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在了昆侖墟千年一遇的大雪里。用來賜死我的,是我親手為師兄凌天劍淬煉的本命靈劍,
“驚鴻”。劍鋒刺入我心口時,沒有半分遲滯,那感覺,就像我這三百年來對他的信任,
一文不值。行刑前,我那個一向最愛美的白蓮花師妹柳如煙,穿著一身素白,哭得梨花帶雨。
她跪在掌門面前,聲淚俱下地陳述著我這個師姐,是如何因為嫉妒她和師兄情投意合,
而“勾結(jié)魔族”、“意圖打敗宗門”的。證據(jù)?
證據(jù)就是我那把飲過無數(shù)魔尊心頭血的佩劍“清霜”,此刻正安靜地躺在證物盤里,劍身上,
被一種極高明的手法,染上了一絲無法洗凈的魔氣。我沒有辯解。因為我知道,
當(dāng)凌天劍用那雙我曾無比信賴的眼睛,對我流露出失望與痛心時,一切都已成定局。
整個天衍宗,沒人會相信我,只會相信他們未來的掌門,和那位人見人憐的柳師妹。
風(fēng)雪迷了我的眼。我最后看到的,是被兩個執(zhí)法弟子死死攔在人群外的我的小徒弟,墨塵。
他今天沒有穿我前幾日才為他縫好的白衣,而是一身與他名字相襯的墨色勁裝。
那張總是帶著幾分羞怯和孺慕的俊美臉龐上,沒有眼淚,沒有嘶吼,只有一種詭異的平靜。
他死死地盯著我,一雙漆黑的瞳仁里,仿佛有深淵在旋轉(zhuǎn)。當(dāng)“驚鴻”劍穿心而過時,
我看到他笑了。那是一種揉碎了漫天星辰的、極盡燦爛的笑。他一邊笑,
一邊用口型無聲地對我說著什么。我讀懂了。他說:“師尊,等我?!膘`力從我身體里潰散,
意識沉入黑暗。我這一生,從未做過一件虧心事,唯一的錯,或許就是眼瞎,把豺狼當(dāng)親人,
把惡犬看作綿羊。罷了,死了也好。只是可憐了我的小墨塵,他那樣黏我,我死后,
不知他該如何自處。我只愿他能忘了我,好好活下去。
這是我作為“蘇清雪”的最后一個念頭。然而,我沒有墜入輪回,也沒有魂飛魄散。
我的意識像一縷輕煙,飄浮在了清雪峰的上空,無法離開,無法言語,
只能像一個最無奈的看客,注視著我死后的人間。我看到凌天劍收回他的劍,
對我冰冷的尸身,說了一句“師姐,一路走好”,語氣里,帶著如釋重負(fù)的解脫。
我看到柳如煙依偎在他懷里,看似悲痛,嘴角卻勾起一抹無人察覺的、勝利的微笑。
我看到那些平日里對我畢恭畢敬的同門,開始低聲議論,說我“死有余辜”,
“知人知面不知心”。最后,我看到了墨塵。他掙脫了桎梏,一步步走到我的尸身前。
他沒有哭,只是蹲下來,伸出微微顫抖的手,輕輕為我拭去臉上的雪花,
動作溫柔得仿佛我只是睡著了。然后,他抬起頭,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凌天-劍,
柳如煙,掌門,長老,以及所有議論過我的弟子。他依然在笑,只是那笑容里,
再無半分陽光?!澳銈?,”他開口,聲音沙啞,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刑場,“都該死。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身上那股我曾無比熟悉的、純凈的靈力,轟然潰散。取而代之的,
是沖天的、漆黑如墨的魔氣。一夜入魔。2我從未想過,我那最乖巧的小徒弟,
身體里竟然封印著如此恐怖的魔息。那不是普通的魔氣,而是最精純、最原始的混沌魔息,
帶著足以讓天地為之戰(zhàn)栗的毀滅氣息。黑氣在他身后凝聚成一尊巨大而模糊的魔神虛影,
睥睨眾生。整個天衍宗都被驚動了。掌門又驚又怒,厲聲喝道:“孽障!蘇清雪勾結(jié)魔族,
你竟也墮入魔道!來人,給我拿下!”數(shù)十名執(zhí)法弟子結(jié)成劍陣,劍光如雨,
朝著墨塵傾瀉而下。我急得魂魄都在顫抖,卻什么也做不了。
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單薄的身影,被無數(shù)致命的劍光所淹沒。然而,下一刻,
所有人都愣住了。墨塵甚至沒有動。他只是微笑著,
任由那些足以開山裂石的劍氣斬在他身上。劍氣觸及他身體的瞬間,便如泥牛入海,
消失得無影無蹤?!疤趿恕!彼p聲說,像是在評價一盤難吃的點心。他緩緩抬起右手,
一柄通體漆黑、魔氣繚繞的長劍在他手中凝聚成形。他甚至沒有看那些執(zhí)法弟子,
而是將目光鎖定在了遠(yuǎn)處一個剛剛還在高聲議論我“罪有應(yīng)得”的內(nèi)門弟子身上。
“我記得你,”墨塵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讓人不寒而栗的溫柔,“昨天,
你打翻了師尊為我做的桂花糕。”那個弟子臉色瞬間慘白,還沒來得及求饒,
一道黑色的劍光便如閃電般掠過。沒有慘叫,沒有掙扎。那個弟子的身體,連同他的魂魄,
瞬間被劍光吞噬,連一絲存在的痕跡都沒有留下。墨塵提著劍,邁開了腳步。
他走向另一個人?!澳阋苍撍?。上個月,你故意踩臟了師尊的裙角?!庇质且粍??!斑€有你,
你在背后說師尊是‘不祥之人’。”劍光閃過。“你,你,
還有你們……”他像一個優(yōu)雅的死神,在混亂的人群中信步閑庭。他每點到一個名字,
那個人便會毫無反抗之力地化為虛無。他記得每一個曾經(jīng)對我流露出哪怕一絲不敬的人,
記得每一件微不足道的、冒犯過我的小事。那些被他點到名的人,臉上寫滿了驚恐與茫然。
他們或許早已忘了自己曾做過什么,說過什么,但墨塵都記得。
他像一個最偏執(zhí)、最細(xì)心的史官,把我所受的所有委屈,
都一筆一筆記在了他心里的那本死亡名冊上。
凌天劍和柳如煙早已被這地獄般的景象嚇得面無人色。凌天劍色厲內(nèi)荏地吼道:“墨塵!
你瘋了!快住手!”墨塵停下腳步,轉(zhuǎn)頭看向他,臉上又恢復(fù)了那種天真無邪的笑容。
“師伯,別急?!彼崃送犷^,語氣乖巧得像小時候向我討要糖果,“你們是主菜,
要留到最后,慢慢品嘗?!闭f完,他舔了舔嘴唇,那雙漆黑的瞳孔里,
翻涌著無盡的瘋狂與……迷戀。他不是瘋了。他是為我,活成了我最鋒利的劍,最決絕的魔。
33我的魂魄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著,只能跟隨在墨塵身后。我這才發(fā)現(xiàn),
我這個“全知縛靈視角”,能看到的,聽到的,竟然都以他為中心。
他成了我死后唯一的“錨點”。天衍宗的護(hù)山大陣已經(jīng)開啟,金色的光幕籠罩了整座山脈,
企圖將墨塵這尊魔神困死在山門之內(nèi)。但這一切都是徒勞的。
墨塵提著那把名為“鎮(zhèn)魂”的魔劍,走上了通往各峰的白玉階。他的步伐不快,
卻帶著一種無法阻擋的壓迫感。他走過煉丹房,丹房長老帶著一眾弟子結(jié)陣阻攔。這位長老,
曾因為我拒絕為他煉制一顆有傷天和的丹藥,便在這次審判中,做了偽證,
說我曾向他討要過“魔心草”。墨塵在陣前停下,微笑著說:“王長老,我?guī)熥鹫f,
煉丹師的手,是用來救人的,不是用來害人的。”話音剛落,他手中的魔劍脫手飛出,
化作一道黑龍,瞬間沖垮了丹陣。王長老驚駭欲絕,他引以為傲的護(hù)身法寶,
在魔劍面前脆弱得像一張紙。魔劍沒有殺他,而是精準(zhǔn)地斬斷了他的雙手。然后,劍鋒一轉(zhuǎn),
撬開了他的嘴,將他身旁丹爐里一顆他剛剛煉成的、滾燙的劇毒丹藥,塞進(jìn)了他的喉嚨。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墨塵輕聲說著,看著王長老在地上痛苦地翻滾,身體被丹毒腐蝕,
卻因為修為深厚而一時死不了,只能承受著最極致的痛苦。我別過頭去,不忍再看。
我從不知道,我那個連踩死一只螞蟻都要難過半天的徒弟,竟能想出如此殘酷的折磨手段。
接著,他走向藏經(jīng)閣。負(fù)責(zé)看守藏經(jīng)閣的,是宗門里最德高望重的李長老。
他總是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卻在我被審判時,第一個站出來,要求“清理門戶,
以正視聽”。因為我的存在,威脅到了凌天劍這個他早已選定的未來掌門的地位。
墨塵站在藏經(jīng)閣前,看著里面那浩如煙海的道法典籍,臉上露出一絲嘲諷。“仁義道德,
滿口謊言?!彼麤]有拔劍,只是伸出右手,掌心浮現(xiàn)出一個黑色的漩渦。整個藏經(jīng)閣,
連同里面的所有書籍,開始劇烈地顫抖。那些承載著天衍宗萬年傳承的竹簡、玉冊、獸皮卷,
在一股無形的力量下,被硬生生從書架上剝離出來?!皞紊频奈淖?,不配存在。
”墨塵五指收攏,黑色漩渦猛地內(nèi)縮。下一刻,萬卷經(jīng)書,連同那座富麗堂皇的藏經(jīng)閣,
轟然一聲,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化為了漫天飛灰。李長老心神與藏經(jīng)閣相連,
當(dāng)場噴出一口心頭血,道心盡碎,修為盡廢,比殺了他還要難受。墨塵做完這一切,
甚至沒有再看他一眼,轉(zhuǎn)身走向下一處。他每到一處,
便會用一種最符合對方“罪行”的方式,降下他的審判。整個天衍宗,這座曾經(jīng)的仙門圣地,
此刻,已然變成了他一個人的、盛大的、為我而設(shè)的祭典。我的魂魄在他身后飄蕩,
看著他一步步將我曾經(jīng)熟悉的一切,都拖入地獄。我心中沒有復(fù)仇的快意,只有無盡的悲涼。
墨塵,停下來,已經(jīng)夠了。但我的聲音,他再也聽不見了。4墨塵的第一站,
是外門弟子的居所。這里住著的,大多是天衍宗里最底層的弟子。他們中的許多人,
甚至從未與我說過一句話。但他們是我“勾結(jié)魔族”的罪名傳開后,議論得最起勁,
傳播得最快的一群人。我記得,在我被押赴刑場時,路過這片區(qū)域,
聽到了無數(shù)夾雜著嫉妒與幸災(zāi)樂禍的竊竊私語?!疤K師叔祖平時看著那么清高,
沒想到……”“早就覺得她不對勁了,一個女人那么強(qiáng),肯定有鬼。”“還是柳師叔溫柔,
凌師叔和她才是天生一對?!边@些話語像針一樣,曾刺痛過我。而墨塵,顯然也聽到了。
他站在外門廣場的中央,身上魔氣翻涌,卻將那把兇戾的魔劍收了起來。他只是靜靜地站著,
臉上掛著和煦的,甚至稱得上是溫柔的微笑。數(shù)百名外門弟子被他的魔威嚇得瑟瑟發(fā)抖,
跪倒一片,不斷地磕頭求饒?!皠e怕?!蹦珘m開口,聲音柔和得像春風(fēng),
“我只是來和你們聊聊天?!彼S手指向一個抖得最厲害的弟子:“你,上前來。
”那弟子連滾帶爬地跪到他面前,一個勁地磕頭:“魔君饒命!魔君饒命!
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小的罪該萬死!”墨塵蹲下身,扶起他的下巴,仔細(xì)端詳著他的臉,
然后笑著說:“你的嘴,很會說。我?guī)熥鸨辉┩髂翘?,你說了三十七句詆毀她的話,
用了十七個骯臟的詞。我記得,很清楚?!蹦堑茏拥哪?biāo)查g失去了所有血色。墨塵沒有殺他,
而是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點在了他的嘴唇上。一絲極細(xì)的黑色魔氣,順著指尖鉆了進(jìn)去。
那弟子的身體開始劇烈抽搐,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怪響,他拼命地用手撕扯自己的嘴,
仿佛那里面有什么恐怖的東西。片刻之后,他的舌頭,竟然自己從嘴里爬了出來,
像一條有生命的毒蛇,然后狠狠地咬在了他的脖子上,撕開了一條巨大的口子。鮮血噴涌,
他倒在地上,死在了自己的舌頭之下。周圍的弟子們看到這一幕,嚇得肝膽俱裂,
甚至有人當(dāng)場昏死過去。“安靜?!蹦珘m輕聲說。他走向第二個人:“你,
喜歡用眼睛看熱鬧,對嗎?那天,你一直盯著我?guī)熥鸬谋秤?,眼神……很惡心?/p>
”黑色的魔氣,鉆進(jìn)了那個人的眼睛。他的雙眼迅速潰爛,流出黑色的膿水,
眼珠子從眼眶里滾落出來,而他還活著,在無盡的黑暗與痛苦中哀嚎。
墨塵像一個耐心的藝術(shù)家,一個接一個地,為那些曾經(jīng)用言語傷害過我的人,
送上他精心準(zhǔn)備的“禮物”。他剝奪了饒舌者的舌頭,刺瞎了窺探者的眼睛,
震碎了竊聽者的耳膜。他用最直觀、最殘忍的方式,告訴所有人,言語,也是可以殺人的。
而他,就是那個來討債的劊子手。整個廣場,哀嚎遍野,宛如修羅地獄。而我的徒弟,
就站在這地獄的中央,神情滿足而安詳,仿佛完成了一件無比神圣的藝術(shù)品。
5處理完外門的“雜音”,墨塵的下一個目標(biāo),是柳如煙。對于這個女人,
他顯然準(zhǔn)備了一場更盛大的“戲劇”。他沒有直接殺上柳如煙所在的煙霞峰,
而是以雷霆之勢,控制了整個天衍宗的傳訊陣法。然后,他用一種無法抗拒的魔音,
將所有幸存的弟子和長老,都召集到了宗門最大的論道廣場。凌天劍和柳如煙也在其中。
凌天劍手持“驚鴻”,將柳如煙護(hù)在身后,滿眼戒備。而柳如煙,
則依舊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仿佛墨塵才是那個欺凌弱小的惡魔。墨塵的身影,
出現(xiàn)在廣場上空。他沒有看別人,目光徑直落在了柳如煙身上,笑著說:“柳師叔,
我?guī)熥鸫闳缬H妹,你送她的‘禮物’,真是別致?!绷鐭煖I眼婆娑:“墨塵,你瘋了!
蘇師姐她誤入歧途,我們都很痛心,但你不能……”“閉嘴。”墨塵的笑容冷了下來,
“你這把聲音,讓我覺得惡心?!彼蛄藗€響指。廣場中央的地面上,
一個巨大的水鏡術(shù)憑空出現(xiàn)。水鏡里,開始浮現(xiàn)出一幕幕清晰的畫面。畫面里,
是柳如煙和凌天劍在密室中商議如何陷害我的場景。她是如何模仿我的筆跡,
偽造我與魔族通信的信件;她是如何用一種罕見的魔植汁液,
悄悄染上我的“清霜”劍;她又是如何聲淚俱下地向掌門和長老們哭訴,
說我因為嫉妒而對她下了殺手。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清晰無比。
這是一種極其高深的魔道秘術(shù)——時光回溯。以燃燒施法者的生命為代價,
重現(xiàn)過去發(fā)生之事。墨塵,竟然不惜損耗自己的本源,也要讓柳如煙的偽善,
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廣場上,一片嘩然。那些之前還深信不疑的弟子們,
此刻看著柳如煙的眼神,充滿了震驚、鄙夷和憤怒。柳如煙最看重的,
就是她那完美無瑕的“白蓮花”名聲,是所有人心中的朱砂痣。而現(xiàn)在,
墨塵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親手將她這張“畫皮”,一層一層地剝了下來,
露出了底下最丑陋、最惡毒的真相?!安弧皇堑摹@是假的!是魔頭的妖術(shù)!
”柳如煙瘋狂地尖叫著,她精心維持了百年的形象,在這一刻,轟然倒塌。
墨塵只是靜靜地看著她,欣賞著她崩潰的模樣,然后輕聲說:“別急,柳師叔。
這只是開胃菜?!彼従徧?,一縷黑氣,飄向了柳如煙的臉?!拔?guī)熥鹪f,
你是宗門最美的女子。那么,這份美麗,你也就不配擁有了?!焙跉庥|及她肌膚的瞬間,
她那張引以為傲的、吹彈可破的臉蛋,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出現(xiàn)皺紋,長出黑斑,
迅速地干癟、老化。不過短短幾個呼吸,那個仙姿玉色的美人,
就變成了一個面目可憎、雞皮鶴發(fā)的老嫗。比死亡更可怕的,是讓她失去最引以為傲的一切。
墨塵的復(fù)仇,從來都不是一劍斃命那么簡單。他要誅心。6柳如煙的崩潰,
讓凌天劍徹底亂了方寸。他所有的計劃,都是建立在柳如煙成功煽動宗門情緒,
將我釘死在恥辱柱上的基礎(chǔ)上的。如今真相大白,他這個“未來的掌門”,
瞬間成了一個與蛇蝎毒婦合謀、殘害同門的卑鄙小人。“墨塵!你這個魔頭!休得猖狂!
”凌天劍色厲內(nèi)荏地怒吼著,試圖用聲音來掩蓋自己的心虛。
他將所有的靈力注入“驚鴻”劍,一道百丈長的璀璨劍氣,撕裂長空,斬向墨塵。這一劍,
是他作為天衍宗首席大弟子的最強(qiáng)一擊,曾斬殺過無數(shù)大魔。然而,墨塵只是伸出兩根手指。
他輕描淡寫地,夾住了那道勢不可擋的劍氣?!绑@鴻……是師尊為你煉的劍。”墨塵的眼神,
第一次露出了徹骨的冰冷,“你不配用它?!彼种肝⑽⒂昧?,“咔嚓”一聲脆響,
那道百丈劍氣,竟從中間寸寸斷裂,化作漫天光點,消散無蹤。凌天劍如遭雷擊,
噴出一大口血。本命靈劍的攻擊被如此輕易地破解,他的道心,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裂痕。所謂道心,
是修仙者一生信念的凝聚。凌天劍的道心,
是建立在“我是天衍宗第一天才”、“我將是未來的仙道領(lǐng)袖”這種虛假的優(yōu)越感之上的。
他之所以要害我,就是因為我的存在,像一根刺,時時刻刻提醒著他,他并非真正的第一。
而墨塵,就要親手,將他這份可憐的驕傲,徹底碾碎。“天才?”墨塵嗤笑一聲,
身影瞬間從原地消失。下一刻,他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凌天劍面前,一腳踹在他的胸口。
凌天劍像一顆隕石般倒飛出去,狠狠地砸在廣場邊緣的石柱上,將石柱撞得粉碎。
“就憑你這點微末道行,也敢與我?guī)熥鹣嗵岵⒄??”墨塵的身影如鬼魅般,
再次出現(xiàn)在凌天劍身前,又是一腳?!笆钦l給你的勇氣,用我?guī)熥馃挼膭?,來殺我?guī)熥鸬模?/p>
”一拳,轟在他的丹田上。凌天劍的丹田瞬間破碎,辛苦修煉數(shù)百年的靈力,
如開閘的洪水般,瘋狂外泄。墨塵沒有殺他,只是像戲耍一只老鼠一樣,一拳一腳地,
將他的骨頭一寸寸打斷,將他的修為一點點廢掉。他要讓這個曾經(jīng)高高在上的“大師兄”,
在所有同門的注視下,變成一個一無所有的廢物。
“不……不要……我的修為……”凌天劍躺在地上,像一灘爛泥,感受著力量從身體里流逝,
發(fā)出了比死還難聽的哀嚎。這種從云端跌落塵埃的絕望,比任何酷刑都更加折磨人。
我看著墨塵那張因為憤怒而顯得有些扭曲的臉,我的魂魄,第一次感到了一絲……恐懼。
我記憶里的那個小徒弟,會在我練劍時,搬個小板凳坐在旁邊,
癡癡地看著我;會在我生病時,
笨手笨腳地為我熬一鍋煮成炭的湯藥;會在我被別的山峰的弟子議論時,第一個站出來,
紅著臉與人爭辯。他所有的好,所有的乖巧,原來,都只是因為我在。如今我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