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十年追逐的剪影禮堂穹頂下,水晶燈灑落璀璨光芒,映照著蘇晚星袍服上藍色的流蘇。
她安靜地坐在畢業(yè)生席首排,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燙金畢業(yè)證書的邊緣。
“下面有請優(yōu)秀畢業(yè)生代表——蘇晚星同學上臺致辭?!闭坡暼绯彼阌縼?,
她卻下意識回頭,目光越過層層人群,固執(zhí)地尋找著一個身影。顧宸宇答應(yīng)過的。
答應(yīng)會坐在前排,看她以最優(yōu)異的成績從這所世界頂尖學府畢業(yè)??赡莻€預(yù)留的座位空著。
她深吸一口氣,走上講臺。燈光有些刺眼,臺下是黑壓壓的人群,她看不清任何一張臉。
“尊敬的各位老師,親愛的同學們...”她的聲音通過麥克風傳遍禮堂每個角落,
清晰而平靜,只有她自己知道心底那份空落。致辭稿是她精心準備的,
甚至特意請教過顧宸宇——那時他頭也不抬地看著文件,
只說了一句“這種小事你自己決定”。對顧宸宇而言,她人生中重要的時刻,
似乎永遠都是“小事”。思緒飄回十年前。十五歲的她剛被顧家收養(yǎng),
第一次走進那座猶如宮殿的宅邸。少年顧宸宇從旋轉(zhuǎn)樓梯上走下,白襯衫一塵不染,
眼神淡漠地掃過她洗得發(fā)白的舊衣。“這就是那個孤兒?”他問顧夫人,
甚至沒有直接跟她說話。從那刻起,她的人生只剩下一個目標:追上他的腳步。他考全A,
她就熬夜學習直到暈倒被送醫(yī);他選擇商學院,
她放棄心愛的藝術(shù)專業(yè)追隨;他進入顧氏集團,
她拼命爭取到同一個部門的實習機會...十年。她像追逐太陽的向日葵,
所有的成長和盛放都只為了他能回頭看一眼。掌聲再次響起,致辭結(jié)束了。
畢業(yè)典禮落下帷幕,學生們將方帽拋向空中,歡呼聲震耳欲聾。蘇晚星匆匆穿過慶祝的人群,
一邊撥打顧宸宇的電話?!澳鶕艽虻碾娫挄簳r無法接通...”她站在喧鬧中,
突然感到一陣冰涼的空寂。“晚星!”好友林薇跑過來擁抱她,“太棒了!你是我們的驕傲!
”她勉強笑了笑,“謝謝。”“顧宸宇來了嗎?我剛剛好像看到他了,但又很快走了。
”蘇晚星的心一沉,“他可能有事吧?!本驮谶@時,她的目光不經(jīng)意間撞上一道視線。
禮堂二樓的廊臺上,一個身影倚欄而立。逆光中,她只能辨認出挺拔的輪廓和優(yōu)雅的姿態(tài)。
是陸景珩。顧宸宇的商業(yè)對手,也是他們學院的杰出校友。今天受邀作為嘉賓出席。
他似乎已經(jīng)在那里站了許久。當他們的目光相遇時,他微微舉杯示意,
臉上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蘇晚星禮貌性地點頭回禮,心下有些詫異。
她與陸景珩僅有幾面之緣,大多是在商業(yè)場合,作為顧宸宇的助理陪同出席。
他怎么會注意到自己?“那不是陸景珩嗎?”林薇小聲驚呼,“天吶,他比雜志上還要帥。
聽說他和顧宸宇在爭城西那塊地,競爭得可激烈了?!碧K晚星收回目光,“我們走吧。
”走出禮堂,陽光明媚得刺眼。畢業(yè)生們與家人合影,鮮花與歡笑環(huán)繞四周。
蘇晚星獨自站在一棵梧桐樹下,看著手機屏幕——依然沒有顧宸宇的消息。“在等人?
”一個溫潤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蘇晚星轉(zhuǎn)身,看到陸景珩站在幾步之外。他脫去了典禮長袍,
只著一身剪裁得體的深灰色西裝,氣質(zhì)矜貴而疏離?!瓣懴壬??!彼行┚执俚攸c頭。
“精彩的演講?!彼哪抗饴湓谒种械淖C書上,“恭喜畢業(yè)?!薄爸x謝?!彼喍痰鼗卮?,
目光不自覺飄向停車場方向。陸景珩似乎察覺到了她的心不在焉,“需要搭便車嗎?
”“不用了,謝謝。我...應(yīng)該有人來接。”她說著,自己都不太確定。他微微頷首,
不再強求,“那么,再見?!笨粗x去的背影,蘇晚星忽然覺得,
那目光中似乎有一絲她讀不懂的復(fù)雜情緒。又等了半小時,顧宸宇終于回電?!巴硇牵?,
臨時有個重要會議?!彼穆曇粢蝗缂韧乩潇o,“你自己回來吧,
晚上家里為你準備了慶祝宴?!彪娫拻鞌嗔?。沒有詢問她的演講,沒有祝賀她的畢業(yè),
甚至沒有一句多余的關(guān)懷。蘇晚星望著遠處歡聲笑語的人群,一股酸澀涌上喉頭。
但她很快搖搖頭,甩開那瞬間的脆弱。不過是一次畢業(yè)典禮而已,她告訴自己。
晚上還有家宴,宸宇會在那里的。十年都這樣過來了,不是嗎?她招手攔下一輛出租車,
最后看了一眼這座承載了她無數(shù)奮斗時光的校園。在后視鏡中,
她似乎又看到了那個站在廊臺上的身影,但定睛一看,卻什么也沒有。也許只是錯覺。
車子駛離校園,駛向那座她既稱之為家,又常常感到自己是個外人的華麗宅邸。她不知道,
今晚的宴會將徹底改變她的人生軌跡;也不知道,有一雙眼睛,已經(jīng)注視她的背影整整十年。
而這一切,才剛剛開始。2 生日宴上的刺耳“真相”顧家莊園燈火通明,宛如白晝。
一場為蘇晚星舉辦的盛大生日宴正在舉行。水晶吊燈折射出炫目光芒,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空氣中彌漫著香水與昂貴雪茄的氣息。蘇晚星身著一條香檳色流光長裙,
這是她偷偷按照顧宸宇曾無意稱贊過的某位女星的禮服款式定制的。長發(fā)挽起,
露出纖細優(yōu)美的脖頸,略施粉黛的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和緊張。她穿梭在賓客間,
得體地應(yīng)對著眾人的祝福,目光卻不時飄向樓梯方向。顧宸宇還沒出現(xiàn)。
他說會議結(jié)束后會直接回來。“晚星,生日快樂!”顧夫人微笑著擁抱她,
遞上一個精致的禮盒,“宸宇還沒到?這孩子,總是工作第一?!闭Z氣里帶著慣常的縱容。
“沒關(guān)系,伯母,公司的事重要?!碧K晚星熟練地替他解釋,心卻慢慢下沉。宴會過半,
主角卻幾乎被遺忘。人們更熱衷于借此場合拓展人脈,談?wù)撋狻?/p>
蘇晚星感覺自己更像是一個精美的布景,一個“顧家仁慈收養(yǎng)孤女”的象征。
她悄悄退到連接大廳和花園的弧形露臺,想透口氣。露臺側(cè)面的書房門虛掩著,
里面?zhèn)鱽硎煜さ穆曇簟穷欏酚?,他不知何時已經(jīng)回來了,正和人談話。蘇晚星心中一喜,
正要上前,卻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啊茄绢^的心思,誰都看得出來。
你就真的一點不動心?”一個略顯輕佻的男聲問道,是顧宸宇的好友,趙家公子趙明軒。
蘇晚星的腳步瞬間釘在原地,心跳如擂鼓。接著是顧宸宇那把她聽了十年,
早已刻入骨髓的冷淡嗓音,此刻卻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輕嘲:“動心?明軒,
你什么時候也這么天真了?”“她看你的眼神,可是癡心一片啊。十年了,不容易。
模樣身材也沒得挑,養(yǎng)在身邊也不錯???”趙明軒半開玩笑地說。然后,
那句足以將她十年信仰徹底擊碎的話,清晰地傳來:“她?
不過是我們顧家發(fā)善心收養(yǎng)的女兒而已。我一直只把她當妹妹,照顧她是責任,
也是顧家的臉面。至于別的?”他輕笑一聲,那笑聲冰冷刺骨,“顧家的媳婦,
將來是要門當戶對,強強聯(lián)姻的。怎么可能是一個來歷不明的養(yǎng)女?這種話以后不要再提。
”世界仿佛在瞬間失聲。蘇晚星僵在原地,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露臺外的花香變得甜膩令人作嘔,廳內(nèi)的音樂嘈雜刺耳。她緊緊攥著露臺的欄桿,
指甲掐進掌心,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原來……是這樣。十年的追逐,拼盡全力的努力,
那些深夜的期待和小心翼翼的歡喜,在他眼里,不過是“責任”,是“顧家的臉面”,
甚至是不配提及的、需要撇清關(guān)系的笑話?!皝須v不明的養(yǎng)女”?!安慌洹?。
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冰錐,狠狠扎進她的心臟。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轉(zhuǎn)身的,
如何強撐著幾乎要癱軟的身體,機械地、一步一步地遠離那扇門,穿過喧鬧的人群,
像一個失了魂的幽靈。她甚至沒有眼淚,只覺得徹骨的寒冷和巨大的荒謬感。“晚星?
你怎么了?臉色這么白?”林薇擔憂地拉住她。蘇晚星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她搖了搖頭,掙脫好友的手,幾乎是踉蹌著逃向二樓,將自己鎖在房間里,
隔絕了樓下所有的虛情假意和那個讓她心碎欲裂的真相。3 心碎與疏離生日宴后,
蘇晚星病了一場。高燒反復(fù),噩夢纏身。
里反復(fù)回蕩著那句冰冷的話:“不過是個養(yǎng)女……”“怎么可能……”顧夫人請了家庭醫(yī)生,
說是畢業(yè)勞累加上宴會上吹了風。只有蘇晚星自己知道,這是心碎后的應(yīng)激反應(yīng),
是十年信仰崩塌后的徹底崩潰。病中,顧宸宇來看過她一次。他站在門口,
眉頭微蹙:“怎么這么不小心?好好休息?!闭Z氣是一貫的平淡,
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耐,仿佛她的病給他添了麻煩。他沒有走近,
沒有探手試試她額頭的溫度,說完便轉(zhuǎn)身離開,說是還有個重要的跨國會議。
蘇晚星望著他毫不留戀的背影,燒得干裂的嘴唇顫抖著,
最終卻只是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原來,剝開自己一層層幻想和濾鏡后,
真相早已赤裸裸地擺在眼前。過去十年,他的冷淡是真實的不在意,
他的回避是明確的劃清界限,他偶爾的“善意”或許真的只是出于“顧家的責任”。
她躺在床上,眼淚終于后知后覺地洶涌而出,不是抽泣,是無聲的、幾乎窒息的奔流,
打濕了枕頭,也沖刷著那顆被傷得千瘡百孔的心。病好后,蘇晚星變得沉默了許多。
她以身體仍需休養(yǎng)為由,
推遲了進入顧氏集團報道的日期——那個她曾經(jīng)拼命爭取到的、能離他更近的位置。
她開始回避一切可能與顧宸宇碰面的場合。早餐提前或錯后,不再去書房給他送咖啡,
電話響了看到是他的名字便任由其轉(zhuǎn)入語音信箱。顧宸宇起初并未在意,只當她是鬧脾氣。
直到他某次回家,習慣性地讓管家去叫蘇晚星下來問話,卻得到她已休息的回復(fù)時,
才微微皺起眉。他給她發(fā)信息:【明天晚上李家酒會,你陪我出席。禮服會讓人送過來。
】過去,這樣的消息會讓她歡喜雀躍一整天。而現(xiàn)在,手機亮起,
蘇晚星看著那條充滿命令式語氣的信息,指尖冰涼。她緩慢而堅定地回復(fù):【抱歉,
身體不太舒服,想在家休息?!繋追昼姾螅欏酚畹碾娫捴苯哟蛄诉^來。“蘇晚星,
你最近怎么回事?”他的聲音帶著明顯的不悅,“鬧脾氣也要有個限度。李家的酒會很重要,
你需要出席。”需要。是的,她對他而言,
永遠是一個“需要”時出現(xiàn)、符合“顧家養(yǎng)女”身份的工具?!拔也皇囚[脾氣,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異常平靜,帶著大病初愈的虛弱,卻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
“我是真的不想去?!彪娫捘嵌顺聊似?,似乎沒料到她會拒絕。“隨你。”最終,
他冷冷地丟下兩個字,掛了電話。蘇晚星放下手機,走到窗邊,
看著花園里精心修剪卻毫無生氣的玫瑰。它們被圈養(yǎng)在華麗的牢籠里,依附著顧家生存,
就像她一樣。是時候了。她想。是時候離開這個永遠不可能屬于她的“家”,
是時候停止這場長達十年的自我感動式的追逐了。她打開電腦,開始瀏覽租房信息,
并悄悄向幾家與顧氏無關(guān)的公司投出了簡歷。第一步,總要邁出去的。
4 “偶然”屢次的守護者搬出顧家的過程比想象中艱難,不僅是物質(zhì)上的,更是心理上的。
顧夫人象征性地挽留了幾句,見她去意已決,便也不再強求,只維持著表面上的體面。
顧宸宇得知后,反應(yīng)是難以置信的憤怒。“蘇晚星,你到底想干什么?離開顧家?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他在電話里質(zhì)問,仿佛她的獨立是一種背叛。“我知道。
我很感激顧家這些年的養(yǎng)育之恩,但我長大了,該靠自己了?!彼Z氣平靜,
甚至帶著一絲疏離的客氣。這徹底激怒了顧宸宇,但他高傲的性格讓他說不出挽留的話,
最終以一句“你別后悔”結(jié)束了通話。蘇晚星在一個離公司不遠的老小區(qū)租了一套小公寓。
日子突然從云端跌落凡塵,她要自己打掃、做飯、擠地鐵、應(yīng)對工作上的一切挑戰(zhàn)。
在新公司,她只是一個新人設(shè)計師,不再是“顧家養(yǎng)女”,沒人會特別關(guān)照她。她埋頭工作,
常常最后一個離開辦公室。又是一個加班的深夜。窗外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
蘇晚星揉著酸澀的眼睛,看著空蕩蕩的辦公室,嘆了口氣。沒帶傘,看來要淋雨去地鐵站了。
走到公司樓下,冷風夾雜著雨絲撲面而來。她正猶豫著是冒雨沖出去還是再等等,
一輛黑色的轎車緩緩?fù)T谒媲?。車窗降下,露出陸景珩棱角分明的?cè)臉。“蘇小姐?
這么晚才下班?”他的語氣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驚訝?!瓣懣??”蘇晚星確實很意外,
“您怎么……”“剛好在附近見個客戶?!彼院喴赓W,
目光掃過她單薄的衣衫和空無一物的手,“沒帶傘?這個時間地鐵不太方便了,要去哪里?
我送你?!彼难堊匀欢粠浩雀?,和顧宸宇那種命令式的語氣天差地別。
蘇晚星猶豫了一下,雨似乎越下越大了。她實在不想淋成落湯雞,
最終點了點頭:“那麻煩您了,不太順路的話,送我到附近地鐵站就好?!薄皼]關(guān)系,
我也正好要回去?!彼麅A身打開副駕的車門。車內(nèi)溫暖干燥,有一股淡淡的木質(zhì)香氣,
令人安心。路上,陸景珩并沒有過多寒暄,只偶爾問一句工作是否適應(yīng),氣氛并不尷尬。
快到小區(qū)時,蘇晚星才后知后覺地想起,她似乎從未告訴過他自己住在哪里。“陸總,
您怎么知道……”她遲疑地開口。陸景珩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一頓,
語氣自然:“聽林薇提過一句,說你也住這個片區(qū)。剛好順路。”這個解釋合情合理。
蘇晚星壓下心頭一閃而過的疑惑,道謝下車。第二次“偶遇”是在一家她常去的咖啡館。
她正對著一份棘手的設(shè)計稿蹙眉,一杯熱拿鐵被輕輕放在她手邊。抬頭,又見陸景珩。
“看你很專注,沒打擾吧?”他笑了笑,指指她面前的電腦,“這個項目的需求方有點特別,
他們的品牌歷史或許可以給你一些靈感?!彼挂徽Z點醒夢中人。第三次,
則是在她負責的項目遇到瓶頸,需要查閱一份罕見的國外建筑年鑒而不得時,
幾乎絕望地發(fā)朋友圈求助。半小時后,
陸景珩的助理竟親自將那本厚厚的年鑒送到了她公司前臺。附言:陸總說,他恰巧有收藏,
希望能幫到你。太多次的“恰巧”和“順路”,讓蘇晚星無法再單純地以為這只是巧合。
她開始重新審視這個沉默而矜貴的男人。他不再是顧宸宇商業(yè)對手的那個模糊標簽,
而是一個具體的、細致的、總是在她需要時恰到好處出現(xiàn)的人。他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
幫助卻從不逾矩,尊重她的獨立和能力,更像一個默契的伙伴。十年來,
她的目光始終追隨著前方那個耀眼卻冰冷的背影,從未留意過身后。此刻,
當她終于停下腳步轉(zhuǎn)身,才第一次真正看清,原來一直有一道目光,
沉靜而溫暖地落在自己身上。一種復(fù)雜而微妙的情愫,在她心碎重塑的空隙里,悄然滋生。
5 過往云煙與新的目光公司接了一個與大型藝術(shù)中心合作的項目,
蘇晚星所在的設(shè)計團隊需要與投資方進行多次溝通。而對方的主要負責人,竟然是陸景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