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魂…能有用嗎?”不自覺的,王至誠想到了他這些年中唯一堅持下去的東西。
堂兄給王至誠的書中,有關于神魂修煉的零星記載,但多是些靜坐冥想、清心寡欲的法門。
據(jù)說能耳清目明,心思澄澈,但也僅此而已,并無飛天遁地之能。
一如《安魂典》。
《安魂典》也是王至誠手中唯一的神魂修煉功法。
但,它也僅僅只能讓人心安魂靜!
《安魂典》看似無用,然而王至誠是誰?
是有著前世記憶的轉(zhuǎn)世重生者。
對神魂之道,他有著超乎常人的看重。
所以,王至誠這些年中唯一每天堅持修煉的就是《安魂典》。
當然,修煉《安魂典》很舒服,差不多等于放空心神小憩也是王至誠能堅持下去的一大重要原因。
不過,在當前的困境下,神魂修煉似乎是最無用的選擇。
因為,王至誠暫時還沒有找到利用神魂這一“寶藏”擺脫如今局面的辦法。
《安魂典》,暫時真的只能讓人心安魂靜!
現(xiàn)在王至誠的最佳選擇,還是習武強身,學文求名。
武道修煉達到極限,王至誠掙扎著站起身,拖著灌了鉛似的雙腿,走到書堆旁,隨手拿起一本《大學章句集注》。
翻開書頁,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和深奧晦澀的注釋撲面而來,讓他本就因練武而昏沉的腦袋更加脹痛。
那些“明明德”、“親民”、“止于至善”的大道理,此刻在他眼中顯得如此遙遠而空洞。
“讀這些…能讓我應付接下來的風暴嗎?能保住大伯的家業(yè)嗎?能…對得起堂哥嗎?”王至誠喃喃自語,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粗糙的紙頁。
一股強烈的煩躁和抗拒感幾乎要將他淹沒。
他恨不得把書扔出去,繼續(xù)躺回床上,逃避這一切。
但目光觸及自己汗?jié)裎锤?、微微顫抖的手臂,想起父母眼中沉重的期望和大伯那不容置疑的安排,他知道,自己連逃避的資格都沒有。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心緒,強迫自己將目光聚焦在書頁的第一行:“大學之道,在明明德…”聲音干澀沙啞,讀得磕磕絆絆。
那些字句如同最堅硬的頑石,硌得他心神不寧。
強行集中精神帶來的不是澄澈,而是太陽穴針扎似的疼痛和更深重的疲憊。
“啪!”王至誠終于忍不住,煩躁地將書合上,扔回書堆。
文武兩道,如同兩座沉重的大山,同時壓在一個年僅十一歲、幾天前剛剛被迫從安逸夢中驚醒的少年身上。
武道的艱辛讓他皮肉受苦,心力交瘁;文道的晦澀則讓他精神煎熬,茫然無措。
王至誠頹然地坐在冰冷的石階上,雙手抱頭。
清晨的陽光透過稀疏的樹葉,在他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卻絲毫驅(qū)散不了他心頭的陰霾和身體的冰冷。
前路茫茫,荊棘密布。
兼挑兩房的重擔尚未真正開始,僅僅是這提升自身力量的初步嘗試,就已讓他嘗到了前所未有的苦澀與艱難。
在這個低武的世界里,個人的力量渺小如塵,他這點微末的進步,在即將到來的家族風雨和覬覦大伯家業(yè)的豺狼面前,又能支撐多久?
他望著院墻上那一方狹窄的天空,眼神迷茫而疲憊。
身體的酸痛和精神的倦怠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他壓垮。
但,最終,王至誠還是壓下心中煩悶,重新走回去,拿起書本,刻苦研讀起來。
他現(xiàn)在,別無選擇。
……
清河府城,王家大宅深處。
檀香裊裊,卻驅(qū)不散靈堂殘留的悲戚。
從回龍縣返回的王光錄疲憊地坐在花梨木圈椅上,對面是他同樣憔悴不堪的妻子,邱夜梅。
短短幾日,兩人仿佛老了十歲。
他們的心頭肉,唯一的兒子王至精,已然入土為安,留下的不僅是錐心之痛,更有懸在王家龐大家業(yè)之上的巨大危機。
邱夜梅摩挲著兒子留下的一枚羊脂玉環(huán),聲音沙啞如砂紙摩擦:“老爺,光河他們答應了?”
“長兄如父,他不敢不答應!”語言霸氣,但難掩王光錄面上的疲憊和悲傷。
邱夜梅摩挲著羊脂玉環(huán)的右手突然停頓了一下:“老爺,精兒才走,我們就這么做,你說他會不會怪我們?”
王光錄疲憊的臉上也越發(fā)彰顯老態(tài),良久之后,他才輕聲嘆道:“精兒…精兒是我一手培養(yǎng)出來的孩子,我相信他能理解我…我們的!”
對話間,王光錄和邱夜梅都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了他們?nèi)涨耙彩窃谶@里的對話。
“光錄,精兒…精兒就這么走了…這偌大的家業(yè)…總不能…總不能也跟著散了架…或者便宜了崔家!”她抬起紅腫的眼,里面除了悲傷,還有一絲深藏的恐懼。
她太清楚后繼無人的悲慘了。
而且現(xiàn)在她的便宜兒媳不僅背景深厚,沒有孩子,甚至連和兒子的夫妻之實都沒有。
王光錄重重嘆了口氣,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我知道。夜梅,我比你更清楚外面有多少雙眼睛盯著!精兒在時,他們不敢動,現(xiàn)在…”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商場上磨礪出的銳利與狠決,“我們必須盡快定下繼承人!不能亂!”
“收養(yǎng)個無親無故的?”邱夜梅蹙眉,本能地搖頭,“外人…終究是外人!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日后反咬一口怎么辦?我們辛苦打拼下的基業(yè),怎能便宜了外人?”
“過繼?”王光錄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復雜的情緒,“光河就誠兒一個兒子。若過繼誠兒,二弟這一脈…就徹底絕了。爹娘泉下有知,我如何交代?光河待我如父,我…不能這么對他。”
邱夜梅沉默片刻,試探道:“那…從我娘家挑個伶俐的孩子過繼?總歸是知根知底的血親?!保ㄟ@才是邱夜梅開起這個話題的真實目的。逝者已矣,活人還要繼續(xù)?。?/p>
“不行!”王光錄沒有思考,就斬釘截鐵的拒絕,語氣不容置疑,帶著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堅持,“王家!這是王家的產(chǎn)業(yè)!必須由姓王的血脈來繼承!我王光錄辛苦半生,不是為了給邱家或者崔家添磚加瓦的!”
家族觀念,早已融入他的骨髓。
而且王光錄心中實際上也已經(jīng)有了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