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廂房。
“當(dāng)家的……”
一大媽扶他坐到椅子上，聲音帶著哭腔，手都在抖，“剛才雨水那丫頭……她、她可是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說了‘吃絕戶’啊。
這話太毒了，這要是傳出去，咱們老兩口以后可怎么辦??？
都怪我那么多年了，也沒有給你生個一兒半女，老易實在不是我們離……”
易中海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碗哐當(dāng)作響，他面如寒霜，眼神陰鷙得嚇人。
“閉嘴，離什么離，都老夫老妻的了?！?/p>
要是離婚，你轉(zhuǎn)頭找人嫁了懷起孩子，豈不是暴露自己不能生育的秘密。
易中海強行壓下心頭的驚悸，冷冷道：“何雨水，她吃不了我的絕戶，一個丫頭片子，翅膀硬了點就敢口出狂言？
她再能耐，早晚也是潑出去的水，要嫁人！
嫁了人，就是別人家的人，這房子，這院子里的根，她還能帶走不成？她還能回來不成?！?/p>
一大媽被吼得一哆嗦，哭聲噎住了，但還是惶惶不安地看著他。
易中海深吸一口氣，眼神更加幽深，“我現(xiàn)在擔(dān)心的，根本不是她何雨水。
一個丫頭，翻不了天。
我擔(dān)心的是這院子里那些年輕后生，閻解成、閻解放、劉光天、劉光齊、許大茂……
這就是我這些年，為什么費盡心思要尋摸養(yǎng)老人，為什么要把傻柱拴在秦淮茹身上。
為什么要在院子里立這個‘道德標(biāo)桿’，提倡尊重老人的觀念。
光有錢有房頂什么用？
沒個知根知底、能指望得上的人守著，等我們倆老得動不了了，眼一閉腿一蹬。
這點家底，還不是被這些虎視眈眈的狼崽子們分食干凈？那才叫真正的‘吃絕戶’！”
一大媽聽得心驚肉跳，臉色也白了。
她這才明白當(dāng)家的這些年在院子里苦心經(jīng)營、處處算計，甚至不惜打壓何雨水、籠絡(luò)秦淮茹綁定傻柱的深層用意。
不是為了何雨水那點仨瓜倆棗，是為了防著院里那些更年輕、更有力、更有野心的狼。
她哆嗦著嘴唇，用力點點頭：“當(dāng)家的……我、我明白了……還是你想得遠……”
就在這時，房門被輕輕敲響。
兩人俱是一驚，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警惕，一大媽趕緊抹了把臉，強自鎮(zhèn)定下來，走過去打開門。
門外站著秦淮茹，院子里看熱鬧的人早已散去。
秦淮茹臉上帶著慣有的、恰到好處的愁苦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
“一大媽，我……我找一大爺，有點事兒想跟一大爺商量商量?！?/p>
她說著，目光越過一大媽，一大媽側(cè)身讓她進來，順手關(guān)上了門。
秦淮茹走到易中海面前，還沒開口，眼圈就先紅了，聲音也帶上了哽咽：“一大爺，你……你可得幫幫我啊。”
“怎么了？淮茹，坐下說。”
易中海強壓下心頭的煩躁，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和關(guān)切。
他需要秦淮茹，至少現(xiàn)在還需要她作為維系傻柱的紐帶，好讓傻柱給自己養(yǎng)老。
秦淮茹坐下，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聲音凄楚，“一大爺，你看看我這手……”
她伸出雙手，上面確實有不少細小的劃痕和洗不掉的油污印子，“車間那活兒，真不是人干的。
全是鐵疙瘩，又重又臟，一個不留神就得傷著。
我這腰，天天疼得直不起來，晚上回去還得伺候老的照顧小的，這日子……我真快撐不下去了?！?/p>
她哭得情真意切，肩膀微微聳動。
易中海沉默地看著她，心里明鏡似的，知道她想要什么。
果然，秦淮茹話鋒一轉(zhuǎn)，帶著濃烈的渴望和希冀：“一大爺，你說……雨水妹子多有福氣啊。
一下子就得了那么體面的工作，宣傳科播音員啊。
風(fēng)吹不著雨淋不著，干干凈凈的，動動嘴皮子就能拿工資，多好啊。
她年紀(jì)還小，又有文化，以后機會多的是……”
她抬起淚眼，充滿懇求地看向易中海，終于說出了核心目的：
“一大爺，你看……能不能想想辦法？
雨水妹子她年輕，又有文化，以后機會還多的是……這工作，能不能……能不能想想辦法……給我？”
我一個寡婦，拉扯這一大家子，要是再倒了，這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啊？
一大爺，你是最心善、最體恤我們困難戶的，你就幫幫我這一次吧，求求你了，以后我給你們二老養(yǎng)老?！?/p>
她說著，作勢就要給易中海跪下。
易中海趕緊虛扶了一把，沒讓她真跪下去，他眉頭緊鎖，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心里卻飛快地盤算著。
秦淮茹想要這份工作。
這正中他下懷。
何雨水那死丫頭是徹底指望不上了，甚至成了心腹大患。
她的工作，與其便宜了她，讓她更有資本跟自己對著干，不如……運作給秦淮茹。
把秦淮茹弄進宣傳科，脫離又臟又累的車間，她就更死心塌地地依靠自己。
而且，秦淮茹得了這么大的好處，傻柱那邊只會更加死心塌地，感恩戴德。
傻柱的工資、秦淮茹的工資……加上秦淮茹對自己的依賴……這盤棋，似乎能重新活過來？
至于何雨水？
易中海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一個小丫頭，沒了這份工作，她能翻出什么浪？
頂多鬧騰幾天，最后還不是得乖乖低頭？
到時候，還不是任由自己拿捏？
思及此，易中海臉上的為難漸漸褪去，看著眼前梨花帶雨、一副我見猶憐的秦淮茹。
“淮茹啊……你的難處，一大爺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這工作……確實是個好工作，雨水這孩子……
唉，太不懂事，太自私了，太不體諒長輩的難處了?！?/p>
他先給何雨水定了性，接著話鋒一轉(zhuǎn)，“不過，既然你開了這個口，一大爺不能看著你被車間拖垮。
這事兒……難，非常難，畢竟是廠里正式下的通知，白紙黑字寫著何雨水的名字。但是……”
易中海故意停頓了一下，看著秦淮茹瞬間亮起來的眼睛，壓低了聲音。
“也不是完全沒有操作的空間，關(guān)鍵在于……得讓何雨水自己‘主動’放棄。
還得讓廠里和街道辦那邊…找不到反對的理由，這需要時間，需要好好謀劃?！?/p>
秦淮茹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激動得手都在抖：“一大爺，你……你真有辦法？
只要能成，讓我干什么都行，我秦淮茹這輩子都記你的大恩大德?！?/p>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