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毫無征兆地斷了三根肋骨。而三百公里外,我保護的病弱佛子,毫發(fā)無傷。他聞聲而來,
扶起我,眼中是悲憫:“知意,辛苦你了。”我曾以為這是我身為保鏢的勛章。
直到一個神秘醫(yī)生,遞給我一段他赤身在地下拳場,一拳打斷對手肋骨的視頻。醫(yī)生說,
我不是他的保鏢,而是替他承受一切傷害的「人肉沙包」?!敖裢恚⒓铀劳霏h(huán)山賽。
”“你準(zhǔn)備好替他去死了嗎?”01.我回到謝尋聲的住所。寺院靜得讓人心頭發(fā)慌。
我的心跳在胸腔里劇烈鼓動。醫(yī)生的話一字一句扎進我的腦海?!巴洹!薄叭巳馍嘲?。
”“替他去死?!蓖崎_禪房的門,謝尋聲果然在里面。檀香彌漫。他一身雪白僧袍,
面色蒼白,雙眼輕闔。他看起來那么脆弱,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碎裂。
我的記憶卻閃回到那段視頻。肌肉賁張的男人。眼神瘋戾。一拳擊碎對手的肋骨。
而我在三百公里外,骨頭應(yīng)聲而斷?;闹嚫泻涂謶忠黄鹩可稀N冶仨氂H手驗證。
我走進自己房間,那是謝尋聲特意安排,緊鄰禪房的小隔間。他曾說,我只有離他近些,
才能心安。那時我信了?,F(xiàn)在只覺諷刺。拉開抽屜,一把平時削水果用的刀躺在里面。
刀刃泛著寒光。我拿起刀,手有些發(fā)抖。這顫抖是即將面對真相的恐懼,
也是一種扭曲的興奮。我深吸一口氣,將刀尖對準(zhǔn)自己的左臂。用力劃下。血線瞬間滲出,
刺眼的紅。但奇怪的是,我沒有感到一絲疼痛。空氣仿佛凝固。一秒。兩秒。三秒。
隔壁禪房里,傳來一聲短促的悶哼。我的心驟然沉到谷底。禪房的門被猛地推開。
謝尋聲站在門口,僧袍的下擺沾了點灰。他手扶門框,額頭布滿細汗。他看到了我手里的刀,
看到了手臂上的傷口。他沒有問我疼不疼。他沒有問我為何這樣做。他疾步?jīng)_過來,
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之大,像是要捏碎我的骨頭。他死死盯著我手臂上的傷口。
“誰準(zhǔn)你傷害我的身體的?”我的身體。他脫口而出。我看著他,忽然笑出聲?!爸x尋聲,
你是在關(guān)心我嗎?”他奪過刀,狠狠甩在地上,發(fā)出刺耳的聲響?!爸?,
不要挑戰(zhàn)我的耐心?!薄安灰眠@具身體,做任何會讓我感到疼痛的事。
”“你聽不懂人話嗎?”他蒼白的臉上寫滿怒火。那雙曾對我充滿悲憫的眼睛,
此刻只有被冒犯的陰鷙。他不是關(guān)心我。他只是在警告一個弄壞了他私有物品的工具。
我的血順著他的指縫滴落。在他雪白僧袍上暈染開來。他用對待損壞物件的口吻,責(zé)怪我。
2.謝尋聲為我處理傷口。動作極其輕柔,細致得像在修復(fù)一件價值連城的瓷器。
棉簽沾著藥粉,輕輕覆蓋住血口。帶來一陣微弱的刺痛,這是我自己的痛。他一邊包扎,
一邊用那悲憫又疏離的語調(diào)說話?!爸?,別再有下次?!薄澳銈环郑彝词?。
”“我需要這具身體,保持在最佳狀態(tài),你明白嗎?”“你的唯一職責(zé),
就是替我好好‘養(yǎng)著’它?!蔽铱粗麑W⒌膫?cè)臉,胃里一陣翻涌。他說得對極了。
我怎么能傷害他的身體呢?我該好吃好喝,把自己養(yǎng)得白白胖胖。這樣,
在他打斷別人肋骨的時候,我才能替他斷得更結(jié)實。在他被車撞飛的時候,
我才能替他死得更徹底。我真是個失職的“人肉沙包”。他包扎好傷口,打了一個完美的結(jié)。
然后,他站起身,徑直走向我房間的抽屜。我的心猛地一緊。抽屜里,是我最重要的東西。
他拉開抽屜,拿出了那個已經(jīng)有些褪色的平安符。那是我母親臨終前,在廟里為我求的。
她拉著我的手說,知意,愿你一生平安喜樂。我沖過去想奪回,身體卻因疼痛遲鈍了一瞬。
“謝尋聲,你把它還給我!”他輕易避開我的手,將平安符收進懷里。他居高臨下看我,
臉上沒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爸猓瑒e鬧了。”“我今晚有重要的事,需要更強的護佑。
”“你的這個,借我用用?!苯瑁课覛獾脺喩戆l(fā)抖?!澳鞘俏覌尩倪z物!你憑什么拿走!
”“憑什么?”他重復(fù)了一遍,像是聽到極可笑的話。他伸出手,
輕輕碰觸我手臂上新裹的紗布?!熬蛻{,你這條命,也是我給的?!薄爸?,乖一點。
”“等我辦完事,就還給你?!蔽屹|(zhì)問他:“你要去哪里?去做什么重要的事?”他轉(zhuǎn)身。
只留下一個清冷的背影?!叭橐粋€人,拿回她應(yīng)得的東西?!遍T被關(guān)上。我癱坐在地上,
渾身冰涼。手機震動。是那個神秘醫(yī)生。他發(fā)來一張照片。ICU病房的背景。
一個面容憔悴的女人,安靜地躺在病床上。而在她枕邊,靜靜放著我的平安符。
那褪色的布料,熟悉的針腳,我絕不會認錯。我顫抖著手打字?!八钦l?”醫(yī)生秒回。
“蘇雨,謝尋聲的白月光?!薄叭昵盀榱司人闪酥参锶?。一直靠天價醫(yī)療費吊著命。
”“你猜,謝尋聲為什么要去打地下黑拳?為什么要去參加死亡環(huán)山賽?”“那些冠軍獎金,
都用來支付蘇雨的醫(yī)療費?!薄芭叮瑢α?。”“你母親的平安符,他特意為你求的。
”“他說,能讓你在替他承受傷害時,多一分庇佑,不至于那么容易‘壞掉’?!薄艾F(xiàn)在,
這份他為你準(zhǔn)備的庇佑,他送給了真正想保護的人。”我看著屏幕,每個字都在刺激著我。
我連被庇佑的資格,都是偷來的。我存在的意義,就是做一個結(jié)實耐用的容器。
為他的白月光,承受所有的代價。3夜幕徹底降臨。謝尋聲從禪房走出。他換下僧袍,
穿上一套黑色賽車服。緊身衣料勾勒出流暢而富有爆發(fā)力的肌肉線條。
他不再是那個病弱的佛子。他看起來鋒利,危險。他走到我面前,遞給我一碗黑漆漆的藥。
藥味刺鼻。“喝了它。”他的命令不帶一絲情感。我沒有動?!斑@是什么?
”“能讓你今晚好受一點的藥。”他有些不耐煩。“比賽的沖擊力很強,
我怕你中途‘壞掉’?!眽牡?。他用這個詞來形容我。“喝了它,
能保證同命咒穩(wěn)定運行到最后一刻。”我接過藥碗,藥還是溫?zé)岬摹?/p>
我問他:“如果我不喝呢?”他笑了。那是我第一次見他笑。比他任何時候都讓我覺得冰冷。
“知意,你沒有選擇?!薄澳愫?,或者我灌你喝,結(jié)果都一樣。”他說完,轉(zhuǎn)身就向外走。
“我走了。”“等我回來?!蔽铱粗г谝股?。低頭,看著手里的那碗藥。
我走到窗邊,將那碗藥汁,盡數(shù)倒進了樓下的雪地。藥汁染黑了雪,融出一個小小的冰窟。
手機很快震動了。還是那個醫(yī)生。“聰明,沒喝?!薄澳鞘菑娦Ь穹€(wěn)固劑,
確保你在承受巨大創(chuàng)傷時,意識依然清醒?!薄澳愕木癫粫罎ⅰ!薄八枰闱逍训?,
完整地替他承受所有痛苦,直到最后一刻?!薄斑@樣,咒術(shù)的效果才能發(fā)揮到最大。
”我的手腳一片冰涼。我打字問他:“你到底是誰?你為什么要幫我?”對方沉默很久。
才發(fā)來一條消息。“我是一個,被他毀掉一切的人。我只想看他一無所有。”“現(xiàn)在,
我給你一個機會,一個毀掉他的機會。”“這個咒,并非無解。
”“在咒術(shù)承受者瀕死的一瞬間,可以用一個特定的儀式?!薄皩⑺谐惺苓^的傷害,
連本帶利地‘逆轉(zhuǎn)’回施咒者身上?!薄八麨槟銣?zhǔn)備了完美的獻祭場,你也可以,
為他準(zhǔn)備一場盛大的回歸禮?!本o接著,他發(fā)來一長串復(fù)雜的說明。儀式的具體畫法,
所需物品,啟動時機。我看著那段文字,心臟狂跳。我走到鏡子前,脫下外套。我的身上,
布滿了縱橫交錯的舊傷疤。刀傷,鈍器傷,骨折后愈合的痕跡。
這些都是我為謝尋聲擋下的“災(zāi)”。我曾以為那是保鏢的勛章。現(xiàn)在才知道,
那只是一個工具被反復(fù)使用的證明。我看著鏡子里那個陌生的自己。唇角勾起一絲冷笑。
謝尋聲,你為你的白月光,拿回她應(yīng)得的。那么我,也該為我自己,討回我失去的。
我關(guān)上燈,拿出醫(yī)生清單上的物品。開始在房間的地板上,畫下那個復(fù)雜而詭異的法陣。
4午夜十二點。死亡環(huán)山賽,正式拉開序幕。我躺在房間中央的法陣里,
身上只穿著單薄的睡衣。冰冷的地板,讓我的皮膚激起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醫(yī)生坐在我身邊。他帶來一個小型的生命體征監(jiān)測儀。屏幕上的數(shù)字,平穩(wěn)地跳動著。
“開始了?!贬t(yī)生看著手機上的直播畫面,聲音低沉。幾乎就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
一股劇痛,猛地從我的四肢傳來。那種感覺,像是骨頭被硬生生敲碎。
每一根骨頭都在發(fā)出哀鳴。我疼得蜷縮成一團,冷汗瞬間浸濕了睡衣。“第一個彎道,
他擦著山壁過去的,車身受到了劇烈撞擊。”醫(yī)生冷靜地分析著,屏幕上我的心率急速飆升。
緊接著,我的胸口遭到一股巨大的撞擊力。我感覺肋骨又斷了三根,肺部像被鐵錘砸過。
窒息感鋪天蓋地而來。我張著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能像一條離水的魚,徒勞地抽搐,
掙扎。“很精彩的超車,但他也被對手狠狠撞了一下側(cè)門?!贬t(yī)生的聲音,
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變得模糊不清。我的意識開始渙散。
身體的每一處都在叫囂著疼痛。內(nèi)臟像被攪碎,刀絞。
生命體征監(jiān)測儀發(fā)出尖銳刺耳的警報聲。屏幕上的各項讀數(shù),以一個恐怖的速度飛速下降。
我知道,我快要死了。就在我感覺心臟即將停止跳動,靈魂即將脫離身體的時候。
醫(yī)生俯下身,在我耳邊說出了他留到最后的真相。那個最惡毒,最讓我心寒的真相?!爸?,
我必須告訴你最后一件事。”“謝尋聲在你身上下的,根本不是同命咒?!薄巴洌?/p>
是同生共死,彼此牽制?!薄岸o你下的,是‘獻魂咒’?!薄斑@個咒術(shù)的最終目的,
不是轉(zhuǎn)移傷害。”“而是獻祭?!薄澳闼篮螅闳康纳?,會通過咒術(shù),
源源不斷地輸送給蘇雨?!薄八龝堰^來,會痊愈,會像正常人一樣生活。”“而你,
會成為她新生的養(yǎng)料,連靈魂都會被吞噬干凈,永世不得超生?!鲍I魂咒。
我不僅是人肉沙包。我還是一個,行走的,一次性的,續(xù)命電池。我的死亡,我的消亡,
才是他整個計劃的終點。我猛地睜開眼睛。無盡的恨意,像火山一樣從心底噴涌而出。
這份恨意,給了我最后一絲力量。我抬起手,用盡全身力氣,咬破了自己的指尖。鮮血涌出,
猩紅刺目。我趴在冰冷的地板上,身體顫抖。用沾血的指尖,在法陣的最后一道弧線上,
艱難地,畫完了最后一筆。血跡在法陣的中心暈染開。一股冰冷的光芒,驟然從法陣中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