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那箱琳瑯滿目的話本子，以及那幾本突兀的兵書，感覺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了。
溫樓這操作，比“恐圣癥”還讓人難以理解！
送話本子就算了，算是投我所好（雖然他可能以為我愛看的是那種酸掉牙的才子佳人），但這兵書是幾個意思？是覺得我心思深沉需要研讀兵法來斗？還是暗示我以后“病了”可以更有點技術(shù)含量？
“娘娘，陛下這……”晴川看著那箱書，也一臉茫然。
甜棗倒是很開心，拿起一本封面華麗的話本：“娘娘，這本《霸道王爺?shù)男善蕖房雌饋砗芎每吹臉幼?！?/p>
我扶額嘆氣：“看什么看！這都是糖衣炮彈！是敵人的陰謀！”
話雖這么說，但我實在無聊，還是忍不住挑了幾本話本子翻看起來。不得不說，溫樓賞的這批書質(zhì)量還挺高，情節(jié)跌宕起伏，文筆也流暢，比我之前偷偷看的那些手抄本強多了。
就是看著看著，總覺得背后涼颼颼的，好像有一雙眼睛在盯著我，評價著我的閱讀品味。
至于那幾本兵書？被我毫不猶豫地塞到了箱子最底層吃灰。我才不要學(xué)！學(xué)了不就等于承認自己心里有鬼了嗎！
旬日一次的太醫(yī)請脈輕松多了，我繼續(xù)著我的“深度暗戀自卑”人設(shè)，對著劉太醫(yī)和其他太醫(yī)唉聲嘆氣，抒發(fā)一下“求而不得”的愁緒，演技越發(fā)收放自如。
日子仿佛又慢慢恢復(fù)了平靜。嚴(yán)嬤嬤走了，太醫(yī)請脈頻率低了，如貴妃那邊大概覺得我“病”得不輕，暫時沒了威脅，也消停了些。柔妃依舊保持著溫和的距離，偶爾“關(guān)心”一句，探探虛實。
我重新過上了吃了睡、睡了吃的理想咸魚生活，并且天真地以為，這場“恐圣癥”的風(fēng)波就要這么過去了。
直到——萬壽節(jié)到了。
萬壽節(jié)，皇帝的生日，宮里最重要的大節(jié)日之一。按照規(guī)矩，所有妃嬪都必須盛裝出席晚宴，還要準(zhǔn)備賀禮。
聽到這個消息時，我手里的桂花糕都不香了。
“必須出席？”我抱著最后一絲希望看向晴川。
晴川沉重地點點頭：“所有妃嬪，無特殊情況，必須列席。娘娘您的‘恐圣癥’……恐怕算不上‘特殊情況’?！笨偛荒苷f因為太愛陛下所以不敢去見陛下吧？那也太打臉了，而且顯得特別矯情。
我癱在椅子上，感覺好日子到頭了。
不僅要出席，還要準(zhǔn)備賀禮！送什么？送我一腔無處安放的“愛意”嗎？
“隨便準(zhǔn)備點什么東西不行嗎？”我垂死掙扎，“比如……我親手繡個帕子？”雖然我連針都拿不穩(wěn)。
晴川無奈：“娘娘，萬壽節(jié)賀禮，關(guān)乎體面和心意，各宮娘娘都會精心準(zhǔn)備，力求出彩。若是太過敷衍，恐怕會惹人非議，甚至被治個大不敬之罪。”
我：“……”這萬惡的封建主義！
沒辦法，我只能硬著頭皮開始準(zhǔn)備。
送金銀珠寶？我位份低，家世一般，送不起貴的，送了也是被如貴妃她們比下去，自取其辱。 送書畫才藝？我字寫得像狗爬，畫技為零，唱歌跑調(diào)，跳舞順拐。 送吃食？萬一被有心人下點料，我就徹底玩完。
我想禿了頭，也沒想出個好主意。
最后，我破罐子破摔了：“算了！就發(fā)揮我的‘特長’吧！”
晴川和甜棗有種不祥的預(yù)感：“娘娘，您的特長是……”
“擺爛……啊不是，是真誠！”我一臉嚴(yán)肅，“我們就送一份‘樸實無華’卻‘飽含深情’的禮物！”
萬壽節(jié)當(dāng)晚，皇宮張燈結(jié)彩，笙歌鼎沸。
我穿著按品級制作的、不算出挑但也不失禮數(shù)的宮裝，帶著晴川，揣著我那份“樸實無華”的禮物，硬著頭皮走進了舉行盛宴的太和殿。
殿內(nèi)金碧輝煌，觥籌交錯，妃嬪命婦們珠光寶氣，言笑晏晏，一派盛世繁華景象。
我盡量縮在角落里，降低存在感，心里默默祈禱宴會快點結(jié)束。
如貴妃今日打扮得格外明艷照人，獻上了一尊價值連城的玉雕蟠桃，寓意長壽，引得眾人贊嘆。柔妃送了一幅自己親手繡的萬里江山圖，針法精湛，寓意也好，也得了陛下和皇后的夸獎。其他妃嬪也是各顯神通，賀禮一個比一個精巧，一個比一個用心。
輪到我的時候，殿內(nèi)似乎安靜了一瞬。
無數(shù)道目光聚焦在我身上，有好奇，有鄙夷，有等著看笑話的。
我深吸一口氣，端著托盤，走上前跪下，聲音盡量平穩(wěn)：“臣妾恭祝陛下萬壽無疆，福澤綿長。臣妾……臣妾謹(jǐn)獻賀禮?！?/p>
高公公上前接過托盤，掀開蓋著的紅綢。
殿內(nèi)響起幾聲壓抑不住的嗤笑聲。
如貴妃更是直接用團扇掩著嘴，毫不客氣地笑了出來：“玉才人，你這送的是何物？莫非是……家鄉(xiāng)特產(chǎn)？”
只見托盤里放著的，是幾個……白白胖胖的大饅頭？旁邊還有一小碟看起來黑乎乎的醬菜？
沒錯！這就是我準(zhǔn)備的賀禮！樸實無華的大饅頭和咸菜！寓意是……是……祝愿陛下接地氣，吃嘛嘛香?。ㄎ覍嵲诰幉怀龈玫脑⒁饬耍。?/p>
我跪在地上，頭皮發(fā)麻，已經(jīng)做好了被訓(xùn)斥的準(zhǔn)備。
溫樓看著托盤里的饅頭咸菜，沉默了片刻。
就在我以為他要發(fā)怒的時候，他卻忽然開口，語氣聽不出情緒：“玉才人，此乃何意？”
我硬著頭皮，把我早就準(zhǔn)備好的、聽起來特別真誠（蠢）的說辭背了出來：“回陛下，臣妾聽聞民間有云，‘家有千金，不過一日三餐’。臣妾愚鈍，只覺得山珍海味固然好，但這最普通的糧食，方是民生根本。臣妾祝愿陛下……祝愿陛下江山永固，百姓安居樂業(yè)，餐餐都能吃上飽飯！”說完我還重重磕了個頭。
殿內(nèi)一片寂靜。
所有人都被我這番“高論”驚呆了。
這馬屁拍得……也太生硬太清奇了吧？！
溫樓看著我，眼神深邃，半晌，忽然輕笑了一聲：“好一個‘一日三餐’，‘民生根本’。玉才人……有心了?！?/p>
他居然沒生氣？！還說我“有心了”？！
我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如貴妃的笑容僵在臉上。柔妃也微微蹙起了眉。
高公公機靈地連忙道：“才人賀禮別致，寓意深遠，賞！”
我暈乎乎地謝了恩，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感覺像做夢一樣。
這都能過關(guān)？溫樓的脾氣什么時候這么好了？還是說……他真的就吃這種“蠢直”路線？
宴會繼續(xù)，絲竹悅耳，歌舞升平。
但我總覺得有一道目光時不時落在我身上，讓我如坐針氈。
是溫樓。
他偶爾會狀似無意地瞥向我這邊，每次都能把我嚇得一激靈，趕緊低頭研究案上的菜品（雖然我沒膽子真吃多少）。
酒過三巡，氣氛越發(fā)熱烈。不少王公大臣起身向陛下敬酒，說些吉祥話。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一個捧著酒壺上前添酒的小太監(jiān)，在接近御座時，眼中突然兇光畢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袖中抽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直刺向溫樓的心口！
“陛下小心！”
“有刺客！”
“護駕！”
驚呼聲、尖叫聲、杯盤碎裂聲瞬間響徹大殿！
一切發(fā)生得太快，所有人都驚呆了！
溫樓似乎也因事出突然，反應(yīng)慢了半拍！
眼看那匕首就要刺中——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坐在離御座不算太遠、且正好在那個方向的——我，玉咸魚，大腦根本來不及思考，身體卻先動了！
或許是因為嚇傻了，或許是因為條件反射，我猛地將自己面前那張沉甸甸的紫檀木小案幾朝那個刺客的方向狠狠推了過去！
“哐當(dāng)！”
案幾撞翻了刺客手中的匕首，也絆了他一個趔趄！
就這爭取來的零點幾秒的時間，周圍的侍衛(wèi)終于反應(yīng)過來，一擁而上，瞬間將刺客制服在地！
殿內(nèi)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驚魂未定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溫樓安然無恙地坐在龍椅上，目光卻越過被壓制的刺客，直直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還保持著推出案幾的姿勢，渾身僵硬，臉色煞白，心臟跳得快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我……我剛才干了什么？！ 我居然……救了駕？！ 我只是……我只是怕血濺到我身上??！
溫樓站起身，一步步走下御階，來到我面前。
他高大的身影籠罩下來，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他低頭看著嚇得瑟瑟發(fā)抖、幾乎要暈過去的我，沉默了片刻，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清晰，足以讓整個大殿的人都聽到：
“恐圣癥？”
我：“?。?！”
我眼前一黑，徹底癱軟下去。
完！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