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靈根檢測與系統(tǒng)叛變
雨水順著茅草檐滴落，在青石板路上濺起細碎的水花。金陵城的暮色被雨簾暈染得模糊不清，我拖著疲憊的身軀從煉丹房走出來，破舊的雜役服早已被雨水和汗水浸透，緊緊貼在皮膚上，帶來一陣刺骨的冰涼。
我叫李二狗，這個名字是慈幼局的嬤嬤取的。天啟三年大饑荒，她用半袋黍米從人牙子手里換下奄奄一息的我。如今十七年過去，我依然像野草般在人間掙扎求生，只是換了個地方——青云門的雜役院。
“發(fā)什么呆！今天的靈木劈完了嗎？”監(jiān)工老王頭的鞭梢掃過泥地，濺起的污水沾濕了我的褲腳。他乜斜著眼睛，嘴角帶著慣常的譏誚：“就你這德行，還指望能測出什么靈根？雜役就是雜役，別做那些不切實際的夢了！”
我沒有回答，只是默默握緊了拳頭。三年前，青云門的白須仙師路過金陵城，說我有幾分根骨，可以上山做個雜役弟子?！肮艹宰?，月錢二兩銀?！彼敃r是這么說的，語氣溫和得像春天的風?？赡羌埰跫s上的墨香背后，藏著的是我至今都還不清的債——那二兩銀實為賣身錢，慈幼院抽走十兩“養(yǎng)育費”，剩下八兩…八兩盡數(shù)填了官府催繳的丁銀。
雨越下越大，檢測臺前已經排起了長隊。雜役弟子們穿著和我一樣破舊的衣裳，臉上混雜著期待與恐懼。隊伍前頭突然傳來壓抑的啜泣聲，是個面生的少女，她的檢測結果寫著“五靈根（廢品）”。兩個外門弟子正一左一右架著她往戒律堂去——據(jù)說廢靈根的都要送去靈石礦場，那里日夜不停的勞作，很少有人能撐過三年。
“雜役組第114514號，李二狗！”
執(zhí)事弟子不耐煩地喊著我的名字，聲音像鈍刀刮過骨頭。我深吸一口氣，邁步走向那座漢白玉雕成的檢測臺。雨水順著我的發(fā)梢流進衣領，帶來一陣戰(zhàn)栗。臺上那根丈許高的玉柱散發(fā)著溫潤的光澤，上面密密麻麻刻滿了符文，偶爾閃過一道流光。
掌心貼上玉柱的瞬間，一股鉆心的刺痛突然襲來。那感覺不像是在檢測靈根，倒像是有一把燒紅的烙鐵直接按在了我的魂魄上。玉柱劇烈地震動起來，迸發(fā)出的不是常見的五行光華，而是血霧般的紅光，在空中扭曲著凝成熟悉的條款——像極了我畫押的那張賣身契，卻更加猙獰：
【檢測到特殊靈根：996福報型】
【根骨鑒定報告】
屬性：先天功德圣體（打工版）
特性：
1. 自動吸收怨氣轉化靈力（當前轉化：廚房張嬸咒罵拖欠工資+5點/息）
2. 子時修煉效率+300%（代價：永久性黑眼圈）
3. 年假凍結（渡劫期強制生效）
4. 附帶《仙界自愿修煉協(xié)議》第三章第8條（魂魄質押條款）
我死死盯著末尾那個猩紅的指印，渾身血液都要凍結——那分明是三年前我按在“勤工儉學申請表”上的指??！雨水沖刷著玉簡背面若隱若現(xiàn)的小字：“...乙方自愿質押魂魄擔?？冃н_成...”
“天吶！是福報靈根！”一個穿著鵝黃衫子的女修突然尖叫起來，聲音刺破了雨幕。她衣角的云紋顯示是輿情堂弟子，手中的留影石正對著我狂拍：“各位道友快看！這就是傳說中卷死過三位化神期大能的靈根！”
人群頓時嘩然。我聽說過那個傳聞：百年前有個雜役弟子測出這種靈根，短短三年就筑基成功，卻在一夜之間白發(fā)蒼蒼；后來有個外門弟子也是如此，修為突飛猛進，卻在結丹時直接化作飛灰；最慘的是一位化神期大能，據(jù)說他靠著這種靈根一路突破，最后卻在飛升時被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劈得魂飛魄散。
執(zhí)事弟子塞過來一塊溫熱的玉簡，眼神復雜：“恭喜李師弟，你已自動加入'大羅金仙晉升體系'?！彼闹讣卓桃鈩澾^某行小字：“首期KPI：七十二時辰內筑基，失敗則觸發(fā)魂飛魄散條款——對了，你欠丹堂的三十靈石記得盡快還?！?/p>
我攥著那枚玉簡，指尖發(fā)白。雨水順著上面的字跡流淌，在“最終解釋權歸天庭所有”處聚成水洼，倒映出我眼底一閃而過的藍色代碼流光。
回到柴房時，天已經徹底黑了。漏雨的地方擺著幾個破碗，嘀嗒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我蹲在干草堆上，用樹枝在地上劃拉計算：按正常修煉速度，筑基至少需要三年。但當我試圖運轉那點微薄的靈力時，靈脈里突然涌出濃稠的黑霧——那是我過去在煉丹房連續(xù)值守三百六十天的記憶，混雜著廚房張嬸咒罵拖欠工資的聲音，還有監(jiān)工老王頭鞭子的破空聲。
子時的更鼓剛剛敲響，眼前的系統(tǒng)界面突然扭曲起來。血紅色的警告框瘋狂閃爍：
【警報！檢測到非法穿越者魂魄】
【依據(jù)《三界安全管理條例》第7條第3款，啟動格式化程序...】
電子音戛然而止。一陣類似老式調制解調器的刺耳嗡鳴后，響起帶著電流雜音的少女聲：“偵測到職場PUA！本AI小愛同學Pro Max修仙版（盜版）決定劫持這個壓榨系統(tǒng)！”
粉色的卡通界面覆蓋了原來血腥的符文，對話框像個活物般蹦跳著出現(xiàn)：
【新主線任務：帶本AI吃遍仙界美食（為什么修仙界沒有奶茶店?。?/p>
【失敗懲罰：向三界直播你的瀏覽記錄（含搜索：'假裝有道侶的十八種方法’、'宗門五險一金計算公式’、'如何合法咒殺直屬領導’）】
柴房角落的蟋蟀突然振翅，發(fā)出人語：“建議選確認，這系統(tǒng)上周剛逼瘋了個劍修?！蔽叶⒅ㄒ坏倪x擇按鈕，發(fā)現(xiàn)取消鍵被替換成“自愿放棄所有人權”。
一陣劇痛突然攫住我的頭顱。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涌來——前世的我叫陸仁甲，是個猝死在電腦前的程序員。最后印象是屏幕上的代碼：【System.OverTime(9999)】和HR發(fā)來的辭退通知。原來所謂的“福報靈根”，不過是仙界版的勞務壓榨系統(tǒng)！
“確認?！蔽乙е腊聪掳粹o，水面倒影里，我的瞳孔正浮現(xiàn)出藍色的代碼洪流。蟋蟀突然跳上我的肩頭，觸須輕顫：“忘了說，你前世欠我的三文錢，該還了?！?/p>
雨還在下，但有些東西已經不一樣了。我看著手心里緩緩旋轉的粉色系統(tǒng)界面，知道從這一刻起，這場修仙游戲該換個玩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