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的燈光慘白刺眼，直直地打在臉上，烤得皮膚發(fā)燙?？諝饫飶浡舅完惻f家具混合的沉悶氣味。桌子對面坐著兩個警察，一個年紀大些，眼神銳利得像鷹，另一個年輕些，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是機械地記錄著。
“沈默，本月十五號晚上八點到十一點，你在哪里？”老警察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穿透性的壓力。
“在家。”我回答。聲音因為長時間沒喝水而有些干澀沙啞。短租屋那個破舊的小單間，連個像樣的窗戶都沒有，更別提監(jiān)控了。完美的“不在場證明”——對警方而言，就是完美的“無法自證”。
“有誰能證明？”
“沒有。”我如實說。那個時間，隔壁的租客不是在打游戲就是在看劇，聲音震天響，但沒人會記得一個幾乎不露面的鄰居在不在家。
老警察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像釘子一樣釘在我臉上：“‘宏遠科技’的王志強王總，你認識吧？”
“見過一次，林氏集團部門聚餐?！蔽移届o地回答。
“他指控你，在十五號晚上，也就是林氏與宏遠科技簽訂重要技術合作協(xié)議的前夜，以林氏員工的身份接近他，趁他醉酒，竊取了他隨身攜帶的、裝有核心技術參數(shù)的加密U盤?！崩暇煺Z速平緩，卻字字如刀，“事后，U盤出現(xiàn)在林氏競爭對手‘騰飛科技’一個高管的辦公桌上。證據(jù)鏈很完整，沈默。”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卻只感到一陣麻木的荒謬。完整？當然完整。精心設計的陷阱，怎么會不完整？王志強的指控，那個“恰好”出現(xiàn)在騰飛高管桌上的U盤，再加上我這個被林薇剛剛拋棄、有“作案動機”（報復？或者被騰飛收買？）的前任替身…真是天衣無縫。
“我沒做過。”我抬起頭，直視著老警察銳利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手臂上，那塊被林薇燙傷留下的疤痕，在強光下顯得格外猙獰丑陋，像是一個無聲的控訴。
“證據(jù)呢？”年輕警察停下筆，抬起頭，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在這種地方，空口白牙的否認，是最蒼白無力的。
我的心一點點沉下去。憤怒在最初的沖擊后，只剩下冰冷的絕望。我知道林薇家有錢有勢，但沒想到為了徹底碾死我，他們能如此肆無忌憚地動用這種關系，編織這樣一個足以讓我萬劫不復的罪名。商業(yè)機密盜竊，案值重大…這要是坐實了，十年起步。
接下來的十幾個小時，是車輪戰(zhàn)般的反復訊問。同樣的問題，換著角度，一遍又一遍。疲勞，精神的高度緊張，加上手臂舊傷在陰冷環(huán)境下的隱隱抽痛，像鈍刀子割肉一樣折磨著我的神經(jīng)。他們試圖從我話語里找出漏洞，施加心理壓力，甚至暗示我“坦白從寬，指認幕后主使（騰飛科技）”。
我始終只有三個字：“我沒做。”
但我的堅持，在對方精心羅織的“證據(jù)”面前，顯得如此可笑和徒勞。當一份偽造的、顯示我曾“多次私下接觸”騰飛科技某人的通訊記錄被甩在我面前時，我甚至懶得去辯解了?？粗巧厦婺吧奶柎a和捏造的時間點，我只覺得一股深沉的疲憊席卷全身，連憤怒的力氣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