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將青玄大陸南隅的蒼梧山染成赤金色。山腳破敗茅屋前,十六歲的許長生正用石臼搗著草藥,每一下撞擊都震得他虎口發(fā)麻。藥汁滲入粗陶碗中,泛著苦澀的青黑色。
"咳咳...長生,莫要費這些藥材了。"屋內(nèi)傳來虛弱的男聲,竹榻上躺著個面色蠟黃的樵夫,左腿纏著的麻布早已被膿血浸透。
許長生抹了把額前汗水,將藥碗捧到榻前:"爹,這是孫郎中說的龍須草,能消炎鎮(zhèn)痛。"他小心扶起父親,卻見對方干裂的嘴唇剛觸到碗邊就劇烈咳嗽起來,藥汁灑了滿襟。
窗外忽然傳來破空之聲。許長生轉(zhuǎn)頭望去,但見三道流光自天際掠過,隱約可見踏劍而行的身影。樵夫渾濁的眼中閃過艷羨:"是青霄門的仙師啊...若我兒有靈根..."
話音未落,遠處山道傳來喧嘩。許長生放下藥碗奔出門外,只見村口老槐樹下圍滿鄉(xiāng)民。人群中央站著個青袍道人,手持玉簡高聲道:"青霄門十年一度開山收徒,凡十六歲以下者,皆可來測靈根!"
許長生的心跳突然加快。他記得五年前鄰村張鐵匠的兒子被測出雙靈根,如今全家都搬去了仙山腳下。正要上前,衣袖卻被枯瘦的手拉住——跛腳的李婆婆顫聲道:"莫去!去年劉家娃兒被測出偽靈根,回來就瘋了..."
正猶豫間,道人似有所感,目光如電射來。許長生頓覺渾身血液凝固,仿佛被無形大手攫住咽喉。道人袖中飛出一面銅鏡,懸于少年頭頂三寸,鏡面忽明忽暗泛起青、黃、褐三色光華。
"三靈根?"道人眉頭微蹙,甩袖拋來一塊木牌:"三日后來山門報到。"說罷化作流光遠去,留下滿地跪拜的鄉(xiāng)民。
許長生攥著刻有云紋的木牌,掌心被棱角硌出血痕。他奔回茅屋,卻見父親正用柴刀削著竹片。"爹給你做副新扁擔。"樵夫咧嘴笑著,露出參差的黃牙,"仙門里也要干活不是?"
三日后清晨,許長生背著粗布包袱跪別父親。包袱里除了兩件補丁衣衫,就只有半塊硬如石塊的麥餅。山道蜿蜒如蛇,待他攀至云霧繚繞處,忽見兩名持劍童子攔路。
"木牌。"左側(cè)童子冷聲道。待驗過憑證,右側(cè)童子掐訣念咒,山霧頓時分開,露出白玉砌就的千級臺階。許長生仰頭望去,只見峰頂?shù)钣钤谠坪V腥綦[若現(xiàn),時有仙鶴繞飛。
登階至半,忽聞身后嗤笑?;仡^見錦衣少年乘著紙鳶飄然而上,腰間玉佩叮咚作響。"哪來的泥腿子?"少年瞥見他磨破的草鞋,故意催動紙鳶掀起狂風。許長生死死抓住石階邊緣,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
日暮時分,三百新弟子齊聚問道殿。紫袍長老袖中飛出三百道金光,許長生接住一看,是塊刻著"丁末"二字的鐵牌。"甲等住東閣,乙等居西廂,丙丁自去山腳草寮。"長老聲如寒鐵,"每月初一來領(lǐng)三塊靈石。"
山腳茅棚比村里更加破敗。許長生摸黑找到自己的鋪位,草席上竟有本薄冊。鄰鋪少年小聲道:"前日死的師兄留下的..."借著月光,他看清封皮上《青木訣》三字已褪色大半。
此后三月,許長生白日砍柴挑水,夜間對照功法吐納。這日他正在后山劈柴,忽聞崖下有異響。撥開荊棘一看,竟是具白骨,指骨間套著枚青銅指環(huán)。他剛觸到戒指,忽覺指尖刺痛,一滴血珠沒入戒面詭異花紋。
當晚打坐時,許長生鬼使神差戴上指環(huán)。霎時天旋地轉(zhuǎn),再睜眼已置身灰霧空間,中央有畝許藥田,種著株將枯的七葉靈芝。他下意識舀水澆灌,靈芝竟以肉眼可見速度抽新葉、結(jié)孢子,轉(zhuǎn)眼成熟飄香。
"這是..."許長生心跳如鼓,忽聞門外腳步聲。他慌忙退出空間,見戒面花紋已亮起一絲。同屋的王大牛推門而入,狐疑地抽著鼻子:"哪來的藥香?"
此后半月,許長生借采藥之機偷藏種子。他發(fā)現(xiàn)灰霧中時間流速不同,外界一日,藥田已過三月。這夜他正將催熟的黃精塞進床底,忽聽窗外冷笑:"丁末房的廢物也配私藏靈藥?"
紙窗轟然破碎,錦衣少年踏劍懸空,正是當日山道所見。他指尖一勾,布袋黃精盡數(shù)飛入手中。"韓師兄且慢!"許長生撲上前抓住最后一塊,卻被劍氣掃中胸口,頓時血染前襟。
"螻蟻也敢反抗?"韓姓少年并指如劍,殺機凜然。危急關(guān)頭,許長生懷中鐵牌突然發(fā)燙,一道青光將他裹住。"門規(guī)禁止私斗。"青光中傳來監(jiān)察長老的聲音,"但若正式挑戰(zhàn)..."
韓姓少年冷哼一聲:"三日后斗法臺,我要你這賤種跪著求饒!"劍光遠去后,許長生吐出淤血,摸出枕下《青木訣》。書頁空白處有前人小字:青木生雷,雷破萬法...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