少了幾分帝王的威嚴,多了幾分清冷的貴氣。他的五官深邃,鼻梁高挺,薄唇緊抿,一雙眼睛,像淬了寒冰的古潭,深不見底。
他沒有看我,目光正落在我隨意丟在桌上的“商業(yè)計劃書”上。那是我用毛筆和草紙寫的,上面畫著各種亂七八糟的圖表和商業(yè)模型。
“皇家物流配送體系優(yōu)化方案?”他拿起一張紙,念出上面的標題,聲音低沉,帶著一絲探究的意味,“用戶分層與精準營銷策略?”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這些超越時代的東西,不知他會作何感想。
“嬪妾……閑來無事,胡亂涂鴉的?!蔽业椭^,小心翼C地回答。
“胡亂涂鴉?”他放下紙,終于抬眼看我。
他的目光,像一把精準的探針,銳利,冷靜,不帶任何男女之情,純粹是在評估一件物品的價值。
“能讓整個后宮的女人,心甘情愿地掏出數(shù)萬兩銀子,能讓御膳房總管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能讓王瑾回來后,對一碗粉贊不絕口。沈才人,你這‘胡亂涂鴉’的本事,不小?!?/p>
他不是在夸獎,他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皇上過獎了。”我依舊不敢抬頭。在他面前,我所有的商業(yè)頭腦和操盤經(jīng)驗,都顯得有些班門弄斧。因為他,是這個世界上,最頂級的操盤手。
“朕不好奇你是如何做出那碗粉的。”蕭徹靠在椅背上,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面,“朕好奇的是,你的下一步,是什么?”
來了,投資人對創(chuàng)業(yè)者的項目路演問詢。
我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睛:“回皇上,嬪妾的下一步,是推出‘預售’和‘拼團’模式?!?/p>
“說來聽聽?!彼壑虚W過一絲興趣。
“‘預售’,顧名思義,就是提前售賣。比如,嬪妾明日要推出新品‘小龍蝦’,今日便可開始預定。預定的用戶,可以享受九折優(yōu)惠。如此一來,嬪妾可以根據(jù)預定量,來精準備貨,避免浪費。同時,也能提前回籠資金?!?/p>
“至于‘拼團’……”我微微一笑,拋出了我的王牌,“就是鼓勵用戶分享。比如,一份小龍蝦原價一百兩,但若能找到另外兩位娘娘一起下單,三人成團,便可享受五折的‘拼團價’。這樣,便能利用現(xiàn)有用戶的社交關系,進行快速的裂變和拉新?!?/p>
蕭徹敲擊桌面的手指,停住了。
他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意義上的震驚。
他死死地盯著我,像在看一個怪物。
“裂變……拉新……”他重復著這兩個陌生的詞匯,眼神里閃爍著一種名為“興奮”的光芒,“有意思。你不僅是在賣東西,你是在……織一張網(wǎng)。”
“回皇上,嬪妾稱之為,‘私域流量的運營與轉化’?!蔽覍I(yè)地回答。
蕭徹沉默了。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要下令把我這個妖言惑眾的女人拖出去燒了。
然后,他笑了。
他薄薄的嘴唇,勾起一個極淡,卻極具深意的弧度。
“沈婳?!彼谝淮危辛宋业拿?。
“嬪妾在。”
“朕準了。”他說,“你需要什么支持,人手,或是宮外的渠道,都可以跟王瑾說。朕只有一個要求?!?/p>
“皇上請講?!?/p>
“朕要看你這張網(wǎng),到底能織多大。朕還要……你那所謂的‘拼團優(yōu)惠券’,給朕也來一張?!?/p>
我愣住了。
搞了半天,他不是對我的商業(yè)模式感興趣,他是對我的優(yōu)惠券感興趣?
“皇上,”我小心翼翼地問,“您……也想拼團買小龍蝦?”
“不?!笔拸卣酒鹕恚叩轿颐媲?,身高的壓迫感讓我不自覺地后退了一步。
他俯下身,湊到我耳邊,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聲說:
“朕要的,是只有朕一個人能用的,獨家優(yōu)惠券。比如……滿一萬兩,減五千兩的那種?!?/p>
我徹底石化了。
這個男人,不僅是個頂級的商業(yè)觀察家,還是個骨灰級的……薅羊毛玩家!
他這是,看上了我的平臺,準備把我當成他的“皇家特供”,還想要“內部折扣”!
看著他那雙閃爍著精明光芒的眼睛,我第一次對我們未來的合作關系,產(chǎn)生了深深的“擔憂”。
我好像,招惹了一個比我還“資本家”的終極BO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