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凌晨的余燼昕猛地吸進一口氣,嗆得直咳嗽。嘴里全是灰,
一股燒糊了的木頭混著別的什么玩意兒的怪味。她動不了,
感覺像被塞進了一個水泥餅干盒里,四周又黑又悶。“搞什么鬼……”她嘟囔了一句,
聲音啞得自己都聽不清。她試著動了動手指,還行。胳膊也能慢慢抽出來。
她用手在黑暗里胡亂摸索,摸到的全是碎渣子和硌手的破磚頭。記憶像斷了線的風(fēng)箏,
屁都想不起來。就知道自己叫昕,至于為啥在這兒,這兒又是哪兒,完全抓瞎。
她開始像個蟲子似的往外拱。每動一下,就有更多灰掉下來,迷眼睛。過了好久,
也許十分鐘,也許半小時,她眼前終于透進來一點光。昕連滾帶爬地從那堆垃圾里鉆了出來,
一屁股癱在地上,瘋狂喘氣。她環(huán)顧四周,愣住了。天是灰蒙蒙的,看不出是幾點。
周圍全是塌了的房子和燒黑的破墻,一眼望不到頭??諝庵酗h滿了灰,細得像面粉,
沒完沒了地往下掉,給所有東西都蓋上了一層臟兮兮的毛毯。安靜得嚇人,連聲鳥叫都沒有。
“嚯,”她抹了把臉,結(jié)果抹了一手黑,“這地方可真是……完蛋操了?!彼皖^檢查自己。
衣服破破爛爛,但人好像沒啥大事,就點擦傷。她撐著膝蓋站起來,得找個地方緩緩,
再弄點水喝。這鬼地方看著就像被巨型吸塵器吸過一遍又又用錘子砸了一遍。她剛邁出一步,
手腕子上突然傳來一陣冰涼的觸感,激得她一哆嗦?!吧稏|西?”她抬起手腕一看,
汗毛都立起來了。一個她從沒見過的東西,像塊深藍色的薄玻璃片,死死貼在她左手腕上,
嚴(yán)絲合縫,好像原本就長在那兒。她用力摳了摳,邊緣滑溜溜的,根本摳不動。
“這什么玩意兒?誰給我戴的?”她有點慌,使勁甩了甩手,那東西紋絲不動。
就在她琢磨著是不是該找塊石頭把它砸了的時候,那幽藍色的面板毫無征兆地亮了。
屏幕上跳出幾行白色的字,冷冰冰的,
7.543, 34.867]剩余時間:00:59:47下面還有個不斷減少的倒計時。
昕徹底懵了,張著嘴,看著那發(fā)光的屏幕,又抬頭看看這片末日一樣的廢墟。“逝者之痕?
灰燼?這滿世界不他媽全是灰嗎?”她對著面板罵了一句,“還有這坐標(biāo)是哪兒???喂!
說話!”面板毫無反應(yīng),只有倒計時在一秒一秒地減少。她抬頭望天,灰燼無聲飄落。
她再看看手腕上這個來歷不明、催命一樣的鬼東西。“媽的,”她啐了一口帶灰的唾沫,
“真他媽見了鬼了?!钡?,先不管這破表是哪兒來的。它好像知道點什么。而那倒計時,
看著可不像是鬧著玩的。她咬咬牙,辨認(rèn)了一下方向,
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進了那片無盡的灰霾里。2 冰冷的面板昕一腳踩進一堆松軟的瓦礫里,
差點摔個跟頭。“倒霉催的?!彼R了一句,穩(wěn)住身子。那該死的坐標(biāo)就在前面不遠,
一棟半塌的樓房骨架后面。倒計時還在走,不緊不慢,像催命符。她抬起手腕,
盯著那發(fā)光的面板?!拔?,”她試著對它說話,“能換個任務(wù)不?
比如‘找點干凈水’之類的?”面板沒反應(yīng)。數(shù)字跳到了00:47:22。
“啞巴還是聾子?”她戳了戳屏幕,觸感冰涼光滑,連個指紋都沒留下。
她繞到那棟破樓后面。這里看起來和其他地方?jīng)]區(qū)別,廢墟,灰燼,更多的廢墟。
“逝者之痕……”她嘀咕著,“聽起來挺唬人,在哪兒呢?”她蹲下身,
用手扒拉著地上的灰。除了弄一手黑,啥也沒有。倒計時00:38:10。她有點急了。
“要命了?!彼乖甑厮奶帍埻?。突然,她眼角瞥見一點微弱的反光。
在一根扭曲的鋼筋下面,有一小堆灰燼看起來不太一樣。它們似乎……更細膩一點,
而且隱隱泛著一種極淡的銀光,不像別的灰那么死氣沉沉。“就這?”她湊過去,有點懷疑。
“別是啥有毒玩意兒吧?”面板上的倒計時無聲地催促著:00:25:47。她咬咬牙,
伸出兩根手指,小心翼翼地碰向那堆發(fā)光的灰燼。指尖觸到的瞬間,
那撮銀灰色的灰燼像是被吸塵器吸走一樣,“嗖”地一下卷了起來,
直接鉆進了她手腕的面板里。昕嚇得猛地縮回手,差點一屁股坐地上。面板吸收那點灰后,
幽藍色的屏幕閃爍了幾下,浮現(xiàn)新的字跡:任務(wù)完成。能量注入。權(quán)限微升。
生存輔助模式:基礎(chǔ)環(huán)境監(jiān)測(已啟用)。然后,
屏幕角落出現(xiàn)了一個小小的溫度計圖標(biāo)和一個小小的輻射標(biāo)志,
后面都跟著“低風(fēng)險”的字樣。“嗬?”昕眨眨眼,晃了晃手腕,“還能干這個?早說啊。
”雖然還是搞不懂這玩意兒,但至少現(xiàn)在它看起來有點用了,不純是個催債的。沒高興兩秒,
面板再次亮起。新任務(wù)待刷新。下次刷新時間:03:33:00。昕抬頭看天,
灰蒙蒙一片,根本看不出時辰?!懊魈炝璩咳c半?玩我呢?”她嘆了口氣,“得,
先找個地方窩著吧,這鬼地方晚上肯定能凍死人?!彼嗣姘澹琅f冰涼,
但似乎沒那么討人厭了。3 最初的收集昕找了個沒塌干凈的墻角窩著,
背靠著一面冷冰冰的破墻。風(fēng)嗖嗖地刮,卷著灰往她脖子里鉆?!罢鎵蚴艿摹?/p>
”她縮了縮脖子,把破衣服裹緊點。她抬起手腕,盯著那個面板。
環(huán)境監(jiān)測顯示溫度正在往下掉,輻射標(biāo)志倒是穩(wěn)當(dāng)?shù)煤?。這玩意兒現(xiàn)在像個死貴的戶外手表,
就是不太防寒?!皺?quán)限微升?”她戳著屏幕,“升哪兒了?能變個帳篷出來不?
”屏幕沒搭理她。只有時間在一分一秒地往那個03:33:00蹦。餓???。冷。
這三兄弟比面板煩人多了。她得動起來,不能干等著這破表明天凌晨再發(fā)瘋。她爬起來,
開始在廢墟里扒拉。希望能找到點能用的,比如沒漏的水瓶子,或者至少找根結(jié)實棍子防身。
扒拉了快一個鐘頭,手指頭都快磨破了,
總算在一個壓變形的鐵柜子底下挖出半瓶渾濁的礦泉水。瓶蓋上全是灰?!爸歇劻?!
”她擰開蓋子,聞了聞,沒啥怪味。她小心地抿了一小口,水帶著一股鐵銹和灰塵味兒,
但起碼是濕的。沒舍得多喝,她把瓶子揣進兜里。繼續(xù)翻。功夫不負有心人,
又找到一個破背包,帶子斷了,但主口袋還能用。她還撿了根金屬管,掂著挺順手。
天徹底黑透了。只有面板發(fā)出點幽藍的光,勉強照亮她眼前一小塊地。
溫度計圖標(biāo)顯示的數(shù)字讓她直哆嗦?!巴甑?,要凍成冰棍了?!彼s回那個墻角,
把破背包抱在懷里,金屬管擱手邊。睡不著,又冷又餓,只好瞪著面板上的倒計時。
00:02:17… 00:01:03… 00:00:01…時間歸零的瞬間,
面板準(zhǔn)時亮起,冷光刺得她眼睛疼。
34.901]剩余時間:01:00:00下面附了行小字:建議:該物質(zhì)對聲波敏感,
請保持安靜接近?!耙筮€不少。”昕嘟囔著,扶著墻站起來,凍得腿都有點僵。
新坐標(biāo)比昨天遠了不少。她抓起她的“家當(dāng)”——半瓶水、破背包、金屬管,
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再次走進黑暗里。這次,她至少知道要去找什么“回響之塵”,
還得躡手躡腳的。這見鬼的面板,任務(wù)越來越怪了。4 循環(huán)與疑問天快亮的時候,
昕才連滾帶爬地回到她那臨時小窩。新任務(wù)地點是個破劇院,
她在一片狼藉的舞臺中央找到了那撮“回響之塵”——一堆看起來普普通通,
但一靠近就能感覺到細微震動的灰。她屏住呼吸,像拆彈一樣摸了過去。灰被面板吸走,
任務(wù)完成。獎勵是“環(huán)境監(jiān)測”多了個空氣質(zhì)量指數(shù),顯示“中度污染,建議減少深呼吸”。
“用你說?!标看謿猓齽偛挪铧c憋死。日子就這么過了下去。每天凌晨3:33,
面板準(zhǔn)時鬧妖。
比一個玄乎:“褪色之憶”、“凝固的嘆息”、“昨日焦痕”……地點遍布這片巨大的廢墟。
獎勵都是些雞毛蒜皮的“權(quán)限提升”,比如顯示濕度、氣壓,
或者告訴她附近哪塊區(qū)域的輻射稍微高了那么一點點。昕覺得自己成了個撿破爛的,
專撿各種聽起來很有文化的灰。她靠著面板那點微弱的指引和越來越熟練的翻垃圾技巧,
勉強活著??柿苏宜I了……盡量不想餓的事。她開始懷疑。這些灰燼真的不一樣。
有的摸上去發(fā)燙,有的冰涼刺骨,有的吸走時讓她莫名其妙想哭,有的又讓她一陣心慌。
“喂,”有一天她對著面板說,一邊揉著因為收集“痛苦碎屑”而發(fā)酸的手腕,
“你收這些玩意兒到底干嘛?集齊七種能召喚神龍嗎?”面板當(dāng)然不答。
只會顯示下一個任務(wù)和倒計時。她甚至試過故意失敗一次。結(jié)果倒計時結(jié)束時,
面板突然釋放出一陣尖銳的噪音,震得她頭皮發(fā)麻,差點吐出來,
同時跳出一行紅字:任務(wù)失?。耗芰靠鄢?。環(huán)境監(jiān)測功能暫停12小時。
那天下午她就差點走進一片輻射偏高的區(qū)域。得,這玩意兒還是個嚴(yán)厲的監(jiān)工。
疑問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這面板是什么?誰造的?這些灰燼到底是什么東西?
為什么偏偏是她?沒人能回答。只有凌晨的任務(wù)雷打不動。又一個凌晨,
面板亮起:新任務(wù):收集“無聲告白之燼”。昕嘆了口氣,認(rèn)命地爬起來,拍了拍滿身的灰。
“走了,”她對自己說,“看看今天這堆灰又有什么毛病。
”5 另一縷余燼任務(wù)地點是片老住宅區(qū),樓塌得比別處更徹底,像被巨人用腳碾過。
面板顯示目標(biāo)在一堆預(yù)制板下面?!盁o聲告白?”昕一邊費力地搬開一塊水泥板,一邊抱怨,
“這灰咋告白?用意念嗎?”底下壓著個燒變形的鐵盒子,像是床頭柜之類的。
那撮所謂的“無聲告白之燼”就在里面,泛著一種奇怪的柔光。她伸手去拿。突然,
旁邊一堆瓦礫嘩啦一響。昕嚇得魂飛魄散,抄起手邊的金屬管就指過去:“誰?!
”那堆垃圾后面慢慢站起個人影,搖搖晃晃的。也是個幸存者,個子挺高,但瘦得嚇人,
臉上臟得只剩眼白是亮的。“別……別打!”那人聲音嘶啞,舉起雙手,
“我就……找點吃的。”是個年輕男人的聲音。昕沒放松警惕,
管子還指著她:“你躲那兒干嘛?”“聽見動靜,”他喘著氣,眼神落在昕手腕的面板上,
突然瞪大了眼睛,“你……你那個!你還有?!”昕下意識把手往身后藏:“關(guān)你什么事?
”“災(zāi)難來時,”男人激動起來,往前走了半步,又趕緊停住,
“很多人身上……閃過這種光!很快就沒了!你的怎么還在?”昕心里咯噔一下。
她慢慢放下管子:“你說什么?很多人都出現(xiàn)過?”男人用力點頭,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嗯!像手表……亮一下,就沒了。你的不一樣,它一直亮著?
”他眼里混著驚奇和一點恐懼。昕看著這個男人,雷。他看起來餓壞了,但眼神沒那么麻木,
好像知道點她不知道的事?!拔?,”昕收起管子,從破背包里掏出那半瓶水,猶豫了一下,
遞過去,“說說,你還知道什么?”雷接過瓶子,手都在抖,小心翼翼喝了一小口?!爸x了,
”他啞著嗓子,“我知道的不多……但那光,很多人都見過。然后……人就沒了?;蛘?,
東西沒了?!彼钢康拿姘?,“你的,是活的。這很……怪?!标棵滞笊媳鶝龅拿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