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包廂里,段休冥舉著競價牌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看著臺上那個哭得毫無形象、完全不是某個小瘋子風(fēng)格的鹿雪薇,額角青筋開始突突直跳。
他立刻拿出手機,撥通鹿鳴野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是轟隆隆的……似乎是挖掘機還在工作的聲音?
“喂?段先生?”鹿鳴野的聲音聽起來愉快又忙碌,“拍賣結(jié)束啦?怎么樣?賺的錢夠買那塊‘碧海青天’了嗎?我算過了,刨除成本,我們至少能賺……”
段休冥深吸一口氣,打斷她,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鹿、鳴、野?!?/p>
“你拍賣的‘初夜’……”
“臺上那個穿著婚紗被綁著的……”
“為什么是你堂姐鹿雪薇?!”
電話那頭沉默了三秒。
然后傳來鹿鳴野明顯愣了一下、隨后變得有些心虛的聲音:
“?????綁錯人了?!”
“不可能?。∥颐髅鹘o的是我臥室的地址!我還在床上放了個‘快來綁我’的紙條和一副新手銬呢!”
“等等……難道是因為昨天拆房子,把我臥室和鹿雪薇臨時住的客房搞混了?!”
段休冥:“……”
他聽著電話那頭鹿鳴野似乎還在嘀咕“難怪我覺得那婚紗洗得不太干凈”“Kitty貼紙好像貼歪了”,又聽著臺下鹿雪薇驚天動地的哭嚎和賓客們的騷動。
他默默地、緩緩地放下了手中的競價牌。
然后,對著手機那頭,用一種極其平靜,卻讓電話那頭瞬間安靜下來的語氣,一字一句地說道:
“鹿、鳴、野。”
“現(xiàn)在、立刻、馬上……”
“給我滾過來?!?/p>
“把你堂姐換下來?!?/p>
電話那頭,鹿鳴野心虛的嘀咕聲戛然而止。
“呃……段先生,”她聲音飄忽,“換人……就不必了吧?買賣不成仁義在,綁都綁了,要不你將就一下?我堂姐雖然腦子不太好,但長得還行,而且她掐人挺疼的,也算一種特色服務(wù)……”
段休冥看著臺下哭得快要脫水、瘋狂掙扎導(dǎo)致婚紗肩帶滑落、露出Hello Kitty紋身貼(天知道她什么時候貼的)的鹿雪薇,太陽穴突突直跳。
“鹿、鳴、野?!彼總€字都像是淬了冰,“我給你三分鐘。要么你過來把她換走,要么我現(xiàn)在就告訴全場,鹿家二小姐的‘初夜’起拍價其實是一塊錢,而且還沒人敢要。”
“你敢!”鹿鳴野尖叫。
“你試試?”段休冥語氣平靜,卻帶著毋庸置疑的威脅。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手忙腳亂的噪音,夾雜著“師傅停車!”“我錢還沒付!”“那個挖掘機別開了!”的喊聲,然后是引擎轟鳴聲。
“等著!我馬上到!不許動我的……呃,我的拍品!”鹿鳴野吼完,掛了電話。
段休冥放下手機,面無表情地看著樓下的混亂。拍賣師試圖安撫鹿雪薇,卻被她一口咬在手腕上。賓客們有的震驚,有的覺得刺激,有的已經(jīng)開始偷偷拍照錄像。
兩分四十七秒后。
俱樂部后臺傳來一陣雞飛狗跳的動靜,伴隨著幾聲悶響和“哎喲”的痛呼。
緊接著,拍賣臺上的地板突然彈開一個暗格(顯然是段休冥產(chǎn)業(yè)的特有設(shè)計)!鹿鳴野頂著一頭灰塵,像土撥鼠一樣從里面鉆了出來,手里還拎著一個……大號扳手?
她看都沒看哭嚎的鹿雪薇,先是沖到拍賣師面前,搶過話筒,對著臺下露出
一個職業(yè)假笑:“各位尊貴的客人,剛剛只是一個暖場小節(jié)目,名叫《落跑新娘的誘惑》,旨在測試諸位的臨場反應(yīng)和出價決心。恭喜各位,尤其是
二樓那位出價一億的先生,您的眼光和魄力通過了考驗!”
臺下賓客:“???”還能這樣圓?
鹿雪薇:“嗚嗚嗚……鹿鳴野!是你!是你害我!”
鹿鳴野這才像是剛看到她,驚訝地捂住嘴:“呀!堂姐!你怎么在這兒?還穿著我的……呃,我們的婚紗?難道你終于想通了,決定替家族分憂,親自下?!〔?,親自募捐了?真是太感人了!”她邊說邊用力拍了拍鹿雪薇的肩膀,差點把她拍岔氣。
然后她迅速湊到鹿雪薇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快速說:“再哭一聲,我就把你十六歲偷穿我內(nèi)衣還發(fā)朋友圈屏蔽我的事打印出來貼滿全城?!?/p>
鹿雪薇的哭聲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猛地止住,只剩下驚恐的抽噎。
鹿鳴野滿意地點頭,又對著話筒說:“好了,互動環(huán)節(jié)結(jié)束。現(xiàn)在請欣賞真正的拍品——”她突然把扳手塞到一旁呆若木雞的拍賣師手里,然后自己猛地跳進剛才那個暗格,消失不見了。
臺下再次懵逼。
只有段休冥,看著空蕩蕩的舞臺和那個拿著扳手、不知所措的拍賣師,以及還在抽噎的鹿雪薇,緩緩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拿出手機,發(fā)了條信息。
片刻后,幾個黑衣保鏢悄無聲息地上臺,迅速將還在發(fā)懵的鹿雪薇和拍賣師“請”了下去,清理了現(xiàn)場。
燈光再次暗下。
當(dāng)聚光燈重新亮起時,舞臺中央多了一把鋪著天鵝絨的椅子。
鹿鳴野換了
一身衣服——不是婚紗,而是一件極其修身的、用某種閃著幽暗金屬光澤的布料做成的長裙,裙擺像是破碎的蝶翼,臉上戴著一半精致一半破碎的金色面具。她慵懶地靠在椅子上,翹著腿,高跟鞋尖
一下下點著地面,手里把玩著的……赫然是那枚段家的家族徽章。
她沒有說話,只是用那雙透過面具、依然亮得驚人的眼睛掃視全場,嘴角勾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神秘,危險,像一件精心打磨的、美麗卻致命的兇器。
剛才的鬧劇仿佛從未發(fā)生。
臺下瞬間安靜下來,所有目光都被吸引,呼吸都放輕了。
段休冥看著臺上那個瞬間切換氣場、掌控全局的小瘋子,捏著競價牌的手指微微摩挲了一下。
拍賣師換了一個人,聲音沉穩(wěn)了許多:“諸位,現(xiàn)在開始,競拍‘末日玫瑰’的……‘共舞權(quán)’。起拍價——一億?!彼苯犹^了剛才的混亂,從段休冥的出價開始。
短暫的寂靜后。
“一億一千萬!”有人忍不住出價。
“一億五!”
“兩億!”
價格再次飆升,比剛才更加瘋狂。這次不是為了獵奇,而是真正被那種危險又極致的美所吸引。
段休冥沒有再舉牌。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直到價格攀升到一個令人瞠目結(jié)舌的數(shù)字,最終一錘定音。
得主是海外某個低調(diào)的石油大亨。
拍賣師激動地落錘。
鹿鳴野站起身,對著得主的方向,微微頷首,然后隨手將那枚珍貴的徽章拋向臺下!
眾人驚呼聲中,徽章劃過一道弧線,卻并非飛向得主,而是精準(zhǔn)地落入了二樓包廂,段休冥的手中。
她對著他所在的方向,隔空送了一個飛吻,用口型無聲地說:“保管費。”
然后,她再次消失在暗格之中,如同從未出現(xiàn)。
段休冥握著那枚失而復(fù)得的徽章,上面還殘留著她的體溫和一絲淡淡的松節(jié)油味。
他低頭看了一眼,忍不住嗤笑出聲。
這個小瘋子……
當(dāng)晚,鹿鳴野看著賬戶里天文數(shù)字的進賬,開心地抱著骷髏Kitty在段休冥公寓的大床上打滾。
“發(fā)財了發(fā)財了!段先生!我們明天就去把那個‘碧海青天’買下來!再給我大伯旁邊買個‘萬人坑’套餐!省得他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