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快?!我強壓下激動,快速回復:【城南,‘遺忘時光’咖啡館,明天下午三點,
靠窗第二個卡座。帶一本《百年孤獨》。】第二天,我以要去畫廊看新展為借口,順利出門。
提前半小時就到了咖啡館,選定了指定的位置,點了一杯咖啡,卻一口也喝不下,
手指緊張地攪動著杯子里的小勺。兩點五十八分。
一個穿著灰色風衣、戴著鴨舌帽的男人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一本厚厚的《百年孤獨》。
他目光掃過咖啡館,最終落在我的方向,徑直走了過來?!罢垎栠@里有人嗎?
”他壓低聲音問?!皼]有。”我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些發(fā)干。他在我對面坐下,將書放在桌上,
推到我面前。“東西在書頁里?!彼麎旱兔遍?,聲音又快又輕,“顧微微的信息不多,
她家敗落得很徹底,幾乎沒什么人知道了。但沈總在巴黎那邊……有點有意思的東西。
”我的心臟狂跳,幾乎要撞出胸腔。“是什么?”“他當年在巴黎,用的不是真名。
而且……”偵探的聲音更低了,“大約在你說的那個時間點前后,他賬戶有一筆巨額資金,
來源不明,流向也很奇怪,是瑞士的一個匿名賬戶?!辈皇钦婷??巨額資金?
這和他光鮮亮麗的留學生形象完全不符!“還有呢?”我急切地追問?!皶簳r只有這些。
對方防范得很嚴,更深的需要時間,而且風險太大。”偵探頓了頓,補充道,“另外,
您提到的那個頸后有紅痣的女孩,暫時還沒有線索。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彪m然有些失望,
但已有的信息已經足夠讓我震驚。我快速地將書收進帶來的布袋里。“尾款我會照付。
有新的消息,再聯系?!眰商近c了點頭,壓低帽檐,迅速起身離開,像從未出現過。
我坐在原地,手心冰涼,握著那本厚重的書,感覺它像一塊燒紅的烙鐵?;氐焦?,
我反鎖了臥室門,顫抖著手翻開那本《百年孤獨》。中間被挖空了幾頁,
里面躺著一個小小的U盤。我將U盤插入電腦。里面是幾份掃描文件和幾張模糊的照片。
一份是沈司白在巴黎大學的學生登記信息,用的名字是“Shen Bai”,
去掉了中間那個“司”字。專業(yè)是藝術史——這倒是和顧微微一樣。
另一份是幾家當地銀行的流水記錄,時間確實在五年前秋天左右,有一筆五十萬歐元的款項,
從一個空殼公司轉入,又迅速轉去了瑞士。最后一張照片,
是在一個看起來像是畫廊開業(yè)典禮上拍的。沈司白穿著西裝,年輕些,意氣風發(fā),
而他身邊站著的,正是巧笑倩兮的顧微微!兩人舉止親昵,顧微微的手甚至挽著他的手臂!
他們果然認識!而且關系匪淺!那場所謂的“不認識”、“只是巧合”,全是謊言!
那場救命之恩……一個更大膽、更可怕的猜想在我腦中成形——會不會根本就沒有什么歹徒?
沒有什么救命之恩?那場“意外”,根本就是沈司白自導自演的一出戲?為了某種目的?
而那筆巨額資金……我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冷汗浸透了后背。
如果真是這樣……那沈司白的心機深沉得令人恐懼!
而那個頸后有紅痣的女孩……她又在這場戲里,扮演著什么角色?真正的救命恩人?
還是另一個被利用的棋子?我必須找到她!就在我心神俱震,試圖理清這團亂麻時,
臥室門鎖突然傳來輕微的“咔噠”聲!有人在外面用鑰匙開門!我嚇得魂飛魄散,
手忙腳亂地一把拔下U盤,連同那本書一起塞進被子底下!剛做完這一切,
臥室門就被推開了。沈司白站在門口,臉色陰沉得可怕,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
直直地射向我!他一步步走進來,周身帶著一股強大的、令人窒息的低氣壓?!敖裉煜挛?,
你去哪兒了?”他聲音冷得掉渣,每個字都像是從冰窖里撈出來的。我的心跳驟停,
大腦飛速運轉,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去……去看了畫廊的新展……”“是嗎?
”他冷笑一聲,走到我面前,猛地抬起手——我嚇得閉上眼。預想中的巴掌并沒有落下。
他的手指卻捏住了我的下巴,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頭,
迫使我抬頭對上他那雙盛怒的眼睛?!疤K晚,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他盯著我,
眼神瘋狂而駭人,“我最討厭別人騙我,更討厭別人在我背后耍小動作?”他知道了?!
他怎么會知道?!是那個偵探出賣了我?還是他一直在監(jiān)視我?!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我,
血液都涼了半截?!拔摇覜]有……”我聲音發(fā)顫,試圖辯解?!皼]有?
”他猛地松開我的下巴,卻從口袋里掏出一樣東西,狠狠摔在我面前的床上!
那是我用來聯系偵探的那部新手機!“這是什么?!”他低吼道,額角青筋暴起,“嗯?
蘇晚,你長本事了!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玩這套!”我臉色煞白,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罢f!
你查到了什么?!”他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幾乎將我完全籠罩,
那雙眼睛里翻滾著我看不懂的、近乎偏執(zhí)的瘋狂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慌?
“是誰讓你查的?目的是什么?!”他的反應……太大了。
遠遠超出了一個僅僅被妻子調查隱私的丈夫該有的憤怒。那里面,有害怕。
他在害怕我發(fā)現的東西!這個認知像一劑強心針,猛地注入了我的心臟。
我看著他失控的樣子,原本的恐懼竟然奇異地褪去了一些。我慢慢直起身,盡管下巴還在疼,
聲音卻異常平靜:“我只是想知道真相。”“真相?”沈司白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眼神變得更加駭人,“什么真相?我告訴你的,就是真相!”“是嗎?
”我迎著他吃人般的目光,豁出去般,一字一句地問道,“那你能告訴我,五年前巴黎秋天,
你賬戶里那筆五十萬歐元,是做什么用的嗎?”沈司白的瞳孔,驟然縮緊!
他臉上的暴怒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其罕見的、近乎空白震驚的表情!
像是被人猝不及防地,狠狠擊中了最致命的要害!整個房間的空氣,
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凝固了。沈司白的瞳孔,在那句話問出的瞬間,縮成了最危險的針尖。
他臉上所有的暴怒、所有的冰冷、所有的掌控欲,如同脆弱的玻璃面具,驟然碎裂,
露出底下從未示人的、近乎空白的震驚和……一絲猝不及防的恐慌!
整個房間的空氣仿佛被瞬間抽干,凝固成堅硬的、令人窒息的冰塊。他死死地盯著我,
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這個人,或者說,是第一次意識到,
他精心構筑的、堅不可摧的世界,出現了他無法控制的裂痕。那裂痕的名字,
叫做——五十萬歐元。巴黎。秋天。他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像是想說什么,
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那雙總是深不見底、掌控一切的黑眸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動搖。
甚至是一絲狼狽。我看著他這副前所未有的失態(tài),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破膛而出。
恐懼依舊存在,卻被一種接近真相的、冰冷的興奮感壓倒。我賭對了。這筆錢,就是鑰匙。
能打開他所有偽裝的鑰匙?!澳恪彼K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嘶啞得厲害,
帶著一種被逼到絕境的困獸般的喘息,“你從哪里……聽來的胡言亂語?
”他的否認蒼白無力,連尾音都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笆呛詠y語嗎?
”我迎著他幾乎要殺人的目光,步步緊逼,聲音反而奇異地穩(wěn)定下來,“那你能解釋嗎?
沈司白,解釋一下,一個普通的留學生,哪里來的五十萬歐元?
又為什么要鬼鬼祟祟地匯到瑞士的匿名賬戶?”“這與你無關!”他低吼道,猛地上前一步,
抓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頭,“蘇晚,停止你的愚蠢行為!
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那什么對我有好處?”我疼得蹙眉,卻倔強地不肯退縮,
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卻不是因為疼痛,而是因為積壓了太久的委屈和憤怒,
“繼續(xù)做一個蒙在鼓里的傻瓜?繼續(xù)扮演一個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的替身?沈司白,
你告訴我,到底哪個更愚蠢?!”我的質問像一把尖刀,撕開了所有溫情的假象。
他看著我通紅的眼眶和里面搖搖欲墜的淚水,抓著我的手似乎松了一瞬,
但眼底的瘋狂和偏執(zhí)卻更盛?!澳阆胫勒嫦??”他猛地將我甩開,
力氣之大讓我踉蹌著跌倒在床邊。他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雄獅,在房間里暴躁地踱步,
然后猛地停住,轉過身,指著我的鼻子,眼神猩紅,口不擇言:“好!我告訴你真相!
”“真相就是顧微微那個蠢貨!她就是個自作自受的瘋子!”他聲音嘶啞,
帶著一種積壓已久的、扭曲的恨意,“她以為憑著幾分相似,就能掌控一切?
她以為用那種下作手段懷上孩子,就能逼我娶她?做夢!”孩子?!我猛地抬頭,
難以置信地看向他。顧微微……懷過他的孩子?!
“那場所謂的救命之恩……”沈司白笑得極其諷刺,甚至帶著一絲癲狂,
“不過是她自編自導的一出戲!一場拙劣的、想要挾恩圖報的綁架!”我的大腦嗡嗡作響,
幾乎無法處理這爆炸性的信息?!澳恰枪P錢……”“封口費!”他咬牙切齒,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帶著血腥味,
“給那個她不知道從哪里找來的、配合她演戲的混混的封口費!
還有……處理她肚子里那個不該存在的孽種的醫(yī)療費!”他喘著粗氣,胸口劇烈起伏,
像是終于將積壓多年的膿瘡狠狠剖開,露出里面最骯臟血腥的內里?!拔疑蛩景椎娜松?,
絕不允許出現任何不受控制的污點!”他盯著我,眼神偏執(zhí)得可怕,“所以她必須消失!
連同那個錯誤,一起消失得干干凈凈!”我癱坐在床邊,渾身冰冷,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原來……真相竟然是這樣……殘酷得令人作嘔。所以,根本就沒有什么白月光,
沒有什么情深不壽。只有一個偏執(zhí)狂的控制欲,和一個貪婪女人的癡心妄想,
共同釀成的悲劇。而那場讓我偷換了五年人生的“救命之恩”,
竟然始于一場如此不堪的騙局!“那……那個頸后有紅痣的女孩呢?”我聲音發(fā)顫,
抱著最后一絲渺茫的希望追問,“她又是誰?你找到她……不是因為她是真正的救命恩人?
”沈司白像是被這個問題猛地刺了一下,癲狂的神色僵在臉上。他沉默了幾秒,再開口時,
聲音里帶著一種極其復雜的、近乎頹然的沙啞?!八彼麆偼鲁鲆粋€字,
書房的方向突然傳來他工作手機的尖銳鈴聲!那是只有極少數重要人物才知道的號碼!
這突如其來的鈴聲像一盆冷水,瞬間澆醒了他。他眼底的瘋狂和失控迅速褪去,
重新被冰冷的理智和警惕覆蓋。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復雜得難以形容,
有未散的怒意,有一絲后怕,還有某種……我讀不懂的沉重。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而是轉身,大步走向書房,接起了電話?!罢f?!彼曇艋謴土艘回灥睦涑?,
仿佛剛才那個失控暴怒的男人只是我的幻覺。我獨自留在臥室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渾身發(fā)抖。真相的碎片如同鋒利的玻璃,割得我體無完膚。顧微微是騙子。沈司白是瘋子。
那我呢?我這五年,又算什么?一場荒誕悲劇里,最無足輕重的注腳?書房里,
沈司白講電話的聲音隱約傳來,語氣凝重?!啊蚀_嗎?……她什么時候回來的?
……看好她,我馬上過去!”電話掛斷。緊接著,是他急促的腳步聲。
他重新出現在臥室門口,臉色是從未有過的凝重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
他甚至沒再看我一眼,一把抓起扔在沙發(fā)上的西裝外套,就朝外走去?!澳阋ツ??
”我下意識地問出口。他的腳步在門口頓住,卻沒有回頭。沉默了幾秒,
他聲音低沉地扔下一句話,像是一塊巨石,投入我剛剛經歷風暴、尚未平靜的心湖。
“她醒了?!薄罢l?”我一怔,沒反應過來?!澳莻€你想找的,”他側過頭,
露出冷硬的下頜線,語氣聽不出情緒,“頸后有紅痣的女人?!闭f完,他不再停留,
大步離開。重重的關門聲傳來,震得整個房間似乎都顫了一下。我獨自留在空曠的房間里,
耳邊反復回蕩著他最后那句話。她醒了?那個女孩……醒了?
沈司白這么著急趕過去……是因為在意?還是因為……害怕?害怕她醒來后,
會說出更多他不知道的、或者不想讓別人知道的……真相?一個更大膽、更驚人的猜測,
如同破土的毒筍,猛地鉆入我的腦?!绻绻斈昃壬蛩景椎娜?,既不是顧微微,
也不是那個頸后有紅痣的女孩呢?如果……從頭到尾,他都搞錯了呢?所以他才如此失控,
所以他才如此急切地想要去確認,去封口?而那個真正的救命恩人……我猛地低下頭,
看向自己顫抖的雙手??聪蚰敲兑恢北晃屹N身藏著、甚至快要遺忘的,
母親留下的舊物——一枚款式老舊、卻擦拭得十分干凈的銀戒指。戒指內側,
似乎還殘留著一點早已干涸發(fā)黑的、疑似血漬的痕跡。
塞進我手里的…… something cold and hard…我呼吸驟然停止!
難道……我才是……那個真正的……不!不可能!我猛地搖頭,
試圖甩開這個荒謬到極點的念頭??尚呐K卻不受控制地瘋狂跳動,幾乎要炸開!
我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又低頭看看自己手中的戒指。一個瘋狂的、孤注一擲的念頭,
如同野火般瞬間燎原!我必須去!我必須親自去確認!現在!立刻!馬上!
我猛地從地上爬起來,因為動作太快眼前一陣發(fā)黑。我扶住床沿穩(wěn)住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