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金雀籠的假面蘇晚和陸沉舟站在金雀籠的大廳里。燈真亮。亮得人眼睛發(fā)花。
水晶吊燈從頂上掛下來，一串一串的，晃來晃去。到處都是人。男的穿西裝，女的穿長裙子。
手里端著酒杯，走來走去。說話聲音不高，笑也是輕輕的。陸沉舟摟著蘇晚的腰。
他的手很熱，隔著一層薄薄的禮服料子，燙人?！袄鄄焕郏俊彼拖骂^問。聲音很溫柔，
像真的一樣。蘇晚搖搖頭。她臉上掛著笑，嘴角彎彎的。這個笑她練了很久，對著鏡子練的。
不能太開，也不能太小。要剛好露出八顆牙。有人過來敬酒。是個胖胖的男人，
頭發(fā)梳得油亮?！瓣懣偅懱?，真是郎才女貌啊?！迸肿诱f。他笑起來眼睛瞇成一條縫。
陸沉舟和他碰杯?！皬埧傔^獎了?！北优鲈谝黄穑５囊宦?。很清脆。蘇晚也舉起杯子。
她抿了一小口。酒是甜的，帶點澀。像她現(xiàn)在的心情。又有人過來。是個女人，
穿一條紅裙子，很扎眼?！巴硗?，你這裙子真好看?！迸苏f。眼睛卻盯著陸沉舟。
蘇晚笑笑?！爸x謝。”她知道這女人。去年還和陸沉舟傳過緋聞。照片都發(fā)到她手機上了。
陸沉舟說那是誤會?，F(xiàn)在這女人又來了。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陸沉舟和女人說話。
手還摟在蘇晚腰上。蘇晚覺得那塊皮膚要燒起來了。她稍稍動了一下。陸沉舟的手緊了一緊。
像是在警告她。蘇晚就不動了。她繼續(xù)笑著，看著來來往往的人。這些人她都認識。
有的是生意伙伴，有的是朋友，有的也不知道是什么關系。反正來了就是客，都要笑著迎接。
金雀籠是城里最貴的會所。今天是三周年慶。陸沉舟是股東之一，所以他們也成了主人。
蘇晚記得剛結(jié)婚的時候，陸沉舟還說這種地方太俗氣。他說他喜歡簡單的日子。后來他變了。
變得喜歡熱鬧，喜歡排場，喜歡被人捧著。蘇晚也變了。變得會笑，會應酬，會裝傻。
“我們?nèi)ツ沁??！标懗林壅f。他拉著蘇晚的手，往角落走。角落里有沙發(fā)。軟軟的，
坐下去能陷進去一半。陸沉舟坐下來，松了松領帶。他好像也累了。蘇晚坐在他旁邊。
兩人之間隔著一拳的距離。“裝得還挺像?！标懗林弁蝗徽f。聲音很低，只有她能聽見。
蘇晚沒說話。她看著自己的手。手指上戴著婚戒。鉆石很大，閃閃發(fā)光。結(jié)婚的時候，
陸沉舟送的不是這個。是個小鉆戒，他說以后有錢了換大的。后來有錢了，真的換了個大的。
蘇卻覺得不如那個小的好?！霸趺床徽f話？”陸沉舟問。他湊近一點，熱氣噴在她耳朵上。
蘇晚往旁邊挪了挪?！罢f什么？”“說你怎么這么會裝。”陸沉舟笑了一下。
“笑得跟真開心似的?！碧K晚也笑。“你不也是？”兩人對視一眼，都笑了。笑得假惺惺的。
有個服務員過來，端來兩杯香檳。陸沉舟拿了一杯，遞給蘇晚一杯?！昂赛c?！彼f。
蘇晚接過來，沒喝。她不太想喝酒。喝酒容易說真話。現(xiàn)在不能說真話。
陸沉舟自己喝了一口?！敖裉靵砹瞬簧偃??！薄班??！薄巴蹙珠L也來了?！标懗林壅f。
“一會兒去打個招呼?！薄昂??！薄袄羁偤退瞾砹?。他太太剛生了孩子，去道個喜。
”“好。”陸沉舟說什么，蘇晚都說好。她不想爭，也沒力氣爭。這樣的日子過了多久了？
蘇晚算不清。好像從陸沉舟生意越做越大開始，他們就變成這樣了。表面上是恩愛夫妻，
實際上各過各的。蘇晚知道陸沉舟外面有人。不止一個。她懶得問，也懶得管。
只要別鬧到她面前來就行?？墒怯袝r候還是會鬧到她面前來。比如那個紅裙子女人。
蘇晚看了一眼大廳。紅裙子女人正在和別人說話，笑得花枝亂顫。陸沉舟也看見了。
他哼了一聲?！膀}貨?！碧K晚沒接話。她低頭玩著自己的手指頭?！澳阍趺床粏栁沂钦l？
”陸沉舟突然說。“誰？”“那個紅裙子的?！薄芭?，她啊?！碧K晚抬起頭，笑了笑。
“不是你老相好嗎？”陸沉舟臉色變了變?！昂f八道?！碧K晚就不說話了。
她知道再說下去要吵架。今天不能吵架。今天是好日子，要笑。又有人過來打招呼。
是一對年輕夫妻，剛結(jié)婚沒多久。“陸總，陸太太，真是羨慕你們?！毙履镒诱f。
眼睛亮亮的?！敖Y(jié)婚這么多年還這么恩愛?！标懗林蹞ё√K晚的肩膀?！笆前?，
我們感情一直很好。”他的手很用力，掐得蘇晚有點疼。但她還是笑著點頭。
新娘子又說了幾句羨慕的話，才走了。陸沉舟松開手，喝了口酒。“聽見沒？都說我們恩愛。
”他說。蘇晚整理了一下裙子?！班拧！薄澳愫孟癫惶吲d？”“沒有?！碧K晚說。
“挺高興的。”“那怎么不說話？”“不知道說什么?！标懗林鄱⒅础？戳撕镁谩?/p>
蘇晚讓他看，也不躲。最后陸沉舟笑了?！靶?，你就這樣吧?！币魳讽懫饋砹恕Ｊ锹枨?。
有人開始跳舞。陸沉舟站起來，伸出手?！疤鴤€舞？”蘇晚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手遞過去了。
兩人走進舞池。陸沉舟摟著她的腰，她搭著他的肩。跳得很慢，一步一步的。
像他們剛認識的時候。那時候他們沒錢，去不起高檔地方。就在小酒吧里跳，音響不好，
地板還吱吱響。但笑是真的，開心也是真的?，F(xiàn)在音響好了，地板不響了，笑容卻是假的。
“記得我們第一次跳舞嗎？”陸沉舟突然問。蘇晚點點頭。“記得。
”“那時候你老是踩我腳?！薄澳阋彩恰！标懗林坌α艘幌?。這次好像是真的笑。
蘇晚抬頭看他。他眼角有皺紋了。以前沒有的。時間過得真快。一轉(zhuǎn)眼，五年過去了。
五年時間，能改變很多東西。能讓人有錢，也能讓人變心。一曲終了，他們停下來。
周圍響起掌聲。陸沉舟拉著蘇晚的手，向周圍點頭致意。像明星謝幕一樣。
蘇晚突然覺得很累。累得站不住。“我去下洗手間?！彼f。陸沉舟松開手?！翱禳c回來。
”蘇晚點點頭，轉(zhuǎn)身走了。洗手間很豪華。大理石臺面，金閃閃的水龍頭。
鏡子上一點灰塵都沒有。蘇晚打開水龍頭，洗了洗手。水很涼，舒服一點了。
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妝化得很好，看不出疲憊。但眼睛是騙不了人的。眼睛里全是累。
門開了，進來一個人。是那個紅裙子女人。女人對著鏡子補妝?？诩t涂得很濃?！瓣懱?/p>
”女人突然說。蘇晚轉(zhuǎn)過頭?！坝惺?？”女人笑了一下?！皼]什么，就是覺得您真不容易。
”“什么意思？”“裝得挺累的吧？”女人說。“我知道陸總外面有人?！碧K晚沒說話。
她繼續(xù)洗手，洗得很慢。“不止我一個?！迸擞终f?！昂枚嗄?。”蘇晚關掉水龍頭，
抽了張紙擦手?！八阅?？”她問。女人愣了一下，好像沒想到她是這個反應。“你不生氣？
”“生氣有什么用？”蘇晚把紙扔進垃圾桶?！八植粫??！迸藦埩藦堊欤瑳]說出話。
蘇晚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頭發(fā)?！爸x謝你告訴我。”她說完就出去了。
留下女人一個人站在那里?；氐酱髲d，陸沉舟正在和人說話?？匆娝?，招了招手。
蘇晚走過去?！霸趺慈ツ敲淳茫俊标懗林蹎?。“補了個妝。”蘇晚說。陸沉舟打量她一下。
“沒遇到什么人吧？”“沒有。”蘇晚說?！熬臀易约骸！标懗林酆孟袼闪丝跉狻?/p>
他又摟住她的腰?！耙粫呵械案猓覀円黄??！彼f?！昂?。”蛋糕很大，三層。
上面插著金雀籠的logo。司儀說了幾句話，然后請陸沉舟和蘇晚一起切蛋糕。
兩人拿著刀，假裝一起切。其實都是陸沉舟在用力。閃光燈咔咔地響。明天又能上新聞了。
“恩愛夫妻共同慶賀金雀籠三周年”。切完蛋糕，大家鼓掌。陸沉舟摟著蘇晚，笑得很開心。
蘇晚也笑。臉都笑僵了。她突然想起結(jié)婚那天。也是這么多人，也是這么熱鬧。
陸沉舟拉著她的手，說會一輩子對她好。那時候她信了?，F(xiàn)在不信了。宴會終于快結(jié)束了。
客人開始陸續(xù)離開。陸沉舟和蘇晚站在門口送客。每個人都要握手，都要說謝謝光臨。
最后一批客人走了。大廳里只剩下工作人員在收拾。陸沉舟松了松領帶，長出一口氣。
“總算完了?！彼f。蘇晚沒說話。她踢掉高跟鞋，光腳站在地板上。涼涼的，舒服。
“累了？”陸沉舟問?！班??！薄盎厝グ??！标懗林壅f?！懊魈爝€有事?！眱扇送庾?。
司機已經(jīng)把車開到門口。上車后，陸沉舟靠在座位上閉目養(yǎng)神。蘇晚看著窗外。街上很亮，
霓虹燈閃來閃去。城市晚上比白天還熱鬧。但車里很安靜。安靜得讓人難受。
蘇晚想起剛才在洗手間遇到的女人。她說陸沉舟外面不止她一個。是啊，當然不止。
蘇晚早就知道了。她只是不想說。說了也沒用。反而顯得自己可憐。車開到小區(qū)門口。
保安敬了個禮。他們家住在頂樓。復式，很大。但經(jīng)常只有蘇晚一個人。陸沉舟總是很忙，
很少回家。下車，進電梯。兩人還是沒說話。電梯鏡子里映出他們的樣子。看起來很配，
郎才女貌。但只是看起來。到家門口，陸沉舟掏鑰匙開門。門開了，里面黑乎乎的。
陸沉舟打開燈?？蛷d很大，很干凈。阿姨每天來打掃。蘇晚踢掉鞋子，光腳走在地板上。
“我洗澡去了。”她說。陸沉舟沒說話。他走到酒柜前，倒了杯酒。蘇晚上樓，走進浴室。
熱水沖下來，很舒服。她站在水里，閉上眼睛。今天總算過去了。明天呢？明天還要繼續(xù)裝。
洗完澡出來，陸沉舟已經(jīng)不在客廳了。書房燈亮著，他大概又在工作。蘇晚走進臥室，
躺在床上。床很大，很軟。但她經(jīng)常睡不著。今天也很累，但就是睡不著。她拿起手機，
翻了翻。新聞已經(jīng)出來了。“金雀籠周年慶，陸氏夫婦恩愛亮相”。照片拍得真好。她笑著，
陸沉舟也笑著。看起來真幸福。蘇晚關掉手機，扔在一邊。假的就是假的，
裝得再像也是假的。但她還得繼續(xù)裝下去。為了父母，為了公司，
為了那些覺得他們恩愛的人們。有時候她真想撕破這一切。但又不知道撕破了之后怎么辦。
門外有腳步聲。陸沉舟進來了。他也洗了澡，穿著睡衣?！斑€沒睡？”他問。“馬上。
”蘇晚說。陸沉舟上床，躺在另一邊。兩人中間隔得很遠。關燈。房間里黑下來。
蘇晚閉上眼睛，數(shù)羊。一只，兩只，三只……數(shù)到一百只的時候，她聽見陸沉舟說話了。
“今天辛苦你了。”他說。蘇晚沒吭聲。假裝睡著了。陸沉舟翻了個身，也沒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蘇晚真的睡著了。第2章：公開處刑門的聲音。車燈透過窗簾閃了一下。
她沒問。問了也沒用。第二天早上，蘇晚下樓時，陸沉舟已經(jīng)在吃早餐。看報紙，喝咖啡。
“醒了？”他頭也不抬。蘇晚坐下。保姆端來早餐。兩人安靜地吃。刀叉碰著盤子，
發(fā)出輕微的聲音。陸沉舟吃完，擦擦嘴?！拔医裉斐霾睿砩喜换貋?。”蘇晚點頭。“好。
”他起身，拿起公文包?！白吡恕！碧K晚繼續(xù)吃。早餐很好吃，但她沒什么胃口。
保姆過來收拾。“太太，中午想吃什么？”蘇晚搖頭。“隨便吧，我不挑。”她走到院子里，
看那棵樹。樹葉綠油油的，在陽光下閃光。手機響了。是李太太，約她逛街。蘇晚想了想，
答應了。出去走走也好，總比一個人在家強。晚上有個慈善晚宴。陸沉舟早上沒提，
但請柬早就送來了。蘇晚知道，她得去。這種場合，她得出席。這是陸太太該做的。下午，
她去做頭發(fā)，選禮服。鏡子里的她，很得體，很漂亮。就是有點不像她自己。晚宴很熱鬧。
水晶燈亮晃晃的，照得人眼睛發(fā)花。到處都是人，穿著光鮮，說著漂亮話。
蘇晚挽著陸沉舟的手臂，微笑，點頭。陸沉舟和人應酬，聊生意，聊項目。他很擅長這個。
她有點累。腳上的新鞋有點磨腳。侍者端著酒過來。陸沉舟拿了一杯，遞給蘇晚?！昂赛c。
”蘇晚接過，抿了一口。酒是甜的，有點澀。她看見幾個熟面孔，過去打招呼。王太太，
趙小姐。她們夸她裙子好看，氣色好。蘇晚笑笑。說哪里哪里。陸沉舟一直在和人說話。
偶爾看她一眼，點點頭。意思是，你做得不錯。晚宴進行到一半。主持人上臺，
說歡迎陸總致辭。大家鼓掌。陸沉舟整理一下西裝，走上臺。燈光打在他身上，很亮。
他看起來，很成功，很體面。他拿著話筒，先說感謝。感謝大家來，支持慈善事業(yè)。
他說得很好，很動聽。下面的人，認真聽著。不時點頭。蘇晚也聽著。心里想，快結(jié)束吧。
腳真疼。陸沉舟話鋒一轉(zhuǎn)。表情沉下來。變得有點沉痛。他說，接下來，
要分享一個艱難的決定。關于他的家庭，他的婚姻。場下安靜了。大家都豎起耳朵。
這種話題，比慈善有意思。蘇晚站直了。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陸沉舟看向她。
眼神很復雜。有關切，有痛心。演得挺好。他說，“晚晚?！甭曇敉ㄟ^話筒傳出來，很大聲。
全場都看向蘇晚。她站著，沒動。手里還拿著那杯酒?！拔抑?，我們的婚姻，
讓你感到孤獨?！标懗林壅f。聲音低沉，充滿感情?！斑€有……壓抑?！毕旅娴娜?，
眼睛都亮了。交頭接耳。閃光燈開始閃。有記者在。蘇晚覺得臉有點僵。還是保持著微笑。
雖然不太笑得出來。陸沉舟嘆口氣。很沉重的樣子?！凹热荒阌羞@樣的……‘需求’。
我作為丈夫，理應滿足你?！彼T口點點頭。宴會廳的大門，轟然打開。所有人的頭，
齊刷刷轉(zhuǎn)過去。一個年輕男人站在門口。被侍者引著，慢慢走進來。很高，很帥。
穿著合身的西裝，頭發(fā)梳得整齊。容貌昳麗，氣質(zhì)有點曖昧。一看就不是尋?？腿?。
他徑直走到蘇晚面前。停下。微微躬身?！疤K小姐?！甭曇敉寐?。全場嘩然。
竊竊私語變成明目張膽的議論。好多手機舉起來，在拍照，錄像。陸沉舟拿著話筒，
聲音清晰地傳遍每個角落?！斑@位顧先生，是我為你精心挑選的‘伴侶’。
”他特意加重了伴侶兩個字。“希望他能帶給你……快樂?！焙宓囊宦?。場面徹底失控。
驚訝的，嘲笑的，看熱鬧的。各種目光，像針一樣扎在蘇晚身上。她被釘在那里。
手里的酒杯，微微晃動。酒液差點灑出來。顧宸看著她。眼神很平靜，甚至有點淡漠。
好像這出鬧劇，跟他沒關系。陸沉舟走下臺。來到她身邊。拍拍她的肩。很體貼的樣子。
“晚晚，別不好意思。大家都理解?！碧K晚抬頭看他。他的眼神里，沒有一點關切。
只有得意，和冰冷的嘲諷。她明白了。這是報復。因為她昨天沒等他？或者，
根本不需要理由。他就是想讓她難堪，讓她丟臉。她深吸一口氣。松開手指。酒杯沒掉。
她拿得很穩(wěn)。周圍的人，都在笑。捂著嘴，或者直接笑出聲。那些太太小姐們，
眼神里全是幸災樂禍。蘇晚也笑了。她對著顧宸，輕輕點頭?！爸x謝你來。
”然后她轉(zhuǎn)向陸沉舟。聲音不大，但很清晰。“你總是這么……周到?！彼焓?，
整理了一下陸沉舟的領帶。動作很輕柔。像個體貼的妻子。陸沉舟愣了一下。
沒料到她是這個反應。蘇晚放下手。對顧宸說，“我們走吧。這里有點吵?！彼D(zhuǎn)身，
朝著門口走去。步子很穩(wěn)，背挺得筆直。好像剛才被當眾羞辱的人，不是她。顧宸頓了一下，
跟上她。竊竊私語聲更大了。閃光燈追著他們閃。陸沉舟站在原地。臉上的表情，
有點掛不住。他可能以為她會哭，會跑掉。她沒有。她就這樣走了。帶著那個他送來的男模。
走出宴會廳。外面空氣好多了。涼涼的。顧宸跟在她身后半步?！疤K小姐。去哪里？
”蘇晚沒回頭?！澳阆然厝グ??！薄瓣懣偢读隋X。讓我陪你?！鳖欏氛f。聲音沒什么起伏。
像在說一件平常事。蘇晚停下?？此??！八读四愣嗌馘X？”顧宸說了個數(shù)目。蘇晚點點頭。
“不少?！彼贸鍪謾C?！拔肄D(zhuǎn)給你雙倍。你今晚什么都沒做。沒見過我?？梢詥幔?/p>
”顧宸看著她?？戳藥酌??！昂谩！卞X轉(zhuǎn)過去了。顧宸收起手機。“需要車嗎？”“不用。
謝謝。”顧宸點點頭。轉(zhuǎn)身走了。很快消失在走廊盡頭。蘇晚一個人站在那兒。夜風吹過來，
有點冷。她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喂？小張。幫我查個人。對，叫顧宸。
今晚在洲際酒店出現(xiàn)的男模。嗯。盡快?！睊炝穗娫挕Ｋ粗h處的燈光。心里很平靜。
甚至有點想笑。陸沉舟以為這樣就能毀了她。太天真了。游戲才剛剛開始。
第3章：破碎的琉璃蘇晚站在那兒，感覺腳底下像生了根。她動不了。周圍的聲音嗡嗡嗡的，
像一大群蒼蠅圍著她轉(zhuǎn)。她聽見有人說：“喲，真看不出來，好這口。
”另一個聲音說：“陸總真是大度，這都不計較?！边€有哧哧的笑聲。壓得很低，
但清清楚楚鉆進她耳朵里。陸沉舟就站在她對過。臉上掛著笑。一副為你好的樣子。
眼神卻冷得很。像冬天結(jié)冰的河面。蘇晚覺得臉上燒得慌。不是害羞，是氣的。血往頭上涌，
耳朵里嗡嗡響。那個叫顧宸的男模還站在旁邊。穿著那身亮閃閃的衣服。臉上也掛著笑。
職業(yè)的那種?？伤劬镱^，好像有點別的東西。一閃就過去了。蘇晚沒看清。音樂還在響。
歡快的調(diào)子。聽著更難受了。有人舉著手機在拍。閃光燈一亮一亮。蘇晚覺得眼睛疼。
她想說點什么。嘴唇動了動，沒出聲。嗓子眼像堵了團棉花。陸沉舟往前走了半步。
聲音不高不低，剛好讓周圍人都聽見。“晚晚，別不好意思。喜歡就大大方方的。
”又對顧宸點點頭?！罢疹櫤锰K小姐。”顧宸應了聲。“好的，陸總。
”蘇晚看著陸沉舟那張臉。突然覺得惡心。胃里翻騰得厲害。她往后退了一步。撞到個人。
也沒回頭?！白屪尅！彼f。聲音啞得自己都認不出。人群讓開條縫。她低著頭往外走。
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沒聲音?？伤X得每一步都重得很。背后那些目光粘著她。甩不掉。
議論聲更大了些。夾著幾聲笑。她越走越快。幾乎要跑起來。走廊長得沒有頭。燈太亮了，
照得人發(fā)暈。她找到洗手間，推門進去。反手鎖上門。對著洗手臺干嘔了幾聲。
什么也吐不出來。水龍頭擰開，水嘩嘩流。她捧了水潑在臉上。涼得一驚。
鏡子里的女人臉色蒼白。頭發(fā)有點亂。妝倒是沒花。她看著鏡子?？戳撕镁?。外頭有人敲門。
輕輕兩聲?！疤K小姐？沒事吧？”是顧宸的聲音。蘇晚沒吭聲。又敲了兩下。沒再敲了。
腳步聲慢慢遠了。蘇晚靠在墻上。一點點滑下去，坐在地上。大理石地板涼冰冰的。
透過裙子滲進來。她想起好多事。以前的事。剛認識陸沉舟那會兒。他窮，但是有志氣。
站在她家樓下，等好幾個鐘頭，就為送份早飯。結(jié)婚那天。他握著她的手，說一輩子對她好。
后來他有錢了。應酬多了?；丶以絹碓酵?。再后來，就是在酒店床上，逮著他和那個小模特。
離婚離得很難看。他一點情分不講。公司、房子、錢，都要搶。還在外頭到處說，
是她蘇晚不懂事，不體貼。沒想到。真沒想到。他能干出今天這種事。蘇晚抬手抹了把臉。
不知道是水還是眼淚。她站起來，整理裙子。對著鏡子理理頭發(fā)。補了點口紅。
臉色還是不好看。但眼神定了。開門出去。走廊空蕩蕩的。她沒回宴會廳。直接往電梯間走。
電梯來得快。里頭沒人。鏡面的墻，照出好幾個她。一路下到地下車庫。涼颼颼的風吹過來。
她的車停在角落。走過去，拉車門。沒拉開。才想起鑰匙在包里。包還在宴會廳。
蘇晚站在車邊上。有點愣?！疤K小姐?！迸赃呌腥私?。顧宸從一根柱子后面轉(zhuǎn)出來。
手里拿著她的包?！澳懵湎铝??！碧K晚沒接?！澳阍趺丛谶@兒？”“陸總讓我送你。
”顧宸說。臉上沒什么表情。蘇晚看看他?？纯窗！安挥?。我自己回去?！薄按虿坏杰嚨摹?/p>
這邊偏?！鳖欏氛f?！拔议_車送你。放心，就送到地方?！碧K晚想了想。接過包。
“車費我付你?！鳖欏窙]說什么。往前走了幾步。開了輛黑色轎車的門。車里頭干凈。
沒什么味兒。蘇晚坐進副駕。顧宸開得穩(wěn)。不說話。車載電臺小聲放著歌。情情愛愛的調(diào)子。
蘇晚看著窗外。路燈一根根往后跑?！捌鋵崱！鳖欏吠蝗婚_口。聲音不高。
“我不常接這種活?！碧K晚沒轉(zhuǎn)頭?！澳姆N？”“陪客。”顧宸說?！耙话闶浅琛⒑染?。
今天這種……頭一回?！碧K晚嗯了聲。又開了一段。快進城了。“陸總給得太多。
”顧宸又說。像解釋什么?！爸馈！碧K晚說?！八绣X?！鳖欏凡徽f話了。
車開到蘇晚住的小區(qū)門口。老小區(qū)，路燈暗得很。蘇晚掏錢包?！岸嗌馘X？”“不用了。
”顧宸說?！熬彤斮r罪?！碧K晚看他一眼。年輕人側(cè)著臉，下頜線繃得緊。她沒堅持。下車。
“謝了?！鳖欏伏c點頭。車沒馬上走。等著她進了小區(qū)大門，才調(diào)頭開走。蘇晚上樓。開門。
踢掉高跟鞋。屋里黑著。沒開燈。她摸到沙發(fā)邊，倒下。手機亮起來。好幾條消息。
都是問今晚怎么回事的。還有陸沉舟發(fā)來的。“晚晚，到了嗎？別生氣，
我就是想讓你開心點?！碧K晚沒回。把手機關了。她在黑暗里坐著。一點睡意沒有。
天亮的時候，她打了個電話。“小張。幫我查個人。叫顧宸。昨晚那個男模。對。詳細點。
”電話那頭應了。蘇晚洗了個澡。煮了咖啡。坐在窗邊喝。太陽出來了。照得屋里亮堂堂的。
她看著外頭的樹。葉子讓風吹得晃啊晃。心里頭那股堵著的東西，慢慢散了些。
陸沉舟以為這樣就能讓她沒臉見人。想得太簡單。游戲才剛開始。誰笑到最后，還不一定呢。
第4章：深淵回響蘇晚回到家。屋里空蕩蕩的。地板涼颼颼的。她沒開燈。摸黑走到沙發(fā)邊。
坐下。手機一直響。她拿起來看。好多消息。朋友圈炸了。群里也在說。
還有人發(fā)新聞鏈接給她看。標題挺嚇人?！瓣懱獽TV點男模，現(xiàn)場照片曝光”。
下面評論更難看。說什么的都有?！翱粗φ?jīng)一人，玩這么開?！薄坝绣X人都這樣。
”“她老公不是剛捐了希望小學嗎？真打臉?！碧K晚劃拉兩下。不想看了。電話響。是她媽。
“晚晚，怎么回事??？群里都在傳，說你去那種地方……”“媽，沒事?！薄霸趺礇]事！
你爸氣得血壓都高了！親戚都來問，我臉往哪兒擱？”“陸沉舟帶我去的那家店。
”“那你也不能……哎，算了算了。你趕緊回家來，別在那兒丟人現(xiàn)眼了?！彪娫拻炝?。
又響。是閨蜜小林。“晚晚你看新聞沒？誰拍的啊那么缺德！”“看了。”“陸沉舟呢？
他沒說什么？”“沒?！薄澳阋矂e太往心里去?，F(xiàn)在的人就愛看這些。過兩天就忘了。
”“嗯。”電話又響。是合作方的王總?！疤K小姐啊，看到新聞了。
我們那個項目……先停停吧。影響不太好?！薄巴蹩?，這是有人故意……”“我知道我知道。
但公司有顧慮。下次再合作哈?！彪娫挃嗔恕ＬK晚把手機扔沙發(fā)上。屏幕還亮著。
一條接一條的消息跳出來。她沒去看。屋里靜得很。能聽見冰箱嗡嗡響。她坐了一會兒。
覺得冷。去臥室拿了條毯子。裹在身上。天黑了。外頭路燈亮起來。光從窗戶照進來。
在地板上拉出長長的影子。門響。鑰匙轉(zhuǎn)動。陸沉舟回來了。他開燈?？匆娞K晚坐在沙發(fā)上。
裹著毯子。像只凍壞的貓?！斑€沒睡？”他脫外套。掛衣架上。動作慢悠悠的。蘇晚沒說話。
陸沉舟走過來。坐她對面。打量她。“新聞看了？”他問。“看了。”“挺好。
省得我花錢買熱搜了?！碧K晚抬頭看他。他臉上帶著笑。那種笑她見過。談生意的時候。
他把對手逼到墻角。就是這種笑。“你故意的。”蘇晚說?！安蝗荒?？”陸沉舟往后靠。
沙發(fā)陷下去一塊?！罢娼o你找樂子？”“為什么？”“為什么？”他笑出聲。“蘇晚，
你裝什么傻？”他站起來。去酒柜倒了杯酒。不著急喝。拿在手里晃。
“你們蘇家當初怎么對我的？忘了？你爸讓我簽婚前協(xié)議的時候，怎么說的？
‘防小人’是吧？”“那是他的意思?！薄八囊馑迹俊标懗林酆吡艘宦?。“你也沒反對啊。
”他走回來。站她面前。低頭看她。“現(xiàn)在知道難受了？這才剛開始?！薄澳阋裁矗?/p>
”“要什么？”他彎腰。湊近她。“要你們蘇家欠我的。連本帶利拿回來。
”他從口袋里掏出張紙。放茶幾上。“離婚協(xié)議。簽了吧?！碧K晚沒動?！翱纯礂l款。
”他用手指敲了敲紙?！澳銉羯沓鰬?。房子、車、存款。都是我的。公司股份也是我的。
”“憑什么？”“憑你出軌啊?！彼?。“新聞都報了。全網(wǎng)都是證據(jù)。你要打官司？也行。
讓大家都看看蘇家大小姐什么德行?！碧K晚看著那張紙。黑字白紙?？吹萌搜蹠灐?/p>
她想起結(jié)婚那天。陸沉舟給她戴戒指。手抖得厲害。司儀笑他。說他太緊張。
他說：“我高興。”現(xiàn)在他站在這里。手里拿著離婚協(xié)議。叫她凈身出戶。
“你早就計劃好了?！碧K晚說?！安蝗荒兀俊彼纫豢诰??！罢娓氵^一輩子？
你們蘇家把我當條狗。呼來喝去。現(xiàn)在輪到我了?！彼丫票抛郎稀０l(fā)出清脆的響聲。
“明天搬出去。鑰匙留下。你的東西……隨便拿幾件衣服就行。別的我都嫌臟。
”他轉(zhuǎn)身要走。又停住?！皩α?。忘了告訴你?！彼仡^沖她笑?！澳惆帜莻€項目。黃了。
我接手了。還得謝謝你。要不是你昨晚配合，這事沒這么順?！彼吡恕ｉT關上。咚的一聲。
屋里又靜下來。蘇晚坐著沒動。毯子滑下去一半。她沒拉。窗外過車。車燈掃過天花板。
一亮。一暗。她想起好多事。剛結(jié)婚的時候。他們租個小房子。冬天沒暖氣。
晚上冷得睡不著。陸沉舟把她腳捂懷里。說明年一定買大房子。帶地暖的。后來真買上了。
地暖。大落地窗?？墒撬苌倩貋硭恕ＬK晚慢慢躺下去。蜷在沙發(fā)上。毯子全掉了。
她沒撿。冷氣從地板鉆上來。往骨頭里滲。手機又亮了一下?？赡苁切侣勍扑?。
也可能是誰發(fā)消息來問。她沒看。她把臉埋進沙發(fā)墊里。墊子有股灰塵味兒。沒人打掃。
久了都這樣。屋里黑。只有窗外一點路燈光透進來。朦朦朧朧的。她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輕輕的。一下。又一下。整個世界好像都塌了。壓在她身上。沉得很。她閉上限。不想了。
什么也不想。睡一覺就好了。也許明天醒來。發(fā)現(xiàn)是場夢。她還是那個蘇晚。
陸沉舟還是那個會把她腳捂懷里的男人?？墒撬啦皇?。夜還長。
第5章：冰冷火種蘇晚在家里躺了幾天。也不開燈。也不拉窗簾。餓了就啃兩口面包。
渴了喝自來水。她覺得自己像一塊被扔在角落的抹布。又皺又干。手機響過幾次。她沒接。
后來就沒電了。她也懶得充。第四天早上。她爬起來洗澡。熱水沖下來。
她才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鏡子里的女人瘦得脫了形。眼睛下面兩團青。她拿毛巾擦擦臉。
對自己說。算了。還能怎樣呢。陸沉舟現(xiàn)在有錢有勢。她拿什么跟他斗。她甚至想。
要不離開這個城市吧。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始。正想著?？蛷d的電話響了。是座機。
老式的。插線的那種。陸沉舟以前嫌丑非要拆。她不肯。說應急用?，F(xiàn)在倒真用上了。
她走過去接。那頭是個男人的聲音。很低。有點啞。他說。蘇小姐是嗎。蘇晚說我是。
您哪位。他說你別管我是誰。我手里有點東西。你前夫陸沉舟的。蘇晚心里一跳。男人說。
不只是KTV那點事。還有更大的。金雀籠。聽說過嗎。蘇晚說聽過。男人說。
那里頭不光是唱歌喝酒。還有別的交易。權(quán)色。洗錢。陸沉舟是里頭?？汀Ｒ彩枪蓶|之一。
蘇晚捏著話筒。手指有點抖。男人說。他整你那次。不是臨時起意。是早計劃好的。
連那倆男模都是他提前安排的人。蘇晚說你怎么知道。男人說你別問。你要有興趣。
今天下午三點。城南老街區(qū)?；笔a路七號。有個咖啡館。叫“舊時光”。你來找我。
蘇晚說我怎么信你。男人說隨你。愛來不來。說完就掛了。蘇晚站著愣了半天。
然后她趕緊給手機充上電。開機。查金雀籠。網(wǎng)上信息不多。只說是高級會員制娛樂場所。
私密性極強。她又查槐蔭路七號。確實有個咖啡館。評分很低。有人說那里老板脾氣怪。
咖啡也難喝。去不去呢。萬一是陷阱呢。陸沉舟派人來試探她？可她還有什么值得被騙的。
錢沒了。家沒了。臉也丟光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她換了身衣服。素色的。戴頂帽子。
打了個車就往城南去。老街區(qū)很舊。路窄。兩邊都是梧桐樹。房子矮矮的。
墻皮掉得一塊一塊的。七號是個小門臉。綠漆木門。玻璃上貼著“舊時光”三個字。
已經(jīng)褪色了。推門進去。鈴鐺響了一聲。里頭暗暗的。只有三四張桌子。沒人。
柜臺里有個老頭在擦杯子。抬頭看她一眼。沒說話。蘇晚說您好。我找人。
老頭往最里頭指了指。角落坐著個人。背對著她。穿黑色夾克。她走過去。那人轉(zhuǎn)過頭。
是個男人。四十多歲樣子。臉很瘦。眉頭一道疤。他說坐。蘇晚坐下。男人推過來一杯水。
沒放糖也沒放奶。他說喝點水。你嘴唇都起皮了。蘇晚沒喝。她說電話是你打的？男人點頭。
她說證據(jù)呢。男人從兜里掏出個小U盤。黑色的。放桌上。他說都在里頭。錄音。照片。
轉(zhuǎn)賬記錄。還有一份金雀籠的股東名單。陸沉舟的名字在里頭。蘇晚伸手要拿。
男人按住U盤。他說不急。我先問你。你要這些東西干嘛。蘇晚說報仇。男人說報完仇呢。
蘇晚愣了下。說沒想過。男人說報仇不是請客吃飯。不是哭一場鬧一場就完事的。
陸沉舟現(xiàn)在樹大根深。你動他一點。他能斷你一只手。蘇晚說我不怕。男人說光不怕沒用。
得用腦子。他敲敲桌子。U盤在他手指底下貼著桌面滑。他說復仇這事。得像釣魚。
得比魚更有耐心。你急吼吼地甩桿。魚早跑了。蘇晚說那你為什么幫我。男人說不是幫你。
是幫我自己。蘇晚說你和陸沉舟有仇？男人說以前有?，F(xiàn)在沒了。他頓了頓。
說我老板和他有仇。不過他也死了。三年前跳的樓。蘇晚想起來了。
三年前有個姓趙的老板破產(chǎn)自殺。鬧得很大。據(jù)說就是被陸沉舟坑的。她說你是趙老板的人？
男人沒承認也沒否認。他說趙老板死前留了話。說遲早有人會來收拾陸沉舟。讓我等著。
等到了就幫一把。蘇晚說你怎么知道我會來。男人說我不知道。我試過很多人。
陸沉舟的前合伙人。前女友。前員工。有的不敢來。有的來了拿東西就走。然后就沒然后了。
他看看蘇晚。你今天能坐在這兒。就算過了第一關。蘇晚說還有第二關？
男人說第二關就是你得學會等。U盤里的東西夠陸沉舟喝一壺的。但現(xiàn)在不是時候。
他正風光。你這點東西扔出去。水花都濺不起來。蘇晚說那要等到什么時候。
男人說等他爬得最高的時候。他松開手。把U盤推給蘇晚。拿去吧。怎么用。什么時候用。
你自己決定。不過我只提醒你一句。復仇最忌心浮氣躁。你得比他能忍。比他更能裝。
蘇晚拿起U盤。很小一個。冰涼。她握在手心里。攥得緊緊的。男人站起來。說走吧。
以后別來了。我也要走了。蘇晚說你去哪。男人說不知道?？赡芑乩霞摇７N地去。他往外走。
到門口又回頭。說對了。密碼是你生日。趙老板說陸沉舟這種人。最愛用這種方式惡心人。
門鈴響了一聲。他出去了。蘇晚還坐著。老頭過來收杯子。說咖啡還喝嗎。都涼了。
蘇晚說不用了。謝謝。她走出去。太陽明晃晃的。照得人眼花。她攤開手心。
U盤在陽光底下閃著微光。她沒直接回家。去數(shù)碼店買了臺新筆記本。不連網(wǎng)的那種。
又買了些面包和礦泉水。回去就把自己關屋里。拉上窗簾。U盤插進去。輸入生日。
果然打開了。里頭文件很多。一個個點開看。有陸沉舟和金雀籠老板的合影。背景是包廂。
沙發(fā)上坐著幾個年輕男孩女孩。有轉(zhuǎn)賬記錄。從陸沉舟公司賬戶轉(zhuǎn)到金雀籠的。每月一筆。
數(shù)額不小。有錄音。點開聽。是陸沉舟的聲音。在安排人“伺候”某位領導。說得露骨。
還有一份名單。列著許多名字。有商界的。也有政界的。旁邊標注著偏好和要求。
蘇晚看著看著。手又開始抖。這次不是氣的。是興奮。像獵人終于找到了獵物的腳印。
她想起那個男人的話。要等。要忍。她關掉電腦。拔出U盤。找來個鐵盒子。把U盤放進去。
埋進米缸最底下。然后她坐下來。開始吃面包。一口一口。嚼得很慢。天快黑的時候。
她站起來把窗簾拉開。外面華燈初上。車流像一條發(fā)光的河。
陸沉舟的公司就在河對岸那棟最高的樓里。她看著那點亮光。輕輕說。好。我等你爬最高。
第6章：抉擇與蛻變蘇晚坐在米缸旁邊。愣了好一會兒。米缸是老家?guī)淼?。舊式的。陶的。
她媽說這個缸養(yǎng)人。她一直帶著。沒多少米。就小半缸。平時也不做飯。就是個念想。
現(xiàn)在里頭埋了個鐵盒子。盒子里有個U盤。她站起來。拍拍手上的灰。覺得肚子餓。
從冰箱里拿出半個面包。干巴巴的。就著涼水吃。吃著吃著。想起件事。那男的說。
還有個私人文件。密碼是她生日。她放下面包。手在褲子上擦了擦。
去把米缸里的鐵盒子又挖了出來。U盤插上電腦。找到了那個文件。果然要密碼。
她輸入自己的生日。嘀嗒一聲。開了。是個音頻文件。還有個Excel表格。
她先點開音頻。呲呲的雜音。然后有人說話。是陸沉舟。聲音有點遠。但聽得清。
“得讓她身敗名裂。最簡單的辦法。往她身上潑臟水?！绷硪粋€聲音。聽著像他的助理小王。
“陸總。蘇小姐……她好像沒什么不良嗜好。”“沒有就制造一個?！标懗林坌α艘幌?。
“找?guī)讉€漂亮的男的。嘴嚴的那種。安排個局。灌點酒。拍點照片。角度找好一點。
”“這……能行嗎？”“怎么不行？”陸沉舟聲音冷下去?！芭寺?。說她們?yōu)殄X為權(quán)。
沒人信。說她們亂搞男女關系。一準有人信。尤其是她那種平時看著挺正經(jīng)的。
”“到時候照片往外一撒。她還有臉爭項目？她爸那邊的老股東都得嫌她丟人。股價一跌。
我們正好低價吃進?！毙⊥踵帕藥茁暋！斑€是陸總高明?！币纛l到這里就斷了。蘇晚坐著。
沒動。她點開那個Excel表格。密密麻麻的數(shù)字。她一行行看。是一些轉(zhuǎn)賬記錄。
對方賬戶名字很陌生。但備注欄寫著一些縮寫和代號。她看到幾個熟悉的項目編號。
是她家公司的。有一筆大額支出。時間就在他們離婚前幾天。備注寫的是“媒體勞務費”。
另一筆。是給一個私人賬戶。備注是“模特經(jīng)紀-阿哲”。蘇晚看著屏幕。眼睛干干的。
一滴淚都沒有。她以前覺得陸沉舟只是不愛她了。變了心。想要錢?，F(xiàn)在才知道。
他不是變了心。他是根本沒心。他從一開始。就是要她死。要她家死。
要踩著她們的骨頭往上爬。那些甜言蜜語。那些海誓山盟。全是演戲。她站起來。
走到客廳墻角。那里擺著一個大相框。蒙著布。是她和陸沉舟的婚紗照。當時拍了好多家。
她最喜歡這張。她穿著白紗。笑得很傻。陸沉舟側(cè)頭看她。眼神溫柔得像能滴出水來。
她曾經(jīng)以為那是愛?，F(xiàn)在想想。他那會兒大概就在心里算著。
怎么把她家的東西變成他自己的。她一把扯掉蒙布。照片上的兩個人。對著她笑。
她看著照片里的自己。那么高興。那么相信愛情。像個傻子。她抱起相框。挺沉的。
往地上一摔。玻璃嘩啦一聲。碎了。她沒停。用腳踩。相紙里的兩個人臉碎了。裂了。
變得面目全非。她去廚房找來打火機。把那些碎片掃到陽臺的鐵盆里。點火?；鹈畿f起來。
很快。照片卷曲。變黑?；苫?。白紗燒起來有點快。最后只剩一點黑灰。風一吹。就沒了。
蘇晚看著那點灰燼。心里那股堵著的氣。好像也跟著燒沒了。剩下的是一片冷。像結(jié)了冰。
她不再難過了。也不生氣了。就是冷。冷靜。她回到電腦前。把那個音頻和表格又看了一遍。
然后拷貝到手機里。云端也存了一份。她把U盤格式化了。又裝回鐵盒子。埋進米缸最底下。
做完這些。她走進浴室。洗了把臉。抬頭看鏡子里的自己。臉色蒼白。但眼睛很亮。
她對自己笑了笑。有點僵硬。但確實是笑。她想起以前的事。第一次見到陸沉舟。
他請她吃飯。給她拉椅子。剝蝦。下雨天他把傘全都傾向她這邊。自己濕了半邊身子。
他向她求婚。在很多人面前。單膝跪地。手都在抖。這些畫面。以前想起來是甜的。
后來想起來是苦的?，F(xiàn)在想起來。沒什么感覺了。像看別人的故事。
她心里關于愛情的那點東西。最后那點熱乎氣。跟著那盆火。一起燒沒了。也好。她心想。
不要了。以后都不要了。她拿出手機。翻通訊錄。找到一個名字。林薇。她大學同學。
現(xiàn)在在電視臺做調(diào)查記者。以前關系還行。后來她結(jié)婚。忙家里的事。聯(lián)系就少了。
她撥了過去。電話響了幾聲。接了?！拔梗磕奈?？”林薇的聲音。有點急。背景音亂糟糟的。
像是在趕稿。“薇薇。是我。蘇晚?！蹦沁咁D了一下?！巴硗?？哎呀！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你還能想起我？”“有事找你。方便說話嗎？”“等等啊?！蹦沁呉魂図憚?。
好像換了個安靜地方?！昂昧?。你說。是不是陸沉舟那王八蛋又欺負你了？”“比那個重點。
”蘇晚說?！坝悬c東西。想讓你看看。”“什么東西？關于誰的？”“關于陸沉舟。
和他背后那些人?？赡苡悬c風險。”林薇笑了。“風險？我就喜歡風險。什么東西？
”“一些錄音和轉(zhuǎn)賬記錄。證明他為了吞并我家項目。故意設計陷害我。可能還牽扯別的事。
”林薇吹了聲口哨。“勁爆啊。發(fā)我看看？”“電話里說不清。見面聊吧。你定地方。
要安全的?！薄靶小Ｃ魈煜挛缛c。城南那家‘舊時光’咖啡館？那兒安靜。”“好。
明天見?！睊炝穗娫挕ＬK晚又站到窗前。河對岸那棟樓。最高那幾層還亮著燈。
陸沉舟大概還在忙。忙著算計別人。忙著往上爬。她看著那點亮光。
這次心里一點波瀾都沒有了。她拉上窗簾。把那片燈光擋在外面。該睡覺了。
明天還有事要做。她躺到床上。關燈。屋子里黑漆漆的。很安靜。她閉上眼睛。
很快就睡著了。一夜無夢。第7章：第一塊骨牌蘇晚第二天起來得很早。她煮了碗面吃。
加了個雞蛋。幾根青菜。吃得干干凈凈。然后她打開電腦。插上那個黑色的小U盤。
里面東西不少。她一條一條看。看得很仔細?？吹揭粭l。她停住了。
這條是關于陸沉舟一個手下的。叫王偉。跟著陸沉舟好幾年了。算是心腹。這人有個毛病。
愛賭。輸了不少錢。欠了一屁股債。蘇晚想了想。這事有點意思。她記下幾個關鍵信息。
然后拔了U盤。下午三點。她去了城南那家“舊時光”咖啡館。林薇已經(jīng)到了。
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朝她招手。蘇晚走過去坐下?！昂仁裁矗俊绷洲眴?。“美式就行。
”蘇晚說。林薇叫服務員點了單。然后湊近些?！罢f吧。什么好東西？
”蘇晚從包里拿出個信封。推過去。“你先看看?！绷洲贝蜷_信封。里面是幾張紙。
還有一些照片。她翻看著。眼睛越瞪越大?！昂眉一?。陸沉舟可真行啊。這種事都干得出來。
”“不止這些?！碧K晚說?！斑€有更勁爆的?！薄斑€有什么？”蘇晚壓低聲音。
“他那個手下。王偉。你知道吧？”“知道啊。經(jīng)常跟他出入那個?！薄八妨艘黄ü少€債。
”蘇晚說?！拔矣袀€想法?！绷洲毖劬σ涣痢！罢f說看。”蘇晚把她的計劃簡單說了說。
林薇聽完。一拍桌子?！懊畎。∵@招夠狠！”服務員端來咖啡。好奇地看了她們一眼。
兩人趕緊低頭喝咖啡。等服務員走了。才又湊到一起。“這事得找靠譜的人辦?！绷洲闭f。
“我認識個朋友。專門做這種中間人的。嘴嚴。辦事牢靠。”“可靠嗎？”蘇晚問。
“絕對可靠?！绷洲迸男馗！拔腋献鬟^好幾次了。從來沒出過問題?！薄澳呛谩?/p>
”蘇晚點頭。“你聯(lián)系他。費用我來出?！薄靶?。”林薇拿出手機?！拔椰F(xiàn)在就打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了。林薇走到角落里說了幾句。然后回來?！案愣?。”她說。
“他正好有空。現(xiàn)在就可以見面。”“現(xiàn)在？”蘇晚有點意外?！斑@種事越快越好。
”林薇說?！白甙伞５胤讲贿h。”她們結(jié)了賬。走出咖啡館。林薇開車。
帶蘇晚來到一條小胡同里。胡同很窄。車開不進去。她們下車走。走到最里面。有一扇小門。
門牌都銹得看不清了。林薇敲了敲門。三長兩短。門開了。一個老頭探出頭來?？匆娏洲?。
點點頭。讓她們進去。里面是個小院子。種著幾棵柿子樹。樹上結(jié)滿了柿子。紅彤彤的。
老頭帶她們穿過院子。走進一間屋子。屋子里坐著個中年人。正在泡茶?？匆娝齻冞M來。
笑了笑。“坐?！彼f?！昂炔琛！彼齻冏隆Ｖ心耆私o她們倒了茶。茶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