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陳平安,是個平平無奇的跑腿小哥。我的工作宗旨是:五星好評,使命必達(dá)。
我的生活追求是:準(zhǔn)時下班,吃上熱飯。但這個世界總有點不對勁。
總有開跑車的傻子堵我的路,總有住別墅的神棍跟我顯擺破石頭,
還有自稱煉丹大師的家伙把大蒜烤糊了當(dāng)仙丹賣。最離譜的是,他們管這叫“修行”。
我不想惹事,真的。可你們的陣法搞崩了我的網(wǎng),你們的飛劍不遵守交通規(guī)則,
你們的神器……那是我昨天才送的貨,發(fā)票還在我兜里。別用那種眼神看我,
我就是個送外賣的。但你們再耽誤我送餐,信不信我連你們家老祖宗的骨灰都給你揚了,
還得是順豐包郵,當(dāng)天送達(dá),五星好評那種。1手機(jī)導(dǎo)航發(fā)出最后通牒:“前方持續(xù)擁堵,
預(yù)計送達(dá)時間將嚴(yán)重超時?!蔽夷X門上的汗“唰”一下就下來了。超時,意味著差評。差評,
意味著扣錢。扣錢,意味著我這個月的泡面里不能加第二根火腿腸。這是原則問題。
我騎著我的小電驢,靈巧地在車流里鉆來鉆去。發(fā)動機(jī)的轟鳴,喇叭的尖叫,
都成了我的背景音樂。我的眼里只有前方那棟金碧輝煌的“鉑金府邸”A座,
以及手機(jī)屏幕上那個鮮紅的,只剩下三分鐘的倒計時。就在我即將突出重圍,
奔向勝利的終點時,一輛騷紅色的法拉利,一個極其丑陋的甩尾,不偏不倚,
正好橫在我面前,堵死了最后一條縫隙。車窗降下來,露出一張打滿發(fā)膠的臉。
那人戴著墨鏡,嘴里嚼著口香糖,沖我比了個中指?!凹笔裁醇?,趕著投胎啊,臭送外賣的。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又低頭看了眼手機(jī)。兩分四十五秒。我熄了火,拔下鑰匙,
撐好腳撐。一套動作行云流水。那個發(fā)膠男看我這架勢,樂了?!霸趺?,不服氣?想碰碰?
”他拍了拍方向盤,“知道我這車多少錢嗎?把你賣了都賠不起一個輪子?!蔽覜]理他。
我從外賣箱里,小心翼翼地捧出那份麻辣燙。客戶特意備注了“湯要多,千萬別灑”。
我擰開蓋子。一股霸道的香氣瞬間在擁堵的馬路上彌漫開來。周圍幾個堵得心煩氣躁的司機(jī),
都忍不住抽了抽鼻子,朝我這邊看過來。發(fā)膠男皺了皺眉:“你干嘛?想用麻辣燙潑我?
我告訴你,我車有全險,你今天死定了?!蔽覈@了口氣,從兜里掏出一雙一次性筷子,掰開。
然后,我當(dāng)著他的面,夾起一塊吸滿了湯汁的豆泡,放進(jìn)嘴里。好吃。就是有點燙嘴。
發(fā)膠男的表情凝固了。他旁邊的車,后邊的車,所有能看到這一幕的人,表情都凝固了。
“你……你吃了?”他有點結(jié)巴。我又夾起一片肥牛,吹了吹,塞進(jìn)嘴里。入口即化,
湯汁濃郁。我幸福地瞇起了眼?!班??!蔽液磺宓鼗卮稹!斑@是客戶的餐!
你一個送外賣的,居然偷吃客戶的餐?”發(fā)膠男的聲音都變調(diào)了,
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驚天大秘密。我沒說話,繼續(xù)吃。金針菇,寬粉,魚豆腐,蝦滑。風(fēng)卷殘云。
周圍的車主已經(jīng)忘了堵車的煩躁,一個個拿出手機(jī),開始拍攝這詭異的一幕?!隘偭?,
這外賣小哥瘋了?!薄皦毫μ罅藛??當(dāng)著車主的面把餐給吃了。
”“這算不算是一種行為藝術(shù)?”發(fā)膠男被我的操作徹底搞懵了。他本來是想看我搖尾乞憐,
或者暴跳如雷。他準(zhǔn)備了一百種羞辱我的方法,但沒一種的劇本是這么寫的。
我把最后一口湯喝完,舒服地打了個飽嗝。然后,我拿出手機(jī),點開訂單,
撥通了客戶的電話?!拔?,您好,是尾號8888的張先生嗎?您的外賣到了。非常抱歉,
由于不可抗力因素,您的餐品在配送途中發(fā)生了一些意外,已經(jīng)無法食用了。
我現(xiàn)在給您操作退款,并且由我個人賠償您一份一樣的。您看可以嗎?
”電話那頭的張先生明顯愣了一下,但還是通情達(dá)理地說:“哦……行吧,沒事,退款就行,
不用你賠?!薄安?,這是我的失誤?!蔽艺Z氣堅定,“必須賠。五星好評是我的道心,
不容玷污。”掛了電話,我迅速操作了退款,然后又下了一單。做完這一切,
我把空空如也的麻辣燙盒子蓋好,放回外賣箱。然后,我看著那個發(fā)膠男,
露出了一個和善的微笑。他被我笑得有點發(fā)毛。“你想干嘛?”我沒回答他。
我只是伸出右手,對著他那輛騷紅色的法拉利,輕輕彈了一下中指。不是侮辱性的動作。
就是字面意義上的,彈了一下。“啪?!币宦曒p響。然后,在所有人驚掉下巴的目光中,
那輛法拉利的四個輪胎,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癟了下去。
整個過程不到三秒鐘。發(fā)膠男的嘴巴張成了O型,能塞進(jìn)去一個雞蛋。我跨上我的小電驢,
發(fā)動,擰動油門。在無數(shù)道震驚、困惑、駭然的目光中,我繞過那輛趴窩的法拉利,
絕塵而去。“兄弟!牛逼!”“臥槽!這什么原理?”“魔術(shù)嗎?
”身后的驚嘆聲被我甩在腦后。我的眼里,只有那家麻辣燙店的新訂單。十五分鐘后,
我將一份熱氣騰騰、湯汁分毫未灑的麻辣燙,準(zhǔn)時送到了鉑金府邸A座的張先生手中。
張先生是個和氣的中年人,拿到外賣還有點不好意思,非要給我轉(zhuǎn)賠償?shù)腻X。
我義正言辭地拒絕了。關(guān)上門,我的手機(jī)“?!钡匾宦??!澳目蛻艚o您了一個五星好評,
并留言:小哥辛苦了!湯都沒灑!謝謝!”一股暖流,從丹田升起,瞬間流遍四肢百骸。
那感覺,比喝了十年大補湯還舒坦。我體內(nèi)的那股氣,又壯大了一絲。我心滿意足地笑了。
道心穩(wěn)固,修為精進(jìn)。完美的一天。至于那個發(fā)GEO男?
他可能會花一個下午的時間等拖車,然后花一大筆錢換輪胎。但那又關(guān)我什么事呢?
我只是一個為了五星好評而奔波的跑腿小哥而已。2今天的第二單,是個高端活兒。
云山別墅區(qū),聽名字就知道是有錢人扎堆的地方。訂單備注是“一份貓屎咖啡,
送到后打門口電話”。我騎著小電驢,在盤山公路上繞了七八個彎,
終于找到了那個氣派的大門。門口的保安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誤入天鵝湖的土撥鼠。
我熟練地報上門牌號和訂單信息,保安打了個電話確認(rèn),
才用一種“算你走運”的表情放我進(jìn)去。別墅區(qū)里的路比我老家的國道還寬。我按照導(dǎo)航,
停在了一棟自帶噴泉和花園的三層小洋樓前。我撥通了客戶的電話?!拔梗?,
您的咖啡到了?!薄班?,等著。”電話那頭是個年輕女人的聲音,冷冰冰的,帶著點不耐煩。
大概過了五分鐘,門才“咔噠”一聲打開。一個穿著真絲睡袍,
化著精致妝容的女人走了出來。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眼神里的嫌棄都快溢出來了。
“進(jìn)來吧?!彼D(zhuǎn)身往里走,連個正眼都沒給我。我拎著咖啡跟進(jìn)去。好家伙,
這客廳比我租的那間“老破小”整個都大。水晶吊燈,大理石地板,墻上掛著我看不懂的畫。
女人坐到沙發(fā)上,指了指茶幾?!胺拍莾喊伞!蔽野芽Х确畔?,拿出手機(jī)準(zhǔn)備讓她確認(rèn)收貨。
她沒接,反而從脖子上摘下來一塊玉佩,放在手里把玩。那玉佩通體碧綠,
在燈光下泛著瑩潤的光澤?!爸肋@是什么嗎?”她忽然開口問我。我瞥了一眼?!坝衽濉?/p>
”她嗤笑一聲?!皼]見識。這叫‘靈玉’,是我們修行之人才能佩戴的??梢宰甜B(yǎng)神魂,
辟邪擋災(zāi)。像你們這種普通人,一輩子都見不到一次。”哦,修行之人。我心里了然。
就是那種半桶水晃蕩,自以為是的“覺醒者”。靈氣復(fù)蘇這幾年,總有那么些人,
機(jī)緣巧合有了一點微不足道的能力,就以為自己是天選之子,看誰都是凡夫俗子。我沒吭聲,
只是默默地又把手機(jī)往前遞了遞。大姐,你到底還確不確認(rèn)了?我下一單快超時了。
她似乎很享受這種“點化凡人”的快感,繼續(xù)說道:“你看這玉里的紋路,像不像流動的云?
這都是天然形成的靈氣通道。我每天用自身靈力溫養(yǎng)它,它也會反饋給我精純的能量。
這種玄妙的東西,跟你說了你也不懂?!蔽医K于忍不住了。“那個……美女。
”“叫我寧小姐?!彼m正道。“好的,寧小姐?!蔽抑噶酥杆掷锏挠衽?,
一臉誠懇地說:“您能不能把它拿遠(yuǎn)一點?”寧小姐愣住了?!笆裁匆馑??
”“它擋我信號了?!蔽一瘟嘶挝业氖謾C(jī),“你看,本來滿格的,你一拿出來,
直接掉到一格了。我這掃碼槍……不是,我這確認(rèn)收貨的二維碼都刷不出來了。
”客廳里的空氣瞬間安靜了。寧小姐的表情,從高傲,到錯愕,再到惱怒,只用了一秒鐘。
“你胡說八道什么!”她聲音尖銳起來,“我的靈玉,匯聚天地靈氣,
怎么可能影響你那破手機(jī)的信號!”“我沒胡說啊。”我很無辜,“你看,
你現(xiàn)在把它放下了,信號是不是又滿了?”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我的手機(jī)屏幕,果然,
信號又是滿格。她不信邪,又把玉佩拿了起來。信號,“唰”,掉到一格。放下,滿格。
拿起,一格。她來回試了好幾次,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變得一片慘白。
“這……這不可能……”她喃喃自語?!皼]什么不可能的?!蔽液眯慕忉尩溃澳氵@塊玉佩,
材質(zhì)太差,里面的靈氣駁雜不純,跟個劣質(zhì)信號干擾器似的,到處輻射垃圾能量。
別說影響手機(jī)了,戴久了對身體都沒好處。你看你,年紀(jì)輕輕的,黑眼圈這么重,
是不是經(jīng)常失眠多夢,心悸氣短?”寧小姐的嘴唇開始哆嗦?!澳恪阍趺粗??
”“都寫在臉上了?!蔽覔u搖頭,一副“你這病很嚴(yán)重”的表情,
“這就是被垃圾靈氣污染的后遺癥。建議你趕緊把這玩意兒扔了,多喝熱水,早睡早起,
比什么都強(qiáng)?!闭f著,我伸出手指,在她的“靈玉”上輕輕敲了一下?!斑青辍?/p>
”一聲清脆的裂響。那塊被她吹得天花亂墜的靈玉上,出現(xiàn)了一道細(xì)密的裂紋。緊接著,
裂紋迅速蔓延,整塊玉佩“嘩啦”一聲,在她手心里碎成了幾塊。
一股帶著腥臭味的灰黑色氣體,從碎玉里冒了出來,然后迅速消散在空氣中。
寧小姐呆呆地看著手里的碎片,整個人都傻了?!鞍 业撵`玉!”她終于反應(yīng)過來,
發(fā)出一聲刺耳的尖叫,“你賠我的靈玉!這可是我花了五十萬買的!”五十萬?
我差點笑出聲。這破石頭,地攤上五十塊錢我都嫌貴。我沒理會她的尖叫,
把手機(jī)屏幕湊到她面前,點開了確認(rèn)收貨的按鈕?!皩幮〗悖袼榱耸强上?,但身體要緊。
我看你印堂發(fā)黑,最近還是少接觸這些來路不明的東西為好。麻煩點一下確認(rèn)收'貨,
我還要送下一單?!彼袷潜怀樽吡怂辛?,癱在沙發(fā)上,眼神空洞。我等了兩秒,
見她沒反應(yīng),干脆抓起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按了一下?!岸?,訂單已完成?!薄昂昧?,
寧小姐,錢貨兩清??Х瘸脽岷?。記得給五星好評哦?!蔽肄D(zhuǎn)身就走,
留下那個女人和一地碎掉的“靈玉”,以及她崩塌的世界觀。走到門口,
我聽到她在后面歇斯底里地大喊:“你給我站?。∧愕降资鞘裁慈?!”我頭也沒回,
跨上我的小電驢?!拔??一個送外賣的?!庇烷T一擰,絕塵而去。手機(jī)震了一下,是新消息。
“您的客戶給您了一個一星差評,并留言:騙子!毀我法器!我要投訴你!”我臉一黑。
居然敢給差評?壞我道心?我停下車,想了想,摸出手機(jī),找到一個加密號碼,
發(fā)了條短信過去。“查一下云山別墅區(qū)A棟17號的業(yè)主寧芳,疑似非法持有劣質(zhì)靈能物品,
對周邊通訊信號造成嚴(yán)重干擾,建議處理?!辈坏饺耄瑢Ψ交亓讼??!笆盏?。
馬上安排?!蔽覞M意地收起手機(jī)。讓你給差評。等著被特事局請去喝茶吧。
我陳平安的五星好評,一個都不能少。3靈氣復(fù)蘇的時代,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來了。
今天我就接到一個奇葩訂單。送貨地點是一家開在老舊居民樓里的“養(yǎng)生館”,
收件人叫“丹王古河”,這名字一聽就中二度爆表。訂單內(nèi)容更奇葩:一份“百年血玉芝”,
一份“千年何首烏”,還有一份“東海蛟龍筋”。備注寫著:藥材務(wù)必新鮮,
送到后按三長兩短的門鈴。我看著手機(jī)上的訂單,陷入了沉思。血玉芝和何首烏還好說,
我們平臺合作的幾個大型藥材供應(yīng)商那里有培育品,雖然年份沒那么夸張,但品質(zhì)還不錯。
可這“東海蛟龍筋”……我上哪兒給你找龍筋去?東海龍王來了都得給我搖搖頭。最后,
我在生鮮區(qū)找了一圈,買了一份最大最粗的牛蹄筋,用紅色的食用色素泡了一下,
看起來倒也唬人。我提著三個大盒子,找到了那家“古河丹坊”。連個招牌都沒有,
就是個普通的防盜門。我按照要求,按了三長兩短。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
一個穿著八卦道袍,留著山羊胡的老頭探出頭來,警惕地看了我一眼?!疤焱跎w地虎?
”他壓低聲音問。我愣了一下。接頭暗號?“小雞燉蘑菇?!蔽颐鏌o表情地回答。
老頭明顯也愣了,大概沒想到我接得這么順。他上下打量我一番,才把門完全打開。
一股濃烈的中藥混合著某些東西燒焦的味道撲面而來,嗆得我差點打噴嚏。屋里光線昏暗,
擺滿了各種瓶瓶罐罐,中間是一個巨大的,看起來很古老的青銅鼎。鼎下面還燒著煤氣灶,
火苗正旺。好家伙,現(xiàn)代煉丹術(shù)。煤氣灶都用上了,與時俱進(jìn)啊?!皷|西呢?”山羊胡老頭,
也就是丹王古河,關(guān)上門,一臉嚴(yán)肅地問。我把三個盒子遞給他。
他先打開了裝血玉芝和何首烏的盒子,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點了點頭,
露出一副“算你識貨”的表情。然后,他打開了裝“蛟龍筋”的盒子??粗歉莸眉t彤彤,
還散發(fā)著一股牛肉味的牛蹄筋,他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斑@就是東海蛟龍筋?
”他抬頭看我,眼神銳利。“如假包換?!蔽夷槻患t心不跳,
“剛從東海龍王三太子敖丙身上扒下來的,新鮮著呢。你看這筋道,這色澤,絕對是上品。
”古河半信半疑地拿起那根牛蹄筋,扯了扯,又聞了聞?!霸趺从泄伞瓱跖H獾奈兜??
”“那是龍族特有的體香,凡人聞著像牛肉,很正常?!蔽乙槐菊?jīng)地胡說八道。
他似乎被我強(qiáng)大的氣場鎮(zhèn)住了,居然點了點頭,信了?!昂?,很好。
”他把三樣藥材放到一個臺子上,“你且在此等候,待老夫開爐煉丹。今日,
老夫要煉制傳說中的‘九轉(zhuǎn)還魂丹’!丹成之日,便是老夫名震天下之時!”說完,
他就像戲臺上的老將軍一樣,大袖一甩,走到丹爐前,開始了他的表演。只見他念念有詞,
手舞足蹈,時不時地拿起一樣藥材,用一種極其夸張的姿勢扔進(jìn)丹爐里。我閑著也是閑著,
就靠在墻邊看他裝。等他把所有(我買的)藥材都扔進(jìn)去之后,他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瓷瓶,
倒出幾顆黑乎乎的東西,也扔了進(jìn)去?!斑@是什么?”我好奇地問?!按四死戏虻莫氶T藥引,
‘千年丹心’?!彼荒槹寥?。我湊過去聞了聞那個瓷瓶。一股熟悉的味道。
這不是……六味地黃丸嗎?我強(qiáng)忍住吐槽的欲望,看著他蓋上爐鼎,
然后把煤氣灶的火開到最大?!敖酉聛?,
便是最重要的‘文武火轉(zhuǎn)換’和‘九九八十一重丹印’?!彼_始繞著丹爐走圈,
雙手結(jié)出各種奇怪的手印,往丹爐上拍。那丹爐被他拍得“砰砰”作響。
我看著那個越來越紅的丹爐,和下面呼呼作響的煤氣灶,忽然有種不祥的預(yù)感。
“那個……大師?!蔽姨嵝训溃澳@爐子,是不是密封性太好了點?而且下面火這么大,
會不會……”“閉嘴!凡夫俗子,懂什么煉丹!”他呵斥道,“此乃‘鎖靈陣’,
防止丹氣外泄!你再多言,驚了丹神,老夫唯你是問!”行吧。你牛逼。
我默默地退到了門口,手已經(jīng)放在了門把手上。大概過了十分鐘,丹爐開始劇烈地晃動起來,
發(fā)出“嗡嗡”的聲響。一股越來越濃的焦糊味從爐鼎的縫隙里冒出來。古河的臉色也變了。
他額頭上全是汗,結(jié)印的手都開始哆嗦了?!安粚Α趺磿@樣……丹氣為何如此狂暴?
”“大師,我覺得……”我話還沒說完,就聽到“砰”的一聲巨響!丹爐的蓋子,
像炮彈一樣沖天而起,直接把天花板砸了個大洞。一股黑色的濃煙,
夾雜著無數(shù)黑色的不明物體,從丹爐里噴涌而出,瞬間充滿了整個房間?!翱瓤瓤?!
”我被嗆得眼淚都出來了。等濃煙稍微散去一點,我看到古河大師,
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黑人”。他渾身漆黑,頭發(fā)眉毛都燒卷了,只有兩個眼珠子是白的,
正一臉呆滯地看著那個還在冒煙的丹爐。
“我的丹……我的九轉(zhuǎn)還魂丹……”他發(fā)出絕望的哀嚎。我走過去,
從地上捏起一粒還熱乎的“丹藥”,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一股濃郁的,
大蒜燒焦了之后混合著中藥和牛肉味的奇特味道,直沖天靈蓋?!按髱?。
”我把那顆“丹藥”遞到他面前,很誠懇地說:“你這丹,火候過了。而且,
你是不是把糖蒜當(dāng)成藥引了?”之前他扔進(jìn)去的那個“千年丹心”,我聞著除了六味地黃丸,
還有一股酸甜的蒜味。古河呆呆地看著手里的黑色顆粒,又聞了聞,老臉一紅,
從黑炭變成了紫炭?!昂f!那……那是老夫的獨家秘方!”“行吧?!蔽乙膊桓麪?。
我拿出手機(jī),“大師,藥材費一共是一萬八千八,麻煩您結(jié)一下。微信還是支付寶?
”他看著我,嘴唇哆嗦了半天,最后從懷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銀行卡。
“我……我沒錢了……這是我最后的積蓄……”我看著這炸成廢墟的“丹坊”,
和他這一身狼狽的樣子,嘆了口氣。也算是個為夢想窒息的男人。我接過銀行卡,刷了錢,
然后把剩下的牛蹄筋(我還留了一半)和一瓶蒜蓉辣醬放在他桌上?!按髱?,煉丹有風(fēng)險,
入行需謹(jǐn)慎。這個送你了,餓了墊吧墊吧。別的不說,這牛蹄筋,比你那丹藥好吃?!闭f完,
我轉(zhuǎn)身離開,留給他一個瀟灑的背影。剛走出居民樓,手機(jī)就響了。
“您的客戶給您了一個五星好評,并留言:小哥人不錯,東西也地道。就是那龍筋,
好像不太新鮮,有點塞牙?!蔽倚α???磥?,今天又是道心穩(wěn)固的一天。4今天的午高峰,
我接到了一個來自“城南數(shù)據(jù)信息處理中心”的訂單。這個地址,我熟。對外,
它是個平平無奇的單位。但對內(nèi),或者說對我們這些“知道點內(nèi)情”的人來說,
它有另一個名字——國家特殊事務(wù)處理總局,簡稱“特事局”。說白了,
就是官方處理靈氣復(fù)蘇后各種妖魔鬼怪事件的機(jī)構(gòu)。訂單很簡單,三十份盒飯,
送到三樓會議室。我提著幾個巨大的保溫箱,暢通無阻地走進(jìn)了大門。
門口的安檢系統(tǒng)對我那輛破電驢和我這個外賣員視而不見,顯然是內(nèi)部人員點了外賣,
提前打了招呼。我坐電梯上了三樓,剛出電梯門,就看到一個穿著黑色制服,
表情嚴(yán)肅的年輕人站在那里。他胸口的牌子上寫著:行動組,李昊?!巴赓u?”他聲音很冷,
眼神像掃描儀一樣在我身上掃來掃去?!班?,三十份魚香肉絲蓋飯,兩份米飯加量。
”我把訂單遞給他看。他沒接,反而側(cè)身讓開一條路。“跟我來。
”我跟著他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兩邊是各種緊閉的合金門,
上面閃爍著我看不懂的指示燈??諝饫镉蟹N淡淡的消毒水和金屬的味道。
他把我?guī)У揭婚g會議室門口。門是開著的,里面坐了二十多個人,都穿著和他一樣的制服,
一個個正襟危坐,表情嚴(yán)肅,氣氛壓抑得像是在開追悼會。主位上,一個國字臉,
看起來像領(lǐng)導(dǎo)的中年男人,正在講話?!啊@次的目標(biāo),代號‘魅影’,極其危險,
行動必須……”李昊打斷了他?!皥蟾?!外賣到了?!彼腥说哪抗猓八ⅰ钡囊幌?,
全都集中到了我身上。那眼神,犀利,審視,帶著一種職業(yè)性的警惕。國字臉領(lǐng)導(dǎo)皺了皺眉,
但還是點了點頭?!跋瘸燥埌?。大家辛苦了?!蔽易哌M(jìn)去,開始一份一份地往外發(fā)盒飯。
那些特事局的精英們,接過盒飯,都只是放在一邊,沒有一個人動筷子。
他們還是直勾勾地看著我,好像我才是他們的“行動目標(biāo)”。我發(fā)到李昊面前時,
他突然開口?!澳憬惺裁疵??”“陳平安。”“哪個區(qū)的跑腿?”“東城區(qū)的。
”“從業(yè)多久了?”“三年了?!币粏栆淮?,跟審犯人似的。我把最后一個盒飯發(fā)完,
準(zhǔn)備離開。那個國字臉領(lǐng)導(dǎo)突然叫住了我?!靶⊥?,等一下?!彼酒饋?,走到我面前。
他個子很高,身材魁梧,常年身居高位和強(qiáng)大的實力,讓他身上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我們這里,不是普通地方。你能暢通無阻地送進(jìn)來,不覺得奇怪嗎?”他盯著我的眼睛。
我心里翻了個白眼。廢話,不是你們點的外賣,我能進(jìn)來嗎?“不奇怪?!蔽依蠈嵒卮?,
“你們點了,我就送。天經(jīng)地義?!彼α耍σ馕催_(dá)眼底?!坝悬c意思。小李,
給他試試?!蹦莻€叫李昊的年輕人點點頭,走到我身邊,一只手突然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一股陰冷的,帶著刺探意味的能量,順著他的手掌,鉆進(jìn)了我的身體。
這是特事局常用的探查手段,用來甄別普通人和修行者。那股能量在我體內(nèi)轉(zhuǎn)了一圈,
然后……就迷路了。我的身體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探查不到。就像一個無底的黑洞,
他那點微不足道的能量,連個水花都沒濺起來。李昊的臉色瞬間變了。他加大能量輸出。
還是沒反應(yīng)。他額頭開始冒汗,臉色漲紅,用上了吃奶的勁兒。
我感覺肩膀上像是被一只蚊子叮了一下,有點癢?!澳莻€……”我忍不住開口,“你便秘嗎?
臉憋得這么紅?!薄班邸睍h室里,一個年輕的隊員沒忍住,笑出了聲。
國字臉領(lǐng)導(dǎo)的臉黑了。李昊更是羞憤交加,猛地收回了手?!皥蟾妫√讲椴怀?!
他……他就是個普通人!”李昊咬著牙說。國字臉領(lǐng)導(dǎo)的眼神變得深邃起來。
他死死地盯著我,似乎想從我臉上看出一朵花來。“一個普通人,
面對我們這么多人的氣場壓迫,居然能面不改色心不跳?”他緩緩說道,“甚至還能開玩笑?
”我嘆了口氣?!邦I(lǐng)導(dǎo),你們到底還讓不讓我走了?飯都快涼了。飯涼了,就不好吃了。
不好吃了,客戶就可能給差評。你們是國家單位,總不能帶頭給差評吧?影響多不好。
”我這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感人肺腑。會議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種看外星人的眼神看著我。他們可能處理過S級的妖王,
可能對抗過境外的邪惡組織,但他們大概從來沒遇到過一個,在他們總部里,
理直氣壯催他們趕緊吃飯給好評的外賣員。國字臉領(lǐng)導(dǎo)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揮了揮手,
語氣里充滿了疲憊?!白屗?。”我如蒙大赦,轉(zhuǎn)身就往外走。走到門口,我又回頭,
好心提醒了一句?!澳莻€,魚香肉絲要趁熱吃,涼了肉就老了。還有,記得五星好評啊!
”說完,我溜之大吉。等我走后,會議室里炸開了鍋。“頭兒,這小子絕對有問題!
”“太詭異了!我的靈能感應(yīng)在他面前完全失效!”“他不會就是‘魅影’吧?
偽裝成外賣員來刺探情報?”國字臉領(lǐng)導(dǎo)沒有說話。他走到窗邊,看著我騎著小電驢,
消失在車流里。他拿起桌上那份還冒著熱氣的魚香肉絲蓋飯,打開,聞了聞。真香。
他拿起筷子,扒拉了一大口飯。真好吃?!皞魑颐??!彼贿叧?,一邊含糊不清地說,
“把今天這個外賣員的資料,列為S級機(jī)密。另外……所有人,吃飯!吃完飯,
去平臺給他點個五星好評!”5我住的地方,是那種老式的筒子樓,租金便宜,
鄰居大多是些普通上班族和退休大爺大媽。最近,我對門搬來一個新鄰居。
是個打扮得很“潮”的年輕人,頭發(fā)染得五顏六色,耳朵上掛著七八個環(huán),
見人總是抬著下巴,一副“你們凡人都是垃圾”的表情。剛搬來第一天,
他就在自己門口和樓道里,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夭贾闷饋?。又是掛鏡子,又是貼黃紙符,
還在地上用朱砂畫了些奇奇怪怪的符號。鄰居王大媽好奇地問他這是干嘛呢。
他一臉高深莫測地說:“此乃‘八方鎖金御魔陣’,可保家宅平安,妖邪不侵。
你們這些凡夫俗子,能住在此陣旁邊,是你們的福氣。”王大媽“哦”了一聲,
轉(zhuǎn)身就去居委會舉報他搞封建迷信了。我本來懶得理他。你愛布置什么陣法,是你的自由,
只要別影響我。但問題是,他真的影響到我了。自從他那“御魔陣”布置好之后,
我們這整棟樓的網(wǎng),就變得奇差無比。視頻卡成PPT,
游戲延遲高到能從東半球跑到西半球。不光是網(wǎng),手機(jī)信號也時好時壞。
有時候我搶個外賣單,剛點下去,就顯示網(wǎng)絡(luò)連接失敗,眼睜睜看著單子被別人搶走。
這我能忍?斷我財路,如殺我父母。這天下班,我又一次因為網(wǎng)絡(luò)卡頓錯失一個大單后,
我忍無可忍,直接敲響了對門的房門。開門的是那個五顏六色頭的年輕人,他叫劉芒。
這名字起的,人如其名?!案陕铮俊彼敝劭次?,一臉不耐煩?!澳汩T口畫的這些玩意兒,
能不能擦了?”我指著地上的朱砂符文說?!澳愣裁矗 彼⒖陶?,“這是陣法!
陣法懂嗎?你一個送外賣的,跟你說你也不懂。趕緊滾,別打擾我清修。
”“我不管你這是什么陣法?!蔽抑噶酥肝业氖謾C(jī),
“它嚴(yán)重影響到我們整棟樓的網(wǎng)絡(luò)信號了。你趕緊給我拆了,不然我投訴你?!薄巴对V?
”他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無知的凡人。我這陣法,引動天地靈氣,形成能量場。
你們那些凡俗的電磁信號,受到一點影響,不是很正常嗎?這是必要的犧牲!
”“犧牲你個頭?!蔽一饸庖采蟻砹耍澳阈挪恍盼椰F(xiàn)在就給你刨了?”“你敢!
”劉芒臉色一變,雙手掐了個訣,他家門口掛著的那面八卦鏡突然亮了一下,
一道微弱的光射向我。我一動不動。那道光射到我身上,就像泥牛入海,連個響聲都沒有。
劉芒愣住了。他這招“破邪神光”,對付普通人,足以讓對方頭暈?zāi)垦?,精神恍惚??晌遥?/p>
跟沒事人一樣?!熬瓦@?”我撇撇嘴,“你這陣法,漏洞百出,能量駁雜,
靈氣運行路線亂得跟一團(tuán)毛線似的。別說御魔了,連只耗子都擋不住。
也就欺負(fù)欺負(fù)手機(jī)信號了?!薄澳恪愫f!”劉芒的臉漲成了豬肝色,
“你一個送外賣的,怎么可能懂陣法!”“我是不懂?!蔽覔u搖頭,“但我房東懂。
他要是看到你這破爛玩意兒,估計能笑掉大牙?!蔽曳繓|,是個看起來很普通的退休老頭,
每天就喜歡盤核桃和下象棋。但他還有個隱藏身份——曾經(jīng)的“陣法大家”,
特事局的客座教授。我們這棟樓,就是他年輕時隨手布下的一個“隱匿聚靈陣”,
所以住著才特別舒服。當(dāng)然,這些我不會告訴劉芒。“你房東算個什么東西!
”劉芒被我激怒了,大吼一聲,把他門口的那些鏡子、符紙全都催動起來。一時間,
整個樓道里陰風(fēng)陣陣,鬼哭狼嚎(特效),幾面鏡子里還投射出各種張牙舞爪的鬼影。
換個普通人,估計已經(jīng)嚇尿了。我打了個哈欠。“完了嗎?”我問。劉芒的攻擊,對我來說,
跟清風(fēng)拂面沒什么區(qū)別?!霸撐伊恕!蔽覜]用什么花里胡哨的招式。我只是抬起腳,
對著他門口地上那個最核心的朱砂陣眼,輕輕踩了下去。然后,腳尖一擰。
就像擰滅一個煙頭一樣。那一瞬間,劉芒布下的整個“八方鎖金御魔陣”,所有的光芒,
所有的特效,所有的陰風(fēng),戛然而止。掛在墻上的八卦鏡“咔嚓”一聲,從中間裂開。
貼在門上的黃紙符,無火自燃,瞬間化為灰燼。整個樓道,恢復(fù)了平靜。
我的手機(jī)“?!钡囊宦暎瑥棾鲆粭l消息:“網(wǎng)絡(luò)已連接”。信號滿格。劉芒呆立在原地,
像一尊雕塑。他看著地上那個被我踩得模糊不清的陣眼,眼神里充滿了不敢置信。
“你……你……你破了我的陣?”他聲音顫抖?!捌普劜簧??!蔽遗牧伺难澩壬喜淮嬖诘幕?,
“我就是幫你把線路理順了。你看,你這么一搞,靈氣運行不就通暢了嗎?能量不外泄,
自然就不影響網(wǎng)絡(luò)了。”我指著他門上。他這才發(fā)現(xiàn),那些原本雜亂無章的陣法紋路,
在我那一腳之后,居然隱隱形成了一個新的,更簡潔,更和諧的圖案。整個樓道的靈氣,
都變得順暢了許多。“這……這是……”他指著那個新圖案,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不出話。
“順手幫你優(yōu)化了一下。不用謝?!蔽艺f,“以后別在樓道里亂涂亂畫了,影響衛(wèi)生。還有,
你這技術(shù),連我房東都打不過,就別出來丟人了?!闭f完,我轉(zhuǎn)身回屋,關(guān)上門,打開手機(j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