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郊野外。
一間破屋子。
沈厭躺在一堆干草上,疼得直冒冷汗。
剛才那一下,太重了。
她感覺自己全身的骨頭,都快散了。
謝淵蹲在她旁邊。
他撕下自己的衣服,手忙腳亂地,想幫她包傷口。
但他不知道該咋弄。
他急得滿頭大汗。
手都在抖。
“別動……”
沈厭抓住他的手,沒力氣地說。
“我……我沒事……”
“死不了。”
咋可能沒事。
她的臉,白的跟鬼一樣。
氣也快喘不上來了。
謝淵的眼圈,紅了。
“你為啥要那么干?”
“你這個蠢女人!”
他低聲吼著。
聲音里,帶著他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的害怕和發(fā)抖。
他怕。
他怕這個女人,就這么死了。
這個世界上,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會擋在他身前的人。
沈厭看著他。
笑了笑。
血順著她的嘴角,流了下來。
“因?yàn)椤蹅z是一伙的啊……”
“說好了……要一起報(bào)仇的……”
她的腦子,開始迷糊了。
身上越來越冷。
謝淵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她身上。
可是沒用。
她的身子,還是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變涼。
“別睡!”
“不準(zhǔn)睡!”
謝淵搖著她,聲音都變了。
“你醒醒!”
沈厭的眼皮,越來越重。
她好像看見,謝淵哭了。
這個啥都不怕的小瘋子。
居然哭了。
真難看。
她想。
然后,就啥也不知道了。
她不知道過了多久。
再醒過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張還算干凈的床上。
身上的傷口,被人處理過了。
雖然還是很疼,但不像之前那么要命了。
她轉(zhuǎn)過頭。
看見謝淵就趴在床邊,睡著了。
他好像很累。
睡得很死。
一只手,還緊緊地抓著她的衣角。
像個怕被扔掉的小孩。
沈厭的心,一下子就軟了。
她輕輕地,摸了摸他的頭。
他的頭發(fā),很軟。
就在這時,謝淵的眉頭,突然皺了起來。
他又開始說夢話了。
“……媽……”
“……別不要我……”
他抓著她衣角的手,更緊了。
沈厭嘆了口氣。
她知道,他心里那個疙瘩,還沒解開。
她看著他那張,睡著了都還不安生的臉。
不知道咋回事,她又調(diào)動起自己剩下那點(diǎn)精神頭兒。
她開始編織。
編織一個,她能想到的,最溫柔,最暖和的假象。
那是一個,屬于媽媽的擁抱。
她用這個假象,輕輕地,把謝淵包了起來。
這個假象,用光了她最后一絲力氣。
她的精神,從來沒有這么累過。
眼淚,自己就流了下來。
她不知道,自己是心疼他。
還是心疼,這個一樣孤單的自己。
就在她快要再次睡過去的時候。
她感覺,有人,輕輕地,擦掉了她的眼淚。
她努力睜開眼。
看見謝淵不知啥時候,已經(jīng)醒了。
他正看著她。
那雙黑色的眼睛里,有好多情緒。
有吃驚,有不明白,還有……一絲說不出來的難受。
他剛才……感覺到了。
那個暖和的擁抱。
還有,這個女人,流的眼淚。
他看見了她編織假象時,那個快要碎掉的,透明的靈魂。
“你……”
他想說啥。
沈厭卻對他,沒力氣地笑了笑。
“被你發(fā)現(xiàn)了啊……”
這是一個,發(fā)自真心的謊話。
也是一個,藏在謊話里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