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凌昭。修的是《噬心經(jīng)》,天下第一魔功。他們說我此功專食人心,滅絕人性。
以劍圣燕無雙為首的正道聯(lián)盟,追殺我這一脈已有千年。他們不知道,
《噬心經(jīng)》噬的不是人心。是這世間的偽善,是不平,是怨憎。今日,
是劍圣燕無雙的親傳大弟子,少盟主季云的大婚之日。整個江湖的名門正派齊聚天山,
賀帖堆積如山,一派盛世氣象。我能“聞”到,那濃郁到化不開的虛偽氣息,
從天山之巔傳來,令人作嘔。我準備去送一份賀禮。一份能撕開這場盛世假面,
讓天下人看看,他們尊崇的“正道”,究竟是什么貨色的賀禮。1.我站在天山腳下,
抬頭望去。天山劍宗,瓊樓玉宇,白玉為階,仙鶴盤旋。山道上,各路豪俠絡(luò)繹不絕,
人人臉上都帶著熱切的笑容,仿佛能來參加這場婚宴,是天大的榮幸。我身旁,
一個扎著雙丫髻的少女,好奇地扯了扯我的衣袖。她叫朱砂,是我唯一的傳人。“師父,
這里的人,笑得都好假?!彼俏覐乃廊硕牙飺旎貋淼?,天生就能看透人心本質(zhì)。我笑了笑。
“所以我們才要來?!苯袢盏男吕桑钦牢磥淼念I(lǐng)袖,少盟主季云。新娘,
是江南第一美人,水月山莊的莊主之女,秦婉。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江湖傳聞,
季云為了迎娶秦婉,曾三入東海屠蛟,九闖北漠尋藥,只為博美人一笑。
一樁可歌可泣的愛情佳話??上?,是假的。我?guī)е焐?,一步步走上山道。沒有請柬,
但無人敢攔。我周身散發(fā)的陰冷氣息,讓那些守山弟子如墜冰窟,連劍都拔不出來。
婚宴設(shè)在天山之巔的論劍臺。高臺之上,季云一身紅袍,豐神俊朗,正與各派掌門談笑風(fēng)生。
他身旁的新娘秦婉,鳳冠霞帔,美艷不可方物,只是眉宇間藏著一絲不易察知的憂郁。
我的出現(xiàn),讓整個論劍臺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驚愕,恐懼,
還有毫不掩飾的殺意?!傲枵?!”一個長老厲聲喝道:“你這魔頭,竟敢闖我天山!
”我沒理他。我的目光,落在新郎官季云的身上。他看到我,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眼神深處閃過一絲慌亂。“凌昭,今日是我大喜之日,你來做什么?”他強作鎮(zhèn)定,
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緩緩走到高臺中央,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小的靈位。
上面沒有刻字。我將靈位放在賀禮堆的最上方,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全場。
“來給你師父,上一炷香?!贝搜砸怀?,滿座皆驚。季云的師父,上一代天山劍宗宗主,
三年前閉關(guān)時走火入魔,早已身亡。這是整個江湖都知道的事。季云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你……你胡說什么!我?guī)煾赶墒乓丫茫阈菀诖撕詠y語!”“是嗎?”我看向他,
一字一句地問?!叭昵暗脑聢A之夜,你跪在你師父面前,
求他將宗主之位和秦婉的婚約傳給你。他斥你心術(shù)不正,罰你面壁十年。你趁他不備,
用他親手傳給你的‘碎玉劍法’,從背后偷襲,劍氣震碎了他的心脈?!薄拔艺f的,可對?
”季云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指著我,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你……你……”新娘秦婉,猛地掀開頭上的紅蓋頭,難以置信地看著季云,
眼中滿是淚水和驚恐。她一直以為,自己要嫁的是一位頂天立地的英雄。高臺之下,
所有賓客都炸開了鍋?!笆裁矗孔谥骶故羌驹茪⒌??”“這……這怎么可能!
他可是少盟主啊!”我沒再看季云,而是轉(zhuǎn)向了主座上,那個從我出現(xiàn)起,
就一直沉默不語的男人。他一襲白衣,纖塵不染,面容俊美如天神,
手中握著一柄古樸的長劍。他就是這個江湖的神話,正道魁首,劍圣燕無雙。
他靜靜地看著我,目光深邃,看不出喜怒?!白C據(jù)呢?”他終于開口了,聲音清冷,
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2.“證據(jù)?”我笑了?!拔伊枵褮⑷?,從不講證據(jù)。
揭穿你們這些偽君子,自然也不需要?!蔽铱粗!把酂o雙,
你敢讓他用天山劍宗的‘問心石’,測一測嗎?”問心石,天山至寶,
能照見人心最深處的秘密。燕無雙的目光,終于有了一絲波動。他看向面如死灰的季云,
眼神變得冰冷。“不必了?!彼従徴酒鹕怼!肮唇Y(jié)魔頭,污蔑同門,罪無可赦。
”他話音未落,手中長劍已經(jīng)出鞘。一道快到極致的劍光,不是斬向我,而是斬向了季云。
季云甚至來不及發(fā)出一聲慘叫,頭顱便沖天而起。鮮血,濺紅了新娘秦婉的嫁衣。全場死寂。
所有人都被燕無雙這狠辣無情的一劍,驚得說不出話來。他殺了自己最得意的弟子,
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沒給。殺人滅口。“魔頭凌昭,妖言惑眾,擾我天山清凈。今日,
我便替天行道,將你誅殺于此?!毖酂o雙劍指著我,聲音傳遍四野。他將所有的罪責(zé),
都推到了我的頭上。他要維護天山,維護他正道領(lǐng)袖的“體面”。我身后的朱砂,
氣得小臉通紅。“他好無恥!”我搖了搖頭?!斑@才只是開始?!薄皯?zhàn)!”我低喝一聲,
《噬心經(jīng)》全力運轉(zhuǎn)。一股黑色的氣息,從我體內(nèi)噴薄而出,將整個論劍臺籠罩。
那些修為稍弱的賓客,只是被氣息沾染,便感覺心神激蕩,腦中浮現(xiàn)出自己做過的虧心事,
一個個丑態(tài)百出?!拔业恼崎T之位是搶來的!”“我殺了師弟,奪了他的秘籍!
”“我與弟媳有染!”論劍臺,瞬間變成了人間地獄。這就是《噬心經(jīng)》。它噬的,
從來不是血肉,而是人心中的“鬼”。燕無雙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他沒想到,
我竟敢當(dāng)著天下人的面,掀他的桌子?!敖Y(jié)陣!”他怒喝一聲。天山七大長老同時出劍,
布下“天罡北斗劍陣”,七道凌厲的劍氣,交織成一張?zhí)炝_地網(wǎng),朝我壓下。我與燕無雙,
在劍陣中央對峙。我的魔氣與他的劍意碰撞,攪得天山之巔風(fēng)云變色。我雖是魔功大成,
但他畢竟是成名百年的劍圣,又有劍陣加持,一時之間,我竟落入了下風(fēng)?!爸焐?,走!
”我一掌拍出,將朱砂送下天山。她不能死在這里。“師父!”朱砂的驚呼聲,
消失在云海之中。燕無雙冷哼一聲,沒有去追。在他眼里,朱砂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
他的目標,只有我?!傲枵?,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劍陣威力再增,我的護體魔氣,
開始出現(xiàn)裂痕。再這樣下去,我必死無疑。我看著燕無ushuang那張毫無感情的臉,
忽然笑了?!把酂o雙,你以為你贏定了?”“我以百年修為為代價,與你立下天道誓約!
”“我自囚于天山‘劍?!倌?,不得踏出一步!”“作為交換,你正道聯(lián)盟,百年之內(nèi),
不得再尋我傳人朱砂的麻煩!”這是囚禁。劍冢,是天山禁地,
里面埋葬著歷代犯錯弟子的佩劍,怨氣沖天,劍氣縱橫,便是大宗師進去,也要被撕成碎片。
燕無ushuang看著我,眼神閃爍。他想殺我,但殺了我,朱砂這個魔功傳人跑了,
后患無窮。將我囚禁,他便可以慢慢炮制我,還能用朱砂來要挾我。他需要時間,
來鞏固他那搖搖欲墜的正道威信。我也需要時間。“好。”他吐出一個字。冥冥之中,
一道玄光落下,誓約成立。我散去全身功力,任由天罡劍陣的劍氣穿透我的身體。經(jīng)脈寸斷,
丹田破碎。我成了一個廢人。兩位長老上前,像拖死狗一樣,將我拖向天山后山的禁地。
劍冢。3.歲月悠悠,不知春秋。我在劍冢之中,一待就是十年。這里暗無天日,
到處都是銹跡斑斑的斷劍,空氣中彌漫著刺骨的劍氣和濃烈的怨念。剛被扔進來的時候,
我確實生不如死。萬千劍氣日夜不停地穿過我的身體,那種痛苦,足以讓任何一個鐵漢發(fā)瘋。
但他們不知道,《噬心經(jīng)》的最高境界,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這些能殺死天下任何高手的劍氣和怨念,對我來說,卻是最好的補品。我的經(jīng)脈,
在破碎與重組之間,變得越來越堅韌。我的丹田,在枯竭與充盈之間,變得越來越廣闊。
十年時間,我的功力不僅完全恢復(fù),甚至比之前,還要精進數(shù)倍。而這十年,
江湖也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燕無雙趁我被囚,發(fā)動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清魔運動”。
無數(shù)被他們定義為“魔道”的小門小派,被連根拔起。所有不服從正道聯(lián)盟的,
都被打上了“魔頭同黨”的標簽,遭到無情清洗。整個江湖,只剩下一種聲音。
那就是燕無雙的聲音。他成了江湖的“神”,制定規(guī)則,分配資源,冊封“武林名宿”。
人間帝王,都要給他三分薄面。一派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霸道氣象。但我知道,
那不過是表象。我雖身在劍冢,神念卻能感應(yīng)到整個江湖的“怨氣”。
那個被燕無雙冊封為“仁義無雙”的江南大俠,背地里卻侵占了上百戶船夫的家產(chǎn),
逼得他們家破人亡。那個被無數(shù)武者敬仰的少林“得道高僧”,卻將三個貌美的女香客,
囚禁在后山禪院,當(dāng)作自己的玩物。那個高喊著“為國為民”的丐幫幫主,
卻將幫中弟子乞討來的錢財,盡數(shù)收入自己囊中,過著帝王般的生活。偽善的氣息,
如同瘟疫,彌漫在整個江湖。這些氣息,順著冥冥之中的聯(lián)系,飄入天山劍冢。
它們是《噬心經(jīng)》最好的養(yǎng)料。我的功力,在偽善的滋養(yǎng)下,一日千里。朱砂,也長大了。
她遵從我的囑咐,十年間從未踏足中原,而是在海外的一座孤島上,潛心修煉。
她時常會用我們一脈的秘法,將心念傳入劍冢。“師父,”她的聲音里,
帶著一絲不耐的渴望,“我們什么時候才能出去?”“這江湖的偽善,聞著,真讓人惡心。
”她的身后,是我讓她收服的海外異族大軍,每一個都散發(fā)著恐怖的煞氣。他們在渴望,
渴望一場酣暢淋漓的獵殺。我看著他們,知道時機快到了。天道誓約,是束縛,也是保護。
但籠子,終究是關(guān)不住猛虎的。4.機會,比我想象的來得更快。東海之上,有神物出世。
傳聞是一座上古仙府,里面藏有能讓人一步登天的“飛升圖”。整個江湖都瘋了。
燕無雙為了徹底鞏固自己的“神位”,也為了將所有潛在的威脅一網(wǎng)打盡,親自帶隊,
組織了正道聯(lián)盟的精銳,前往東海。他甚至抽調(diào)了看守劍冢的大半人手。
他說:“此去尋仙緣,乃江湖千年盛事,當(dāng)普天同慶?!蔽易趧5娜f千斷劍之中,笑了。
這,就是正道魁首的“格局”?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傳說,便將整個江湖的頂尖戰(zhàn)力,
都投入到一場未知的兇險之中。這偽善的氣息,濃郁得幾乎要在劍冢上空凝成實質(zhì)。
朱砂的心念,再次傳來。“師父,燕無雙這老匹夫,該不該殺?”她的聲音里,
壓抑著極致的興奮。我搖了搖頭?!把酂o雙殺不得,殺了他,江湖會大亂。
”“但他這場虛偽的‘尋仙’大戲,卻可以當(dāng)做一把鑰匙?!蔽姨鹗?,
一縷精純的本源魔氣自我指尖溢出?!把酂oushuang用天道誓約束縛我,
那我就用江湖規(guī)矩,為你打開一條縫?!薄拔也荒茈x開劍冢,但我的力量,可以為你,
屏蔽天機,送入東海?!薄皶r限,只有半個時辰?!蔽覍⒛强|魔氣,隔空打入朱砂的體內(nèi)。
“代價是,我的神魂會因此受損,沉睡一年?!敝焐暗穆曇?,變得鏗鏘有力?!巴絻?,
定不辱使命!”我看著她,緩緩道?!叭グ?,去東海。”“不要搶那所謂的‘飛升圖’,
那只是個誘餌?!薄叭パ酂o雙的船上?!薄鞍涯莻€得了燕無雙默許,準備在奪寶之后,
將所有中小門派滅口,獨吞仙緣的‘仁義大俠’,給我宰了?!薄拔乙屇俏粍κタ纯矗?/p>
什么是真正的‘清理門戶’?!敝焐暗臍庀?,消失在感應(yīng)之中。幾乎是同一時間,
一股恐怖的威壓降臨劍冢。一把虛幻的巨劍,懸浮在劍冢上空,劍尖散發(fā)著洞穿一切的光芒。
是燕無雙的“心劍”。他留在天山的殺手锏。燕無雙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塊臉,
在我的腦海中浮現(xiàn),第一次出現(xiàn)了裂痕,滿是震怒?!傲枵?!你好大的膽子!
竟敢違背天道誓約!”他的聲音,如同萬古玄冰,凍得整個劍冢的劍氣都開始凝固。
心劍光芒大盛,一道金光穿透虛空,朝著東海的方向照去。他要找出那個偷渡出去的魔頭。
一旦被他抓住把柄,正道聯(lián)盟,便可名正言順地踏平朱砂所在的海外孤島。我的心,
沉了下去。5.燕無雙心劍的金光,眼看就要鎖定東海那片海域。
我?guī)缀跄芨惺艿剿旖悄墙z冰冷的笑意。就在此時,東海之上,沖天的怨氣,
匯聚成一條黑色的孽龍,咆哮著撞向了那道金光。那是被“仁義大俠”殘害的上百戶船夫,
他們不散的怨念。金光與黑龍相撞,爆發(fā)出刺目的光芒。燕無雙的心劍探查,
被這股龐大的怨氣干擾了。他的感應(yīng)中,只有一片翻騰的黑霧,什么也看不真切。
燕無雙“咦”了一聲,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他只當(dāng)是東海龍族的什么手段,并未深思。
他不知道,這片怨氣黑霧,正是朱砂最好的偽裝。此刻的東海,正道聯(lián)盟的旗艦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