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書,比我想象的還要難看。
那些拗口的字句,那些云山霧罩的謀略,看得我頭暈眼花,哈欠連天。沒翻幾頁,我就差點用口水給這本《孫子兵法》來個“水淹七軍”。
“娘娘,要不……先歇歇?”晴川看著我痛苦的樣子,忍不住勸道,“這東西急不來的。”
我痛苦地揉著太陽穴:“不行!必須學!這次是柔妃,下次還不知道是誰!我不能每次都指望溫樓那只老狐貍心血來潮撈我一把!”
靠自己!只有靠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我重新振作精神,目光炯炯地盯著書頁,仿佛那不是兵書,而是我通往咸魚……啊不,是通往生存之路的秘籍!
“嗯……‘兵者,詭道也’……什么意思?打仗要耍詐?這個我好像有點天賦?”我摸著下巴琢磨。
甜棗湊過來看了一眼,眨巴著眼:“娘娘,是不是就像您上次裝病那樣?”
我:“……”好像有點道理,但總覺得哪里不對。
“‘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我繼續(xù)念,“哦!意思是最好用腦子贏,其次靠關(guān)系,再次才動手,最傻的是去硬碰硬!精辟??!”
晴川:“……”
我覺得我好像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這兵書說的不就是后宮生存法則嗎?!
于是,咸福宮的畫風又變了。
以前是吃吃喝喝看話本,現(xiàn)在是——
我捧著兵書,時而蹙眉深思,時而恍然大悟,還拿著毛筆在紙上寫寫畫畫(雖然字還是像狗爬)。
“娘娘,您畫的是什么?”甜棗好奇地看著我紙上那一團亂麻般的線條和圈圈。
“這是后宮勢力分布圖!”我一臉嚴肅地指著那幾個墨團,“這個大的,代表如貴妃,攻擊力高,防御力強,但智力……嗯,暫時標個中等偏下。這個線條細點的,代表柔妃,攻擊力不明,智力超高,擅長隱藏和借刀殺人!這個……這個小小的,代表我,血量低,防御差,急需提升閃避和智力……”
晴川扶額:“娘娘,您這……”
“別打岔!”我沉浸在戰(zhàn)略分析中,“根據(jù)‘知己知彼’原則,我現(xiàn)在最大的優(yōu)勢是什么?是她們都覺得我蠢!這就是我的‘詭道’!我要繼續(xù)保持!”
“那陛下呢?”甜棗傻乎乎地問,“陛下在哪個墨團里?”
我筆尖一頓,那個男人的臉在腦海里一閃而過。
陛下?
他根本不在我的分布圖里。
他是坐在云端,俯瞰著我們這群“墨團”菜雞互啄的裁判……不,甚至是制定規(guī)則的人。他隨手一個舉動,就能讓整個局勢天翻地覆。
把他畫進去?我怕我這張紙不夠大。
“陛下……是場外因素?!蔽液?,“暫時不予考慮。”
學習之余,我也開始更仔細地觀察周圍的人和事。
去給皇后請安時,我不再一味地縮著脖子降低存在感,而是會偷偷觀察每個人的表情、言語間的機鋒。
比如今天,柔妃稱病未來,如貴妃臉色依舊難看,但在皇后提到即將到來的中秋宮宴時,她的眼睛明顯亮了一下。
“……中秋宮宴,諸位妹妹都需用心準備,一展才藝,也好讓陛下和太后歡心?!被屎鬁睾偷卣f道。
才藝?
我心里咯噔一下。來了!宮斗劇經(jīng)典環(huán)節(jié)!這可是爭寵和出事的高發(fā)地段!
如貴妃果然立刻接口,語氣帶著慣有的驕矜:“皇后娘娘放心,臣妾必當盡心。聽聞今年江南進獻了一批上好的霓裳羽衣,若是跳一曲《霓裳羽衣舞》,想必應景得很?!?/p>
她說著,還特意瞟了我一眼,帶著明顯的挑釁。誰不知道她出身將門,騎射功夫或許還行,跳舞……真是一言難盡。她這分明是仗著家世,提前把最好的行頭定了。
其他妃嬪也紛紛附和,有的說要彈琴,有的說要作畫,有的要唱曲,個個摩拳擦掌。
輪到我了,我趕緊低下頭,小聲道:“臣妾愚鈍,并無甚才藝……屆時能否……能否為陛下和太后娘娘布菜添酒?”
殿內(nèi)瞬間安靜了一瞬,隨即響起幾聲壓抑的嗤笑。
如貴妃更是直接笑出聲:“玉才人還真是……別出心裁。”
皇后也有些無奈地看著我:“玉才人有心便好。布菜之事,自有宮人伺候?!?/p>
我暗暗松了口氣?;爝^去了!才藝表演?我才不要上去當靶子!
請安結(jié)束后,我低著頭快步想溜,卻在宮門口被一個聲音叫住。
“玉妹妹留步?!?/p>
我回頭,是李婕妤,一個平時沒什么存在感,位份比我稍高一點的嬪妃。她長得清秀柔弱,性子似乎也很溫和。
“李婕妤有何事?”我有些警惕地問。經(jīng)過柔妃事件,我現(xiàn)在看誰都像笑里藏刀。
李婕妤笑了笑,笑容有些羞澀:“沒什么大事,只是見妹妹方才……似乎對中秋宮宴的才藝展示頗為困擾?”
我干笑:“是啊,我什么都不會……”
“我倒是有個主意,”她小聲說,“妹妹若是愿意,我們可以合作。我擅長丹青,妹妹可以在一旁為我撫琴……當然,妹妹只需做做樣子,琴聲我會讓我的侍女在后面悄悄彈奏……這樣既不出錯,也能應付過去,妹妹覺得如何?”
聯(lián)合演出?她出才藝,我出……臉?
我看著她真誠(看起來)的眼睛,心里飛快地盤算。
這聽起來好像不錯?能混過去,而且和李婕妤這種低調(diào)的人合作,似乎風險不大?
兵書里怎么說來著?“合于利而動,不合于利而止”……這看起來對我有利?
但我立刻又想起另一句——“兵不厭詐”。柔妃當初看起來也很真誠!
我猶豫了一下,決定采用“拖”字訣。
“多謝李婕妤好意!”我露出感激的笑容,“只是……只是我近日身子還有些不適,手指無力,怕是連做樣子撫琴都難以勝任,萬一宮宴上出了岔子,連累姐姐就不好了。姐姐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p>
李婕妤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但還是笑道:“既如此,那便算了。妹妹好生養(yǎng)著?!?/p>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我暗暗捏了把汗。
好險!差點又輕易相信別人!誰知道這是不是另一個陷阱?萬一到時候琴聲不對,或者畫出了問題,黑鍋不就又是我背?
不行不行!后宮險惡,必須時刻警惕!
回到咸福宮,我把這事跟晴川說了。
晴川也表示贊同:“娘娘謹慎些是對的。李婕妤雖平日低調(diào),但知人知面不知心。”
可是,宮宴才藝怎么辦?總不能真上去布菜吧?
我愁眉苦臉地翻著兵書:“快告訴我,這種情況該怎么辦?‘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我能稱病不去嗎?”
晴川無情地打破我的幻想:“中秋宮宴,除非病得起不來床,否則必須列席?!?/p>
我哀嚎一聲,倒在榻上。
看來,必須得想個真正的萬全之策了!
之后幾天,我一邊啃兵書,一邊琢磨著宮宴的事。
期間,后宮倒是發(fā)生了一件小事——那個被杖斃的、柔妃宮里的宮女一家,據(jù)說因為“教女無方”,被革了職,流放邊疆了。
消息傳來,后宮眾人更是噤若寒蟬。
大家都明白,這是陛下對柔妃一派更進一步的敲打和警告。雖然柔妃本人只是禁足罰俸,但她的羽翼被實實在在地修剪了。
我聽到消息時,心里也是一寒。帝王之怒,伏尸百萬,絕非戲言。同時也更加慶幸自己當初的選擇——學習!變強!才能活下去!
就在我埋頭苦讀(并持續(xù)頭疼)時,一份“意外之喜”送到了咸福宮。
溫樓又賞東西了。
這次不是綾羅綢緞,也不是珠寶首飾,更不是話本兵書。
而是一整套……上好的文房四寶。筆是紫毫,墨是徽墨,紙是宣紙,硯是端硯,旁邊還有一塊古雅的松煙墨錠,一看就價值不菲。
送來賞賜的小太監(jiān)笑得一臉諂媚:“陛下說,才人近日勤勉,這些物件,或許用得上?!?/p>
我看著那套光是看著就很有文化氣息的文具,整個人都懵了。
他怎么會知道我“勤勉”?他在我宮里安了眼線?!還是劉太醫(yī)說的?
他送我文房四寶干嘛?鼓勵我好好學習?他是不是有什么誤會?我只是想學點保命的招數(shù),不是要考狀元啊!
而且這東西……也太扎眼了吧!要是讓如貴妃知道陛下賞我這個,還不得又酸得冒泡,給我找麻煩?
“娘娘,這……”晴川也覺得這賞賜有點燙手。
我扶額嘆氣:“收起來吧……鎖箱子里,和那幾本兵書放一起?!睍簳r用不上,先藏起來再說。
然而,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
陛下賞了玉才人一套極名貴的文房四寶的消息,還是很快就在小范圍內(nèi)傳開了。
果然,如貴妃看我的眼神更加不善了,甚至有一次在請安時,陰陽怪氣地說:“看來玉才人果然‘進益’了不少,都能得陛下如此‘勉勵’,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
我只能繼續(xù)裝傻充愣,低頭訥訥道:“貴妃娘娘謬贊了……臣妾……臣妾只是練字,練字……”
“哦?練字?”如貴妃挑眉,“那中秋宮宴上,妹妹豈不是要一展墨寶,讓我們開開眼界?”
我:“!?。 ?/p>
糟了!給自己挖坑了!
我連忙擺手:“不敢不敢!臣妾字跡拙劣,登不得大雅之堂……”
“妹妹過謙了?!比缳F妃根本不給我反駁的機會,笑著對皇后說,“皇后娘娘,臣妾倒是很期待玉才人的墨寶呢?!?/p>
皇后淡淡一笑,未置可否。
我卻恨不得時光倒流,縫上自己剛才那張破嘴!
這下好了!原本只是想混過去,現(xiàn)在直接被架上去了!要在中秋宮宴上,當著皇帝太后和所有后宮嬪妃、王公大臣的面……寫字?!
我的字……那是能見人的嗎?那是要嚇死人的?。?/p>
溫樓!你害死我了!你送什么文房四寶!你就是故意的!
我欲哭無淚地回到咸福宮,感覺人生已經(jīng)達到了巔峰(絕望的巔峰)。
“娘娘,怎么辦???”甜棗都替我著急。
晴川也眉頭緊鎖:“宮宴之上,眾目睽睽,若是出了大丑,恐怕……”
恐怕就不只是丟臉的問題了,可能真的會被治罪。
我癱在椅子上,目光掃過那本被我扔在角落的兵書,腦子里突然靈光一閃!
等等!
“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既然躲不過,那不如……玩把大的?
我猛地坐起來,眼中閃爍著一種破罐破破摔的、詭異的光芒。
“晴川,甜棗!”我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卻不是害怕,而是興奮(?)。
“娘娘?”
“去!把我那套文房四寶拿出來!”我大手一揮,氣勢驚人,“還有,給我找最大的紙!最大的筆!”
“?。俊鼻绱ê吞饤椂忌盗?。
“不是要寫字嗎?”我咧嘴一笑,露出兩排小白牙,“本宮就寫給他們看!保證讓他們……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