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那是一個陰沉的下午,我在圖書館五樓哲學(xué)區(qū)閑逛。這個區(qū)域平時人跡罕至,
正好適合我躲開那些前女友們。就在《存在與時間》的書架旁,我看到了她。
瘦小的身影蜷縮在角落的椅子上,黑色長發(fā)垂落,遮住了半邊臉。
她捧著一本《悲劇的誕生》,手指纖細(xì)得幾乎透明。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校服下露出的手腕——纏著一圈圈白色繃帶。"尼采啊,挺重口的。
"我湊過去,露出招牌式的壞笑。她抬起頭,我這才看清她的臉。蒼白得近乎病態(tài),
但眼睛卻亮得驚人,像是黑夜里的貓瞳。她看了我一眼,又低頭繼續(xù)看書,
完全無視我的存在。"你知道尼采最后瘋了嗎?"我不死心,"抱著馬脖子哭,
說'我可憐的兄弟'。""知道。"她的聲音輕得像羽毛,"所以他才是真正的哲學(xué)家。
"我挑了挑眉。這回答有點意思。"岳澤,大三計算機(jī)系。"我伸出手,"你呢?
"她猶豫了一下,才極輕地碰了碰我的指尖:"涵涵,大一中文系。""涵涵?就兩個字?
""嗯。"她又低下頭,"你可以走了。"我笑了。這還是第一次有女生趕我走。
我非但沒走,反而在她對面坐下,從包里掏出一盒巧克力推過去。"吃嗎?比利時進(jìn)口的。
"她看了一眼,搖頭:"太甜。""那你喜歡什么口味?""苦的。"她翻了一頁書,
"像人生一樣。"我噗嗤笑出聲:"你才多大,就這么悲觀?"她終于又抬頭看我,
眼神直勾勾的:"十九歲零四個月。夠大了。"那天我們聊了半小時——確切地說,
是我說了二十九分鐘,她回應(yīng)了一分鐘。但就是那一分鐘,讓我記住了這個奇怪的女孩。
離開圖書館時,天已經(jīng)黑了。遠(yuǎn)處傳來雷聲,我加快腳步,卻在教學(xué)樓拐角看到了涵涵。
她站在屋檐下,望著瓢潑大雨發(fā)呆。"沒帶傘?"我走過去。她搖頭,
表情依舊冷淡:"等雨停。""這雨一時半會停不了。"我掏出折疊傘遞給她,"拿著吧。
""你呢?""我宿舍就在前面,跑兩步就到。"我咧嘴一笑,"帥哥淋雨也是一種浪漫。
"她接過傘,手指不小心碰到我的掌心,冰涼得像塊玉。"謝謝。"她輕聲說,
然后撐開傘走進(jìn)雨中。黑色長發(fā)在雨幕中漸漸模糊,像一幅水墨畫。我確實跑回了宿舍,
淋得像只落湯雞。室友小王驚得從床上跳起來:"岳哥,你被前女友潑水了?""滾蛋。
"我甩了甩頭發(fā),"英雄救美懂不懂?""哪個美女這么倒霉被你盯上了?"我正要回嘴,
手機(jī)突然響了。陌生號碼。"喂?""是...岳澤學(xué)長嗎?"聲音虛弱得幾乎聽不見。
"涵涵?""我...我在圖書館后面的小路...能不能..."電話突然斷了。
我心頭一緊,抓起外套就往外沖。"傘!"小王在后面喊。我頭也不回:"不拿了!
"雨比剛才更大了。我跑到圖書館后面,在昏暗的路燈下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涵涵。
她的傘掉在一旁,整個人蜷縮成一團(tuán),像只受傷的小貓。"涵涵!"我沖過去抱起她。
她的身體輕得可怕,臉色慘白,嘴唇發(fā)紫。"醫(yī)...院..."她氣若游絲。
我二話不說抱起她就往校醫(yī)院跑。雨水打在臉上,分不清是雨還是汗。
懷里的女孩輕得像片羽毛,卻讓我手臂發(fā)酸——不是重量,是恐懼。
校醫(yī)看到我們時嚇了一跳:"又是涵涵?這次怎么回事?""又?"我愣住了,
"她經(jīng)常這樣?""先天性心臟病加嚴(yán)重貧血。"校醫(yī)熟練地給她測血壓,
"這學(xué)期第三次送來了。你是她男朋友?""不是,學(xué)長。"我抹了把臉上的水,
"她在路上暈倒了,給我打的電話。"校醫(yī)嘆了口氣:"她不肯住院,也不讓通知家人。
每次都是輸點液就回去。"她看了我一眼,"既然你來了,幫忙照顧一下吧。我去配藥。
"我坐在病床邊,看著涵涵蒼白的臉。她的睫毛很長,在臉上投下小小的陰影。
手腕上的繃帶已經(jīng)濕了,隱約透出下面的疤痕。"看夠了嗎?"她突然睜開眼睛。
我嚇了一跳:"你醒了?感覺怎么樣?""死不了。"她想坐起來,卻因為頭暈又倒了回去。
"別動。"我按住她的肩膀,"醫(yī)生說你要輸液。""沒必要。"她固執(zhí)地說,
"我回去睡一覺就好。""涵涵,"我難得嚴(yán)肅起來,"你剛才差點嚇?biāo)牢摇?她愣了一下,
然后別過臉:"對不起...麻煩你了。""不麻煩。"我笑了,"不過你得告訴我,
為什么有我電話?"她耳尖微微發(fā)紅:"圖書館...登記表上有..."我恍然大悟。
上周在圖書館做志愿者時確實填過聯(lián)系方式。這小丫頭,表面冷淡,心思還挺細(xì)。
護(hù)士進(jìn)來給她扎針。涵涵看到針頭時明顯瑟縮了一下,卻強(qiáng)裝鎮(zhèn)定。
我下意識握住她的另一只手。"怕打針?"我小聲問。她咬著嘴唇搖頭,但指尖在發(fā)抖。
"我有個辦法。"我湊近她耳邊,"你想想最討厭的人,護(hù)士扎針時你就罵他。
"她疑惑地看著我。"真的有用。"我一本正經(jīng),"我每次打疫苗都想我高數(shù)老師。
"針扎進(jìn)去時,涵涵突然說:"岳澤是個混蛋。"護(hù)士笑了。
我瞪大眼睛:"我最討厭的人是我?""目前是。"她眼里閃過一絲狡黠,
"因為你看到了我出丑。"輸液要兩小時。我出去買了熱牛奶和面包回來,
涵涵卻搖頭:"我不餓。""必須吃。"我強(qiáng)硬地把面包塞給她,"你知道你貧血多嚴(yán)重嗎?
""知道。"她小口咬著面包,"習(xí)慣了。""你家人呢?不照顧你嗎?
"她的動作頓了一下:"他們很忙。"我看得出她在撒謊,但沒追問。后來我才知道,
涵涵的父母在她高中時離婚,各自組建了新家庭,她就像個多余的行李,被丟來丟去。
那天晚上,我等到她輸完液,堅持送她回宿舍。雨已經(jīng)停了,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清香。
涵涵走得很慢,時不時要停下來喘氣。"下次復(fù)診什么時候?"我問。"周五。
""我陪你去。"她停下腳步:"為什么?""因為..."我撓撓頭,"我閑得慌?
"涵涵盯著我看了幾秒,突然說:"你和其他人不一樣。""那當(dāng)然,我比他們帥多了。
""不是。"她搖頭,"你看我的眼神...不像看病人,也不像看怪胎。
"我心頭一軟:"那你覺得像什么?""像..."她思考了一下,"像看一本有趣的書。
"我笑了:"那這本書我可要好好讀下去。"從那天起,我成了涵涵的"專屬學(xué)長"。
每周五陪她去醫(yī)院,偶爾送她去上課,經(jīng)常"偶遇"在圖書館。她依舊冷淡,
但開始會回應(yīng)我的爛笑話,甚至偶爾露出微笑——雖然轉(zhuǎn)瞬即逝。一個月后的周五,
我們在醫(yī)院走廊等檢查結(jié)果。涵涵緊張地絞著手指,我把她的手拉開:"別掐,留疤了。
""我怕。"她小聲說。"怕什么?""怕醫(yī)生說我又惡化了。"她盯著地面,"我怕死,
岳澤。"我心頭一緊,把她摟進(jìn)懷里:"不會的。有我在呢。"她僵了一下,但沒有推開我。
我感覺到她的眼淚浸濕了我的襯衫。"你知道嗎,"她悶悶地說,
"你是第一個對我說'有我在'的人。"檢查結(jié)果不算太糟,但醫(yī)生強(qiáng)調(diào)她必須加強(qiáng)營養(yǎng)。
離開醫(yī)院時,我拉著涵涵去了超市。"挑點喜歡的。"我推著購物車,"今天我下廚。
"她驚訝地看著我:"你會做飯?""當(dāng)然。"我得意地說,"我可是新時代好男人。
"她挑了西紅柿、雞蛋和面條——最便宜的那些。
我偷偷往車?yán)锛恿伺H狻Ⅳ~和一堆補(bǔ)血的食材。回到我的校外公寓(家里給租的,
說是方便我"學(xué)習(xí)"),涵涵拘謹(jǐn)?shù)卣驹陂T口,像只誤入陌生領(lǐng)地的小動物。"進(jìn)來啊。
"我把拖鞋遞給她,"別客氣,當(dāng)自己家。"她小心翼翼地走進(jìn)來,
好奇地打量著我的房間:"比宿舍大好多...""喜歡可以常來。"我系上圍裙,
"去看會電視吧,飯好了叫你。"她在沙發(fā)上坐得筆直,顯然不習(xí)慣這種環(huán)境。
我故意把廚房弄得叮當(dāng)作響,讓她放松些。半小時后,我端出兩碗西紅柿牛肉面,
外加一盤青菜和煎蛋。涵涵看著豐盛的飯菜,眼睛瞪得圓圓的:"這...太多了。
""多吃點。"我把最大塊的牛肉夾給她,"你太瘦了,抱著都硌手。"她臉紅了,
低頭小口吃面。吃了幾口,她突然抬頭:"岳澤,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我咬著筷子想了想:"可能因為...你讓我覺得自己沒那么混蛋?"她不解地皺眉。
"你看啊,"我掰著手指數(shù),"我交過那么多女朋友,卻沒真正關(guān)心過誰。
但你...不一樣。""哪里不一樣?""你讓我想變得更好。"我笑著說,
"這感覺挺新鮮的。"涵涵盯著我看了很久,然后低下頭繼續(xù)吃面。
但我看到她的嘴角微微上揚(yáng)。那天晚上送她回宿舍時,她在樓下突然轉(zhuǎn)身抱住我,
頭埋在我胸口。"謝謝你。"她的聲音悶悶的,"今天...很開心。
"我輕輕撫摸她的長發(fā):"以后會更開心的。"她抬頭看我,月光下眼睛亮晶晶的:"岳澤,
我能相信你嗎?""能。"我毫不猶豫。她踮起腳尖,極快地在我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然后像受驚的兔子一樣跑進(jìn)了宿舍樓。2自從那次"病號餐"后,
涵涵開始頻繁出現(xiàn)在我的生活中。起初只是每周五的醫(yī)院復(fù)診,
后來變成了每天圖書館的"偶遇"——雖然我知道是她刻意安排的。"今天又'偶遇'?。?/p>
"我放下手中的《編程藝術(shù)》,看著對面假裝看書的涵涵。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她的睫毛上,
投下一小片陰影。她頭也不抬:"圖書館是公共場所。""那你為什么總坐我對面?
""這里光線好。"她翻了一頁書,但我注意到那本書已經(jīng)十分鐘沒翻動了。我笑著搖搖頭,
從包里掏出一個保溫杯推過去:"紅棗枸杞茶,補(bǔ)血的。"涵涵終于抬起頭,
眼神閃爍了一下:"你...專門煮的?""嗯,我媽的配方。"我眨眨眼,"放心,
沒下毒。"她小口啜飲,熱氣氤氳中,我看見她嘴角微微上揚(yáng)。這個總是冷著臉的姑娘,
笑起來竟然有個小小的酒窩。"好喝嗎?""太甜。"她嘴上嫌棄,卻把杯子抱在手里不放。
那天晚上,我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的短信:"茶,謝謝。"我盯著手機(jī)屏幕傻笑了半天。
小王從游戲里抬頭:"岳哥,中邪了?""滾,你懂個屁。"我把手機(jī)塞進(jìn)枕頭底下,
像是藏起一個秘密。第二天一早,我在宿舍樓下看到了涵涵。她穿著白色連衣裙,
站在晨光中像個幽靈。"涵涵?"我揉了揉眼睛,"你怎么在這?
"她遞給我一個紙袋:"還你保溫杯。"我打開一看,杯子洗得干干凈凈,
里面還裝著熱騰騰的豆?jié){和兩個包子。"這...""順便買的。"她別過臉,
"不愛吃就扔了。"我咬了一口包子,肉餡鮮美多汁:"好吃!你起這么早去買?
"她搖搖頭:"自己做的。"我差點噎住。這個連泡面都不會煮的姑娘,居然為我下廚?
"真的假的?你沒把廚房炸了?"涵涵瞪了我一眼,轉(zhuǎn)身就走。我趕緊追上去:"開玩笑的!
很好吃,真的!"她腳步不停,但速度明顯放慢了。我三兩口吃完包子,
跟在她身邊:"明天我給你帶早餐吧,禮尚往來。""不用。""那我偏要帶。
"她突然停下,抬頭看我:"岳澤,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
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我一時語塞,竟找不到合適的回答。"因為..."我撓撓頭,
"你讓我覺得自己沒那么混蛋?"涵涵皺起眉:"這算什么理由。""真的。"我認(rèn)真起來,
"以前我交女朋友,從來不會想她們喜歡吃什么、需要什么。但你...不一樣。
"她盯著我看了幾秒,突然伸手戳了戳我的胸口:"這里,是空的。"我愣住了。
她的指尖冰涼,卻仿佛能穿透我的皮膚,直接觸摸到心臟。"現(xiàn)在有一點東西了。
"她輕聲說,然后快步走開了。我站在原地,胸口被她碰過的地方隱隱發(fā)燙。從那天起,
我們開始了奇怪的"早餐交換"。我每天變著花樣給她帶吃的,
她則時不時回贈一些自制點心——雖然味道時好時壞,但看得出她很用心。一個月后的周五,
陪涵涵去醫(yī)院復(fù)查的路上,她突然問我:"岳澤,你有前女友嗎?
"我差點被口水嗆到:"怎么突然問這個?""好奇。"她低頭玩著自己的發(fā)梢,"很多吧?
""呃...七八個?"我尷尬地笑笑,"都是過去式了。
"涵涵沉默了一會兒:"她們...漂亮嗎?""沒你漂亮。"我脫口而出。她猛地抬頭,
眼睛亮得驚人:"真的?""真的。"我點頭,"你有一種...特別的氣質(zhì)。
"涵涵嘴角微微上揚(yáng),但很快又壓下去:"油嘴滑舌。"醫(yī)院走廊里,我們等著叫號。
涵涵靠在我肩上,輕得像片羽毛。"岳澤,"她突然說,"如果有一天我死了,
你會記得我嗎?"我心頭一緊:"胡說什么!""只是假設(shè)。""沒有這種假設(shè)。
"我握住她的手,"你會長命百歲,我還要看你變成嘮叨的老太太呢。"涵涵笑了,
笑容里帶著我讀不懂的情緒:"那你會一直陪著我嗎?直到我變成老太太?""會。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她緊緊攥住我的手指,指甲幾乎掐進(jìn)我的肉里:"你發(fā)誓。
""我發(fā)誓。"護(hù)士叫到涵涵的名字時,她突然湊近我耳邊:"岳澤,如果你騙我,
我會恨你一輩子。"檢查結(jié)果比上次好一些,但醫(yī)生還是強(qiáng)調(diào)她需要靜養(yǎng)。
回學(xué)校的公交車上,涵涵靠在我肩上睡著了。她的呼吸很輕,睫毛微微顫動,
像個不安的孩子。我輕輕撥開她臉上的碎發(fā),發(fā)現(xiàn)她眼角有淚痕。那天晚上,
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里涵涵站在遠(yuǎn)處向我招手,我跑過去,卻怎么也追不上她。醒來時,
枕頭濕了一片,心口隱隱作痛。第二天是周六,我約涵涵去公園散步。
她穿了一條淡藍(lán)色連衣裙,比平時多了幾分生氣。"今天氣色不錯。"我遞給她一杯奶茶,
"特意要的半糖。"涵涵小口啜飲,突然指著遠(yuǎn)處的棉花糖攤:"我想吃那個。
"我驚訝地看著她:"你不是不愛吃甜的嗎?""今天想嘗。"她眼睛亮晶晶的,"粉色的。
"我買來棉花糖,涵涵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糖絲粘在嘴角。我下意識伸手想擦,
她卻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岳澤,"她直視我的眼睛,"你能只對我一個人好嗎?""啊?
""不要對別的女生笑,不要幫她們拿書,不要...喜歡她們。"她的聲音越來越低,
手指越攥越緊。我笑了:"你這是在吃醋?"涵涵的臉色突然變了:"我是認(rèn)真的!
"她的反應(yīng)嚇了我一跳。陽光下的涵涵,眼神突然變得陰郁而偏執(zhí),像是換了個人。
"好好好,"我趕緊安撫,"我只對你一個人好。"她的表情這才緩和下來,松開我的手腕,
上面已經(jīng)留下了幾道紅痕。"對不起。"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
"我有時候...控制不住。""沒事。"我揉揉她的頭發(fā),"走吧,去劃船。"湖面上,
涵涵坐在船頭,風(fēng)吹起她的長發(fā)。她突然問我:"岳澤,你相信人有靈魂嗎?
""怎么突然問這么深奧的問題?""如果你有靈魂,"她輕聲說,
"我希望它能永遠(yuǎn)屬于我。"我劃槳的手頓了頓:"涵涵,你有時候說話真嚇人。"她笑了,
笑容天真又詭異:"因為我愛你啊。"這是我第一次聽她說"愛"這個字。陽光照在水面上,
碎成千萬片金色的光點,晃得我睜不開眼。回學(xué)校的路上,涵涵一直緊緊抓著我的衣角,
像是怕我突然消失。路過一家飾品店時,她看中了一條銀色手鏈。"喜歡?"我問。
她點點頭,又搖頭:"太貴了。"我二話不說買了下來。手鏈很細(xì),
上面掛著一個小小的鎖形吊墜。"伸手。"我說。涵涵乖乖伸出手腕。我給她戴上手鏈,
突然發(fā)現(xiàn)她手腕內(nèi)側(cè)有幾道新鮮的傷痕。"這是..."我抓住她的手腕。
她迅速抽回手:"不小心劃的。"我盯著她的眼睛:"涵涵,別騙我。
"她的眼神閃爍了一下,然后突然笑了:"好吧,是我自己割的。每次想你的時候,
就會這樣。"我的血液幾乎凝固:"什么?""這樣,"她指著傷痕,"就能感覺到你了。
痛的時候,會特別想你。"我一把將她拉進(jìn)懷里,心臟狂跳:"不許再這樣了!聽見沒有?
"涵涵在我懷里安靜得像只貓:"那你保證永遠(yuǎn)不離開我。""我保證。""騙人是小狗。
""騙人是小狗。"她這才滿意地靠在我胸前,手指玩弄著那條新手鏈:"岳澤,
這把鎖的鑰匙呢?""在店里吧。""不,"她抬頭看我,眼神執(zhí)拗,"鑰匙應(yīng)該由你保管。
因為我是你的了。"當(dāng)晚,我收到了涵涵的短信:"今天很開心。謝謝你送我手鏈。
PS:我偷了你的鋼筆,放在我枕頭下面了,這樣能夢到你。"我哭笑不得,翻找書包,
果然少了一支鋼筆。第二天一早,我在宿舍樓下等涵涵,卻看見她和一個男生在說話。
男生遞給她一個信封,她接過后隨手塞進(jìn)了包里。"早啊。"我走過去,"那是誰?
"涵涵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慌亂:"社團(tuán)同學(xué)。""給你情書?"我半開玩笑地問。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臂:"你生氣了?""沒有啊。""你明明生氣了。
"她的指甲掐進(jìn)我的肉里,"我可以解釋,那是...""涵涵,"我掰開她的手指,
"真的沒事。你有交朋友的自由。"她的眼睛瞬間紅了:"我不要自由!我只要你!
"路過的學(xué)生紛紛側(cè)目。我趕緊把她拉到一旁:"冷靜點。""那你答應(yīng)我,
以后不和任何女生說話。"她咬著嘴唇,"我也會只和你一個人說話。
"我嘆了口氣:"涵涵,這不可能。我們總要有正常社交。""你不愛我。
"她的眼淚掉下來,"你說過只對我一個人好的。
""這是兩碼事..."涵涵突然轉(zhuǎn)身就跑。我追上去拉住她,
她卻像只受驚的小獸般掙扎:"放開我!""涵涵!"她猛地停下,
里大哭起來:"對不起...我控制不住...我好害怕..."我輕拍她的背:"怕什么?
""怕你離開我...怕你喜歡別人..."她抽泣著,"岳澤,
我有時候覺得自己瘋了..."我抱緊她,感受著她瘦小的身體在我懷中顫抖:"沒瘋,
只是太敏感了。我會陪著你,慢慢來,好嗎?"她抬頭看我,眼睛哭得通紅:"真的?
""真的。"涵涵慢慢平靜下來,從包里掏出那封信遞給我:"給你看。是社團(tuán)活動通知,
不是情書。"我推開信:"不用,我相信你。"她的眼睛又亮了起來,
緊緊抱住我的腰:"岳澤,你真好。"那一刻,我既心疼又隱隱不安。涵涵對我的依賴,
似乎正在以一種不正常的速度增長。下午的文學(xué)課上,我的手機(jī)不停震動。
是涵涵的短信: "在上什么課?" "想你了。" "為什么不回我?
" "你是不是和女生坐一起?" "我要去教室找你。"最后一條是:"我看到你了。
穿藍(lán)衣服的女生是誰?"我猛地回頭,透過教室后門的玻璃窗,看到涵涵蒼白的臉一閃而過。
下課后,我在走廊拐角找到了她。涵涵蹲在地上,用我的鋼筆在手腕上畫著什么。"涵涵!
"我奪過鋼筆,"你在干什么?"她抬頭看我,眼神空洞:"寫你的名字。
"我拉起她的袖子,倒吸一口冷氣——她白皙的手臂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岳澤",
有些是用鋼筆寫的,有些...是用刀刻的。"你..."我聲音發(fā)抖,"什么時候開始的?
""從你說愛我的那天。"她笑了,"這樣我們就永遠(yuǎn)在一起了。"我一把抱住她,
懷里輕聲說:"可是你會走的...所有人都會走...只有這些字不會..."那天晚上,
我失眠了。涵涵的病態(tài)依賴,遠(yuǎn)比我想象的嚴(yán)重。但每當(dāng)我想到她孤獨的眼神,
又狠不下心拉開距離。手機(jī)屏幕亮起,是涵涵的新消息:"睡不著。我能來你宿舍嗎?
就待一會兒。"我回復(fù):"太晚了,明天見好嗎?""你不愛我了。""當(dāng)然愛你。
""那為什么不見我?"我嘆了口氣:"好吧,但只能待十分鐘。"二十分鐘后,
涵涵出現(xiàn)在我宿舍樓下。她穿著睡衣,懷里抱著一個盒子。"給你的。"她遞過盒子,
眼睛亮得異常。我打開一看,里面是一把鑰匙和...一撮頭發(fā)。"這是?
""我房間的鑰匙。"她微笑著說,"還有我的頭發(fā)。這樣你想我的時候,就能隨時來找我,
或者...聞我的味道。"我喉嚨發(fā)緊:"涵涵,這太...""太什么?
"她的表情突然變得危險,"你不喜歡?""不是,只是...""岳澤,"她靠近我,
呼吸噴在我臉上,"你說過愛我的。愛不就是這樣嗎?毫無保留,完全占有。
"我看著她瘋狂又美麗的眼睛,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我已經(jīng)陷入了一場危險的愛情游戲,
而游戲的規(guī)則,由涵涵制定。3涵涵送我的那把鑰匙,成了我褲袋里的一塊烙鐵,
無時無刻不在灼燒著我的皮膚。每次伸手掏東西碰到它,
都會想起那天晚上她瘋狂又美麗的眼睛。"岳哥,最近怎么不見你出去浪了?"小王叼著煙,
在宿舍陽臺問我。我盯著手機(jī)屏幕——涵涵的第十條未讀消息:"在干嘛?為什么不回我?
""忙著呢。"我心不在焉地回答。"忙著陪那個小病號?"小王擠眉弄眼,"真轉(zhuǎn)性了?
"我沒回答,因為手機(jī)又震了。涵涵發(fā)來一張照片:我的鋼筆躺在她枕頭上,
旁邊是一縷用紅繩系著的長發(fā)。"你什么時候拿的?"我回復(fù)。"昨晚你睡著的時候。
"她秒回,"想我嗎?"我手指懸在鍵盤上,不知該怎么回答。昨晚涵涵確實來過我宿舍,
但只待了十分鐘就離開了。她什么時候...手機(jī)又震了,這次是一段語音。
涵涵的聲音帶著詭異的甜蜜:"岳澤,你呼吸聲真好聽。我錄下來了,睡不著的時候就聽。
"我渾身發(fā)冷。昨晚她根本沒走?一直躲在某個角落看著我睡覺?"涵涵,
"我盡量讓聲音平穩(wěn),"這樣不太好。""為什么?"她回復(fù)得飛快,"你不是說愛我嗎?
愛不就是完全占有嗎?"我無言以對。這句話確實是我說的,但現(xiàn)在聽來卻如此可怕。
周五的醫(yī)院復(fù)診,涵涵遲到了十分鐘。這在以前是從未有過的。我正想打電話,
卻看見她氣喘吁吁地跑來,手里拎著一個紙袋。"對不起,"她臉頰泛著不正常的紅暈,
"我去給你買蛋糕了。"我接過紙袋,里面是一個精致的草莓蛋糕,
上面用巧克力寫著"岳澤專屬"。"你跑這么遠(yuǎn)就為買這個?"我皺眉。這家店在五公里外,
對心臟不好的涵涵來說太冒險了。她點點頭,眼睛亮得驚人:"老板說這是限量款,
每天只做十個。我排了兩小時隊呢。""你逃課去的?""嗯。"她滿不在乎,
"反正那些課不重要。"我嘆了口氣:"涵涵,你的身體...""我知道!
"她突然提高音量,引來路人側(cè)目,"我知道我活不長,所以才要抓緊每分每秒愛你?。?/p>
"她的聲音里帶著歇斯底里的顫抖。我趕緊抱住她:"別胡說,你會長命百歲的。
"涵涵在我懷里安靜下來,輕聲說:"岳澤,我昨晚做了個夢。""什么夢?
""夢見你離開我了。"她的手指抓緊我的衣襟,"我哭著求你,你卻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追上去,然后...""然后什么?""然后我醒了。"她抬頭看我,眼神空洞,
"但我手腕上多了這個。"她擼起袖子,白皙的手腕上多了一道新鮮的傷痕,
比之前的都要深。我喉嚨發(fā)緊:"涵涵...""別擔(dān)心,"她笑了,
"只是夢游時不小心劃的。我習(xí)慣了。"醫(yī)院走廊里,醫(yī)生看著涵涵的最新檢查報告,
眉頭緊鎖:"情況比上次惡化了。你是不是沒按時吃藥?
"涵涵低頭玩著手指:"有時候忘了。""不是忘了,"醫(yī)生嚴(yán)肅地說,
"護(hù)士說你上個月只來拿了兩次藥,按劑量應(yīng)該拿四次。"我震驚地看著涵涵:"為什么?
""藥太苦。"她小聲說,"而且吃了會做噩夢。"醫(yī)生嘆了口氣:"再這樣下去,
你必須住院治療了。"涵涵猛地站起來:"不要!我按時吃藥就是了!"離開醫(yī)院時,
涵涵異常安靜。走到公交站,她突然說:"岳澤,如果我要住院,你會每天來看我嗎?
""當(dāng)然。""每天?""每天。"她似乎松了口氣,
從包里掏出一個小瓶子遞給我:"幫我保管。""這是什么?""安眠藥。"她微笑,
"醫(yī)生剛開的。我怕自己控制不住全吃了。"我心頭一緊,默默接過瓶子。
涵涵的坦白讓我既心疼又恐懼。周末,我?guī)Шチ擞螛穲@。她穿著白色連衣裙,
像個普通的女大學(xué)生一樣興奮地指著過山車:"我想玩那個!""不行,"我堅決搖頭,
"你心臟受不了。"她撅起嘴,但很快又被旋轉(zhuǎn)木馬吸引:"那這個總可以吧?"陽光下,
涵涵的笑容純凈無邪。有那么一瞬間,我?guī)缀跬浟怂牟B(tài)與瘋狂。"岳澤,
"在摩天輪升到最高點時,她突然問,"如果我從這里跳下去,你會抓住我嗎?
"我一把拉住她的手:"別開這種玩笑。""我是認(rèn)真的。"她凝視著窗外,
"有時候我覺得,只有瀕臨死亡時,才能感受到真正的愛。""那都是錯覺。
"我握緊她的手,"真正的愛是平凡的陪伴,是一起吃早餐,是一起變老。
"涵涵笑了:"可我等不到變老啊。"摩天輪緩緩下降,她的表情又變得陰郁:"岳澤,
昨天有個女生加你微信了。"我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看到你手機(jī)了。
"她坦然承認(rèn),"頭像是只貓,叫小雨。"我這才想起,昨天確實有個社團(tuán)學(xué)妹加我,
說是要討論活動策劃。我還沒來得及解釋,涵涵就繼續(xù)說:"我刪了她。""涵涵!
那是...""我受不了。"她的聲音顫抖,"一想到你和別人聊天,我就想死。
"她從包里掏出一個小刀片,在我面前晃了晃:"看,我隨身帶著。每次嫉妒的時候,
就劃一下,這樣就不會沖你發(fā)火了。"我奪過刀片,手心被劃出一道口子。涵涵驚叫一聲,
抓起我的手:"你流血了!"血珠滲出來,涵涵突然低下頭,用舌頭舔掉了那滴血。
她的舌尖冰涼,觸感像蛇的信子。"這樣我們就融為一體了。"她癡迷地說。
回學(xué)校的出租車上,涵涵靠在我肩上睡著了。我悄悄拿出手機(jī),
發(fā)現(xiàn)通訊錄里少了十幾個聯(lián)系人——全是女性。相冊里我和前女友的合照也全被刪了,
只剩下和涵涵的。我側(cè)頭看她恬靜的睡顏,
難以將這個天使般的女孩和那個偏執(zhí)的窺探者聯(lián)系起來。晚上,涵涵突然發(fā)來視頻通話請求。
我接起來,屏幕上卻一片漆黑。"涵涵?""我在。"她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想看看你。
""那開燈啊。""不要。"她輕聲說,"這樣就好。岳澤,給我講個故事吧。"我無奈,
只好隨便編了個童話故事。講到一半,突然聽見電話那頭有奇怪的聲響。"涵涵,
那是什么聲音?""沒什么。"她的呼吸變得急促,"繼續(xù)講。"我隱約覺得不對勁,
突然想到什么:"涵涵,你現(xiàn)在在哪?"沉默了幾秒,她笑了:"你猜。"我猛地跳下床,
拉開窗簾——涵涵就站在樓下,舉著手機(jī),另一只手在黑暗中不知做著什么。"涵涵!
"我對著手機(jī)大喊,"你干什么呢?"屏幕突然亮了,
照出她慘白的臉和...血淋淋的手臂。她在用刀片劃自己的名字。"住手!"我沖下樓,
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血已經(jīng)流到了手肘,滴在地上。涵涵抬頭看我,眼神迷離:"岳澤,
我好疼...但只有這樣,才能證明我愛你..."我抱起她就往校醫(yī)院跑。
涵涵在我懷里輕聲哼著歌,仿佛感受不到疼痛。"為什么..."我聲音發(fā)抖,
"為什么要這樣?""因為..."她的頭靠在我胸前,"我怕你忘記我。如果我死了,
至少這些疤痕會讓你記得..."校醫(yī)看到我們又來了,直接叫了救護(hù)車。
涵涵被送進(jìn)醫(yī)院時已經(jīng)失血過多,需要輸血。我在急診室外等了四小時,
腦子里全是涵涵那些瘋狂又絕望的告白。手機(jī)突然響了,是涵涵的主治醫(yī)生。"岳澤,
"醫(yī)生嚴(yán)肅地說,"我們需要談?wù)労男睦頎顩r。"醫(yī)生辦公室里,
我得知了一個更可怕的事實:涵涵不止有心臟病和貧血,還有邊緣型人格障礙和重度抑郁癥。
她初中就嘗試過自殺,手腕上的疤痕遠(yuǎn)不止我看到的那些。"她家人知道嗎?"我問。
醫(yī)生搖頭:"她父母離婚后各自成家,基本不管她。涵涵是拿著獎學(xué)金和助學(xué)貸款上學(xué)的。
"我胸口發(fā)悶,想起涵涵總吃最便宜的食堂菜,穿洗得發(fā)白的衣服,卻給我買昂貴的禮物。
"她現(xiàn)在需要專業(yè)心理治療,"醫(yī)生說,"但最重要的是穩(wěn)定的情感支持。
她對你...似乎非常依賴。""依賴過頭了。"我苦笑。
醫(yī)生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你可以選擇退出。這種關(guān)系對你們雙方都不健康。
"我搖頭:"我不能丟下她。""即使她會傷害自己,甚至可能傷害你?"我沉默了。
醫(yī)生遞給我一張名片:"心理科專家,專門治療邊緣型人格障礙。帶涵涵去看看。
"涵涵住院了。我每天下課都去看她,給她帶書和零食。她的狀態(tài)時好時壞,
有時像個正常人一樣和我聊天,有時突然崩潰大哭,說我會拋棄她。第三天晚上,
我在病房里陪她看電影。涵涵突然問:"岳澤,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可怕?
"我猶豫了一下:"有時候...確實有點嚇人。"她低下頭:"對不起...我控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