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劉海中家。
“砰！”
一聲巨響，桌上的搪瓷缸子都跟著跳了起來。
劉海中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滿臉的怒氣幾乎要從臉上溢出來。
“他媽的！易中海這個老王八蛋！下手真他娘的快！”
他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
“老子早就盤算好了！等光華結婚，就把陳靈那丫頭的正房給弄過來！這下可好，全讓秦淮茹那個寡婦給占了便宜！”
二大媽端著一盤菜從廚房里出來，被他這副樣子嚇了一跳，趕緊把盤子放下。
“我說老劉，你小點聲！生怕院里人聽不見??？”
她湊過來，壓低了聲音勸道。
“你跟一大爺置什么氣??？人家是院里的一把手，跟街道關系又好，咱們哪爭得過他？”
“我爭不過他？”劉海中脖子一梗，唾沫星子都噴了出來，“放屁！要不是他偏心眼，處處向著賈家，那房子能輪得到秦淮茹？我呸！他就是看我好欺負！”
二大媽嘆了口氣，給劉海中倒了杯水。
“行了行了，別氣了，氣壞了身子可沒人替你。這事兒都定了，再說也沒用了。要不……咱們攢攢錢，給光華買個小點的房子？”
“買？”
劉海中眼珠子一瞪，聲音又高了八度。
“你說的輕巧！買房子不得大幾百塊錢？咱們家有那個閑錢嗎？再說了，我憑什么要花這個冤枉錢！那本來就該是咱們的！”
他越說越來氣，在屋里來回踱步，最后停下來，臉上露出一抹陰狠的算計。
“你等著瞧！賈家那一家子，就不是省油的燈。他們住進去，指定一分錢房租都不會給！早晚得出事！”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只要他們家一出事，我就立馬去街道鬧！陳靈那丫頭不是還剩下那間小偏房嗎？到時候，咱們就把它占了！給光華結婚用！至于那個丫頭片子嘛……”
劉海中朝院子角落里那個用破木板搭起來的養(yǎng)雞小屋努了努嘴。
“那兒不還有個三平米的地方嗎？給她住，都算是便宜她了！”
二大媽聽著丈夫的盤算，沒說話，只是默默地轉(zhuǎn)身又進了廚房。
很快，一股濃郁的焦香飄了出來。
她端著一個小碟子，上面臥著兩塊金黃的煎雞蛋。
劉海中看見雞蛋，臉色緩和了些。
他接過碟子，用筷子小心翼翼地把那塊最大、最完整的雞蛋夾給了長子劉光華。
“光華，快吃，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多補補?！?/p>
旁邊，次子劉光天和三子劉光福，正眼巴巴地看著那盤雞蛋，喉結上下滾動，口水都快流到地上了。
劉海中眼角余光瞥見，臉色瞬間又沉了下來。
“看什么看！兩個沒出息的東西！跟八輩子沒吃過飯的餓死鬼一樣！老子的臉都讓你們給丟盡了！”
他怒罵著，順手就從墻上摘下了那根掛著的舊皮帶。
“我看你們是皮又癢了！”
“啪！”
皮帶帶著風聲，抽在劉光天的后背上，疼得他一哆嗦。
“爸，我錯了！”
“啪！”
又一下，抽在了劉光福的胳膊上。
“還敢不敢了？”劉海中厲聲喝問。
兩個孩子嚇得直往后縮，連哭都不敢大聲。
“棍棒底下出孝子！不好好教訓教訓你們，將來都得成白眼狼！”劉海中一邊罵著，一邊把皮帶重新掛回墻上。
二大媽在一旁看著，眼皮都沒抬一下，仿佛這已經(jīng)是家常便飯。
劉光華默默地吃著碗里的雞蛋，雞蛋的香味混著弟弟們的抽泣聲，讓他覺得有些反胃。
他低著頭，沒人看見他眼底深處那抹想要逃離的恐懼。
……
與此同時，前院，三大爺閻埠貴家。
氣氛就要“和睦”得多。
一家人圍著小桌子，閻埠貴正拿著一把炒花生，一顆一顆地分著。
“解成一顆，解娣一顆，我一顆，你媽一顆……”
他算得清清楚楚，誰也別想多占一顆。
分完花生，他清了清嗓子，看向自己的大兒子閻解成。
“解成啊，你跟于莉那姑娘的事，怎么樣了？人家姑娘家里頭，松口了沒有？”
閻解成嘆了口氣，剝開一顆花生扔進嘴里。
“爸，還不是老樣子。于莉她媽說了，沒單獨的婚房，這婚就結不成。您說，這年頭，上哪兒弄房子去??？”
“嘿。”
閻埠貴得意地笑了，鏡片后面的眼睛里閃著精明的光。
“誰說沒地方了？爸早就給你想好了！”
閻解成眼睛一亮，立刻來了精神。
“真的？爸！您可真是我親爸！快說，是不是陳靈家的房子，您給弄到手了？”
“去去去！”閻埠貴不屑地擺了擺手，“你爸我是那種人嗎？跟劉海中一樣，就知道搶人家孤女的東西？咱們是讀書人，講究的是個臉面！”
他伸出手指了指院子前門的方向。
“瞧見前院那個垂花門沒有？咱們在那兒砌堵墻，從中間隔開，這不就隔出一間七八平米的小屋子來了？當婚房，足夠了！”
閻解成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看，臉上的喜色頓時就垮了。
“爸！就那地方？又小又暗的，那也叫房啊？”
“怎么不叫房了？能遮風擋雨，不比你跟弟弟們擠一屋強？”閻埠貴眼珠子一轉(zhuǎn)，慢悠悠地補充道，“當然了，這房子也不是白給你住的。以后每個月，你得交三塊錢的房租?！?/p>
“什么？！”閻解成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三塊錢？爸，您怎么不去搶??！就那么個犄角旮旯，您還要收我三塊錢房租？再說了，那本來就是院里的地方！”
他梗著脖子反駁。
“要砌墻，我自己砌！我找人弄磚，不花您一分錢！憑什么還要給您交租金？”
閻埠貴聽了，也不生氣，只是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行啊，你自己砌。不過我可提醒你，這私搭亂建，街道可是要管的。萬一哪天人家來檢查，說你這是違章建筑，給你‘咔嚓’一下全拆了，你那點磚頭錢，可就打水漂咯?！?/p>
他放下茶杯，意味深長地看著兒子。
“可要是由我這個院里的管事大爺出面去申請，那就不一樣了。名正言順，誰也說不出個不字來。這三塊錢，買個安穩(wěn)，你說值不值？”
閻解成被他爹這番話噎得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他知道，自己又被算計了。
可為了能娶上媳婦，他除了認栽，別無選擇。
這個大院里，幾乎家家戶戶都為房子發(fā)愁，人人都打著自己的小算盤，想著怎么能讓自家的日子過得更好一點。
只不過，他們沒有賈家的手段，更沒有易中海那樣強硬的靠山罷了。
……
夜，深了。
寒風呼嘯著刮過空曠的街道。
華北軍區(qū)機關駐地，高大威嚴的大門前，兩個持槍的巡邏士兵正邁著整齊的步伐來回走動。
“哎，你看那是什么？”
一個年輕點的士兵忽然停下腳步，指著大門一側的石獅子底下。
那里，好像有一團紅色的東西。
另一個年紀稍長的士兵也警覺起來，兩人端著槍，小心翼翼地靠了過去。
走近了才看清，那是一塊紅布包裹著的長方形物品，像一塊牌匾。
而在牌匾的下面，好像還壓著什么。
年輕士兵上前，一把掀開了那塊沉重的牌匾。
牌匾下，一個瘦小的身影蜷縮在那里，一動不動。
“是個孩子！”
老兵心里咯噔一下，趕緊上前，彎腰將那個女孩抱了起來。
入手是一片冰冷的僵硬，女孩輕得像一片羽毛。
或許是人體的溫暖，又或許是挪動帶來的動靜，懷里的女孩發(fā)出一聲微弱的呻吟，眼皮顫抖著，緩緩睜開。
她的眼神空洞而迷茫，當她看清士兵肩章上的紅色五角星時，空洞的眼神里瞬間蓄滿了淚水。
她虛弱地抬起手，顫抖著指向地上那塊被紅布包裹的牌匾。
“我……我要爸爸……”
女孩的嗓子沙啞得幾乎發(fā)不出聲音，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順著她蒼白的小臉滾落。
“我不要……不要這個破牌子……我要爸爸回來……爸爸……”
她哭喊著，聲音里帶著撕心裂肺的絕望，說完這句話，頭一歪，又徹底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