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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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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這不是我那位‘親愛’的哥哥嗎?林默,你還真敢回來?。?/p>

”尖銳又充滿嘲諷的聲音像一把刀子,瞬間劃破了林家別墅客廳裡奢靡平靜的空氣。

林默站在光可鑑人的大理石地板上,一身洗得發(fā)白的牛仔褲和舊T恤,

與周圍昂貴的義大利進口傢俱、牆上掛著的抽象派油畫形成了無比刺眼的對比。

他剛被那個稱呼他“養(yǎng)父”的男人林國棟的司機“請”過來,甚至沒來得及換雙像樣的鞋。

他抬起眼,看向那個癱在真皮沙發(fā)裡,翹著二郎腿,渾身名牌logo的年輕男子——林天,

那個取代了他的人生,享受了他一切的人。林天晃動著手中晶瑩剔透的紅酒杯,

嘴角勾起一抹極盡惡意的笑,上下打量著林默,彷彿在看什麼骯髒的垃圾?!霸觞N?

”林天嗤笑一聲,“今天撿垃圾的錢湊夠房租了?還是又被哪個工地趕出來了?嘖嘖,

看你這副窮酸樣,真是給我們林家丟人現(xiàn)眼?!彼朴频卣酒饋?,踱步到林默面前,

圍著他轉(zhuǎn)了一圈,濃郁的古龍水味刺鼻而來。“要不要我施捨你點?”林天湊近了些,

聲音壓低,卻更加刻薄,“畢竟,

你那個死鬼親爹親媽留下的那點‘遺產(chǎn)’……”他故意拖長了音調(diào),

享受著林默臉上每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現(xiàn)在也就是我隨便買塊表,

或者帶朋友出去瀟灑一晚的零花錢罷了。哈哈哈哈哈!

”猖狂得意的笑聲在挑高的客廳裡迴盪,格外刺耳。林默的拳頭在身側(cè)微微攥緊,

指節(jié)有些發(fā)白,但他臉上依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只是眼神深處,像是有冰層在凍結(jié),

在積蓄?!疤靸?,怎麼說話呢!”一個略帶責(zé)備,但更多是寵溺意味的女聲傳來。

養(yǎng)母陳淑娟從旋轉(zhuǎn)樓梯上走下來,保養(yǎng)得宜的臉上帶著一絲不悅,

但那不悅明顯是衝著林默的出現(xiàn),而非林天的話?!八吘故悄愀绺?。

”陳淑娟走到林天身邊,安撫性地拍了拍他的手臂,然後轉(zhuǎn)向林默,眉頭微蹙,“林默,

你也真是的,回來也不提前說一聲,穿成這樣就進來了,傭人都在看著,像什麼樣子。

”她的語氣裡充滿了抱怨和不耐煩,彷彿林默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打擾,

破壞了他們一家完美和諧的畫面。林默沒有看她,目光越過囂張的林天,

投向一直坐在單人沙發(fā)上,看似沉默地翻著財經(jīng)雜誌,實則一直關(guān)注著這邊的林國棟。

林國棟感受到他的目光,合上雜誌,嘆了口氣,擺出一副為難又公允的樣子。“好了,

都少說兩句?!彼_口,聲音帶著一種久居上位的平淡,“林默,今天叫你回來,

是有正事要談。”他拿起茶幾上的一份文件,遞了過來?!澳慊貋硪灿幸欢螘r間了,

家裡的情況……你也看到了?!绷謬鴹澊朕o謹慎,“天兒這些年為公司付出了很多,

現(xiàn)在也是公司的副總,業(yè)務(wù)熟練,人脈也廣。你剛回來,很多東西都不懂,需要學(xué)習(xí)。

”他頓了頓,觀察著林默的反應(yīng),繼續(xù)道:“我們商量了一下,畢竟血濃於水,

家裡也不會虧待你。這樣,公司下面有個倉庫缺個管理員,

或者……你去保安部鍛鍊一下也行?包吃住,待遇雖然不高,但比你現(xiàn)在風(fēng)吹日曬的強。

”林天在一旁發(fā)出毫不掩飾的嗤笑聲。林國棟像是沒聽見,又從旁邊拿出另一份文件,

語氣變得更加“語重心長”:“當(dāng)然,如果你覺得不適應(yīng),想自己發(fā)展,也行。

這裡有一百萬,你拿著,去做點小生意。但是……”他的聲音沉了沉,

指向那份文件:“這份放棄遺產(chǎn)繼承權(quán)的協(xié)議,你得簽了。這樣對大家都好,

也免得以後……產(chǎn)生不必要的麻煩和糾紛,傷了和氣?!币话偃f。放棄繼承權(quán)。

林默看著那份協(xié)議,又看向林國棟那張看似溫和實則冷漠的臉,

最後目光掃過一臉得意的林天和滿臉嫌棄的陳淑娟。他終於開口,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卻帶著一種冰冷的質(zhì)感:“所以,我爸留下的林氏集團,現(xiàn)在完全由林天在管理?

”林國棟眉頭微不可查地一皺:“天兒能力出眾,這是有目共睹的?!绷帜謫枺?/p>

視線落在協(xié)議上:“那份真正的遺產(chǎn)分割公證書,是你們簽字作廢的?

”陳淑娟忍不住尖聲道:“你什麼意思?難道我們還會騙你不成?那些本來就該是天兒的!

你一個在外面野了這麼多年的孩子,懂怎麼管理公司嗎?給你才是浪費!

”林天更是直接上前一步,臉上帶著戲謔的惡意:“怎麼?不服氣啊?我的好哥哥?

”他手中的紅酒杯突然“不小心”一歪,殷紅的酒液盡數(shù)潑灑在林默舊T恤的胸口,

迅速暈開一大片污漬,像一道猙獰的傷口?!鞍パ剑 绷痔旌翢o誠意地驚呼一聲,

笑容卻越發(fā)張揚,“手滑了。真是不好意思,這酒挺貴的,你大概一輩子都沒喝過吧?

可惜了,餵了衣服了。哈哈!”冰涼的液體浸透布料,貼在皮膚上??蛷d裡安靜了一瞬,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林默身上,有嘲弄,有冷漠,有看戲。林默低下頭,看著胸口的酒漬,

沉默了幾秒鐘。然後,他抬起手,沒有看任何人,

只是用指尖慢慢擦掉下巴上濺到的幾滴紅色液體。他的動作很慢,甚至有些過於平靜。

沒有預(yù)想中的憤怒爆發(fā),沒有不甘的爭辯。他抬起眼,

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林天那張因得意而扭曲的臉,又掃過林國棟和陳淑娟,那眼神極深,

像是要把眼前這三個人徹底刻進去。然後,他一句話也沒再說,轉(zhuǎn)身,

踩著滿地狼藉的自尊和冰冷刺骨的現(xiàn)實,一步一步地走向那扇豪華的鍍金大門。

身後傳來林天更加放肆的嘲笑和陳淑娟不滿的嘀咕:“……什麼態(tài)度,

真是養(yǎng)不熟……”厚重的門在林默身後關(guān)上,隔絕了裡面的燈火輝煌和刺耳笑聲。

他站在別墅門外,夜空遼闊卻冰冷,身後是吞噬了他過往和未來的巨大宅邸。他攥緊的拳頭,

指甲幾乎嵌進掌心。離開林家別墅那令人窒息的奢華牢籠,冰冷的夜風(fēng)灌入肺腑,

反而讓林默覺得清醒了些。胸口的紅酒漬黏膩冰冷,像一塊丑陋的瘡疤,

提醒著他剛才的羞辱。他沒有回頭,徑直朝著市區(qū)破敗邊緣的方向走去,

那里有他租的一個狹小逼仄的雜物間,勉強容身。然而,他還沒走出這片富豪云集的別墅區(qū),

麻煩就找上門了。一輛改裝過的、引擎轟鳴作響的跑車以一個極危險的甩尾,

猛地橫停在他面前,差點撞到他。車上跳下來兩個穿著花里胡哨、流里流氣的青年,

嘴里叼著煙,眼神不善地上下打量他?!拔?,小子,說你呢!

”為首那個黃毛吊兒郎當(dāng)?shù)刈呱锨?,用食指戳著林默的肩膀,力道不輕,

“鬼鬼祟祟的在這片轉(zhuǎn)悠什么?這地方也是你這種窮鬼能來的?”林默停下腳步,

眼神平靜地看著他,沒說話。他認得這兩個人,是林天那群狐朋狗友里的邊緣角色,

顯然是林天故意派來惡心他的?!翱词裁纯矗俊绷硪粋€板寸頭也湊上來,故意吸了吸鼻子,

做出嫌棄的表情,“一身什么味兒?餿了還是掉垃圾堆了?趕緊滾蛋,別污染了這兒的空氣。

”黃毛嗤笑一聲,拿出手機,對著林默此刻狼狽的樣子(尤其是胸口的酒漬)拍了幾張?zhí)貙懀?/p>

嘴里還嚷嚷著:“得發(fā)給天哥看看,這哪兒來的要飯的,真他媽晦氣。”林默依舊沉默,

試圖從旁邊繞過去?!鞍ググ?,讓你走了嗎?”黃毛猛地又擋在他面前,用力推了他一把,

“天哥說了,看見你在這附近晃悠,就得‘請’你滾遠點。怎么,聽不懂人話?

”板寸頭也在一旁摩拳擦掌,不懷好意地笑著:“跟他廢什么話,這種底層渣滓,

不打一頓不長記性!”林默的眼神終于冷了下來。他掃了一眼周圍,別墅區(qū)監(jiān)控密集,

這兩個人不敢真的下重手,無非是糾纏羞辱。他不想在這里惹事,

給林天更多借題發(fā)揮的借口。就在兩人準備進一步動手動腳時,

一輛巡邏的保安電瓶車恰巧經(jīng)過。車上的保安顯然認識這兩個經(jīng)常跟林天混在一起的家伙,

又看到林默的穿著,眉頭立刻皺起?!案墒裁茨兀∵@里是私人區(qū)域,不許喧嘩!

”保安的聲音帶著呵斥,但明顯是針對林默的,“你,怎么回事?不是這里的住戶吧?

趕緊離開!”黃毛立刻變臉,笑嘻嘻地對保安說:“王哥,沒事沒事,就一路過的,

我們看他可疑,盤問兩句,這就讓他滾蛋?!北0膊荒蜔┑負]揮手:“趕緊處理干凈,

別惹麻煩。”說完,瞥了林默一眼,眼神里滿是鄙夷,然后開著電瓶車慢悠悠地走了。

有了保安的“默許”,黃毛和板寸頭更加得意?!奥犚姏]?讓你滾蛋呢!

”黃毛又用力推了林默一下,“下次再讓哥幾個在這片看見你,見你一次打你一次!呸!

”兩人對著林默腳邊啐了一口,這才大笑著回到跑車,引擎咆哮著絕塵而去。林默站在原地,

夜風(fēng)吹起他額前的碎發(fā),遮住了眼底深沉的寒意。他拍了拍被推搡過的肩膀,繼續(xù)往前走,

仿佛剛才只是一場無聊的鬧劇。好不容易走到公交站,坐上末班公交車,

在乘客們異樣和躲避的目光中,

回到了他那位于老舊居民樓頂層的“家”——一個原本用來堆放雜物的房間,

只有一個小窗戶,夏天悶熱如蒸籠,冬天寒冷如冰窖。然而,還沒走到門口,

他就看到房東太太叉著腰等在那里,臉色難看?!傲帜∧慊貋淼恼?!

”房東太太嗓門很大,引得隔壁租客探頭探腦,“你這個月的房租拖了幾天了?

到底什么時候交?交不起就趕緊搬走!”林默深吸一口氣:“阿姨,再寬限兩天,

我找到工作發(fā)了工資就……”“寬限寬限!我都寬限你幾次了?”房東太太不耐煩地打斷他,

“跟你說,剛才有人來找過你了,開豪車來的,說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讓我趕緊把你趕走,不然我這房子以后都別想安生!”林默的心猛地一沉。林天!動作真快!

“阿姨,我……”“別我我我的了!”房東太太語氣堅決,“我也惹不起你們那些有錢人。

這樣,房租我也不要了,你今晚就搬走!現(xiàn)在就搬!你的那些破爛我都給你收拾出來了,

趕緊拿走!”說著,她指著墻角一個臟兮兮的編織袋,

里面胡亂塞著林默僅有的幾件衣服和零星物品?!鞍⒁蹋@大晚上的你讓我去哪?

”“我管你去哪?橋洞底下,火車站,愛去哪去哪!趕緊的,別給我找麻煩!

”房東太太像是趕蒼蠅一樣揮著手。林默看著那個孤零零的編織袋,

又看了看態(tài)度強硬、生怕惹禍上身的房東,最終什么也沒說。他默默地走過去,

提起那個輕飄飄的、裝著他全部家當(dāng)?shù)拇?,扛在肩上,轉(zhuǎn)身下樓。

身后的房東砰地一聲關(guān)上了門,還從里面反鎖了。站在漆黑破舊的樓道里,

感應(yīng)燈因為年久失修早已不會亮。只有窗外透進來的微弱月光,勾勒出他孤寂而挺拔的輪廓。

夜更深了,風(fēng)也更冷了。他提著袋子,一步一步走下樓梯,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無處可去。

深夜的街道空曠而寒冷。林默扛著那個寒酸的編織袋,漫無目的地走著。

路燈將他孤獨的影子拉得很長,又縮短,周而復(fù)始??诖锏氖謾C震動了一下,

是電量過低的提示。他瞥了一眼,屏幕幽幽的光映亮他沒什么表情的臉。身無分文,

無處可去,甚至連手機都快沒電了。林天這一手“趕盡殺絕”,做得真是干脆利落。

他走到一個24小時自助銀行門口,這里能擋點風(fēng),燈光明亮,也相對安全一些。

他靠著冰冷的玻璃墻滑坐下來,編織袋放在腳邊。疲憊感如潮水般涌來,

但更多的是刻骨的冰冷,并非來自天氣,而是來自人心。就在他閉目試圖理清思緒時,

一個略顯猶豫和蒼老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少……少爺?是您嗎?”林默猛地睜開眼,

警惕地看向聲音來源。一個穿著洗得發(fā)白的舊式西裝、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卻已花白的老人,

正站在幾步外,一臉難以置信和激動地看著他。老人手里提著一個小保溫桶,

似乎是剛買了夜宵準備回家。林默認出了他。福伯,以前林家的老管家,

在他模糊的童年記憶里,是個總是偷偷給他塞糖果、會把他扛在肩膀上的和藹老人。

據(jù)說在他“走失”后不久,福伯也因為一次“工作失誤”被辭退了。“福伯?

”林默的聲音有些干澀?!罢娴氖悄?!您回來了!”福伯快步上前,眼圈瞬間就紅了,

他上下打量著林默,看到他狼狽的樣子和腳邊的破袋子,聲音哽咽了,

“您……您怎么在這……這……”老人一時間似乎不知該說什么好,

連忙把手里的保溫桶遞過來:“少爺,您還沒吃晚飯吧?這是剛買的熱粥,您快吃點,

暖暖身子?!绷帜瑳]有接,只是看著老人。在這個冰冷的夜晚,

這份突如其來的關(guān)心顯得如此不真實。福伯似乎明白了他的顧慮,嘆了口氣,

壓低聲音道:“少爺,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您……您要是不嫌棄,去我那兒湊合一晚?

我就在前面不遠的老小區(qū)租了個單間?!绷帜聊艘幌?。他現(xiàn)在確實無處可去,而福伯,

是他目前唯一能接觸到、可能與過去有那么一絲聯(lián)系的人。他點了點頭,

低聲道:“謝謝福伯,打擾了?!备2B忙擺手,眼里滿是心疼:“您說的這是什么話,

快跟我來?!备2〉牡胤酱_實很近,是一個極其老舊的小區(qū),樓道里堆滿雜物,燈光昏暗。

他的單間很小,但收拾得干干凈凈。把林默讓進屋,福伯趕緊給他倒熱水,

又把粥打開非要他吃?!吧贍敚芸嗔恕笨粗帜聊睾戎?,

福伯坐在對面的小凳上,抹了抹眼角,“我……我后來聽說您回來了,就想辦法打聽,

可是林家現(xiàn)在……我根本靠近不了。林天少爺他……”福伯頓了頓,似乎有些顧忌,

最終嘆了口氣,“他手段厲害,把公司里不少老人都排擠走了。

我們這些知道點……舊事的人,他更是不待見。”林默抬起頭:“福伯,

當(dāng)年我到底是怎么‘走失’的?您知道什么嗎?”福伯的臉色變了一下,眼神有些躲閃,

充滿了無奈和恐懼:“少爺,過去太久了……有些事,我……我也記不太清了。

我就是個下人……”他顯然知道些什么,但不敢說。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緊閉的房門,

聲音壓得更低:“少爺,聽我一句勸,現(xiàn)在……現(xiàn)在鬥不過他們的。林天少爺現(xiàn)在勢大,

先生和太太又都向著他……您……您要不還是離開吧?找個遠遠的地方,

安安穩(wěn)穩(wěn)過日子……”這是“善意”的勸告,卻也是冰冷的現(xiàn)實。連唯一可能知情的人,

也勸他放棄。林默的心一點點沉下去。但他沒有逼問,只是淡淡地問:“公司里,

還有像您一樣記得我父親的老人嗎?”福伯猶豫了很久,才艱難地吐出幾個名字,

但隨即又連忙搖頭:“沒用的,少爺。走的走,退的退,剩下幾個……也都被邊緣化了,

說不上話。而且……林天少爺看得緊,您去找他們,只怕會給他們?nèi)锹闊?/p>

也給您自己惹麻煩。”他看著林默年輕卻寫滿疲憊和堅毅的臉,最終還是沒忍住,

“老爺當(dāng)年……最信任的是陳律師……處理……處理很多重要文件……但陳律師後來出國了,

再也沒消息……”說完這句,福伯像是耗盡了所有勇氣,立刻站起身,

神色慌張地轉(zhuǎn)移話題:“少爺,您快吃,吃了早點休息,您睡床,我打地鋪?!彼辉俣嘌裕?/p>

忙碌地開始鋪地鋪,背影佝僂,充滿了無奈和對往昔的恐懼。林默看著老人的背影,

慢慢喝完了最後一口已經(jīng)微涼的粥。陳律師……出國了……這像是一條細得幾乎看不見的線,

但在一片漆黑的迷霧中,這或許是唯一微弱的光點。然而,這光點如此遙遠,如此難以觸及。

而眼前的困境,依舊冰冷如山。接下來的兩天,林默暫時在福伯狹小的房間里棲身。

他白天出去尋找任何可能的工作機會,

但結(jié)果無一例外——要么對方一聽到他的名字就臉色大變直接拒絕,

要么干不到半天就被莫名其妙地辭退,甚至有一次在餐館后廚洗盤子,

都能“恰好”遇到林天帶著一群朋友來吃飯,“偶然”發(fā)現(xiàn)他,引來一番肆無忌憚的嘲弄。

林天似乎無比享受這種貓捉老鼠的游戲,他要讓林默在這座城市里寸步難行,

像陰溝里的老鼠一樣絕望。這天傍晚,林默的手機突然收到一條來自陌生號碼的短信,

內(nèi)容卻極具針對性:“哥,明天晚上家里給我辦了個小型的慶祝派對,

慶祝我正式接手集團旗下的科技子公司。爸媽說你也算家裡一份子,一定要你到場。

地址你知道,晚上七點,別遲到哦。哦對了,記得‘穿得體面點’,

畢竟那么多有頭有臉的人要來,別丟了林家的臉。

——林天”短信的字里行間都充滿了虛偽的邀請和惡意的期待。林默盯著屏幕,眼神冰冷。

他知道這絕對是一場精心策劃的羞辱盛宴。但他還是回了兩個字:“收到?!彼挂纯?,

林天還能玩出什么花樣。第二天晚上七點整,林默依舊穿著那身唯一的、洗得發(fā)白的舊衣服,

出現(xiàn)在了林家別墅燈火通明的大門口。與上次不同,這次別墅里外停滿了豪車,衣香鬢影,

觥籌交錯,悠揚的音樂聲飄蕩出來。他的出現(xiàn),就像一幅華麗油畫上突然滴落的一抹臟污,

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門口的侍應(yīng)生顯然提前得到了指示,雖然眼神里帶著鄙夷,

但還是放他進去了。一進大廳,那種極致的奢華熱鬧與他格格不入的感覺愈發(fā)強烈。

人們穿著昂貴的禮服和西裝,舉著酒杯談笑風(fēng)生。當(dāng)林默走過時,交談聲會瞬間低下去,

無數(shù)道好奇、驚訝、鄙夷、看戲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伴隨著竊竊私語。

“那就是林家那個剛找回來的?” “怎么穿成這樣就來……” “聽說一直在外面撿垃圾?

” “林天少爺真是大度,還讓他來……”林天正被一群人簇擁在中央,談笑風(fēng)生。

他今天穿了一套白色的高定西裝,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意氣風(fēng)發(fā)??吹搅帜?,他眼睛一亮,

立刻端著酒杯走了過來,臉上掛著夸張的熱情笑容?!鞍パ?!哥!你可算來了!

我們大家都等你呢!”他的聲音很大,確保周圍的人都聽得見。他親熱地攬住林默的肩膀,

力道卻不容拒絕,將他硬生生帶到人群中央,像展示什么稀有動物一樣。“來來來,

給大家正式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失散多年、最近剛找回來的親哥哥,林默!”林天笑著,

語氣卻帶著明顯的揶揄,“我哥這些年在外面的經(jīng)歷可豐富了,體驗生活嘛!對吧,哥?

”周圍響起一陣壓抑的、附和的笑聲。

一個穿著騷包粉色西裝的男人(林天的狗腿子之一)故意大聲問:“默少爺,

聽說您見多識廣,在哪高就???也帶帶我們發(fā)財唄?”人群里又是一陣低笑。林默面無表情,

仿佛沒聽見。林天卻笑得更加開心,他拍了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哎,我哥剛回來,

對家里這些生意還不太熟悉。不過呢,我們林家向來仁厚,也不能讓我哥閑著。

”他打了個響指,一個侍應(yīng)生立刻端著一個托盤過來,

上面放著一套疊好的、酒店服務(wù)生穿的馬甲和領(lǐng)結(jié)。林天拿起那套衣服,塞到林默懷里,

語氣“誠懇”地說:“哥,今天客人多,侍應(yīng)生忙不過來。你反正也沒事,就幫幫忙,

體驗一下服務(wù)行業(yè)嘛!也讓大家看看,我們林家的少爺能屈能伸,從基層做起!

工資我給你算三倍,怎么樣?”人群中發(fā)出幾聲驚呼,然后是更多的竊笑和看熱鬧的目光。

讓堂堂真少爺在派對上當(dāng)侍應(yīng)生?這羞辱簡直到了極致。

養(yǎng)母陳淑娟在一旁和幾位富太太聊天,看到這一幕,只是微微蹙眉,

對同伴抱怨道:“真是胡鬧……不過也好,讓他有點事做,總比傻站著丟人強。

”養(yǎng)父林國棟正在和幾個生意伙伴談話,朝這邊看了一眼,眼神復(fù)雜,但最終什么也沒說,

默認了林天的行為?!皝恚?,換上吧?大家可都等著你服務(wù)呢?!绷痔齑叽僦θ輴毫?。

林默看著懷里的衣服,又抬眼看向林天那張寫滿了惡毒和得意的臉。

整個大廳的目光都聚焦在這里,等待著他的反應(yīng)。是屈辱地接受?還是憤怒地爆發(fā),

然后被更加徹底地嘲笑和驅(qū)逐?就在這時,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林天,你們在做什么?

”眾人轉(zhuǎn)頭,只見蘇婉穿著一身淡雅的晚禮服,站在不遠處,眉頭微蹙地看著這邊。

她的目光掃過林默和他懷里的侍應(yīng)生制服,又看向林天,帶著一絲不解和隱隱的不贊同。

林天立刻變臉,笑著迎上去:“小婉,你怎么才來?沒什么,跟我哥開個小玩笑嘛。

”他試圖輕描淡寫。蘇婉的目光落在林默身上,那眼神里有探究,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同情,

但更多的是一種基于現(xiàn)狀的、禮貌性的疏離。她似乎覺得這場面有些難堪,

但并沒有明確站出來為林默說話。林默對上她的目光,一秒后,平靜地移開。

他最終沒有去換那套衣服,也沒有爆發(fā)。他只是將手里的侍應(yīng)生制服,

輕輕地、卻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力量,放回了那個目瞪口呆的侍應(yīng)生端著的托盤里。然后,

他無視了所有人,包括臉色瞬間陰沉的林天和神色復(fù)雜的蘇婉,

轉(zhuǎn)身朝著擺放食物的長桌走去。他拿起一個空盤子,自顧自地開始夾食物,動作緩慢而穩(wěn)定,

仿佛周圍那些灼人的目光和竊竊私語都不存在一般。他就像風(fēng)暴眼中唯一平靜的存在,

用一種近乎漠然的姿態(tài),承受著這一切,卻也讓林天精心設(shè)計的羞辱,

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林天看著他旁若無人大吃的背影,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

眼神陰鷙得幾乎要滴出水來。派對的氣氛,變得有些詭異和尷尬。

派對在一種詭異的氣氛中繼續(xù)。林默獨自坐在角落最不起眼的位置,慢慢吃著盤子里的食物,

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那些好奇或鄙夷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后,也逐漸散去,

重新投入到虛偽的寒暄和利益交換中。林天似乎覺得繼續(xù)糾纏下去有失身份,加上蘇婉在場,

他暫時收斂了,只是時不時投來陰冷的一瞥,像毒蛇鎖定了獵物。林默吃得很快,

但動作并不狼狽。他的目光低垂,耳朵卻像最精密的雷達,捕捉著流動的對話碎片。

他聽到有人恭維林天年輕有為,

即將接手的新科技公司前景無限;聽到有人羨慕林國棟教子有方;聽到幾個富家女圍著蘇婉,

旁敲側(cè)擊她和林天的“好事”。這些噪音如同背景音,被他自動過濾。直到,

幾個明顯是公司高管模樣的人,簇擁著林天和林國棟走向相對安靜的偏廳露臺,

聲音壓得較低,但語氣中的興奮和諂媚卻掩藏不住?!啊焐?,

那批從海外‘特殊渠道’進來的核心元器件,成本壓得太漂亮了!

關(guān)稅和質(zhì)檢方面也‘打點’好了,絕對沒問題……”“嗯,做得干凈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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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9-02 18:17: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