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是史上最憋屈的穿越者了。別人的穿越，不是王侯將相就是武林高手，
最不濟也是個有點身份的小少爺。而我，林河，二十一世紀(jì)的良好（社畜）青年，一睜眼，
成了民國年間霖市蘇家……的贅婿。對，
就是那個吃飯不能上主桌、出門得低著腦袋、在家里地位約等于高級傭人，
甚至還不如得寵丫鬟的——贅、婿！腦子里的記憶像劣質(zhì)錄像帶一樣斷斷續(xù)續(xù)播完，
我躺在硬得硌人的木板床上，望著糊著舊報紙的房頂，只想對著老天爺豎個中指。賊老天，
玩我呢？我就熬夜改了個方案，至于給我扔到這鬼地方來體驗人間疾苦嗎？原主也叫林河，
是蘇家已故老爺世交的兒子，家道中落，
被蘇老爺臨終前硬塞給蘇家大小姐蘇婉清當(dāng)上門女婿。性格嘛，
總結(jié)起來就是三棍子打不出個屁，懦弱、膽小、沒主見，
完美符合舊時代對贅婿的一切刻板印象。在蘇家，那是從上到下，從主子到奴才，
誰都能踩他一腳。我這剛理清頭緒，房門就“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眼角眉梢?guī)е鴰追挚瘫∠嗟睦蠇屪佣酥慌杷M(jìn)來，
毫不客氣地往桌上一墩，水花濺出來好些?！肮脿?，該起了！日頭都曬屁股了，
還真當(dāng)自己是千金小姐等著人伺候呢？”她嗓門尖利，眼神在我身上一掃，滿是鄙夷，
“夫人和小姐們都在前廳等著用早飯了，您麻利點兒，別又惹夫人不高興?！备鶕?jù)記憶，
這是岳母蘇柳氏身邊的老人，趙媽，堪稱欺辱原主的急先鋒。我深吸一口氣，
告訴自己要冷靜。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小不忍則亂大謀。我學(xué)著原主唯唯諾諾的樣子，
低聲道：“知道了，有勞趙媽。”趙媽從鼻子里哼了一聲，扭身出去了，那姿態(tài)，
仿佛多待一秒都嫌晦氣。我磨磨蹭蹭地起床，看著那盆渾濁的洗臉?biāo)?/p>
心里把那趙媽罵了八百遍。這日子，真特么是水深火熱。洗漱完畢，
跟著引路的小廝往前廳走。蘇家宅子倒是挺氣派，典型的江南富戶格局，亭臺樓閣，
曲徑通幽，就是透著一股子陳腐壓抑的氣息。下人們見到我，要么假裝沒看見，
要么遠(yuǎn)遠(yuǎn)地竊竊私語，眼神里的輕蔑毫不掩飾。得，這贅婿當(dāng)?shù)?，真是人憎狗嫌。前廳里，
氣氛更是低沉。主位上坐著一位穿著絳紫色旗袍、梳著一絲不茍發(fā)髻的中年婦人，
面容保養(yǎng)得宜，但眉宇間帶著揮之不去的精明和嚴(yán)厲。這就是我的岳母大人，蘇柳氏。
下手左邊，坐著一位年輕女子，眉眼與岳母有幾分相似，但神態(tài)更加驕縱，
看我的眼神像看一堆垃圾。這是蘇家二小姐，蘇婉如，原主的……小姨子？
反正沒給過我好臉色。右邊，則坐著一位穿著月白色上衣、黑色百褶裙的女子。她低著頭，
安靜地用著粥，仿佛周遭一切都與她無關(guān)。烏黑的秀發(fā)挽起，露出一段白皙修長的脖頸，
側(cè)臉線條精致得如同玉雕。這就是我名義上的妻子，蘇家大小姐，蘇婉清。
她甚至沒抬眼看一下進(jìn)來的我。那種無視，比蘇婉如的鄙夷和趙媽的呵斥更讓人難受。
空氣里都彌漫著一種叫做“尷尬”和“嫌棄”的味道。我按照記憶，
小心翼翼地在下首最末的位置坐下，屁股剛挨著凳子邊。岳母蘇柳氏放下筷子，
拿起絹帕擦了擦嘴角，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quán)威：“林河，
聽說你昨日又躲在房里看了一整天的閑書？不是我說你，既入了我蘇家的門，就算資質(zhì)駑鈍，
也該想著為家里分憂解難。整日里渾渾噩噩，像什么樣子！”我：“……” 我能說什么？
原主鍋，我背。蘇婉如嗤笑一聲：“娘，您跟他說這些有什么用？爛泥扶不上墻。我看啊，
咱們蘇家就是養(yǎng)了個吃白飯的！”蘇婉清依舊安靜地吃著飯，仿佛我們討論的是空氣。
就在這時，管家蘇?？觳阶吡诉M(jìn)來，面色有些為難：“夫人，王家的管家來了，
說是……說是他們家少爺新得了一幅唐伯虎的《西山草堂圖》，知道我們蘇家是書香傳家，
特送來請我們品鑒品鑒，還說……請姑爺務(wù)必指正一二?！睆d內(nèi)瞬間安靜下來。
蘇柳氏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蘇家以絲綢起家，雖說附庸風(fēng)雅，
但哪真懂什么深奧的字畫鑒賞？這王家是蘇家的死對頭，這次明顯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沒安好心。指名道姓讓“姑爺”指正，更是赤裸裸的羞辱推到了極點！
誰不知道蘇家贅婿是個草包？“王家真是欺人太甚！”蘇婉如氣得臉通紅，卻毫無辦法。
蘇柳氏目光掃過我，那眼神冷得能凍死人，顯然覺得是我給蘇家招來了這場羞辱。
一直沉默的蘇婉清終于抬起了頭，秀眉微蹙，輕聲道：“母親，就說林河身體不適，
婉拒了吧。”我心里嘆了口氣。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王家敢這么干，
就是認(rèn)準(zhǔn)了蘇家沒人，尤其是認(rèn)準(zhǔn)了我這個贅婿無能。今天拒了，明天還會有別的幺蛾子。
而且，看著蘇婉清那雖然清冷卻隱含一絲無奈和疲憊的眼神，我心里莫名地有點不是滋味。
哥們兒雖然是個冒牌貨，但好歹頂著人家丈夫的名頭，讓老婆……呃，
名義上的老婆……跟著受這種窩囊氣？二十一世紀(jì)的靈魂在燃燒！
社畜之魂（主要是杠精部分）在覺醒！就在蘇福應(yīng)了聲“是”，準(zhǔn)備出去回話時，
我鬼使神差地開口了，聲音不大，卻足夠讓所有人聽見：“等等。
”全屋子的目光瞬間聚焦在我身上，充滿了驚愕和懷疑。岳母皺眉：“你又要做什么？
”我站起身，盡量讓自己顯得不那么像原主那樣佝僂著背，清了清嗓子：“岳母大人，
既然王家盛情相邀，我們蘇家若是推辭，倒顯得小家子氣了。不就是看畫嗎？我去看看便是。
”“你？”蘇婉如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你去丟人現(xiàn)眼嗎？你知道唐伯虎是誰嗎？
”蘇婉清也看向我，
有了明顯的情緒——那是深深的疑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擔(dān)憂（大概是怕我丟人丟得更大發(fā)）。
蘇柳氏盯著我，似乎在判斷我是不是瘋了。我硬著頭皮，
露出一個（自認(rèn)為）高深莫測的笑容：“略懂，略懂?！鼻皬d的氣氛，
在我那句“略懂”之后，變得極其詭異。
岳母蘇柳氏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個突然學(xué)會說人話的鸚鵡，充滿了難以置信和警惕。
蘇婉如則是毫不掩飾的“你裝什么大尾巴狼”的嘲諷。而我的便宜妻子蘇婉清，
那探究的目光幾乎要在我身上燒出兩個洞來。最終，
岳母大概是存了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或者破罐子破摔）的心思，揮揮手讓管家去請王家的人進(jìn)來。
她壓低聲音對我警告：“林河，你若再敢出半點差錯，讓蘇家蒙羞，
就滾去后院跟阿福一起挑水劈柴！”我表面唯唯諾諾，心里卻在瘋狂檢索腦中的記憶。
感謝大學(xué)選修的《中國美術(shù)史》和后來刷的各種鑒寶節(jié)目！唐伯虎？《西山草堂圖》？
聽著有點耳熟又有點陌生……一個穿著綢緞馬甲、滿臉堆笑卻眼神倨傲的中年男人走了進(jìn)來，
身后跟著兩個小廝，捧著一個畫匣。這就是王家的管家，王壽。“給蘇夫人，
二位小姐請安了?！蓖鯄鄯笱艿匦辛藗€禮，目光直接落在我身上，“這位想必就是林姑爺了？
久仰久仰，我家少爺?shù)么思炎?，第一時間就想到蘇家文風(fēng)鼎盛，尤其是林姑爺，
定然是此中高手，特命小的送來，請您品評指正。”這話里的刺，都快扎我臉上了。
畫被展開，鋪在早已備好的長桌上。一幅水墨山水，筆法看似嫻熟，意境貌似高遠(yuǎn)，
題款、印章一應(yīng)俱全。蘇柳氏、蘇婉如湊近看了看，她們雖不懂行，
但也覺得這畫挺像那么回事，臉色更加難看。蘇婉清也靜靜地看著畫，眉頭微蹙，
她似乎看出點不妥，但一時也說不出所以然。王壽得意洋洋：“姑爺，您請上眼？這筆墨，
這氣韻，可是難得的珍品?。 彼心抗庠俅尉劢沟轿疑砩?。蘇家的人是絕望等著我丟人，
王家的人是等著看笑話。我走到畫前，裝模作樣地仔細(xì)觀看，
甚至湊近了聞了聞（假裝懂行）。心里其實慌得一匹，但大腦卻在飛速運轉(zhuǎn)。
唐伯虎……風(fēng)格……特點……等等！《西山草堂圖》？我好像想起來了！我猛地直起身，
后退半步，臉上露出一個混合著驚訝和惋惜的表情，還輕輕“嘖”了一聲。
我這反應(yīng)把所有人都搞懵了。王壽皺眉：“姑爺，您這是何意？”我搖搖頭，嘆口氣，
指著畫上的題款：“王管家，您家少爺……怕是打眼了?！薄笆裁?？”王壽臉色一變。
蘇家人也全都愣住了。我指著那題款處的“唐寅”二字和一方印章，語氣沉痛，
仿佛真心為對方感到遺憾：“這贗品做得，確實有幾分火候，幾可亂真。但錯就錯在，
做這畫的人，地理可能是體育老師教的?！薄鞍?？”王壽一臉懵逼。蘇家人也面面相覷。
我提高聲音，確保每個人都能聽清：“唐伯虎，號六如居士，乃是蘇州吳縣人氏。
他畫自家地方的草堂，題款卻用了‘西山’！蘇州何來‘西山’？
有名的乃是‘天平山’、‘靈巖山’！這‘西山’分明是太湖洞庭西山之俗稱！此地彼處，
相差百里！唐伯虎豈能連自己家門口的山頭都搞錯？這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我頓了頓，
看著王壽瞬間煞白的臉，繼續(xù)補刀：“再者，這印泥顏色過于鮮亮，像是新鈐上去不久。
墨色浮于紙面，缺乏歲月沉淀的沉郁感。做舊手法……嘖嘖，還是粗糙了些?！蔽乙环?，
引經(jīng)據(jù)典（瞎掰居多），夾帶私貨（現(xiàn)代鑒寶術(shù)語），說得擲地有聲，
有理有據(jù)（聽起來像）。廳內(nèi)鴉雀無聲。王壽額頭冒汗，嘴唇哆嗦，
指著畫：“你……你胡說八道！你一個……”“我一個贅婿，怎會懂得這些，是嗎？
”我接過他的話，微微一笑，露出八顆牙齒的標(biāo)準(zhǔn)笑容，“正是因為我是贅婿，閑來無事，
只好多讀些雜書，免得……被人用贗品糊弄了，還沾沾自喜，平白惹人笑話。
”這話簡直是指著和尚罵禿驢了。王壽臉一陣紅一陣白，氣得渾身發(fā)抖，
卻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他一把抓起那幅畫，胡亂卷起來，咬牙切齒道：“好！
好個蘇家贅婿！我……我定將姑爺?shù)母咭?，一字不落地回稟我家少爺！我們走！”說完，
幾乎是屁滾尿流地帶著人跑了。前廳里，陷入了更長久的寂靜。蘇婉如張著嘴，
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我。蘇柳氏的眼神復(fù)雜極了，驚疑、審視、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松動？
最讓我在意的是蘇婉清。她一直看著我，那雙清澈冰冷的眸子里，震驚過后，
是深深的不解和探究。我們的目光第一次真正地對上，她迅速移開了視線，
但那一瞬間的觸動，我捕捉到了。岳母干咳一聲，打破了沉默：“咳咳……沒想到，
你倒是……還有些歪才?！闭Z氣雖然還是淡淡的，但至少沒了之前的冰碴子。“都散了吧。
”我松了口氣，感覺自己后背都濕了。首秀成功！現(xiàn)代知識yyds！然而，
好心情并沒持續(xù)多久。贅婿的日常生活依舊是水深火熱。
吃飯依舊不能上主桌（但飯菜似乎悄悄好了點），住還是那個破偏院，
趙媽等人的態(tài)度從明目張膽的鄙夷變成了陰陽怪氣的嘀咕?！皢?，姑爺如今可是了不得了，
都會看畫了，可惜啊，這看畫也不能當(dāng)飯吃。”“再能耐，不還是個倒插門的？
”我只好苦中作樂，沒事在自己小院里溜達(dá)，yy一下自己是臥薪嘗膽的勾踐。
偶爾能碰到蘇婉清，她似乎比以前更忙了，總是行色匆匆，眉頭緊鎖。
蘇家的綢緞莊好像遇到了麻煩，聽說生意被王家打壓得厲害，鋪子里冷清了許多。有一次，
我看到她對著賬本發(fā)呆，夕陽余暉照在她側(cè)臉上，竟有種脆弱的美感。鬼使神差地，
我湊過去，看了眼賬本上那落后的記賬方式，脫口而出：“這流水賬記得太亂，
干嘛不試試復(fù)式記賬法？借貸分明，一目了然?！碧K婉清猛地抬頭，眼神銳利：“你說什么？
”我嚇了一跳，趕緊擺手：“沒……沒什么，我瞎說的。
” 差點忘了原主的人設(shè)是個文盲加法盲。她卻沒放過我，盯著我看了好久，
才緩緩道：“復(fù)式記賬法……洋人的東西？你從哪里聽來的？
”我支支吾吾：“就……就以前在街上聽兩個洋學(xué)生聊天提過一嘴……”蘇婉清沒再追問，
但看我的眼神，又多了一層迷霧。幾天后，我無意間聽到丫鬟議論，
說大小姐最近好像在查賬，還用了什么新法子，比以前清楚多了。我心里暗笑，深藏功與名。
真正的轉(zhuǎn)折點很快到來。蘇家一批重要的絲綢貨船在碼頭被海關(guān)扣下了，說是手續(xù)有問題。
明眼人都知道是王家搞的鬼。這批貨要是不能按時交付，蘇家不僅要賠一大筆錢，
信譽也會嚴(yán)重受損。蘇柳氏急得嘴上都起了泡，托關(guān)系找門路，錢花了不少，
卻連貨船的面都見不著。蘇婉清也是四處奔波，卻一次次碰壁，回到家時，臉色蒼白，
眼神里充滿了無力感。家族會議上，氣氛凝重得能滴出水。
“實在不行……就只能去求王家了……”一個族老頹然道，“讓他們高抬貴手，
代價……恐怕不小?！?誰都知道，王家覬覦蘇家的染布秘方和城西的鋪面很久了。
蘇婉清猛地站起來：“不行！那是父親的心血！絕不能給王家！”“那你說怎么辦？
貨拿不回來，蘇家就得垮！”族老反駁。眼看就要吵起來。我躲在角落，心里急得團團轉(zhuǎn)。
海關(guān)扣貨？手續(xù)問題？這套路怎么聽著那么像現(xiàn)代社會的卡脖子？或許……我深吸一口氣，
再次做出了不符合“林河”人設(shè)的舉動。我弱弱地舉了下手：“那個……岳母大人，
我……我或許有個辦法，可以試試？”我這話一出口，簡直像往滾油里滴了滴水，瞬間炸鍋。
所有目光再次聚焦，但這次不再是看畫時的驚疑，
而是混雜著荒謬、不耐煩和一絲絕望中的病急亂投醫(yī)?！澳?？”一個胖族老吹胡子瞪眼，
“這里哪有你說話的份！添什么亂！” “就是！我們蘇家正值危難，
你個贅婿能有什么辦法？莫非去給海關(guān)的人磕頭求情不成？”另一個瘦高個族老譏諷道。
岳母蘇柳氏揉了揉太陽穴，疲憊中帶著煩躁：“林河，退下！此事非同小可，
不是你能胡鬧的?！蔽易⒁獾?，只有蘇婉清沒有立刻否定我。她看著我，
那雙總是清冷的眸子里此刻盛滿了復(fù)雜的情緒，有疲憊，有掙扎，
還有一絲極微弱的、連她自己可能都沒察覺的……期待？或許是我?guī)状纬鋈艘饬系谋憩F(xiàn)，
讓她潛意識里覺得我或許……真的有點不一樣？我定了定神，沒有退縮，反而上前一步，
聲音提高了幾分：“岳母大人，諸位叔伯，我知道我人微言輕。但眼下既然沒有更好的辦法，
何不聽聽我的想法？萬一有用呢？總好過坐以待斃，或者將祖產(chǎn)拱手讓人吧？
”我的話戳中了蘇柳氏的痛處。她臉色變幻，最終揮揮手，壓制住其他人的議論，
冷冷道：“好，你說。若是胡言亂語，家法伺候！”我清了清嗓子，
開始我的表演：“海關(guān)扣船，理由是手續(xù)問題。王家能買通關(guān)節(jié)扣船，無非是錢和關(guān)系。
我們硬碰硬，或者同樣去走關(guān)系，一來時間來不及，二來未必拼得過王家下的本錢。
”“那你說怎么辦？”蘇婉清忍不住開口，聲音有些急促。“轉(zhuǎn)換思路。
”我學(xué)著現(xiàn)代項目經(jīng)理的樣子，“他們扣船的理由是‘手續(xù)問題’，
那我們就讓這個理由站不住腳。貨船出入關(guān)，需要哪些文書、印章、流程，總有明文規(guī)定吧？
我們能不能立刻找到這些規(guī)定的條文？”蘇柳氏皺眉：“找條文有何用？
他們擺明了故意刁難！”“有用！”我斬釘截鐵，“找到條文，逐條核對我們的手續(xù)！
如果我們的手續(xù)完全合規(guī)，他們就是無故扣留，我們可以據(jù)理力爭，甚至向上級海關(guān)申訴！
如果真有不符之處，立刻補辦！最重要的是，我們要擺出絕對合規(guī)、不怕查驗的姿態(tài)！
”我頓了頓，拋出更狠的：“此外，我們可以暗中散播消息，就說王家為打壓競爭對手，
勾結(jié)海關(guān)人員，無故扣留合法商船，破壞霖市商界秩序，企圖壟斷市場！把事情鬧大，
最好能引來報紙的注意！海關(guān)的人就算收了錢，也怕惹上一身騷吧？輿論壓力之下，
他們還敢硬扣著不放？”廳內(nèi)一片寂靜。所有人都被我這番“組合拳”打蒙了。
這年頭的商人遇到這種事，第一反應(yīng)都是托關(guān)系、塞錢、求情，
哪想過這么……這么“杠”的做法？還利用輿論？蘇婉清的眼睛卻越來越亮，
她迅速接話：“母親！林河說得有道理！我們之前只想著如何疏通，
卻忘了我們本身是占理的！合規(guī)才是最大的底氣！我這就去商會找相關(guān)的規(guī)章條文！
同時讓鋪子里的伙計們悄悄把風(fēng)聲放出去！”蘇柳氏顯然也被說動了，她沉吟片刻，
猛地一拍桌子：“就按……就按婉清說的辦！不，是按林河說的辦！都動起來！快！
”蘇家這臺老舊的機器，因為我的“現(xiàn)代點子”，突然高速運轉(zhuǎn)起來。效果出奇的好。
蘇婉清真的在商會舊檔案里找到了相關(guān)的航運管理章程，逐條核對，
發(fā)現(xiàn)蘇家的手續(xù)只有一項細(xì)微的格式問題，根本不影響實質(zhì)。
她立刻讓人重新格式化了那份文件。同時，“王家勾結(jié)海關(guān)，
打壓蘇家”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在霖市商界傳開，
甚至有幾家小報的記者真的跑到海關(guān)去打聽消息。海關(guān)那邊顯然沒料到蘇家不按常理出牌，
不僅不來找他們“私了”，反而擺出了一副要打官司、要見報的架勢。
負(fù)責(zé)扣船的那個小官員慌了，他收的王家的錢，可不夠他丟飯碗甚至吃官司的。第二天下午，
消息傳來：海關(guān)經(jīng)“復(fù)查”，認(rèn)為蘇家手續(xù)“基本合規(guī)”，予以放行！蘇家上下一片歡騰！
危機解除，而且是以一種極其提氣的方式！蘇柳氏看著我的眼神，徹底變了，
那里面有了真正的重視和探究。族老們也不敢再對我隨意呼喝。晚上，蘇柳氏特意吩咐，
讓我上主桌吃飯。飯桌上，氣氛依舊有些微妙，但輕視和鄙夷少了太多。
岳母甚至親自給我夾了一筷子菜！“這次……多虧了你，林河?！碧K柳氏的語氣有些別扭，
但承認(rèn)了?！霸滥复笕诉^獎了，是蘇家洪福齊天。”我趕緊謙虛，低調(diào)做人設(shè)不能崩。
蘇婉如低著頭吃飯，沒再冷嘲熱諷，但時不時偷瞄我一眼，眼神復(fù)雜。
最讓我在意的是蘇婉清。她吃得很少，偶爾看向我，那目光不再是冰冷的探究，
而是帶著一種強烈的好奇和……一絲若有若無的欣賞。飯后，我溜達(dá)回我的小破院，
剛進(jìn)門沒多久，就聽到身后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一回頭，竟是蘇婉清。月光下，
她穿著一身淡藍(lán)色的旗袍，外面披了件針織開衫，清麗得不像凡人。她手里端著一個小托盤，
上面放著一盞青瓷燉盅?！澳赣H吩咐廚房給你燉的冰糖燕窩，說你……辛苦了。
”她聲音依舊清淡，但少了幾分疏離。我受寵若驚：“多謝岳母大人，多謝……大小姐。
”一時不知該怎么稱呼她。她走進(jìn)來，將托盤放在小桌上，并沒有立刻離開。
房間里只有我們兩人，氣氛有些微妙的尷尬和……曖昧。“你……”她遲疑著開口，
月光灑在她長長的睫毛上，“你到底是誰？”我心里咯噔一下。來了，終極問題。
我干笑：“大小姐說笑了，我自然是林河?！薄傲趾硬粫b畫，不懂記賬，
更想不出那樣的法子對付海關(guān)?！彼币曋?，目光清澈而銳利，仿佛要看到我靈魂深處，
“你和他，完全不同?！蔽翌^皮發(fā)麻，大腦飛速運轉(zhuǎn)，是裝傻充愣還是半真半假透露點？
穿越是肯定不能說的，說了怕不是要被當(dāng)成鬼上身抓起來燒了。我嘆了口氣，
露出一個苦澀又帶著點自嘲的笑容：“人總是會變的?；蛟S……是死過一次的人，
看得更開些了吧?！蔽抑傅氖窃魍逗员M未遂（這是我融合記憶后得知的），但我沒明說。
蘇婉清顯然聽懂了，她身子微微一震，看我的眼神軟了下來，帶上了一絲……同情？
“以前……是蘇家對不住你?！彼p聲道，這是她第一次為過去道歉?！岸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