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墨再次因為沈蓉馨拋下我時,我去了一趟承德殿,求了兩道圣旨。出來后,
宋時墨在廊下看著我,滿臉嫌惡。“秦婠,蓉馨替你和親,不過貪戀故土,我陪她多看兩眼,
你為何連這都容不下!”“我記得你手里有一塊上等墨玉,送給她當賠禮?!蔽彝α?,
“宋時墨,你是什么東西,也敢跟我伸手!”我將他踹下連廊,轉(zhuǎn)身離開。
十天后我上了和親的馬車,宋時墨跟在我后面苦苦哀求,我將那道圣旨扔給他!“宋時墨,
這是我給你求的賜婚圣旨!”“本宮祝你,白頭偕老,永不分離!
”1大允朝跟大夏數(shù)十年征戰(zhàn)落敗,大夏提出公主和親。父皇膝下只有我一個女兒,
他舍不得,所以在公卿中選了一個女子,收為義女,替代我和親。那個女子就是沈蓉馨,
太傅府三小姐,也是宋時墨幼時好友。得知這一切,宋時墨第一時間找到我。“婠婠,
為什么?”“因為你我有婚約,你是我的未來駙馬,我怎么能和親?時墨,
蓉馨在太傅府沒有出路,她是主動求來的?!彼螘r墨不信,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
瞬間黯淡下去,隨即頭也不回離開。再來時,他帶來了沈蓉馨。見了我,沈蓉馨就跪下了。
“臣女見過公主,和親是臣女自愿的。”“不過臣女有個愿望,
在和親隊伍出發(fā)之前能否在故土多走走看看?”“我是怕這一去,恐怕就是一輩子。
”我自然不會阻攔,“蓉馨,你如今也算是我義妹,我讓人跟著你吧!”“不必了,
我陪她吧?!彼螘r墨主動攬過這樁差事。從一開始的看看逛逛,到后來的大肆采買,
甚至當街跟太子妃爭奪頭面。我不過說了句公道話,沈蓉馨就哭著離開,
宋時墨狠狠將我推倒,說我蛇蝎心腸。這次,我徹底看清楚了,求了兩道圣旨。一道,
是賜婚圣旨,成全他跟沈蓉馨。另外一道是我的和親圣旨,與大夏和親,
當由我這個長公主親自前往,才顯得我朝重視。我不能讓沈蓉馨這等心機女子,誤了國事。
可宋時墨不知道,我將他推下連廊他氣急敗壞。“秦婠!”“放肆!敢直呼本公主名諱!
來人,掌嘴!”身邊的宮人按住他,大宮女上去賞了他兩耳光!白凈的臉上頓時紅腫起來,
他看我的眼神滿是恨意。我笑了,“宋時墨,你是我的駙馬,別忘了!”“我寧愿不是!
”他的話讓我的心陡然一沉!我明白,這個曾經(jīng)說著非我不可的少年,終究是變了心。
我頭也不回離開,臨走前讓太監(jiān)親自送他回府,敲打一番。果然,
第二天宋時墨來了還帶著蜃樓的點心。我故意晾了他一個時辰,宋時墨也沒生氣。
看見他肩頭上的落雪,我心頭的氣一下子就消了。“你這呆子怎么站了這么久?
”宋時墨從懷中將點心袋子拿了出來,打開來還冒著熱氣?!皧?,還生氣嗎?
昨天是我沖動了。我不該那樣說的?!薄澳銍L嘗,蜃樓新出的玫瑰酥,我排了好久的隊!
”看在他認錯的份上,我暫且后退一步。剛拿過玫瑰酥,我臉色大變!這點心上點綴著桂花,
而我,最討厭的就是桂花!可這,卻是沈蓉馨的最愛。我拿著玫瑰酥,
對上宋時墨期盼的眼神,輕輕咬了一口,玫瑰酥是剛出爐的,很甜,但是也挺膩,
混合著桂花的香氣,讓我不由得想到了他們兩個在一起的情景。
我看著宋時墨將玫瑰酥放回了袋子里?!霸趺戳耍坎缓贸詥??我特意挑選的,
蓉馨說這家的玫瑰酥新出來的樣式很好吃?!痹瓉硎巧蛉剀?。2我深吸一口氣,
“你是跟她一塊去的?”“是啊,蜃樓的點心花樣多,而且十分軟糯,
這是她特意為你挑選的,你喜歡嗎?”是她為我挑選的?沈蓉馨是知道的,
我最討厭的就是桂花。母后在的時候?qū)m中進獻了一位年輕漂亮的秀女,
和她年輕時有幾分相似,她穿著鵝黃色的裙衫,在桂花樹下翩翩起舞,
身上的香味連同桂花混合的香味引來了蝴蝶。當時父皇對她十分喜歡,一時風頭正盛,
就連母后也不放在心里。直到后來,我莫名其妙暈過去好幾次,母后才發(fā)現(xiàn)是她給我下的毒,
于是不等父皇上前,并且讓人將她杖斃,行刑時就在她最愛的桂花樹下。那天飛雪漫天,
父皇震怒之下又斬殺了無數(shù)宮人,用雷霆手段讓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他的心尖尖。
可年幼的我卻被那一地的鮮血嚇壞了。母后將她杖斃的時候,我就在一旁,親眼看著她咽氣,
血水混合著桂花香氣,回去之后我就高燒不退,醒來時我不能再接受任何桂花香氣。
所以我的寢殿附近連一株桂花都沒有。宋時墨是知道的,可他現(xiàn)在卻忘得一干二凈。
而此時我看著他,昔日眉眼清晰,清俊飄逸的宋時墨,當?shù)闷鸫笤实谝还樱?/p>
也是我的責任青梅竹馬。那時候宋時墨總是進宮,
他作為太子哥哥的伴讀卻十分喜歡到我這兒來,每每從宮外給我?guī)б恍┬迈r的小玩意兒,
一來二去的我們便熟悉了。直到12歲那年,沈蓉馨進了宮,進入太學跟我們一起上課。
作為太傅的女兒,近水樓臺先得月,并加入到我們這個圈子里。
一開始我并沒有覺得她是威脅,因為我及笄之年,父皇就已經(jīng)給我定了駙馬。
成年之后便完婚,而沈蓉馨那時候也只是唯唯諾諾,跟在后面。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
她頻繁出現(xiàn),每次宋時墨約我出去玩的時候,總能看見她。一開始我也沒覺得有什么,
可漸漸地,有些不對勁了,她插入我們之間時間太長,甚至有的時候我不便出宮時,
他們卻在宮外相見。太子哥哥跟我說起過,讓我小心沈蓉馨,還有宋時墨。我沒當回事,
而今突然看見他變成這副模樣,我突然覺得他有些面目可憎。我將玫瑰酥放在一旁,
見我臉色無虞,他大著膽子再次過來?!叭剀罢f,臨走之前想要去寒山寺燒香,
祈求國運昌隆,我們一塊去吧!”我倒想看看沈蓉馨又想做什么,于是欣然同意。
宋時墨頓時高興起來。“婠婠我就知道你是個好姑娘,記得把那塊墨玉準備好,
到時候我?guī)湍憬唤o她,你們兩個都是女孩子,沒什么說不開的!”說完他便興奮地離開了,
我看著一旁的玫瑰酥,將它丟在了腳下,碾碎了,隨即揮了揮手,讓暗衛(wèi)跟上。
一個時辰之后暗衛(wèi)回稟:“公主,宋時墨見了沈蓉馨,還給她帶了紅寶石頭面,那紅寶石,
逾矩了?!薄凹t寶石?”3暗衛(wèi)頓了頓,“就是之前睿王爺在宮外得到的,
本來是送給皇后娘娘的賀禮,一部分用來做了朝服鑲嵌,剩下的,就被宋時墨做成了頭面。
”聞言,我不由得掐緊了手指?!暗钕?,要不要屬下去警告他一番?”“用不著,
本宮會親自教訓他!”第二日我便擺駕去寒山寺,看到沈蓉馨時,不禁失笑。
她居然將那發(fā)冠堂而皇之戴上了,不止如此,身上穿著五彩霞衣,端的是雍容華貴?!肮鳎?/p>
好看嗎?”她迫不及待,摸了摸自己的發(fā)冠。我上下打量,“上香祈福,穿得如此華貴,
有失德行?!彼哪橆D時一怔,“如今我是皇上義女,身為公主自然配得上這發(fā)冠,
按規(guī)制并無出錯,倒是公主你穿得這么素凈,難道是因為還在生蓉馨的氣嗎?
”我看著她表演,沈蓉馨淡淡一笑,“公主,昨日時墨哥給我送來的時候,
我還覺得有些夸張了,可他說只有我能帶出這發(fā)冠的真正風采!”宋時墨也在一旁蹙眉,
“婠婠,不是說好了過來祈福,你板著臉做什么?”“讓你準備的墨玉呢?”聞言,
我冷笑一聲,隨之冷下臉來。“來人,將她脫冠,杖責二十!
”身邊侍衛(wèi)立馬上去將沈蓉馨摁住,她頓時愣住了,“秦婠!你我同為公主你居然敢打我!
”不等我開口,身邊大宮女上前,毫不猶豫給了她一巴掌!直接打得她臉上高腫起來,
沈蓉馨怔了怔,“你若不愿意原諒我,為何要過來?來了以后當著面就打我,
你這是在羞辱我!”“早知如此,我還不如不來!”這時我被一股大力推到了一邊,
若不是宮女攔著,恐怕我就要被推下臺階。宋時墨將沈蓉馨扶了起來,
對著我怒道:“秦婠你瘋了!你不是說過要來給他道歉的,原來沒想到你是這般蛇蝎心腸!
”聽見他這樣說,我不由得氣笑了?!吧咝哪c?原來在你心中竟是這樣的,
你知道我為何要打她?”“不管怎么樣你都不能打,你給我跪下,跟她認錯,
否則我絕不原諒你!”看著他這般模樣,又看見沈蓉馨泫然欲泣,我頓時覺得好笑,
“讓本宮給她跪下,她也配!”宋時墨頓時紅了眼,“她是你的替身!本該和親的人是你,
你卻貪圖富貴,讓她一個弱女子挺身而出!”“離家千里,這輩子恐怕都回不來了,
她是來祈福,上蒼佑我大允,你竟然打了她,身為公主,目無法紀,出手傷人,實在可恨!
”“秦婠,今日你若不道歉,我定讓言官參你一本!”周圍有香客,聽見這話,
紛紛將我包圍?!斑@什么公主,找個替身和親,若是被大夏發(fā)現(xiàn)了,豈不是又生事端!
”“沈小姐秀外慧中,為了公主挺身而出,如此大義之人,公主還不滿意,真正可惡!
”“這宋公子端方雅正,配公主可惜了!”“放肆!此乃當今圣上唯一的長公主,
豈容你們在此置喙!”宮女一番話,更是讓宋時墨冷笑,他抬手打了去,
即刻將碧桃打得嘴角流血。我怒了,“宋時墨,我的人,你也敢打!”沈蓉馨拉著他,
“時墨哥,千萬不要為了我和公主生了嫌隙,不值得?!薄安?!蓉馨,你值得!
”我看著他們相互依偎,頓覺刺眼。“既然你找死,我讓你死個明白!”“來人,
去請大理寺卿陳靳!”4話音剛落,一道聲音傳來,“微臣恰好路過,不知公主有何吩咐!
”陳靳站在人群中,眼神肅殺。宋時墨見狀,拉著我,“秦婠,你別鬧了!大理寺來了,
你這是想屈打成招!”“放肆!大理寺斷案何曾冤枉過人!”“宋時墨,我問你,
她頭上的發(fā)冠是從何而來?是不是你送的?”宋時墨無奈,“是我送的,蓉馨即將遠行和親,
我送她一個發(fā)冠又如何?”“秦婠,你身為公主,如此小肚雞腸,實在不該,
此事就不要再議了,跟蓉馨道歉,我既往不咎!”啪!這次我親自動手,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宋時墨一張臉頓時紅腫起來,我的手都打麻了。曾經(jīng)那個擋在我身前為我擋箭的身影,
如今再三將我尊嚴踩在腳底。他竟然讓我跟沈蓉馨道歉,可笑!宋時墨正要動手,
被侍衛(wèi)長劍抵在喉嚨上,不得上前?!瓣惤?,聽見了吧!”我繼續(xù)道:“身為臣女,
居然超越規(guī)制用貢品做首飾!”“宋時墨,你有幾顆腦袋讓你居然敢膽大妄為,動用貢品!
而這紅寶石乃是送給皇后娘娘的!便是剩余材料也是供皇后所有!
”“你偷盜睿王上供的寶石,她逾矩佩戴,本宮打你們,有何錯處!”“即便是本宮,
皇后娘娘的庫房,本宮也不曾覬覦!”聞言,宋時墨臉色慘白,
而沈蓉馨這才知道自己做了多少蠢事,連忙跪了下來!“來人,脫冠!
”身邊的嬤嬤將她的發(fā)冠給拽下來,三兩下沈蓉馨就被弄得狼狽不已。“陳靳,
將他押入大牢,審問清楚!”“沈蓉馨,押回太傅府,我會稟告父皇,聽候發(fā)落!”“等等!
”宋時墨立馬攔住我,“這都是我的錯,是我一人所為,跟她無關(guān)!”到了這個時候,
他還護著沈蓉馨。我不禁嗤笑,“松開!今日本宮祈福,再敢阻攔,拖出去打!
”宋時墨正要上前,就被陳靳一腳踹翻!隨即將他扣押,我居高臨下看著他,“陳靳,
好好審審。宋家公子是如何動用皇家物料!”此時沈蓉馨才知道害怕,她嚇得瑟瑟發(fā)抖,
連忙求饒,我卻不想和他多說廢話,只是祈福之后,擺駕回宮,剩下的就交給大理寺好了。
很快宋家還有沈家就過來謝罪了,我將此事告知父皇,他老人家勃然大怒,
但是倒也沒有當面駁斥什么,只是罰了一年俸祿。宋時墨拿到的邊角料,
是宮中內(nèi)務(wù)府的一個太監(jiān)偷出來的。此事以小太監(jiān)被杖斃了結(jié)。但宋時墨當眾頂撞,
還是被打了十板子,沈蓉馨被禁足。離和親還有幾日,內(nèi)務(wù)府送來喜服以及頭冠。
我伸手摸了摸冰涼的寶石,想到宋時墨之前說的?!皧饶阄掖蠡?,
我一定要找到這世上最好看的寶石,為你親手打造頭面?!薄皧?,
你看這是我選擇的南海珍珠,給你做了一對耳墜子!”“婠婠,你看,這是我親手刻的發(fā)簪!
”“婠婠!”5宋時墨的聲音在耳邊回蕩,我聽著終究有些不耐煩了,強迫自己不要再管,
而后安安心心地睡了覺。第二日起來,我讓碧桃將之前宋時墨送我的東西全都收拾出來。
能燒的都燒了,不能燒的,全都毀了,總之,一件都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