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個成分不明的丹渣,在太上老官的煉丹爐里待了九千年。
他們都當(dāng)我是廢物,是提煉仙丹后剩下的垃圾。
直到有一天,老官想把我徹底銷毀,我醒了。
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把他那寶貝爐子給吸干了。
他們叫我孽障,說我是天庭的污點(diǎn)。
行,那就讓這污點(diǎn),染遍你們虛偽的金鑾殿。
天帝老兒假仁假義,我就拆穿他的遮羞布。
星君仙子道貌岸然,我就掀翻他們的體面。
他們想抓我,想滅我,想把我打回原形。
可他們不知道,我這垃圾,最擅長的就是把一切都拖進(jìn)垃圾堆。
這不是一個成仙的故事。
這是一個丹渣,如何讓高高在上的滿天神仙,全都跪下來,叫我祖宗的故事。
別講道理,我就是道理。
我不是東西。
這話不是罵人,是陳述事實(shí)。我在太上老官那個八卦爐的爐底躺了九千年,就是一坨黑不溜秋、成分不明的渣子。
老官每次煉完丹,開爐取丹,看都不看我一眼。丹童用火鉗把我扒拉到角落,嘴里還嫌棄:“師父,這坨廢渣越來越大了,哪天清一清?”
老官捻著胡子,眼皮都不抬:“污穢之物,留它自生自滅便是?!?/p>
九千年,我聽著這話聽了無數(shù)遍。聽得我這沒有五官、沒有神識的渣子里,都硬生生被念叨出了一絲意識。
我能感覺到爐火的溫度。老官煉“九轉(zhuǎn)還魂丹”時,火是金色的,暖洋洋的,很舒服。煉“蝕骨穿心散”時,火是綠色的,陰冷得刺骨。
我還能聽到外面的聲音。小丹童阿炎從一個扎著沖天辮的小屁孩,長成了如今會偷偷藏起半顆仙桃的少年。老官的胡子,也從花白變成了雪白。
我在爐底看著這一切,沒有悲喜。我就是一坨渣子,一坨見證了無數(shù)仙丹誕生,也吸收了無數(shù)失敗丹藥怨氣的渣子。
今天,爐子里的火不對勁。
不是金色,也不是綠色,是紫黑色的。火苗舔舐著我的身體,帶著一股要把我燒成虛無的勁頭。
我聽見老官在外面說話,聲音冷得掉冰渣子:“阿炎,加大火力,今日,定要把這爐中污穢煉化干凈?!?/p>
阿炎的聲音有點(diǎn)抖:“師父,這……這爐渣也沒犯什么錯啊?!?/p>
“天道清明,豈容此等穢物存留?”老官的聲音里沒有一絲溫度,“讓你燒,你就燒!”
爐壁被燒得通紅。我感覺自己開始熔化,那一絲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意識,正在被撕扯,被剝離。
疼。
一種前所未有的劇痛,從我核心里炸開。
憑什么?
我沒招誰,沒惹誰。我只是存在著。就因?yàn)槲沂恰皬U渣”,是“污穢”,就活該被煉化成虛無?
憑什么你們這些仙丹就是寶貝,我就是垃圾?我們不都是從一個爐子里出來的嗎?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黑氣,從我體內(nèi)猛地竄了出來。那是九千年里,所有失敗丹藥的怨氣、不甘、和憤怒。它們一直沉睡在我身體里,今天,被這紫黑色的“凈化神火”給徹底點(diǎn)燃了。
我不想死。
這個念頭一出來,我自己都愣了一下。我一個丹渣,居然會想“活”?
外面老官的聲音還在繼續(xù):“加火!直到爐底再無一物!”
去你的再無一物!
我體內(nèi)的黑氣翻涌著,主動沖向了那些紫黑色的火焰。火焰想燒毀我,我就把它們吞掉!
爐火的能量,那些暴虐的、毀滅性的力量,順著黑氣涌進(jìn)我的身體。我感覺自己像個被吹脹的皮球,隨時都要炸開??晌覜]炸,反而變得越來越凝實(shí)。原本松散的渣子身體,開始有了堅硬的質(zhì)感。
“師父,火……火好像變小了!”阿炎的聲音帶著驚恐。
“胡說!”老官呵斥道,“三昧真火,豈會……”
他的話沒說完。因?yàn)榘素誀t開始劇烈地抖動起來。爐壁上那些復(fù)雜的符文,一個接一個地暗淡下去。
我能感覺到,這爐子的力量正在被我吸收。
這可是太上老官的寶貝,煉化過孫猴子的神器。它的能量,對我來說,就是最頂級的補(bǔ)品。
“吞,都給我吞了!”我心里有一個聲音在狂吼。
我開始主動吸收。爐壁、爐底、甚至爐蓋,所有的一切,能量都在瘋狂地向我涌來。我的身體從黑色,慢慢變成了暗金色,表面還流動著一絲絲紫色的電光。
“咔嚓?!?/p>
一聲脆響,爐壁上裂開了一道縫。
外面的老官徹底慌了。我能聽到他腳步聲亂了,嘴里念著咒語,試圖穩(wěn)住八卦爐。
晚了!
“轟!”
一聲巨響,整個八卦爐炸了。
碎片四散飛濺。我,一坨暗金色的、拳頭大小的不明物體,從炸裂的爐子中央,慢悠悠地飄了出來。
兜率宮里一片狼藉。
老官目瞪口呆地看著我,他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此刻全是裂痕。他手里的拂塵掉在地上,雪白的胡子沾上了爐灰,狼狽不堪。
阿炎直接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指著我,話都說不出來:“師……師父……渣……渣子成精了!”
我沒理他們。
我正在感受我的新身體。我不再是一灘爛泥,我有了固定的形態(tài),雖然還是不規(guī)則的一坨,但我能控制自己漂浮。我能“看”到東西了,一種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全景視野。
我“看”到老官震驚的眼神里,閃過一絲殺意。
想殺我?
我心里冷笑一聲。九千年的賬,今天咱們得算算了。
我念頭一動,一塊鋒利的爐子碎片,“嗖”的一聲,擦著老官的耳朵飛了過去,在他后面的柱子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劃痕。
老官渾身一僵。他不是躲不開,他是沒想到,我一個剛剛成精的“丹渣”,居然能直接號令他的爐子碎片。
“你這孽障!”他終于反應(yīng)過來,聲音里帶著壓不住的怒火和一絲不易察的恐懼。
我沒法說話,但我能表達(dá)我的意思。
我控制著所有的爐子碎片,全都漂浮起來,鋒利的尖端,齊刷刷地對準(zhǔn)了他。
整個兜率宮里,氣氛降到了冰點(diǎn)。
阿炎已經(jīng)嚇得快暈過去了,縮在角落里,動都不敢動。
老官死死地盯著我,額頭上滲出了細(xì)密的汗珠。他想動手,但他不敢。他怕我一個想不開,讓這些碎片把他這兜率宮給拆了。
我們兩個就這么對峙著。
一個是被他視為垃圾、想隨手抹掉的丹渣。
一個是在天庭地位尊崇、高高在上的丹道鼻祖。
現(xiàn)在,是我,一坨丹渣,用他自己的寶貝爐子碎片,指著他的鼻子。
這感覺,真他娘的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