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的圣旨傳到北境大營時,朔風(fēng)正烈,刮得帥帳外的“秦”字大旗獵獵作響。我,
大周鎮(zhèn)北王,秦宿,親手埋葬了三十萬北蠻鐵騎,為大周鑄就了十年太平的定海神針。
而現(xiàn)在,我跪在地上,聽著那個尖細嗓子的太監(jiān),一字一句地宣讀著我那位好侄兒,
當(dāng)今圣上的恩典——罷了我的兵權(quán),收回虎符,命我即日啟程,回京“頤養(yǎng)天年”。帳內(nèi),
我最忠心的幾個部將,手已經(jīng)按在了刀柄上,眼中燃著熊熊怒火。整個北境都知道,
我秦宿若反,京城那張龍椅,三日之內(nèi)就得換個主人??晌遥瑓s在眾目睽睽之下,俯身叩首,
聲音因激動而微微顫抖:“臣,秦宿,叩謝陛下天恩!陛下圣明,臣……感激涕零!
”一滴滾燙的淚,砸在了冰冷的金磚上。1傳旨太監(jiān)的臉上,
那層厚厚的白粉都掩不住他的錯愕。他預(yù)想過我會抗旨,會暴怒,甚至?xí)?dāng)場拔刀將他斬了,
唯獨沒想過,我會是這般欣喜若狂的模樣。我身后的副將林風(fēng)再也忍不住,猛地踏前一步,
嘶聲道:“王爺,不可!這鎮(zhèn)北軍上下三十萬兄弟,只認您!陛下這是……”“住口!
”我猛然回頭,眼神凌厲如刀。林風(fēng)被我一喝,滿腔的憤懣堵在喉嚨里,臉漲得通紅。
他不懂,帳內(nèi)這些與我浴血奮戰(zhàn)多年的兄弟們,他們都不懂。他們以為皇帝是在卸磨殺驢,
是在鳥盡弓藏。只有我自己清楚,皇帝這不是在奪我的權(quán),他是在救我的命!不,準確地說,
他是在用他自以為是的聰明,主動跳進了我為他準備了整整三年的火坑里。我雙手高高舉起,
恭敬地從那太監(jiān)手中接過圣旨,仿佛捧著的是什么絕世珍寶。我的淚水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一半是演給這太監(jiān)看的,另一半,卻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狂喜?!拔汗h道而來,
辛苦了。”我攙扶起那名叫魏金的太監(jiān),態(tài)度謙卑得像個最卑微的臣子,
“陛下如此體恤老臣,老臣恨不能立刻插翅飛回京城,親面圣上叩謝隆恩。
”魏金一雙精明的三角眼在我臉上逡巡,似乎想分辨出我這番表演的真?zhèn)巍?/p>
他干笑著:“王爺忠心可昭日月,陛下在宮中,也是時常掛念王爺?shù)??!蔽倚闹欣湫?。掛念?/p>
是夜夜難寐,怕我這擁兵自重的皇叔,效仿當(dāng)年太祖“清君側(cè)”吧。他越是怕,
我越是要把這忠臣的戲碼演足。我不僅要交出兵權(quán),還要交得漂漂亮亮,
交得讓他挑不出半點錯處,交得讓他覺得我秦宿就是個徹頭徹尾、被皇恩感動到傻了的蠢貨。
因為只有這樣,他才會毫無防備地,接下我送出的這份“大禮”。這份足以讓整個大周王朝,
都為之陪葬的滔天大禮?!皝砣?!”我高聲喊道,“傳我將令,三軍整備,準備交接兵符!
任何人膽敢有異動者,殺無赦!”冰冷的命令傳遍大帳,我能感受到身后那些部將們,
從憤怒到震驚,再到徹骨的失望。他們的眼神,像一把把刀子,扎在我的背上。但我不在乎。
我扶著激動得有些“腿軟”的身體,對魏金笑道:“公公,長途跋涉,想必乏了。
我已經(jīng)備下薄酒,為您接風(fēng)洗塵?!蔽航鹂粗疫@副模樣,眼神里的審視終于漸漸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很好。他信了。2晚宴設(shè)在我的帥帳,酒過三巡,
魏金那張老臉已經(jīng)喝得微微泛紅。他放下酒杯,似是無意地感慨道:“王爺啊,
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您這次……真是讓雜家開了眼了。臨來前,
陛下還擔(dān)心……擔(dān)心王爺您會想不開呢?!蔽叶酥票氖治⑽⒁活D,
隨即苦笑道:“公公說笑了。我秦宿的一切,都是先帝和陛下給的。如今北境已安,
蠻族十年不敢來犯,我這把老骨頭也該歇歇了。陛下體恤我,讓我回京享福,我若再有二心,
那還是人嗎?”說著,我又擠出幾滴“感動”的淚水,一飲而盡。魏金瞇著眼,點了點頭,
似乎對我這番說辭頗為滿意。但他不知道,我說的每一句,都是淬了毒的真話。
北境確實安了,但不是因為我打退了北蠻。而是因為三年前,
在那場決定性的“狼居胥山”之戰(zhàn)中,為了贏,我動用了一份禁忌的力量。
一份……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力量。宴席散后,我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了副將林風(fēng)。
他從晚宴開始就一言不發(fā),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巴鯛敚降紫胱鍪裁??
”他終于開口,聲音沙啞,“兄弟們都在看著!您若真交出兵權(quán),我們這些人,
將來還有活路嗎?”我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堅實的肩膀,輕聲說:“林風(fēng),
跟了我多少年了?”“整整十二年?!薄斑@十二年,我可曾做過一件錯事?”林風(fēng)沉默了。
十二年來,我秦宿算無遺策,從無敗績,一步步將他從一個無名小卒,
提拔成如今的鎮(zhèn)北副將。他對我的信任,早已深入骨髓。可今天的行為,
卻徹底打敗了他的認知。我嘆了口氣,從懷中取出一塊令牌,遞給他:“這是我的親王令。
你拿著它,連夜出營,去江南蘇城,那里有我置辦的一處宅院。帶著你的家人,去那兒,
忘了北境的一切,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下半輩子?!绷诛L(fēng)渾身一震,猛地后退一步,
雙膝跪地:“王爺!您這是什么意思?您是要趕我走?末將不走!末將誓死追隨王爺!
”“糊涂!”我低喝道,“你留下來,才是死路一條!”我不能告訴他真相。
因為那個秘密一旦說出口,我們所有人都活不成。三年前,狼居胥山,我軍被困,糧草斷絕,
即將全軍覆沒。絕望之際,我根據(jù)一本祖上傳下的古籍,用三萬將士的鮮血為引,
開啟了一道深淵之門。我與門后的“存在”做了一筆交易。我獻上忠誠,
它賜予我一支無敵的大軍。那晚之后,我麾下的鎮(zhèn)北軍,就再也不是原來那支軍隊了。
他們不知疲倦,不畏生死,戰(zhàn)力滔天。他們就是一臺臺完美的殺戮機器。
也正是靠著這支“新”的鎮(zhèn)北軍,我才橫掃北蠻,鑄就了不敗神話。但這份力量,
是有代價的。契約的期限,是三年。而今天,距離最后的期限,只剩下不到一個月了。
3林風(fēng)最終還是不肯離去,他紅著眼眶,倔強地跪在我的帳外,像一尊雕塑。
我知道他的忠心,可這份忠心,很快就會害死他。我沒再管他,
轉(zhuǎn)而將注意力放回了魏金身上。這位皇帝的心腹,是我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huán)。
我必須讓他深信不疑,我秦宿已經(jīng)徹底廢了,變成了一個只知感恩戴德的廢物。第二天一早,
我便捧著一個紫檀木的盒子,親自去了魏金的營帳?!巴鯛?,您這是……”魏金剛起身,
見到我這副架勢,故作驚訝。我將盒子打開,里面靜靜地躺著一枚通體血紅的玉佩,
上面雕刻著一頭栩栩如生的麒麟。魏金的瞳孔驟然一縮?!把梓胗瘛彼曮@呼。
這枚玉佩,是先帝御賜。見玉佩如見先帝,可以豁免一次死罪。這是我秦家最大的護身符。
“公公好眼力?!蔽椅⑿χ瑢⒑凶油频剿媲?,“此物雖是先帝所賜,但如今對我而言,
已是無用之物。陛下天恩浩蕩,我秦宿沐浴皇恩,此生絕無可能再犯死罪。此物留在我身邊,
反倒是對先帝和陛下的不敬。公公一路辛苦,這便當(dāng)做是宿的一點心意吧。
”魏金的手都在顫抖。他不是傻子,他知道這枚玉佩的份量。收下它,
就等于收下了一份天大的把柄??蛇@份誘惑,又實在難以拒絕。他死死地盯著我,
似乎想從我的臉上看出一絲一毫的偽裝。但我沒有。我的眼神清澈、坦然,
充滿了對未來的向往和對皇權(quán)的無限敬畏。“王爺……這……這萬萬使不得??!
”魏金嘴上推辭著,眼睛卻沒離開過那塊玉?!笆沟?,如何使不得?”我按住他的手,
語氣誠懇,“公公是陛下身邊最信任的人,以后我回了京城,
少不得還要仰仗公公在陛下面前為我美言幾句。區(qū)區(qū)一塊玉佩,不成敬意。
”我把話說得如此直白,將一個急于回京城巴結(jié)權(quán)貴的藩王形象,刻畫得入木三分。
魏金的呼吸變得粗重起來。他終于不再推辭,小心翼翼地將盒子蓋上,收入懷中。
“王爺放心,”他壓低了聲音,“您的這份忠心,雜家一定會原原本本地……稟報給陛下。
陛下他,一定會龍顏大悅的。”我笑了。他當(dāng)然會龍顏大悅。他會覺得我秦宿,
不僅是個蠢貨,還是個被權(quán)力腐蝕、毫無遠見的懦夫。他會更加放心地,將那三十萬鎮(zhèn)北軍,
收入囊中。他永遠不會知道,這塊能豁免一次死罪的“血麒麟玉”,
與那支即將失控的大軍相比,根本就是一塊一文不值的破石頭。我送出的不是護身符,
而是一道催命符。4送走了魏金,我獨自一人,走出了帥帳。營地里,氣氛壓抑得可怕。
往日里操練的喧囂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士兵們?nèi)齼蓛傻鼐墼谝黄穑?/p>
用一種復(fù)雜而陌生的眼神看著我。有不解,有怨恨,甚至還有……一絲憐憫。他們以為,
他們的戰(zhàn)神,他們的王,被皇帝一道圣旨就嚇破了膽,成了一個搖尾乞憐的可憐蟲。
我沒有解釋,只是默默地穿過營地,走向最北邊的那片禁區(qū)。那里是親衛(wèi)營的駐地,
也是整個鎮(zhèn)北軍的核心。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越是靠近,空氣就越是陰冷。
明明是晴空萬里,這里卻像是終年不見陽光的深淵,連風(fēng)都帶著一股刺骨的寒意。
我推開一頂最大的營帳,走了進去。帳內(nèi),沒有床鋪,沒有桌椅,只有上百名親衛(wèi),
如雕像般靜立著。他們身披重甲,手持長戟,一動不動。他們的臉上,沒有絲毫活人的氣息。
皮膚蒼白如紙,雙目緊閉,若不是胸口還有微不可察的起伏,與死人無異。這些人,
才是我真正的底牌。他們是第一批接受深淵力量改造的士兵,也是力量最強,
最接近失控的一批。我走到營帳中央,拔出腰間的佩劍,在自己的手掌上輕輕一劃。
鮮血滴落。一滴,兩滴……當(dāng)?shù)谌窝淙雺m土的瞬間,帳內(nèi)所有的“雕像”,
猛地睜開了眼睛!那不是人的眼睛。那是一雙雙燃燒著幽藍色火焰的瞳孔,
充滿了饑渴、暴虐與瘋狂!一股磅礴的威壓瞬間充斥了整個營帳,
仿佛有上百頭遠古兇獸在我面前蘇醒。但我沒有絲毫畏懼。我舉起流血的手掌,
用一種古老而晦澀的語言,低聲吟唱著。這是契約的咒文,也是唯一能暫時壓制他們的枷鎖。
隨著我的吟唱,他們眼中的火焰漸漸平息,重新恢復(fù)了那種死寂的平靜。我收回手,
看著掌心的傷口,它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這是力量的恩賜,也是詛咒的烙印。
我能感覺到,維系契約的力量,正在一天天流逝。就像一個沙漏,已經(jīng)快要見底了。
最多還有二十天。二十天后,當(dāng)契約徹底失效,這三十萬“鎮(zhèn)北軍”,
就會變回他們本來的樣子。一群只知殺戮與毀滅的……深淵魔物。而他們的第一份食糧,
就是那位即將前來接管他們的,皇帝派來的新主帥。我轉(zhuǎn)過身,走出營帳,
抬頭望向京城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陛下,臣為您準備的這份大禮,
您可千萬要接穩(wěn)了。希望您的龍椅,足夠結(jié)實。5交接大典定在三日后。新任主帥,
安樂侯趙玄,是皇帝的親表弟,一個在京城斗雞走馬、養(yǎng)尊處優(yōu)了二十多年的膏粱子弟。
他來的時候,排場極大。金甲銀盔,寶馬雕車,身后跟著三千禁軍,個個鮮衣怒馬,
與我們北境大營這股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鐵血之氣格格不入。高臺上,
趙玄 從我手中接過帥印和虎符。他的眼神里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與得意,
仿佛我不是一個功勛卓著的王爺,而是一個被時代淘汰、搖尾乞憐的老狗?!盎适逍量嗔耍?/p>
”他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北境苦寒,您老人家是該回京城享享清福了。這三十萬大軍,
以后就交給本侯吧。您放心,本侯定不會辱沒了您當(dāng)年創(chuàng)下的威名?!蔽夜碜樱?/p>
滿臉堆著謙卑的笑:“侯爺年輕有為,乃國之棟梁。鎮(zhèn)北軍在侯爺手中,定能再創(chuàng)輝煌。
老臣……老臣就等著回京,聽侯爺?shù)慕輬罅??!彼軡M意我的態(tài)度,哈哈大笑起來,
隨即轉(zhuǎn)身,面對臺下黑壓壓的三十萬大軍。三十萬將士,鴉雀無聲。他們?nèi)缌职銇辛ⅲ?/p>
甲胄森然,長戟如霜。朔風(fēng)卷起漫天沙塵,卻吹不動他們分毫。沒有口號,沒有議論,
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騷動。三十萬雙眼睛,齊刷刷地望著高臺,空洞,且死寂。
這是一種足以讓任何名將都為之膽寒的紀律性。趙玄 顯然也被這股氣勢震懾住了,
臉上的得意收斂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狂熱的占有欲。他清了清嗓子,高舉虎符,
朗聲道:“從今日起,本侯便是你們的新主帥!爾等當(dāng)恪盡職守,忠于陛下,忠于大周!
”聲音在空曠的校場上回蕩,卻沒有任何回應(yīng)。三十萬大軍,
依舊如三十萬尊沒有生命的雕像。趙玄 的臉色有些難看。我適時地上前一步,
在他耳邊低語:“侯爺,他們只認虎符。您只需下令,他們便會執(zhí)行。
”他將信將疑地看了我一眼,隨即嘗試著下達了第一個命令:“全軍聽令!向后轉(zhuǎn)!”“唰!
”整齊劃一的金屬摩擦聲,響徹云霄。三十萬人,在同一個瞬間,完成了同一個動作,
沒有一絲一毫的偏差。那份精準,已經(jīng)超越了人類所能達到的極限。趙玄 倒吸一口涼氣,
眼中迸發(fā)出狂喜的光芒。他以為他得到了一支神兵,一支天下無敵的鐵軍。他不知道,
他接手的,是一座即將噴發(fā)的火山,一個即將開啟的魔巢。
我看著他那副被巨大驚喜沖昏頭腦的樣子,心中最后的一絲顧慮也消失了。這個蠢貨,
是最好的祭品。6啟程回京的那天,天色陰沉。林風(fēng)和幾位與我親近的將領(lǐng),
沉默地跟在我的馬車旁,送了一程又一程。他們的臉上,寫滿了失望與不甘?!巴鯛敚?/p>
您真的就這么走了?”林風(fēng)終于還是沒忍住,拉住我的車簾,聲音嘶啞,
“您把我們……把這三十萬兄弟,都交給了那個草包?”我沒有看他,只是掀開車窗的一角,
望著遠處那座死氣沉沉的軍營?!傲诛L(fēng),我最后再教你一件事?!蔽业穆曇艉茌p,卻很清晰,
“有時候,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的?;钕氯?,比什么都重要。
”我從袖中取出一封早已備好的、用火漆封口的信,塞進他手里?!澳弥?。如果有一天,
你看到天邊的月亮,變成了血紅色,那就立刻打開它。記住,只有到那時候才能打開。然后,
按信上說的去做,一刻也不要耽擱?!绷诛L(fēng)捏著那封信,滿眼困惑:“王爺,
這是……”“不要問?!蔽掖驍嗔怂?,“這是命令。現(xiàn)在,回去吧。再送,
就送到黃泉路上了?!蔽业脑捓飵е还刹蝗葜靡傻暮?。林風(fēng)渾身一顫,
最終還是松開了手,帶著其余幾人,對著我的馬車,重重地跪了下去。馬車緩緩啟動,
碾過北境凍得堅硬的土地。我沒有再回頭。我知道,從我離開大營的那一刻起,
倒計時的沙漏,便開始加速流淌了。十九天。不,或許用不了那么久。趙玄 那樣的性格,
一定會迫不及待地想要在這支軍隊身上,打上屬于他自己的烙印。他的傲慢和愚蠢,
會成為最好的催化劑。我閉上眼睛,靠在車壁上。腦海中,
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那個血月之夜。深淵之門在我面前洞開,無數(shù)扭曲的影子在門后咆哮。
那個偉大的“存在”向我許諾了勝利,而我,則獻上了我的靈魂,
以及……三十萬鎮(zhèn)北軍的軀殼。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勝利,保住了大周的邊境?,F(xiàn)在,
是時候讓我的好侄兒,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來支付這份勝利的……最終代價了。
他想要兵權(quán)?我給他。我把這支來自地獄的軍團,完完整整地,交到他的手上。
7正如我所料,趙玄 接手大軍后,第一件事就是立威。這些消息,
是我安插在軍中的最后一顆釘子,一個不起眼的老火頭軍,通過信鴿傳給我的。
趙玄 對這支軍隊的服從性,滿意到了極點。他發(fā)現(xiàn),
無論他下達多么復(fù)雜、多么苛刻的命令,這些士兵都能不打折扣地、完美地執(zhí)行。
他讓全軍冒著風(fēng)雪,在校場上站立一夜,沒有一個人倒下。
他讓先鋒營在沒有任何防護的情況下,徒手攀爬百丈懸崖,沒有一個人失足。
他甚至讓一個百人隊,在不攜帶任何食物和水的情況下,進入被稱為“死亡之?!钡母瓯?,
三天后,一百人整整齊齊地走了出來,除了嘴唇干裂些,竟看不出任何異樣。
趙玄 欣喜若狂。他認為自己駕馭了一群神。他在寫給皇帝的奏折中,
將鎮(zhèn)北軍吹噓成了天兵天將,將自己描繪成了一個萬中無一的帥才。京城里,我的好侄兒,
想必正為自己這個“削藩”的英明決策而沾沾自喜。然而,一絲不協(xié)調(diào)的詭異感覺,
也開始在趙玄 心中蔓延。他發(fā)現(xiàn),這支軍隊,太過安靜了。三十萬人的軍營,
除了操練時的金鐵交鳴聲,幾乎聽不到任何其他聲音。士兵們從不交談,從不嬉笑,
甚至連吃飯和睡覺,都安靜得像一群影子。他們的營房,永遠整潔得像沒有人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