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詭異新居沈默拖著最后一個紙箱走進樓道時,聲控?zé)糸W了兩下,滅了。
頭頂?shù)暮诎迪褚粔K濕抹布蓋下來,帶著鐵銹和霉菌混合的氣味。他停下腳步,等呼吸平復(fù),
然后清了清嗓子,用力跺了跺腳。燈沒亮。他掏出手機,屏幕的冷光照亮一小片區(qū)域。
水泥地面泛著潮氣,墻角堆著幾張廢棄的廣告?zhèn)鲉?,已?jīng)被水汽浸得字跡模糊。
對于一個自由聲音設(shè)計師來說,福安公寓最大的優(yōu)點就是租金便宜,以及……絕對的安靜。
中介說這里的住戶大多是些早出晚歸的上班族和退休老人,互不打擾。這正合他意。
他需要一個絕對安靜的角落來處理那些挑剔的音頻訂單。手機光束的盡頭,電梯門緊閉著,
紅色的數(shù)字停在“-1”。他按下上行鍵,按鈕毫無反應(yīng)。他又用力按了幾下,
電-梯依然像一具冰冷的尸體,毫無動靜?!安佟!鄙蚰吐暳R了一句,決定走樓梯。
他住在404。不高不低,一個需要費點勁,但又不至于讓人絕望的樓層。樓梯間里,
他的腳步聲被無限放大,回音沉悶地撞在墻壁上。每一層的防火門都緊閉著,
門上玻璃窗里透出的光線昏黃,看不清里面的景象。太安靜了。搬家一下午,除了中介,
他沒見過任何一個“鄰居”。終于,404的門牌出現(xiàn)在眼前。
門是那種老式的暗紅色防盜門,上面的貓眼黑洞洞的,像一只沒有感情的眼睛。
沈默放下紙箱,喘著氣去摸口袋里的鑰匙。就在這時,隔壁403的門,
悄無聲息地開了一條縫。他身體一僵,動作停住了。一個滿是褶皺的腦袋從門縫里探出來,
花白的頭發(fā)稀疏地貼在頭皮上。那是一張老太太的臉,
渾濁的眼球在昏暗的光線下轉(zhuǎn)動了一下,最終定格在他身上?!靶聛淼??”她的聲音干癟,
像砂紙摩擦木頭。沈默點點頭,擠出一個還算友善的微笑:“是,剛搬來。阿姨您好。
”老太太沒理會他的問候,只是上下打量著他,目光讓他感覺自己像一塊待售的豬肉。
她推開門,走了出來。瘦小的身體裹在一件不合身的深藍(lán)色外套里,
手里還捏著一顆用玻璃紙包著的糖。“一個人?。俊薄班??!薄耙埠??!崩咸c點頭,
似乎在贊許什么。她把那顆糖遞了過來,干癟的手指像枯樹枝一樣?!靶锣従?,見面禮。
”沈默有些猶豫。那顆糖的玻璃紙已經(jīng)發(fā)黃,看起來至少放了好幾年。但他還是接了過來,
說了聲“謝謝”。老太太渾濁的眼睛里似乎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或許是憐憫。
她湊近一步,身上那股陳舊的樟腦丸味鉆進沈默的鼻腔。她壓低了聲音,
一字一句地說:“小伙子,記住了。咱們這樓,有規(guī)矩?!鄙蚰汇?。“晚上十點以后,
千萬別回應(yīng)任何敲門聲?!彼D了頓,聲音更低了,“尤其是……聽不到腳步聲的敲門聲。
”說完,她不再看沈默,轉(zhuǎn)身慢吞吞地回了403,門“咔噠”一聲,再度關(guān)緊。
沈默捏著那顆黏糊糊的糖,站在原地。老年人的囈語?還是某種善意的提醒?
他自嘲地笑了笑,大概是自己太累,想多了。打開404的門,
一股塵封已久的氣味撲面而來。房子不大,一室一廳,家具電器一應(yīng)俱全,
只是都蒙著一層薄灰。他沒急著收拾,將就著吃了點東西,然后沖了個熱水澡。
搬家的疲憊感如潮水般涌來,他幾乎是栽倒在床上的。臨睡前,他看了一眼手機,
時間顯示:21點58分。腦子里閃過隔壁老太太那張滿是褶皺的臉和她詭異的忠告。
他關(guān)掉手機,翻了個身,用被子蒙住了頭。2 午夜敲門必須盡快適應(yīng)這里,
明天還有一張游戲配音的單子要交。不知過了多久,在半夢半醒之間,一陣聲音把他驚醒了。
咚。很輕,像是有人用指關(guān)節(jié)在門上叩了一下。沈默猛地睜開眼,黑暗中,
只有窗簾縫隙透出的一絲城市霓虹。他豎起耳朵,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咚。又一聲。
是從他的房門傳來的。他看了一眼床頭的手機,屏幕亮起,顯示22:07。
誰會在這個時間敲門?送外賣的?不可能,他沒點。物業(yè)?更不可能。“喂?
”他試探性地喊了一聲,聲音有些沙啞。門外沒有任何回應(yīng)。敲門聲也停了。沈默松了口氣,
也許是風(fēng)吹動了什么東西,或者是樓上住戶發(fā)出的噪音。這種老式居民樓,
隔音效果一向很差。他躺回去,閉上眼睛。咚。這一次,聲音清晰了許多。一下,就一下。
沉悶,有力。沈默的汗毛瞬間豎了起來。他躡手躡腳地爬下床,赤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沒有開燈,借著窗外的微光,一步步挪到門邊。他想起了老太太的話。
“聽不到腳步聲的敲門聲?!彼麄?cè)耳貼在門上,仔細(xì)聽著。門外,一片死寂。沒有呼吸聲,
沒有衣服摩擦的聲音,更沒有……腳步聲。那個敲門的東西,仿佛是憑空出現(xiàn)在他門口的。
恐懼像藤蔓一樣纏住了他的心臟,越收越緊。他一動不敢動,連呼吸都放到了最輕。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門外再也沒有任何動靜。許久,沈默才緩緩地、顫抖地,
將眼睛湊到了貓眼上。貓眼里的樓道,被魚眼鏡頭扭曲得有些變形?;椟S的燈光下,
空無一人。對面403的紅色防盜門緊閉著,一切正常。他把整個樓道都看了一遍,
沒有任何異常。真的……是幻覺?他直起身,靠在門上,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或許是搬家太累,導(dǎo)致了神經(jīng)衰弱。他轉(zhuǎn)身準(zhǔn)備回臥室,可就在這時,
他的余光瞥見了門下方的地面。那里,塞進來一張小小的卡片。
借著從貓眼透進來的一絲微光,他看清了卡片上的字。是用紅色馬克筆寫的,字跡歪歪扭扭,
像是小孩子的涂鴉:【規(guī)則一:晚上十點后,不要回應(yīng)沒有腳步聲的敲門。】【你已經(jīng)違反。
】【接受懲罰?!可蚰难悍路鹪谒查g凝固了。他猛地低頭,
那張卡片就靜靜地躺在他的腳邊。他是怎么塞進來的?門縫那么小!
他感覺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他剛才……回應(yīng)了。他說了一個字,“喂”。懲罰?
什么懲罰?突然,他聽到了聲音。不是敲門聲。是水滴聲。滴答……滴答……聲音來自廚房。
沈默記得很清楚,他睡前檢查過,所有的水龍頭都關(guān)得緊緊的。他僵硬地轉(zhuǎn)過頭,
望向廚房的方向。那里一片漆黑,像一只張開嘴的怪獸。滴答……滴答……聲音還在繼續(xù),
不急不緩,帶著一種詭異的節(jié)奏感。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水管老化,漏水了。對,
一定是這樣。他摸索著墻壁,找到了客廳燈的開關(guān),按了下去。燈沒亮。他心里一沉,
又按了幾下,依然毫無反應(yīng)。停電了?可窗外對面的居民樓燈火通明。是跳閘了。
電閘箱在門邊,他摸索著打開箱蓋,憑著記憶去推那個總開關(guān)。然而,他的手指觸到的,
不是冰冷的塑料開關(guān),而是一種溫?zé)岬?、黏膩的、帶著彈性的東西。他觸電般地縮回手,
心臟差點從喉嚨里跳出來。那是什么?!他顫抖著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光束射向電閘箱。
箱子里,根本沒有什么電線和開關(guān)。那里,擠著一顆巨大的、布滿血絲的眼球。
眼球正死死地盯著他,瞳孔因為突如其來的光亮,猛地收縮成一個針尖大小的黑點。
那些溫?zé)狃つ伒挠|感,就是它的眼瞼!“啊——!”沈默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尖叫,
手機脫手而出,掉在地上,屏幕摔得粉碎,光也滅了。世界重新陷入黑暗。而那水滴聲,
還在繼續(xù)。滴答……滴答……他終于意識到,那根本不是水滴聲。那是那顆巨大的眼球,
在分泌著某種液體,滴落在地上的聲音。懲罰。這就是懲罰。沈默連滾帶爬地逃回臥室,
“砰”地一聲鎖上門。他背靠著門板滑坐在地,身體抖得像篩糠。
他不知道那東西還在不在客廳,他不敢想,更不敢出去看。他蜷縮在臥室的角落里,
抱著膝蓋,睜大眼睛盯著漆黑的房門,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
第一縷陽光從窗簾縫隙里射進來時,客廳里那詭異的滴答聲,終于停了。沈默幾乎虛脫。
他像個僵尸一樣,在臥室里坐了整整一個小時,才敢顫抖著去開門??蛷d里,燈光大亮。
他昨天摔碎的手機完好無損地放在茶幾上,屏幕亮著,顯示時間6:30。他沖到門口,
打開電閘箱。里面是整齊排列的開關(guān),一切正常。他跑到廚房,水龍頭干干凈凈,
沒有一絲水跡。一切都和他剛搬進來時一模一樣。除了……門口地板上,那張紅色的卡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