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陳東風(fēng)往萬紫右手邊的椅子里一坐,落座時帶起一陣清冽的雪松香。
一米八八的身形往塑料椅里一沉,讓原本就狹窄的座椅瞬間被撐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在這狹窄的座椅間,腿腳都快有點伸展不開了。
他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臺上演講的兒子,喉結(jié)隨著陳江流稚嫩的聲線輕輕滾動。
這時,身旁傳來萬紫悶悶的"控訴":"昨天不是拍著胸脯保證,說一定會參加親子運動會嗎?"
她嘴上氣鼓鼓的,眼睛卻舍不得從舞臺上挪開,錄像的手還穩(wěn)穩(wěn)舉著。
“喝水嗎?”陳東風(fēng)將礦泉水?dāng)Q開瓶蓋,遞到她手邊。
見萬紫像只炸毛的小貓,偏頭躲著他的殷勤。
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開始解釋遲到的的緣由?!氨緛碚埡昧艘幌挛缂?,想著好好看孩子演出,”
"誰知道午飯前突然空降緊急文件?!标悥|風(fēng)屈指彈了彈西裝褲上的褶皺,
隨即揉了揉眉心:“我們那位出了名的工作狂局長,你是知道的,愣是把全員扣在會議室,連盒飯都叫到會場吃!”
說著還掏出手機,鎖屏界面上密密麻麻的未讀消息彈出來,"喏,你看這轟炸式通知,連抽空回消息的機會都沒有。"
當(dāng)兒子陳江流結(jié)束發(fā)言走下講臺時,禮堂里響起潮水般的掌聲。
萬紫望著兒子從容淡定的背影,以前那個抱在手上奶聲奶氣的小寶已是昨天。
恍惚間,記憶如潮水般漫過心田。
她想起懷孕時獨自在醫(yī)院產(chǎn)檢的那個悶熱午后,汗水浸透了后背,長長的隊伍望不到盡頭;
又想起孩子出生后,某個風(fēng)雨交加的日子,懷中滾燙的小身子燒得滾燙,她抱著孩子跌跌撞撞沖向醫(yī)院。
那些被她默默咽下的委屈,此刻突然翻涌上來,化作眼眶里打轉(zhuǎn)的淚水。
萬紫猛地站起身,大步流星地朝兒子走去,就怕自己的眼淚再晚一步就要掉下來了。
平日里隨性的運動鞋,此刻在她腳下竟踩出了高跟鞋般的鏗鏘節(jié)奏,在地板上噔噔作響。
停車場里,車門被重重甩上,"啪"的一聲脆響驚得后視鏡都跟著晃了晃。
陳東風(fēng)握著方向盤,目視前方,專心開車。
后座的江流兒假裝專注地玩著魔方,手指靈活翻飛,眼睛卻不時偷偷瞥向身旁緊繃著臉的媽媽。
父子倆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車內(nèi)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
霓虹光影在車窗上碎成流動的星河,萬紫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皮質(zhì)座椅邊緣。
紅綠燈前陳東風(fēng)踩下剎車,儀表盤幽藍的光打在她側(cè)臉。
忽然聽見她涼涼開口:"今晚你自己帶江流兒去同學(xué)會吧,我約了林薇她們在隔壁幸福味聚餐。"
剎車燈在潮濕路面拖出猩紅尾跡,陳東風(fēng)握著方向盤的手頓了頓:"前幾天你還說要給我撐場面,怎么突然......"
"不是說好了不帶家屬?"萬紫抓起手包,金屬鏈條在她指間晃出冷光。
"我可不想聽陸陽那幫人說什么'陳東風(fēng)被老婆管得死死的',還要倒貼上門找不痛快。"
"要不我跟他們說......"
"不用了。"不等陳東風(fēng)說完,萬紫已經(jīng)推開副駕車門。
高跟鞋在柏油路上敲出清脆聲響,"你們爺倆好好敘舊,我還約了火鍋局呢。"
夜風(fēng)吹拂過她的頭絲,她頭也不回地走向隔壁燈火通明的"幸福味"飯店。
旋轉(zhuǎn)玻璃門映出陳東風(fēng)探出車窗外的身影,眉頭擰成個無奈的結(jié)。
倒是有點像當(dāng)年惹她難過了,只能看她轉(zhuǎn)身離開時的模樣。
電梯鏡面映出萬紫精心打理的波浪卷發(fā),發(fā)梢挑染的栗色在暖光下泛著蜜色光暈。
她正用指尖撫平耳垂旁的碎發(fā),手機突然在掌心震了起來。
陳東風(fēng)的消息跳出來時,電梯恰好叮咚抵達樓層,屏幕藍光映得她睫毛微微顫動。
「要給你帶草莓派蛋糕嗎?吃飯結(jié)束了,和我說一聲,我們一起回去?!?/p>
她看著屏幕上的字,唇角不受控地揚起個弧度,想起自己正在生氣呢,又趕緊咬住下唇抿平。
指尖懸在手機上方,本想給他回復(fù)「好的,加笑臉表情」。
忽然聽見包廂里傳來好朋友林薇和她兒子宋子橙打電話時咯咯的笑聲。
混合著視頻那頭林薇的宋立良笨拙的哄勸早點回家聲:"橙子非要等媽媽回家才肯睡~"。
走近一看,屏幕中男人手忙腳亂舉著奶瓶的樣子,逗得人直發(fā)笑。
這溫馨的場景像根羽毛,輕輕撓過萬紫的心尖。
再低頭看看手機,剛才的甜蜜瞬間化作小小的委屈。
想到自己家的那父子倆沒一個哄她的,最后心里實在不平衡,指尖飛速敲擊。
最終只發(fā)出去輕飄飄的「隨便你~」,末了還賭氣似的加了個撇嘴表情。
哼,今晚先讓他們父子倆折騰去吧哼,自己要讓他們好好反省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