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自海邊初遇后，江時染和陸澤言的交集漸漸多了起來。
一次偶然，江時染在公司公告欄看到醫(yī)院組織公益義診的通知，想起自己曾受村民照料，便主動報了名，沒想到在義診現場又見到了陸澤言。
他穿著白大褂，耐心地給老人講用藥知識，額角的汗順著臉頰滑落，卻始終帶著溫和的笑。
“蘇然？你也來做志愿者？”陸澤言看到她，眼里閃過一絲驚喜。
江時染點點頭，舉起手中的醫(yī)療物資：“懂得不多，但能做一點是一點?！?/p>
那天，兩人配合得格外默契。
陸澤言給患者診斷后，江時染就細致地記錄病情，叮囑老人們注意事項，遇到任何人，她總是會耐心細致，從不對他們不耐煩。
休息時，陸澤言遞來一瓶溫水，溫和地笑了笑，“辛苦了，你做事很認真，剛才那位老奶奶還跟我說，從沒見過這么有耐心的姑娘?！?/p>
江時染接過水，指尖碰到瓶身的溫熱，心里泛起一陣暖意。
在這里，她終于得到了認可。
此后，無論是醫(yī)院里的健康講座，還是山區(qū)的公益送醫(yī)，兩人總會不約而同地報名。
江時染漸漸發(fā)現，陸澤言的溫柔不是刻意偽裝，而是刻在骨子里的。
他總是第一時間發(fā)現她的反常，安慰著她幫她按摩；會在她一個人累到縮在角落里時，帶她去補充營養(yǎng)；會在片刻打盹時悄悄在她身上蓋一件衣物。
這些細節(jié)，讓她想起過去三年里，顧君辭從未給過的在意。
只是公益活動也常讓她直面生離死別。
每當看到有人因搶救無效離世，家屬趴在床邊哭得撕心裂肺，她都會瞬間想起自己在山區(qū)山洞里掙扎求生的夜晚，還有戰(zhàn)機失控時的絕望。
那天她情緒格外低落，下班時坐在公司樓下的長椅上，望著來往的車流發(fā)呆。
“怎么一個人坐在這里？”
熟悉的聲音傳來，陸澤言手里提著一個保溫袋，走到她身邊坐下。他看出她眼底的疲憊，沒有追問，只是從袋子里拿出一盒桂花糕。
“我母親今天做的，想著你可能沒吃晚飯，就給你帶了點?！?/p>
桂花糕的甜香縈繞在鼻尖，江時染咬了一口，軟糯的口感里帶著熟悉的味道。
以前她在家做桂花糕，顧君辭從不會多嘗一口，可此刻陸澤言的細心，卻讓她眼眶發(fā)濕。
“最近是不是太累了？”陸澤言輕聲問。
江時染沉默片刻，低聲說：“今天看到有人走了，突然想起自己以前……也差點沒挺過來?！?/p>
陸澤言沒有追問以前她經歷過什么，只是溫和地說：“難過的話就說出來，別憋在心里，要是不想說話，我陪你走走？”
那天晚上，陸澤言陪她沿著河邊散步，晚風拂過臉頰，吹散了心頭的壓抑。
后來，只要江時染加班，他總會算好時間送來熱飲和點心；知道她喜歡安靜，他會提前訂好音樂會的門票，陪她在旋律里放松心情。
江時染的心，在這些細碎的溫暖里慢慢變軟。
她開始主動和陸澤言分享工作中的趣事，甚至會說起在山區(qū)的生活片段。
轉折發(fā)生在一個深夜。
江時染剛洗漱完，就接到醫(yī)院護士的電話。
“蘇小姐，您能來趟醫(yī)院嗎？陸醫(yī)生連續(xù)做了十幾個小時手術，剛出來就差點暈倒，他不肯休息，我們勸不動……”
江時染的心猛地一緊，抓起外套就往醫(yī)院跑。
手術室外的走廊里，陸澤言靠在墻上，臉色蒼白，眼底滿是紅血絲，白大褂上還沾著點點血跡。
看到他這副模樣，江時染的心疼瞬間涌了上來。
她第一次控制不住情緒的朝他喊：“陸澤言，你不要命了？”
陸澤言看到她，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一抹虛弱的笑。
“你怎么來了？這么晚了，沒打擾你休息吧？”
“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想著這個？”江時染把帶來的保溫盒遞給他，眼里滿是擔憂。
“我在家燉了點雞湯，你趕緊趁熱喝，喝完就去休息。”
陸澤言接過保溫盒，指尖觸到她的皮膚，心里像是被什么東西填滿了。
他低頭喝著雞湯，溫熱的湯汁順著喉嚨滑下，驅散了渾身的疲憊。
他放下碗，認真地看著她，“蘇然，其實手術到最后，我快撐不住的時候，就想著你之前說的再難也要好好吃飯、好好休息，突然就有了力氣?！?/p>
江時染別開眼，掩飾著眼底的慌亂：“我就是隨便說說……你趕緊喝完去休息，明天還要上班?！?/p>
陸澤言卻抓住她的手腕，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真摯：“謝謝……”
江時染的心跳驟然加快，她看著陸澤言真誠的眼神，那些過去的陰霾似乎在這一刻被照亮了一角。
她沒有回答，卻輕輕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