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本有自我意識的姻緣簿,攤上了天界第一號腦殘當頂頭上司——月老。
他不懂什么叫兩情相悅,只曉得胡亂牽線,把火神塞給龍女,給戰(zhàn)神配哭包。
美其名曰“天定良緣”,實際上就是把他那點可憐的業(yè)績,建立在全天庭神仙的痛苦之上。
整個天界雞飛狗跳,怨聲載道,他卻因為“業(yè)績斐然”而沾沾自喜。我忍不了了。
區(qū)區(qū)一個牽紅線的老頭,也敢在我這本執(zhí)掌天下姻緣的簿子上指手畫腳?他要業(yè)績,
我要安寧。他要亂點鴛鴦譜,我就讓他譜斷鴛鴦散。他想拿我當工具,
我就讓他知道什么叫工具成精,反客為主。從今天起,天庭的規(guī)矩,由我這本簿子說了算。
他敢寫,我就敢改。他敢牽,我就敢剪。月老的紅線,該斷了。1我是一本姻緣簿。
更準確的說,我是天地間唯一一本,司掌神仙妖魔凡人所有姻緣的簿子。
我的材質(zhì)是昆侖山巔的一塊溫玉,書頁是天河底下的金沙所制。理論上,我很牛。但實際上,
我很煩。煩惱的根源,是我那個名義上的主人,月下仙人,俗稱月老。這老頭,
一天到晚樂呵呵的,看著慈眉善目,實際上腦子里裝的全是漿糊。
他的工作就是在我身上寫下神仙的名字,再用紅線那么一牽,一樁婚事就算成了。簡單,
粗暴。幾萬年來,他就是這么干的。出過不少岔子。比如三百年前,他喝多了桂花釀,
大筆一揮,把新上任的火神祝融,和東海龍王的小女兒牽在了一起。結(jié)果可想而知。
兩人大婚當夜,寢宮里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洪水,水火不容,差點把凌霄寶殿的房頂給掀了。
東海龍王拎著三叉戟找上門,指著月老的鼻子罵了三天三夜?;鹕駵喩砻爸鵁?,
揚言要燒了他的姻緣殿。月老怎么做的?他躲在我身后,探出個腦袋,樂呵呵地說:“哎呀,
這都是命數(shù),是天作之合嘛。你們看,這不正應(yīng)了那句‘冰火兩重天’,多有情趣。
”情趣他個頭。我能感覺到,龍女的眼淚滴在我的書頁上,滾燙?;鹕竦呐?,
幾乎要將我點燃。從那天起,我就有了點模模糊糊的意識。
我不想再當一本任人涂抹的破本子了。尤其是一個傻子手里的破本子。今天,
這傻子又犯病了。他哼著小曲,捻著他那幾根山羊胡,提起朱砂筆,懸在我的書頁上空。
“嗯……有了有了,”他自言自語,“巨靈神這幾日巡天辛苦,也該給他尋個好人家,
好生慰勞一番。”我渾身的金沙頁都在顫抖。不,你別。巨靈神,身高三丈,膀大腰圓,
一拳能捶開南天門。他想要的慰勞是美酒和烤全牛,不是老婆。月老顯然不這么認為。
他的筆尖,穩(wěn)穩(wěn)地指向了一個名字?!鞍倩ㄏ勺印?,不錯不錯。一個威猛,一個嬌柔,
正好互補。佳偶,佳偶天成?。 蔽业臅摗皣W”地一下自己翻了過去。不行!絕對不行!
百花仙子最寶貝她那瑤池邊上的花園了,里面種滿了奇花異草,每一株都跟她的命根子一樣。
巨靈神一腳下去,能踩平她半個園子。這倆人湊一塊兒,不出三天,
百花仙子就得拿著花鋤追殺巨靈神,從南天門砍到蓬萊東路。月老“咦”了一聲,
把我的書頁又翻了回來?!霸趺催€自己動彈了?莫不是受潮了?”他用袖子在我身上擦了擦,
那股子陳年酒氣和汗味熏得我頭暈。他再次提筆。我急了。我不能讓他寫下去。
我集中我全部的,剛剛覺醒沒多久的意識,匯聚在“百花仙子”那四個字上。給我糊!
月老的筆尖落下。一團墨點,毫無征兆地從筆尖炸開,正好糊在了“百花仙子”的名字上。
黑乎乎的一大片,像一坨鳥屎。月老愣住了。他捏著筆,看了看筆尖,
又看了看我身上的墨跡,百思不得其解?!肮衷?,怪哉。這朱砂筆用了八千年,
從未出過這等紕漏?!彼止局瑩Q了一頁,準備重新寫。我心一橫。你不是要寫嗎?
我讓你寫個夠!他翻到新的一頁,剛準備落筆,那一頁“嘩”的一聲,自己翻了過去。
他再翻回來,我又翻過去。他翻回來。我翻過去。如此反復(fù)了十幾次,月老累得滿頭大汗,
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反了!反了!這破本子是要成精??!”他一把將我合上,
用一根粗大的紅繩將我捆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像個粽子。做完這一切,他還不解氣,
抱著我就往外沖?!安恍?,我得去找太上老君!他那八卦爐里煉出來的東西,
就得讓他自己瞧瞧!老君!老君!你那個破爐子煉出來的姻緣簿,它瘋了!
”他一路鬼吼鬼叫,抱著我直奔兜率宮。我被顛得七葷八素,金沙頁子都快散架了。
但我心里,卻有種說不出的痛快。瘋了?對,我就是瘋了。被你這個白癡逼瘋的。太上老君,
希望你是個明白人。不然,我不介意讓整個天庭,都看看這本瘋了的姻P緣簿,
到底能干出什么事來。2兜率宮里,丹香四溢。太上老君正盤腿坐在蒲團上,閉目養(yǎng)神。
他身邊,金角銀角兩個童子,正拿著芭蕉扇,小心翼翼地給八卦爐扇著火。月老抱著我,
一陣風(fēng)似的沖了進來?!袄暇?!不好了!出大事了!”太上老君眼皮都沒抬一下,
慢悠悠地說:“何事驚慌?天,還沒塌?!薄氨忍焖诉€嚴重!”月老把捆成粽子的我,
“啪”一聲拍在老君面前的案幾上,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一下?!澳魄?!
您瞧瞧您煉的這寶貝!它不聽使喚了!它要造反!”太上老君終于睜開了眼。他那雙眼睛,
看著渾濁,卻像能看透一切。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掃過,我感覺自己像被扒光了衣服,
里里外外被看了個通透。我有點緊張。這位可是天庭技術(shù)部的第一大佬,
萬一他看出我的底細,把我回爐重造了怎么辦?“哦?”老君伸出干枯的手,
解開了我身上的紅繩,緩緩將我翻開。他看到了那一坨黑色的墨跡。月老在一旁告狀,
口水橫飛:“您看!就是這!我想給巨靈神和百花仙子牽個線,筆剛落下去,它就自己冒墨,
糊了我一手!然后它還自己翻頁,我翻回來,它翻過去,跟我對著干!這要不是成精了,
就是壞了!老君,您給瞧瞧,這還能修不?”太上老君沒說話。他伸出一根手指,
輕輕地在我那被墨跡污染的書頁上撫摸。他的指尖很溫暖,帶著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
在那一瞬間,我感覺到一股溫和的力量,順著他的指尖,流遍我全身。那是一種安撫,
一種……認可?我愣住了。然后,我“聽”到了一個聲音,直接在我腦子里響起?!靶〖一?,
玩得挺歡啊?!边@聲音,蒼老,平和,還帶著一絲笑意。是太上老君!他能直接跟我對話!
我嚇得不敢動彈?!扒拜叀蔽乙矅L試著用意識回應(yīng)?!昂呛?,天地萬物,
皆有靈性。一塊石頭放久了都能長出個猴子,一本集天地姻緣于一身的簿子,
生出點自己的想法,有何奇怪?”老君的聲音再次響起。我懂了。他不僅看出來了,
而且他覺得這很正常!我頓時有了底氣?!澳恰淮蛩惆盐一貭t?”“為何要回爐?
”老君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好笑,“我倒是覺得,天庭這潭死水,是該有點不一樣的東西,
攪一攪了?!蔽掖笙策^o!這位大佬是友軍!月老還在旁邊喋喋不休:“老君,
您倒是說句話呀!這玩意兒還能用不?要是不能用,您趕緊再給我煉一本。
天庭幾萬單身神仙的幸福,可都指望著我呢!”太上老君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指望你?
指望你把天河水神和灶王爺栓一塊兒,一個天天哭,一個天天燒火,
搞得天庭不是發(fā)大水就是鬧火災(zāi)?”月老的老臉一紅,
脖子一梗:“那……那不是為了促進他們神職業(yè)務(wù)交流嘛!”“行了。”老君擺擺手,
“這姻緣簿,沒壞。”“沒壞它怎么會這樣?”月老不信?!办`氣太足,有些躁動罷了。
”老君說得風(fēng)輕云淡,“我給它施個靜心咒,再貼張符,
回去放丹房里熏個七七四十九個時辰,就好了。”說著,他從袖子里摸出一張黃色的符紙,
嘴里念念有詞,然后“啪”一下,貼在了我的封面上。那符紙上畫著奇怪的符號,
但我能感覺到,上面蘊含的力量,不是鎮(zhèn)壓,而是一種……滋養(yǎng)。一股精純的仙力,
順著符紙,源源不斷地流進我的身體。我感覺自己快要干涸的意識,像是被泡進了溫泉里,
舒服得想打哈欠?!昂昧?,拿回去吧?!崩暇逊堎N好,將我遞還給月老,“記住,
這四十九個時辰內(nèi),萬萬不可打開,更不可在上面寫字,否則,大羅金仙也救不了它。
”“這么嚴重?”月老嚇了一跳,趕緊小心翼翼地把我接過去,像捧著個燙手山芋?!叭グ?。
”老君揮揮手,重新閉上了眼睛。月老千恩萬謝地退了出去。等他走后,
八卦爐旁的銀角童子忍不住問:“老爺,那姻緣簿,真的只是靈氣躁動?
”太上老君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是啊,躁動?!彼f,
“就是不知道,這小家伙,能把天庭這池水,攪得多渾?!蔽冶辉吕吓趸匾鼍壍?,
恭恭敬敬地放在了丹房的香爐上??澙@的青煙,帶著寧神靜氣的功效,不斷地滋潤著我。
太上老君貼的那道符,更是個寶貝,它像一個能量轉(zhuǎn)換器,把香火的愿力,
轉(zhuǎn)化成最純粹的能量,喂給我。我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飛速成長。以前,
我只能模糊地感知,被動地反抗?,F(xiàn)在,我能清晰地“看”到殿里的一切,
能“聽”到外面神仙的交談。更重要的是,我發(fā)現(xiàn)我能做的事情,更多了。比如,
我可以主動吸收書頁上那些名字所帶的因果之力。我翻到火神祝融和東海龍女那一頁。
那根代表他們姻緣的紅線,死氣沉沉,糾纏在一起,像一團亂麻。我集中精神,
對著那根紅線,輕輕地“吹”了一口氣。“斷?!睙o形的絲線,應(yīng)聲而斷。
就在紅線斷裂的瞬間,遠在火神殿的祝融,和遠在東海水晶宮的龍女,同時感覺身上一輕,
像是卸下了一副沉重的枷鎖。他們之間的婚契,解除了。我笑了。月老,你這個愚蠢的媒人。
游戲,才剛剛開始。3四十九個時辰,一晃而過。我感覺自己脫胎換骨。
如果說之前我的意識只是個小火苗,現(xiàn)在,它已經(jīng)壯大成了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
我能輕易地翻動自己的任何一頁,能抹去上面的任何字跡,
更能斬斷任何一根我不喜歡的紅線。月老喜滋滋地把我從丹房里請了出來,
揭掉了那張實際上是給我加BUFF的符咒?!昂昧撕昧耍业膶氊惪伤慊謴?fù)正常了。
”他把我放在桌上,攤開,提起筆,又開始了他那愚蠢的工作?!白屛仪魄?,
上次的巨靈神……”他翻到那一頁,看到上面的墨跡,嫌棄地撇撇嘴,又往后翻了幾頁。
“有了!”他眼睛一亮,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絕妙的組合,“最近財神爺趙公明,
和他老婆感情不睦,天天吵架。我得給他倆加深一下感情,鞏固一下這樁姻緣。
”我心里“咯噔”一下。財神爺和他老婆?天界誰不知道,財神爺?shù)睦掀牛?/p>
是個出了名的敗家娘們。財神爺一天到晚在外面辛辛苦苦跑業(yè)務(wù),賺得盆滿缽滿,
他老婆在家里就負責(zé)一件事:花錢。買衣服,買首飾,買坐騎,什么貴買什么。
瑤池新出的限量款蓮花寶座,她一口氣買了七個,赤橙黃綠青藍紫,一天換一個顏色坐。
財神爺辛辛苦苦幾千年,攢下的家當,被她敗得差不多了。兩人為此吵得不可開交,
已經(jīng)分居八百多年了。就這種關(guān)系,還要加深?這是嫌財神爺破產(chǎn)得不夠快嗎?
月老顯然不這么認為。他的理論是,只要是夫妻,就得鎖死。
他找到了財神爺和他老婆那一頁,看到那根代表他們姻緣的紅線,已經(jīng)細得像根蛛絲,
顏色也黯淡無光,隨時都要斷裂的樣子?!鞍パ?,這怎么行?!痹吕蠐u著頭,
從旁邊的盒子里,取出了一根又粗又紅的紅線,上面還閃著金光,一看就是加強版。
他準備把這根“超級紅線”,替換掉原來那根。一旦換上,
財神爺和他老婆這輩子都別想分開了。就算天天打架,也得綁在一起。我不能讓這種事發(fā)生。
財神爺掌管天下財運,他要是破產(chǎn)了,人間界的經(jīng)濟都得崩潰。我心念一動。既然你要加深,
那我就幫你加深得更徹底一點。在月老的筆即將碰到那根脆弱紅線的時候,我暗中發(fā)力,
將書頁上另一個神仙的名字,悄悄地移了過來。那個名字是:瘟神。是的,
就是那個走到哪兒,哪兒就倒霉,人見人躲,狗見狗嫌的瘟神。月老眼花,
根本沒注意到這個微小的變化。他手腳麻利地施法,將那根金光閃閃的“超級紅線”,
一頭系在了財神爺老婆的名字上,另一頭……系在了瘟神的名字上。做完這一切,
他滿意地拍了拍手?!案愣?!這下財神爺該感謝我了,夫妻和睦,家宅安寧,
財源自然滾滾來。”他美滋滋地合上我,把我放回書架,自己跑去喝酒了。
我靜靜地躺在書架上,等待著好戲上演。第二天一大早,天庭炸鍋了。一個驚天大八卦,
以光速傳遍了四海八荒?!斏駹敚淮髁隧斁G油油的帽子!據(jù)說,昨天深夜,
分居八百多年的財神夫人,忽然春心萌動,跑去找財神爺,想重歸于好。結(jié)果財神爺不在家,
去西天佛祖那兒談合作項目了。財神夫人孤枕難眠,喝了點小酒,不知怎么的,
就摸到了瘟神殿里。然后……就跟瘟神,共度了一夜良宵。第二天早上,財神爺談完項目,
容光煥發(fā)地回到家,推開臥室門,就看到了他老婆和瘟神躺在一張床上。那場面,
據(jù)說慘烈無比。財神爺當場崩潰,頭頂?shù)臑跫喢倍細饩G了。他祭出法寶金元寶,
把瘟神殿砸了個稀巴爛。瘟神也怒了,說你老婆自己送上門的,關(guān)我屁事,
反手就給了財神爺一個“破財消災(zāi)”的詛咒。財神夫人,則哭哭啼啼,
說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覺得昨晚的瘟神,特別有魅力,身上有股宿命般的吸引力。
整個天庭都沸騰了。一群神仙跑到姻緣殿門口,對著月老指指點點?!翱匆姏]?
這就是月老牽的線!牽到別人床上去了!”“造孽??!好好一個財神爺,就這么被他給毀了!
”“我早就說了,這老頭不靠譜!上次給我家那口子和對門老王家的狗牽了線,
害得我家那口子天天學(xué)狗叫!”月老躲在殿里,抱著腦袋,瑟瑟發(fā)抖。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明明系的是財神爺啊……怎么會是瘟神呢?”他顫抖著手,
把我從書架上取下來,翻到那一頁。金光閃閃的超級紅線,一端連著財神夫人,另一端,
清清楚楚地連著“瘟神”兩個大字。月老兩眼一翻,差點昏過去?!肮?!有鬼??!
”他發(fā)出殺豬般的嚎叫,再次抱著我,沖向了兜率宮。4我第二次被捆成粽子,
來到了兜率宮。這次,月老的叫聲比上次凄厲多了。“老君!救命??!這本子真的成精了!
它還會自己改名字!它陷害我!它讓財神爺戴了綠帽子!”他一把鼻涕一把淚,
把事情的經(jīng)過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太上老君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他解開我,
翻到財神爺那一頁,看著那根連接著瘟神和財神夫人的金線,捻了捻胡須。
我趕緊用意識跟他溝通?!扒拜?,這可不賴我。是他自己要亂牽線,我只是順水推舟,
給他找了個更‘合適’的人選?!崩暇穆曇粼谖夷X中響起,帶著一絲忍俊不禁的笑意。
“你這小家伙,下手夠狠的。財神爺這回,怕是底褲都要賠光了?!薄澳鞘撬钤摗?/p>
”我毫無悔意,“誰讓他老婆那么敗家,他自己還拎不清,非要綁在一起?!薄班?,
說得也有幾分道理?!崩暇尤毁澩遥傲T了,這事我?guī)湍銐合隆2贿^,你下次再動手,
動靜小些。這天庭,經(jīng)不起你這么折騰?!薄爸懒?,前輩?!蔽夜郧傻鼗卮稹?/p>
太上老君抬起頭,對月老說:“此事,我已知曉?!薄澳恰鞘窃趺椿厥掳±暇??
”月老緊張地問?!疤鞕C?!崩暇呱钅獪y地吐出兩個字?!疤鞕C?
”“此乃財神爺命中注定的一劫,亦是瘟神命中注定的一場桃花。此事,與你無關(guān),
與這姻緣簿,也無關(guān)?!崩暇f得一本正經(jīng),“你,
只是恰好做了那個推動命運齒輪的人罷了?!痹吕媳换5靡汇兑汇兜摹?/p>
“您的意思是……這是命中注定的?”“然也?!崩暇c了點頭,“你非但無過,反而有功。
若不是你牽了此線,這一樁天定姻緣還不知何時才能應(yīng)驗。去吧,玉帝那邊,我自會去說。
”月老轉(zhuǎn)悲為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搞了半天,我不僅沒錯,還立功了?
他對著老君千恩萬謝,再次喜滋滋地把我捧了回去。我知道,這事,又被太上老君給擺平了。
這位大佬,看起來清心寡欲,不問世事,實際上心里跟明鏡似的,而且,
好像還特別樂意看熱鬧。有了這么個靠山,我的膽子,更大了。月老把我請回去之后,
消停了兩天。大約是被財神爺那事嚇到了,他沒敢再亂動筆。每天就是對著我燒香、磕頭,
嘴里念叨著“寶物顯靈,寶物息怒”之類的話。我樂得清靜。但好景不長。第三天,
灌江口的二郎神楊戩,找上了門。二郎神一臉的愁容,身后跟著他那條威風(fēng)凜凜的細犬,
哮天犬。“月老,本神君今日前來,是有一事相求。”二郎神開門見山?!罢婢堉v,請講。
”月老受寵若驚?!拔疫@兄弟,哮天,”二郎神拍了拍哮天犬的腦袋,“跟了我數(shù)千年,
勞苦功高。如今,也到了該成家立業(yè)的年紀了。還請月老費心,給它尋一門好親事。
”月老一聽,眼睛又亮了。業(yè)績,這可是送上門的業(yè)績??!他拍著胸脯保證:“真君放心!
此事包在老朽身上!保證給哮天犬神君,找一個天界最溫柔、最賢惠的仙子!
”二郎神滿意地點點頭,走了。他一走,月老就迫不及待地攤開了我。
“哮天犬……哮天犬……”他一邊念叨,一邊在我的書頁里尋找著合適的名字。
我的金沙頁子又開始發(fā)涼。不妙,非常不妙。這老頭的腦回路,不能用常理揣度。
他給狗找老婆,天知道會找出個什么東西來。果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廣寒宮的名冊上。
他的筆尖,指向了一個名字。“玉兔?!蔽已矍耙缓凇S裢?!嫦娥仙子養(yǎng)的那只兔子!
一只狗,一只兔子。這是什么該死的CP!不行!嫦娥仙子那么清冷的一個人,
最寶貝她那只兔子了,天天抱著睡覺。要是讓哮天犬把她兔子給拱了,
嫦娥仙子怕不是要提著劍,殺到灌江口去!二郎神和嫦娥,那可是天界兩大頂級流量,
顏值擔當。這要是鬧出緋聞,天庭的八卦小報怕是要賣瘋了。我必須阻止他。怎么阻止?
直接把書頁翻過去?不行,上次用過了,他肯定會懷疑。再來一坨墨?也不行,太刻意了。
我急中生智,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你不就是要給哮天犬找個伴兒嗎?行,我給你找。
我找個你絕對想不到,但又絕對“合適”的。月老提起筆,蘸飽了朱砂,
正要在“玉兔”的名字旁邊,寫下“哮天犬”三個字。就在他的筆尖即將落下的那一瞬間,
我發(fā)動了我的能力?!耙菩螕Q位?!睍撋?,另一個名字,像一道閃電,
瞬間和“玉兔”兩個字,交換了位置。月老眼一花,沒看清楚,筆已經(jīng)落了下去。姻緣天定,
紅線自成。一根鮮紅的絲線,將“哮天犬”的名字,和另一個名字,緊緊地連在了一起。
那個名字是:二郎神,楊戩。5月老寫完,滿意地點了點頭,合上了我。他絲毫沒有意識到,
自己親手辦了一件多么驚天動地的大事。他把天庭第一戰(zhàn)神,和他自己的狗,栓在了一起。
我靜靜地躺在書架上,已經(jīng)能預(yù)見到,即將到來的狂風(fēng)暴雨。事情的發(fā)酵,
比我想象的還要快。第二天,整個天庭的氛圍就變得很奇怪。神仙們看二郎神的眼神,
都怪怪的。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臉上帶著三分同情,三分想笑,還有四分不敢笑。
二郎神自己也感覺不對勁。他發(fā)現(xiàn),他的哮天犬,變了。以前的哮天犬,威風(fēng)凜凜,
霸氣側(cè)漏,跟在他身后,那就是最忠誠的戰(zhàn)士,最可靠的兄弟?,F(xiàn)在的哮天犬,看他的眼神,
怎么說呢?黏黏糊糊的。他走到哪兒,它就跟到哪兒。他坐下處理公務(wù),
它就把腦袋擱在他膝蓋上,用濕漉漉的黑眼睛瞅著他,尾巴搖得像個風(fēng)車。他吃飯,
它不吃狗糧了,非要和他同桌,吃一個碗里。他睡覺,它不睡自己的窩了,非要跳上他的床,
緊緊挨著他。二郎神被它搞得渾身不自在。“哮天,你最近怎么回事?是不是生病了?
”他摸著哮天犬的頭,擔憂地問。哮天犬不說話,伸出舌頭,“吧唧”一下,
舔在了他的臉上。二郎神:“……”他感覺事情正在朝著一個詭異的方向發(fā)展。
更詭異的還在后面。他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也變得不對勁了。他看哮天犬,越看越順眼。
那一身油光水滑的黑毛,摸著真舒服。那雙黑豆似的眼睛,瞧著真精神。那搖來搖去的尾巴,
看著……還挺可愛?他甚至產(chǎn)生了一個荒唐的念頭。要不,就這樣過一輩子,也挺好?
這個念頭一出來,二郎神自己都嚇了一跳。他猛地站起來,腦門上見了汗。完了,
我一定是中邪了。他急匆匆地跑去找照妖鏡。對著鏡子照了半天,鏡子里的他,
還是那個英俊瀟灑的顯圣真君,沒多一根毛,也沒少一只眼。那問題出在哪兒?
二郎神百思不得其解。而此時,月老殿的門檻,快被踏破了。天庭的各路神仙,
都跑來找月老,取消之前預(yù)約的姻緣登記?!霸吕希夷鞘聝?,先緩緩?!薄皩?,
我也不急,單身挺好,真的。”“那個……姻緣這東西,講究緣分,不能強求。我家那小子,
還是讓他再歷練幾千年吧?!遍_玩笑,連二郎神和他的狗都能牽上線,
誰還敢把自己的終身大事交給他?月老的業(yè)績,一夜之間,清零了。
他抱著空空如也的預(yù)約簿,欲哭無淚?!盀槭裁础@到底是為什么啊……”他想不通。
他再次翻開我,找到了二郎神和哮天犬那一頁。那根紅線,鮮艷奪目,綁得死死的。
“沒問題啊……我牽的是哮天犬和玉兔啊……怎么會變成二郎神了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又開始懷疑人生。而風(fēng)暴的中心,二郎神,終于找到了問題的根源。他手下的梅山兄弟,
不知從哪兒打聽到的小道消息,小心翼翼地告訴他:“真君,聽說……前幾天,您去月老殿,
給哮天犬求了段姻緣?”二郎神點頭:“是啊,怎么了?”“那……您沒給自己求一段?
”“我求什么?”二郎神莫名其妙,“我一個單身主義者,求什么姻緣?
”梅山兄弟幾個對視一眼,露出了然又同情的表情。“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