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早晨，李維鈞剛走進辦公區(qū)，就覺得氣氛有點不對勁，跟平時熱熱鬧鬧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最反常的是林笑的工位 —— 居然是空的！這事兒可太罕見了，要知道林笑平時總是部門里來得最早的那個，每天都會提前十分鐘到公司泡咖啡。再往她桌上一看，堆著好幾個色彩鮮艷的禮物盒，最上面那個還系著個夸張的粉色蝴蝶結，上面貼了張黃色便簽，寫著：「笑笑生日快樂！晚上請吃飯哦！」
李維鈞一下子愣在原地，心里咯噔一下。今天是林笑的生日？她之前從來沒跟他提過半個字，他一點準備都沒有。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是李詩晴發(fā)來的消息：「維鈞，我今天的課臨時調(diào)了，能早點跟你見面。你方便陪我去看婚紗嗎？張浩臨時出差了，沒人陪我去...」后面還跟了個不好意思的表情，看得出來她也覺得有點麻煩他。
他正準備回復詩晴，項目經(jīng)理老陳就匆匆從外面走了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李，客戶那邊突然說需求有變，下午就得把修改方案交過去，時間特別緊，你得抓緊時間弄。”
一整個上午，李維鈞都忙得焦頭爛額，眼睛盯著電腦屏幕，手指在鍵盤上不停敲擊，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中途他總算抽了兩分鐘空，給林笑發(fā)了條「生日快樂」的消息，可直到中午，消息狀態(tài)一直都是未讀，不知道她看到?jīng)]。
午休時間，林笑終于出現(xiàn)在辦公區(qū)，剛一進門就被幾個同事圍了起來，七嘴八舌地起哄：“原來今天咱們部門有壽星啊！壽星最大，必須得聽你的！”“晚上必須請客吃飯，不然我們可不放過你！”
林笑一邊笑著應付大家，一邊把背包往工位上放，目光掃過李維鈞的時候，明顯停頓了一下，眼神里好像有點期待，又有點復雜，但很快就移開了，繼續(xù)跟旁邊的同事說笑。
李維鈞趕緊起身，想過去跟她說聲生日快樂，再問問晚上有沒有什么安排，結果剛站起來就被老陳叫住了：“小李，你過來一下，客戶那邊又提了點修改意見，方案還得再調(diào)整調(diào)整，三點前必須弄好發(fā)過去?！?/p>
沒辦法，他只能又坐回電腦前，繼續(xù)趕方案。等他終于把方案改好，發(fā)給客戶確認完，已經(jīng)是下午四點半了。抬頭一看，辦公區(qū)里已經(jīng)空了大半，同事們都下班走了，林笑的工位也沒人了。再看她桌上的禮物堆，最上面多了張藍色卡片，上面是林笑那龍飛鳳舞的字跡：「晚上老地方見！記得來等你切蛋糕！」
李維鈞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腦子里 “嗡” 的一聲 —— 他完全忘了，之前林笑跟他提過一嘴，說生日那天想跟他一起慶祝，還約好了晚上去之前那家本幫菜館。結果忙起來居然全忘了，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
就在這時，李詩晴的電話突然打了過來，語氣里帶著點小心翼翼：“維鈞，我已經(jīng)到你公司樓下了... 是不是打擾到你工作了??？要是你還沒忙完，我可以再等一會兒?！?/p>
他走到窗邊往下看，果然看見李詩晴站在蒙蒙細雨里，懷里抱著個文件夾，頭發(fā)被雨絲打濕了一點，神情看起來特別忐忑，好像怕給他添麻煩。
“沒事，我已經(jīng)忙完了，我馬上下來?！?他趕緊說，心里卻亂糟糟的，一邊是沒赴約的林笑，一邊是特意過來的詩晴，兩頭都讓他覺得愧疚。
陪詩晴逛婚紗店的時候，李維鈞一直有點心不在焉，腦子里總想著林笑那邊的事，不知道她會不會生氣。詩晴去試穿婚紗的時候，他就盯著手機屏幕看，刷新了好幾遍微信，林笑還是沒回復他早上發(fā)的消息。
“維鈞，你看這件怎么樣？” 詩晴穿著一件緞面魚尾婚紗從試衣間走出來，臉上帶著點羞澀。旁邊的店員立馬笑著夸贊：“先生，您太太穿這件婚紗真的太好看了，特別顯氣質(zhì)，跟量身定做的一樣！”
詩晴的臉一下子就紅了，趕緊解釋：“我們不是... 不是那種關系，你別誤會了。”
李維鈞站起身，勉強笑了笑：“挺好看的，很適合你。我出去打個電話，很快就回來?！?他實在放心不下林笑，想打個電話跟她解釋一下。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背景音特別嘈雜，能聽到很多人的笑聲和歡呼聲，林笑的聲音從聽筒里傳過來，帶著點飄忽，聽起來好像喝了不少酒：“喂？”
“笑笑，對不起，我今天臨時有工作要忙，所以沒...”
“沒事呀！” 林笑沒等他把話說完就打斷了他，語氣聽起來特別輕松，背景里還傳來一群人的歡呼聲，“同事們正陪我過生日呢，大家都在，特別熱鬧！蛋糕也超級好吃，你要不要過來一起吃啊？”
他聽見自己說：“我這邊還有事，可能過不去了...” 話一出口，就后悔了，可現(xiàn)在確實走不開，總不能把詩晴一個人丟在婚紗店。
“哦，這樣啊?！?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然后又響起林笑歡快的聲音，“那沒關系，工作要緊嘛！咱們明天上班再聊，明天見啦！”
掛斷電話之前，他隱約聽見電話那頭有人問：“笑笑，你等的人還來不來??？我們都等你切蛋糕呢！” 然后就聽見林笑笑著回答：“本來就沒等誰呀！就是跟大家一起慶祝，人多更熱鬧！”
他握著手機站在走廊里，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樣，特別難受。回到婚紗店的時候，詩晴已經(jīng)換回了平時的衣服，手里拿著個購物袋，看到他進來，輕聲說：“要是你有別的事，就先走吧，不用陪我了，我自己也能逛?！?/p>
“沒事，我再陪你逛會兒吧。” 他說著，目光落在詩晴手里的小盒子上，看起來像是個首飾盒，忍不住問：“這是... 什么??？”
“是張浩送的訂婚戒指，讓我先試試尺寸合不合適?！?詩晴勉強笑了笑，眼神里卻沒什么光彩，“他說等出差回來，就跟我家里人商量訂婚的事?！?/p>
送詩晴到地鐵站的時候，雨下得比剛才大了些?？爝M站的時候，詩晴突然停下腳步，抬頭看著他，輕聲說：“其實我知道今天是誰的生日?！?/p>
李維鈞猛地轉(zhuǎn)頭看向她，心里特別驚訝，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
“我看了林笑的朋友圈，她早上發(fā)了條動態(tài)，說今天是她生日?！?詩晴的聲音很輕，帶著點嘆息，“維鈞，你其實應該去的，她肯定很希望你能在?！?/p>
末班地鐵 “呼嘯” 著駛過站臺，帶起一陣風。李維鈞站在空蕩的站臺上，掏出手機，點開了林笑的朋友圈。最新一條動態(tài)是十分鐘前發(fā)的，內(nèi)容很簡單：「25 歲啦！新的一歲也要開開心心！」配圖是一塊切了一半的奶油蛋糕，蛋糕旁邊放著幾杯飲料，角落里還能看到一只戴著手表的手 —— 那手表他很熟悉，是部門小王的。
下面有共同的同事評論：「笑姐，你之前說等的人怎么沒來??？是不是放你鴿子了？」
林笑回復了個笑臉表情：「沒有呀，他有工作要忙，工作肯定比過生日重要嘛！大家不用瞎猜啦！」
他退回到和林笑的聊天界面，手指在輸入框里打了又刪，刪了又打，最后只發(fā)出去一句：「蛋糕還有剩嗎？能不能留一塊給我明天吃？」
消息發(fā)出去之后，就像石沉大海一樣，一直沒有回復。
雨越下越大，李維鈞在路邊的便利店買了把傘。結賬的時候，無意間看到冰柜里放著的切片蛋糕，是林笑喜歡的芒果味，鬼使神差地，他就跟店員說要了一塊，還讓店員幫忙裝在漂亮的盒子里。
走到林笑住的小區(qū)樓下時，已經(jīng)是晚上十一點了。他抬頭看了看她住的那棟樓，她家的窗戶還亮著燈，應該還沒睡。他在樓下站了很久，心里糾結了半天，最后還是把蛋糕盒輕輕掛在了她家的門把手上，沒敢敲門，怕打擾到她，也怕看到她失望的樣子。
轉(zhuǎn)身準備走的時候，口袋里的手機突然亮了，是林笑發(fā)來的消息：「你買的蛋糕好吃嗎？」
他猛地回頭，正好看到她家窗口有個模糊的身影，應該是林笑在看著他。
細密的雨幕隔在他們中間，明明只有幾步之遙，卻好像隔著一整個無法跨越的夏天，讓他覺得既愧疚又無力，不知道該怎么彌補今天的過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