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班會課總是帶著點(diǎn)周末將至的輕松。班長楊雪站在講臺上,手里拿著個嶄新的筆記本,笑容靦腆又認(rèn)真:“同學(xué)們,我有個提議。咱們班同學(xué)來自不同的學(xué)校,彼此還不太熟悉,我想…… 把大家的生日都記錄下來,以后誰過生日,晚自習(xí)最后一分鐘全班一起唱生日歌,再用班費(fèi)買個小禮物,這樣既能增進(jìn)感情,也能讓大家感受到班級的溫暖?!?/p>
教室里立刻響起一陣小聲的議論,不少人眼里都閃著期待的光。高一(三)班雖然經(jīng)過軍訓(xùn)磨合了不少,但同學(xué)間還帶著初識的拘謹(jǐn),楊雪的提議像顆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間激起了漣漪。
“我覺得這個提議特別好!” 李子璇第一個舉手,大眼睛亮晶晶的,“我小學(xué)的時候,班級就這么做過,每次生日都特別開心!”
高群也跟著附和:“是啊是啊,還能蹭到禮物,何樂而不為!” 惹得全班一陣哄笑。
李建國坐在教室后排的椅子上,手里轉(zhuǎn)著保溫杯,聞言樂呵呵地開口:“楊雪這個主意不錯,有凝聚力。就這么定了,把筆記本傳下去,大家把自己的生日寫上,記得標(biāo)清楚農(nóng)歷還是公歷啊?!?/p>
筆記本像長了翅膀一樣在教室里飛了起來,大家都興高采烈地寫下自己的生日。安覽抓著筆,在“2005 年 10 月 10 日”后面畫了個萌萌的星星,然后心滿意足地傳給了后桌。她偷偷瞄了一眼沈凌的方向,看到他低著頭寫字,那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心里突然就像有只小兔子在蹦跶——我們同一天生日。
從幼兒園第一次排座位起,“生日” 就是她和沈凌之間繞不開的話題。明明是同一天出生,卻偏要爭個誰大誰小,為這事兒吵了十幾年,連兩家父母都打趣說,這倆孩子怕是跟 “10 月 10 日” 有仇。
筆記本傳回到楊雪手里時,她翻開核對,突然 “咦” 了一聲,抬頭看向教室后排:“沈凌,安覽,你們倆的生日…… 都是 2005 年 10 月 10 日?”
喧鬧的教室瞬間安靜下來,所有目光 “唰” 地一下聚焦在安覽和沈凌身上。安覽的臉頰 “騰” 地紅了,下意識地想躲,卻被沈凌先開了口:“嗯,同一天?!?/p>
“我的天!這么巧?” 高群拍著桌子站起來,“‘絕頂哥’和‘眾山姐’不僅名字能湊一對,生日都一模一樣?這是什么神仙緣分!”
“什么神仙緣分,是孽緣!” 安覽沒好氣地回了一句,引來更大的笑聲。
李建國也來了興致,從后排走上來,拿起筆記本翻到那一頁,看著并排的兩個名字和日期,忍不住笑出聲:“我說你們倆怎么總掐架,合著從出生那天就綁定了啊?!畷?dāng)凌絕頂’和‘一覽眾山小’,連生日都一樣,這要是寫進(jìn)小說里,讀者都得說作者編得太刻意。”
“老師,他們倆誰大???” 有同學(xué)忍不住喊了一句,立刻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對啊對啊,同一天出生,總有個先后吧?”
“我賭沈凌大!看他平時那穩(wěn)重樣!”
“我覺得安覽大,她吵架的時候氣場超強(qiáng)!”
議論聲此起彼伏,安覽的臉越來越燙,攥著衣角的手指都泛白了。她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 —— 每次有人問起這個,沈凌總會故意逗她,說自己早出生七分鐘,是名正言順的 “哥哥”。
果然,沈凌清了清嗓子,在全班的注視下開口了,只是這次的話卻出乎安覽意料:“其實(shí)誰大誰小不重要。” 他的目光掃過安覽泛紅的耳根,語氣難得正經(jīng),“安覽經(jīng)常照顧我的情緒?!?/p>
安覽猛地抬起頭,驚訝地看著他。陽光透過窗戶落在沈凌臉上,他的表情很認(rèn)真,沒有絲毫戲謔,這讓她準(zhǔn)備好的一肚子反駁的話突然卡在了喉嚨里。
“誰、誰用你幫我說話!” 她別過臉,聲音有點(diǎn)發(fā)虛,“我那么知書達(dá)理,照顧照顧你不是應(yīng)該的”
“是是是,知書達(dá)理的安覽同學(xué)。” 沈凌低笑一聲,順著她的話往下說,“下次吃蝦記得給我剝蝦殼?!?/p>
“想得美!” 安覽梗著脖子,心里卻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暖暖的。
班會課在喧鬧的笑聲中結(jié)束,“沈凌和安覽同一天生日” 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下午就在年級里傳開了。走在路上,總有人對著他們指指點(diǎn)點(diǎn),安覽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沈凌卻一副坦然的樣子,甚至有低年級的同學(xué)跑來問他們是不是雙胞胎時,他還一本正經(jīng)地回答:“不是,但我們是‘孽緣’?!?氣得安覽當(dāng)場就想給他一腳。
晚上放學(xué),林慧打電話讓沈凌來家里吃飯,說做了他愛吃的紅燒肉。安覽本來還在氣頭上,一聽有紅燒肉,立刻就把別扭拋到了腦后 —— 跟沈凌置氣可以,但不能跟紅燒肉過不去。
沈凌到的時候,林慧剛把最后一盤菜端上桌。安建國熱情地拉著他坐下:“小凌,快坐快坐,嘗嘗叔叔新泡的茶。”
“謝謝叔叔阿姨。” 沈凌把手里的水果籃放在桌上,“我媽讓我?guī)淼模f給安覽補(bǔ)補(bǔ)腦子?!?/p>
“誰要補(bǔ)腦子!” 安覽瞪他,“我看你才需要補(bǔ)!”
“好了好了,吃飯。” 林慧笑著給兩人夾菜,“小凌多吃點(diǎn)肉,安覽也是,別總挑食?!?/p>
飯桌上,兩家父母又說起了生日的事。林慧笑著說:“等下個月 10 號,兩家人還是一起吃飯,好好慶祝一下,順便也算給倆孩子補(bǔ)個開學(xué)宴。”
“這個主意好!” 沈媽媽在電話里應(yīng)和,“到時候我訂個大蛋糕,讓他們倆一起吹蠟燭?!?/p>
安覽嘴里的飯差點(diǎn)噴出來:“誰要跟他一起吹蠟燭!”
“不一起吹,難道讓蛋糕分兩半?” 沈凌挑眉,“還是說,你想跟我比誰吹得快?”
“比就比!誰怕誰!” 安覽立刻接話,引得大人們一陣大笑。
吃完飯,林慧端上親手做的銀耳蓮子羹當(dāng)夜宵。冰鎮(zhèn)過的銀耳羹甜絲絲、涼沁沁的,喝下去渾身都舒坦。安覽捧著碗,看著沈凌也在喝,突然覺得,其實(shí)跟他同一天生日,好像也沒那么糟糕。
“作業(yè)寫完了嗎?” 安建國看了眼墻上的鐘,“沒寫完的話,讓小凌陪你一起寫,互相有個照應(yīng)。”
“誰要他陪!” 安覽嘴上反駁,身體卻誠實(shí)地端著作業(yè)往書桌走去。沈凌放下碗,笑著跟了過去。
安覽的房間不大,卻收拾得干凈整潔。書桌上擺著一摞課本,墻上貼著幾張明星海報(bào),還有一張她和沈凌小時候的合照 —— 照片里的她正揪著沈凌的頭發(fā),沈凌卻咧著嘴笑,露出兩顆小虎牙。
“還留著這張照片呢?” 沈凌指著照片,眼里閃著促狹的光。
“要你管?!?安覽把物理練習(xí)冊推到他面前,“快寫作業(yè),寫完趕緊走?!?/p>
兩人并肩坐在書桌前,臺燈的光暈在書頁上投下溫暖的影子。一開始還算安靜,只有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蓪懙轿锢砀郊宇}時,平靜被打破了。
“這道題應(yīng)該用動量定理?!?沈凌指著練習(xí)冊上的題,“你看,碰撞過程中動量守恒……”
“不對!” 安覽立刻反駁,“這里有摩擦力,系統(tǒng)合外力不為零,動量不守恒,應(yīng)該用動能定理!”
“摩擦力是內(nèi)力,整體動量守恒?!?沈凌耐心解釋,“你看題目里說‘光滑水平面’,只有碰撞時的摩擦力,屬于內(nèi)力……”
“我說不守恒就不守恒!” 安覽梗著脖子,“你看這個條件,‘碰撞時間極短’,說明動量變化可以忽略,但動能有損失,所以必須用動能定理!”
“你這是概念混淆?!?沈凌皺起眉,“動量守恒的條件是系統(tǒng)不受外力或合外力為零,跟動能損失沒關(guān)系?!?/p>
“我不管!我老師就是這么教的!” 安覽拿起筆,在草稿紙上飛快地演算,“你看,這么算出來結(jié)果是 3 米每秒,跟答案一樣!”
“答案對不代表過程對?!?沈凌也拿起筆,“用動量定理算出來也是 3 米每秒,但過程更簡單,而且能體現(xiàn)物理模型……”
“我不管過程!結(jié)果對就行!”
“學(xué)習(xí)不能只看結(jié)果!”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聲音越來越大,從討論變成了爭執(zhí)。安覽急得拿起草稿紙拍桌子,沈凌也不甘示弱地指著她的演算過程反駁。
“你這步驟就是錯的!”
“我沒錯!是你理解錯了題意!”
“我看你是物理課代表當(dāng)久了,腦子糊涂了!”
“總比某些人連課代表都當(dāng)不上強(qiáng)!”
安覽氣得抓起手邊的橡皮就往沈凌身上扔,沈凌輕巧地躲開,橡皮 “啪” 地砸在墻上,彈到了床底下。
“沈凌!你給我道歉!”
“我沒錯,為什么要道歉?” 沈凌挑眉,“除非你承認(rèn)用動量定理更簡單。”
“我不承認(rèn)!” 安覽撲過去想搶他的練習(xí)冊,兩人拉扯間,臺燈被撞得晃了晃,桌上的筆散落一地。
“干什么呢?” 林慧推門進(jìn)來,看著滿地狼藉,無奈地嘆了口氣,“寫個作業(yè)都能打起來?你們倆是上輩子有仇???”
安覽和沈凌立刻停了手,都低著頭不說話,像兩個做錯事的孩子。
“安覽,小凌說得對,動量定理在這里更適用?!?林慧撿起地上的筆,“你物理基礎(chǔ)不差,但有時候太固執(zhí),得學(xué)會聽別人的意見。”
她又轉(zhuǎn)向沈凌:“小凌,你也有錯,跟安覽好好說不行嗎?非要跟她吵?”
“對不起,阿姨。” 沈凌先道歉,又看向安覽,“剛才我語氣不好,別生氣了?!?/p>
安覽哼了一聲,別過臉,嘴角卻悄悄松了下來。
林慧走后,兩人默默地收拾好東西,重新坐回書桌前。沈凌拿起筆,在草稿紙上寫下動量定理的解題步驟,字跡工整清晰。安覽看著看著,心里的氣漸漸消了 —— 其實(shí)她也知道,沈凌說得對,只是拉不下臉承認(rèn)而已。
“喂,” 她小聲說,“這道題…… 再給我講一遍?!?/p>
沈凌抬頭看她,眼里帶著笑意:“好。”
他的聲音放得很輕,像晚風(fēng)拂過湖面,耐心地給她講解每一個步驟。安覽聽得很認(rèn)真,偶爾打斷他提問,兩人配合得意外默契。
講完題時,已經(jīng)快十點(diǎn)了。沈凌收拾好東西準(zhǔn)備回家,走到門口時,突然回頭說:“安覽,下次物理題不會,可以隨時問我,不用不好意思。”
安覽的臉有點(diǎn)紅,沒說話,只是輕輕 “嗯” 了一聲。
沈凌走后,安覽坐在書桌前,看著草稿紙上兩種解題方法,突然笑了。她拿起筆,在動量定理的步驟旁邊畫了個小小的笑臉,又在自己的動能定理步驟旁畫了個哭臉。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jìn)來,落在書桌上,溫柔得像沈凌剛才的聲音。安覽伸了個懶腰,感覺心里滿滿的 —— 或許,有個同一天出生、又能一起討論物理題的 “孽緣”,也挺不錯的。
她拿起手機(jī),點(diǎn)開和沈凌的聊天框,猶豫了半天,發(fā)了個 “晚安” 的表情包。沒過幾秒,對方回了個同樣的表情包,后面跟著一行字:明天早上還吃巷口的肉包嗎?
安覽笑著回復(fù):吃!要兩個!
放下手機(jī),她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