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時，我習(xí)慣性地點(diǎn)開和周嶼共享的備忘錄，想添上晚上要買的牛奶。
最新一條卻不是我倆常用的【購物清單】，而是【三亞之行】。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點(diǎn)進(jìn)去，
看清了里面的內(nèi)容：【她喜歡的紅酒】【尺寸S的泳衣】【預(yù)約海景餐廳】。我的尺碼是M。
指尖瞬間冰涼，我卻冷笑一聲。我撥通了周嶼的電話，那邊有些嘈雜，他聲音雀躍：“老婆，
正要和你說，公司臨時安排去三亞出差，下周就走?！蔽移届o地問：“是嗎？那要好好玩。
”掛斷電話，我向主管請了假，在備忘錄的【三亞之行】下，
添上了新的一條：【訂同一班飛機(jī)】……第一章飛機(jī)落地，三亞的熱浪撲面而來。
我戴著寬檐帽和墨鏡，混在人群里，看著不遠(yuǎn)處的周嶼。
他正體貼地從一個年輕女孩手里接過行李箱。女孩穿著裁剪精致的連衣裙，長發(fā)飄飄，
笑得明媚又張揚(yáng)。周嶼低頭和她說話時，眼底溫柔滿溢。那是我許久未曾見過的神情。
他們親密地挽著手臂，儼然一對熱戀情侶，走向出租車等候區(qū)。我沒有跟上去。我拿出手機(jī)，
點(diǎn)開那個刺眼的備忘錄【三亞之行】。在【訂同一班飛機(jī)】下面，
我慢條斯理地輸入新的一行字。【三亞的陽光，比想象中更灼人?！课野聪卤４妫?/p>
攔下了另一輛車?！皫煾?，去海棠灣亞特蘭蒂斯酒店?！敝軒Z為他的“S碼女孩”預(yù)訂的，
是全海景套房。而我，訂了他們隔壁那間。酒店房間的落地窗外，是蔚藍(lán)無垠的大海。
我給自己倒了杯香檳，靠在沙發(fā)上，靜靜等待。手機(jī)屏幕亮起，是周嶼發(fā)來的微信。“老婆，
到酒店了，一切安好，勿念。”配圖是一張酒店大堂的照片，角度取得很巧妙，
看不出任何酒店的名字。我放大照片，看到了角落里一個熟悉的雕塑。周嶼，
你真是蠢得刷新我的認(rèn)知下限。我點(diǎn)開備忘錄，再次編輯。【酒店的歡迎香檳不錯，
你也嘗嘗？】發(fā)送。沒過幾分鐘，隔壁傳來模糊的爭執(zhí)聲。女聲拔高，帶著不滿，男聲急切。
我將耳朵貼在墻上，聽得不甚清晰，但“手機(jī)”、“誰”這幾個字眼還是飄了過來。
我滿意地抿了一口香檳。周嶼，你的完美假期，還好嗎？晚上，我換上一條低調(diào)的黑色長裙，
去了他們預(yù)訂的那家海景餐廳。我選了一個僻靜的角落，恰好能看到他們那一桌。
周嶼顯然心神不寧，頻頻看手機(jī)，笑容勉強(qiáng)。對面的女孩似乎很不滿。
她拿起那瓶周嶼精心準(zhǔn)備的紅酒，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仰頭就喝。周嶼連忙去攔，
被她一把甩開?！爸軒Z，你到底怎么回事？從下飛機(jī)開始就魂不守舍的！”“沒什么，嵐嵐，
就是工作上有點(diǎn)急事?！薄肮ぷ?？”孟嵐冷笑一聲，眼神銳利，
“你的工作就是不停地看手機(jī)，然后對著我這張臉走神？還是說，你背著我，
還藏著別的女人？”我端起酒杯，朝他們的方向遙遙一敬。我再次點(diǎn)開備忘錄，
慢悠悠地打字。【這家餐廳的惠靈頓牛排，火候剛剛好，可惜你沒口福。
】我看著周嶼的手機(jī)屏幕亮起，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猛地站起來，
目光在餐廳里瘋狂掃視。我低下頭，用菜單擋住臉，只露出一雙眼睛，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他的目光從我這邊掃過，沒有停留。也是，在他心里，我此刻應(yīng)該正在家中，
為他熨燙明天的襯衫。第二章周嶼坐立不安地結(jié)束了那頓晚餐。孟嵐全程黑著臉，
最后氣沖沖地一個人先走了。周嶼結(jié)了賬，在餐廳門口徘徊了很久，最終還是追了出去。
我慢悠悠地吃完甜品，才回到酒店。電梯里，我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平靜，冷靜，
甚至有些愉悅的期待。回到房間，我沒有開燈，直接走到落地窗前。隔壁房間的燈光亮著，
窗簾沒有拉嚴(yán)，留出一條縫隙。我能看到周嶼和孟嵐在激烈地爭吵。
孟嵐將一個枕頭狠狠砸在周嶼身上。周嶼沒有躲，只是抱著手機(jī)，
一遍遍地刷新著那個備忘-錄。我勾起嘴角，又添上一筆?！竞＠说穆曇粽婧寐牐?/p>
像不像我們第一次去海邊時，你給我念的那首詩？】隔壁的爭吵聲戛然而止。
我看到周嶼的身影僵在原地。他大概在瘋狂回憶，到底是哪一首詩?？上В氩黄饋淼?。
因?yàn)楦緵]有這回事。我們第一次去海邊，他全程都在接工作的電話。
這不過是我隨手編造的，一個只屬于我和他的“虛假回憶”。一個只有他能看懂，
卻又無法向枕邊人解釋的謎題。周嶼，這五年的婚姻，你到底還記得多少？第二天，
我睡到自然醒。我點(diǎn)開備忘錄，里面多了一條新內(nèi)容，是周嶼寫的?！灸阍谀?？
】短短三個字，滿是驚慌和試探。我沒有回復(fù)。我換上泳衣，去了酒店的無邊泳池。
躺在休息椅上，我點(diǎn)了一杯莫吉托，享受著難得的悠閑。沒過多久，我就看到了周嶼。
他穿著浴袍，行色匆匆地在泳池邊尋找著什么。他的目光掃過每一個穿著泳衣的女人，
臉上滿是焦慮。當(dāng)他的視線落在我身上時，他停住了腳步。我沒有戴墨鏡，
就那么坦然地看著他。四目相對。他的臉上，震驚、慌亂、難以置信，各種情緒交織。
我朝他舉了舉手里的酒杯，露出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微笑?！班?，好巧?！敝軒Z的嘴唇動了動，
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身后的不遠(yuǎn)處，孟嵐也走了過來。她看到我，又看看周嶼，
眼神疑惑?！鞍Z，這位是？”周嶼的臉色難看至極。我站起身，款款走到他們面前。
“你好，我是周嶼的太太，沈晚?！蔽疑斐鍪?，臉上的笑容無懈可擊。孟嵐的表情瞬間凝固，
她沒有看我，而是用審視的、冰冷的目光死死盯住周嶼?！疤?？”她輕聲重復(fù)，
尾音冰冷徹骨，“周嶼，你不是說你早就離婚了嗎！”原來是離異單身貴族的人設(shè)。
周嶼這騙術(shù)，真是low穿地心。第三章周嶼的額頭上瞬間冒出一層細(xì)密的汗。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將我往旁邊拖?！吧蛲?，你跟我過來，我們談?wù)劇?/p>
”他的力道大得要捏碎我的骨頭。我沒有掙扎，只是冷冷地看著他。“周嶼，你弄疼我了。
”孟嵐也跟了上來，不依不饒?！爸軒Z！你給我說清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個人在泳池邊拉拉扯扯，很快吸引了周圍人的目光。周嶼的臉漲得通紅。他最愛面子，
此刻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都別說了！”他低吼一聲，聲音壓抑著怒火。他甩開我的手，
轉(zhuǎn)向孟嵐，語氣卻軟了下來?！皪箥梗阆然胤块g，我處理好這邊的事情，
馬上就去找你解釋?！泵蠉癸@然不吃這套，她抱著手臂，冷笑一聲。“解釋？
我等著看你怎么解釋。”說完，她踩著高跟鞋，頭也不回地走了?，F(xiàn)場只剩下我和周嶼。
他深吸一口氣，像在平復(fù)情緒?！吧蛲?，你到底想干什么？跟蹤我？你覺得這樣有意思嗎？
”他語氣里滿是指責(zé)，仿佛做錯事的人是我。我看著他，忽然覺得有些好笑。“周嶼，
這話應(yīng)該我問你。你到底想干什么？騙我說出差，其實(shí)是帶著別的女人來度假？
你覺得這樣有意思嗎？”我把他的話原封不動地還了回去。周嶼的臉色一滯。
“我……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普通朋友？”我挑了挑眉，
“普通朋友需要你為她準(zhǔn)備S碼的泳衣？普通朋友會讓你撒謊說自己已經(jīng)離婚了？
”我的聲音不大，但字字句句都抽在他臉上。周嶼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最后，他終于放棄了掙扎，一臉疲憊地看著我。“沈晚，我們回去再說，行嗎？
別在這里丟人現(xiàn)眼?！庇质沁@句話。在他眼里，我讓他丟了面子，遠(yuǎn)比他出軌這件事更嚴(yán)重。
我點(diǎn)點(diǎn)頭：“好啊?！敝軒Z似乎松了口氣。
我接著說：“你先去跟你的‘普通朋友’解釋清楚吧，我在房間等你?！闭f完，我轉(zhuǎn)身離開，
留下他一個人站在原地，臉色陰沉。我回到房間，給自己泡了一杯茶。沒等多久，
周嶼就敲響了我的房門。他看起來很憔悴，頭發(fā)有些凌亂，襯衫也皺巴巴的?！八吡?。
”他開口，嗓音沙啞?！芭??！蔽业貞?yīng)了一聲。他走到我面前，拉起我的手，
臉上是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委屈表情?！袄掀?，對不起，我錯了。我跟她真的沒什么，
就是一時鬼迷了心竅?！薄拔腋褪窃谝淮雾?xiàng)目上認(rèn)識的，她家里有點(diǎn)勢力，能幫到我。
我發(fā)誓，我跟她只是逢場作戲。”又是這套說辭。以前，只要他露出這種表情，我就會心軟。
可現(xiàn)在，我只覺得惡心。我抽回自己的手，平靜地看著他。“周嶼，你覺得我還會信嗎？
”他愣住了?！皞渫浝锏摹舅矚g的紅酒】，【尺寸S的泳衣】，【預(yù)約海景餐廳】，
這些也是逢場作戲？”“你騙她說你離了婚，也是為了項(xiàng)目？”“你剛剛在樓下，
讓她先回房間，說馬上就去解釋，也是為了項(xiàng)目？”我每問一句，他的臉色就白一分。
到最后，他頹然地坐在沙發(fā)上，雙手插進(jìn)頭發(fā)里。“晚晚，我……”“別叫我晚晚。
”我打斷他，“我嫌臟。”周嶼猛地抬起頭，眼里滿是傷痛和不可置信?！霸谀阈睦?，
我就是這么不堪的一個人嗎？”我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是?！钡谒恼驴諝饧澎o得可怕。
周嶼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癱在沙發(fā)上。許久，他才抬起頭，眼眶泛紅。“沈晚，
我們這么多年的感情，就抵不過這一次的錯誤嗎？”他開始打感情牌了。“五年前，
你創(chuàng)業(yè)失敗，是我拿出我所有的積蓄陪你東山再起。”“三年前，你父親生病，
是我在醫(yī)院衣不解帶地照顧了半個月?！薄澳阃宋覀円黄鸾?jīng)歷過的那些苦日子了嗎？
”我靜靜地聽著，沒有說話。這些都是事實(shí)。我曾經(jīng)以為，我們是能共患難的夫妻。
可現(xiàn)在我才明白，有些人，只能共苦，不能同甘?！爸軒Z，”我開口，聲音平靜無波，
“你知道我最討厭什么嗎？”他茫然地看著我?！拔易钣憛挼?，不是你出軌，
而是你的欺騙和愚弄。”“你把我當(dāng)成一個可以隨意糊弄的傻子。
”“你一邊心安理得地享受著我為你付出的一切，一邊在外面和別的女人風(fēng)花雪月。
”“你甚至，用我們倆共同的備忘錄，去策劃你和她的浪漫旅行?！薄爸軒Z，
你不覺得你很可笑嗎？”我的話，字字如刀，扎進(jìn)了他最脆弱的自尊心。
他的臉?biāo)查g漲得通紅，從沙發(fā)上彈了起來?！吧蛲恚∧銐蛄?！”他指著我，
手指因?yàn)閼嵟⑽㈩澏??！笆牵页姓J(rèn)我做錯了！但你就沒有一點(diǎn)錯嗎？”“這幾年，
你看看你自己，變成什么樣子了？每天就知道工作，回家也是冷冰冰的，
我們之間還有什么夫妻情趣可言？”“我跟你說話，你十句有八句都在敷衍我！
”“我想要個孩子，你總說再等等！你到底有沒有把這個家放在心上？”他開始倒打一耙，
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我身上。真是可笑至極。我冷冷地看著他發(fā)瘋。“所以，
這就是你出軌的理由？”“一個連S碼和M碼都分不清的男人，有什么資格跟我談情趣？
”“一個把出軌計(jì)劃寫進(jìn)共享備忘錄的男人，有什么資格指責(zé)我？”周嶼被我噎得啞口無言。
他大概沒想到，一向溫順的我，會變得如此伶牙俐齒。我們對峙著，房間里的氣氛劍拔弩張。
最終，還是周嶼先敗下陣來。他頹然地垂下肩膀，語氣卻軟了下來?！巴硗恚覀儎e吵了，
好嗎？”“我們回家，回家好好談。”“這次是我不對，我保證，這是最后一次。
我馬上就跟那個女人斷干凈?！彼噲D來拉我的手，被我側(cè)身躲開?！爸軒Z，我們之間，
沒什么好談的了?！蔽覐陌锬贸鲆环菸募脑谧雷由?。“簽了吧。”那是一份離婚協(xié)議。
周嶼的瞳孔一縮，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桌上的文件，又看看我。“離婚？沈晚，
你竟然要跟我離婚？”他的聲音都在發(fā)顫?！澳銥榱诉@么一點(diǎn)小事，
就要?dú)Я宋覀兾迥甑幕橐?？”“小事？”我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周嶼，在你眼里，
出軌是小事？”“我……”他語塞，隨即又找到了新的攻擊點(diǎn)，“你早就準(zhǔn)備好了，是不是？
你來三亞，就是為了抓我的把柄，好跟我提離婚？”“你是不是早就想跟我離了？
”他眼神里滿是猜忌和怨毒。第五章我看著他這副嘴臉，只覺得一陣反胃。“是又如何？
不是又如何？”“周嶼，事到如今，你還在糾結(jié)這些，有意義嗎？”“簽字吧，
我們好聚好散?！蔽野压P遞到他面前。周嶼死死地盯著那份協(xié)議，像是要把它盯出個洞來。
他突然笑了，笑聲癲狂?！昂?，好一個沈晚，真是好手段?！薄半x婚是吧？可以。
”“但是沈晚，你別忘了，我們現(xiàn)在住的房子，我開的車，還有我公司的股份，
都是婚后財(cái)產(chǎn)?！薄澳阋x婚，可以，財(cái)產(chǎn)分我一半。”他終于露出了他最真實(shí)，
也最丑陋的一面。我看著他，忽然覺得有些可悲?！爸軒Z，你是不是忘了，你現(xiàn)在這家公司，
是怎么來的？”他臉上的笑容一僵。“五年前，你創(chuàng)業(yè)失敗，欠了一屁股債，是我爸，
拿出了兩百萬，讓你東山再起?！薄澳莾砂偃f，是以我的名義，借給你的?！薄鞍准埡谧?，
有借條，有轉(zhuǎn)賬記錄。”“你公司的啟動資金，是你欠我的個人債務(wù)，
而不是我們的夫妻共同財(cái)產(chǎn)?！薄爸劣诜孔雍蛙囎?，首付都是我婚前財(cái)產(chǎn)付的，
你不過是和我一起還了幾年貸款而已?！薄爸軒Z，真要鬧上法庭，你算算你能分到多少？
”我的話，如冷水澆頭，將他澆了個透心涼。周嶼的臉色，從漲紅變成了煞白，
最后變成了一片死灰。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向?qū)﹀X財(cái)不甚在意的我，會把賬算得這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