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像后山那潭死水,偶爾被靈田鼠偷菜的漣漪打破,很快又恢復(fù)令人困倦的平靜。
李逍遙依舊每天履行著他“菜園守護(hù)神”的職責(zé)——主要形式是睡覺、嗑瓜子和對偷菜賊進(jìn)行毫無威懾力的口頭驅(qū)趕。
這日午后,他正琢磨著是不是該研究一下如何用最低級的凝水符給自己搞個自動喂水裝置,免得每次口渴都要走老遠(yuǎn)去舀山泉時,一道優(yōu)雅的白影伴隨著清越的鶴唳,滑過后山略顯灰蒙的天空,精準(zhǔn)地降落在了他的菜園……旁邊特意留出的一小片空地上。
來者正是青云宗的招牌靈禽之一,一只通體雪白、姿態(tài)高傲的仙鶴。它昂著修長的脖頸,睥睨著菜園里的一切,包括那個癱在椅子上的兩腳獸。
若是其他雜役見了這內(nèi)門靈禽,少不得要恭敬行禮,至少也得站直了身子。但李逍遙只是掀了掀眼皮,有氣無力地?fù)]揮手:“喲,是小白啊?今天發(fā)型有點亂,不符合你的身份啊?!?/p>
這只仙鶴名如其形,就叫小白。它和李逍遙算是老相識了。當(dāng)年李逍遙天才之名正盛時,沒少折騰它,今天給它羽毛染個色(被長老罵得狗血淋頭),明天給它設(shè)計個新潮發(fā)型(用靈膠固定,結(jié)果害它三天沒甩掉)。說來也怪,這仙鶴被折騰多了,反而跟李逍遙混熟了,時不時就愛溜達(dá)到他這兒來。
小白似乎聽懂了,不滿地扭了扭脖子,用喙梳理了一下胸前確實有些凌亂的羽毛,但顯然效果不佳。
李逍遙看著看著,那沉寂已久、屬于“天才設(shè)計師”的強迫癥忽然有點冒頭。
“行了行了,別瞎折騰了,越弄越亂?!彼洁熘酒鹕恚趹牙锾桶√?,居然真讓他掏出一把巴掌大小、瑩潤如玉的梳子。梳齒細(xì)密,還隱隱流動著微弱的靈光——這是他當(dāng)年用邊角料給自己煉制的第一件、也是最后一件“法器”,初衷就是給小白梳理羽毛,絕對的專業(yè)對口。
“過來,小爺今天心情好,給你做個保養(yǎng)?!?/p>
小白猶豫了一下,大概是想起了當(dāng)年被各種奇奇怪怪造型支配的恐懼,但最終還是對整潔羽毛的渴望占據(jù)了上風(fēng),它踱步過來,乖順地低下頭。
李逍遙手法嫻熟地給它梳理起來,一邊梳一邊還品頭論足:“你看看,這羽根有點打結(jié),平時不注意保養(yǎng)吧?還得是我……”
陽光溫暖,微風(fēng)習(xí)習(xí),一幅雜役給仙鶴梳毛的詭異和諧畫面。
梳著梳著,李逍遙又開始走神,思考他的自動喂水裝置該用哪種符文組合更省力。
就在他心不在焉,手指無意識地在梳子上摩挲時,一種奇異的感覺陡然從指尖傳來!
并非觸電般的刺痛,而像是一股清涼滑潤的溪流,順著梳子,透過指尖,悄無聲息地匯入他的體內(nèi)。這股溪流輕盈而靈動,迅速流遍四肢百骸,最后沉淀在丹田氣海之中。
他停滯已久、如同頑石般的煉氣三層修為,竟然在這股外來力量的注入下,微微波動了一下!
雖然波動細(xì)微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對他這具“死氣沉沉”的身體來說,不啻于旱地驚雷!
“嗯?”李逍遙猛地回過神,停下了動作,驚訝地看著自己的手,又看看一臉享受的小白。
幾乎是同時,他感覺自己的身體發(fā)生了某種變化。不是力量的增長,而是一種……輕盈感。仿佛卸下了沉重的枷鎖,身體變得無比輕靈,似乎只要輕輕一躍,就能擺脫大地的束縛。
他下意識地屈膝,嘗試性地往上一跳——
嗖!
身影陡然拔高,完全超出了他平時的跳躍極限,腦袋差點撞到旁邊那棵老樹的矮枝!
“哎喲!”他驚呼一聲,手忙腳亂地落回地面,踉蹌了幾步才站穩(wěn)。
小白被他嚇了一跳,不滿地叫了一聲,扇了扇翅膀。
李逍遙卻顧不上它了,他心臟砰砰直跳,眼睛瞪得溜圓,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雙手,又感受著體內(nèi)那股尚未完全消散的輕盈靈力和丹田微乎其微的波動。
“剛才……那是……”他腦子里閃過一個荒謬又令人興奮的念頭,“我梳了它的毛,就……就‘借’來了它的一點能力?”
仙鶴最擅長什么?飛行!雖然他只是借來微不足道的一絲,不足以飛行,但讓身體暫時變得輕盈敏捷,似乎完全說得通!
那修為的微弱波動又怎么解釋?難道因為這梳子是自己煉制的“法器”,常年使用,沾染了自己的氣息,所以反向“借”了一點屬于自己的、但早已沉寂的修為回來?還是說小白作為靈禽,本身也具備微末的靈力,被一并“借”來了?
信息量有點大,李逍遙感覺自己的腦子有點過載。
但他那雙總是半瞇著的懶散眼睛,此刻卻亮得驚人,像是沉睡的火山驟然蘇醒,迸發(fā)出灼熱的光芒。
他猛地低頭,看向手中那把瑩潤的梳子。
這平平無奇,甚至有點幼稚的梳子,此刻在他眼中,仿佛散發(fā)著比任何神兵利器都要誘人的光芒!
“難道說……”李逍遙舔了舔有些發(fā)干的嘴唇,一個前所未有的、大膽的、能讓他繼續(xù)懶散躺平卻又能變強的想法,如同瘋長的野草,瞬間占據(jù)了他的全部心神。
“我李逍遙的飛升之路……得靠‘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