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我單方面“鴿”了“小狐貍”的奔現(xiàn)邀約后，我們的聊天就陷入了一種微妙的尷尬。她沒追問我為什么，只是回了個“好”，但我能感覺到，屏幕那頭的她，肯定很失望。
而我，則陷入了更深的糾結(jié)和混亂。
一想到那個在網(wǎng)絡(luò)上對我百般呵護、溫柔體貼的“小狐貍”，就是現(xiàn)實里那個對我百般挑剔、冷酷無情的秦柚，我就感覺自己像個精神分裂患者。
這天早上，我因為思考這個終極哲學問題而失眠，結(jié)果就是華麗麗地遲到了。我抱著必死的決心沖進辦公室，準備接受秦柚的狂風暴雨。
然而，她只是抬頭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沒說。
我忐忑不安地回到座位，發(fā)現(xiàn)桌上放著一杯還冒著熱氣的咖啡，和我常喝的那個牌子、那個口味一模一樣。旁邊還壓著一張便利貼，上面是龍飛鳳舞的字跡：“提神?！?/p>
落款是……一個潦草的狐貍頭簡筆畫。
我的瞳孔瞬間地震。
這……這是秦柚買的？
我環(huán)顧四周，同事們都在埋頭工作，沒人注意到我這里的異樣。
我拿起咖啡，溫度剛剛好。這杯咖啡，像一個燙手的山芋，讓我坐立難安。
她這是什么意思？是補償我周末的加班，還是……她已經(jīng)知道了什么？
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寧。秦柚還是和往常一樣，開會、審稿、布置任務，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她看我的眼神，好像……沒那么冰冷了。
下午，一個緊急的項目出了岔子。甲方臨時要改一個極其復雜的效果，明天就要。整個部門都炸了鍋，這意味著所有人都要通宵加班。
大家都在抱怨，只有秦柚，異常冷靜。
她把所有設(shè)計師召集起來，迅速分工，條理清晰地安排好每個人的任務。輪到我時，她看了看我，說：“季安，你負責最核心的動態(tài)部分，有問題嗎？”
“沒……沒有?！痹谒臍鈭鱿拢腋静桓艺f有。
“好，其他人，全力配合他?！?/p>
于是，一個注定無眠的夜晚開始了。辦公室里，鍵盤聲、鼠標點擊聲此起彼伏。
到了半夜，所有人都已經(jīng)筋疲力盡。許大壯趴在桌上，打著呼嚕，電腦屏幕上還顯示著他沒畫完的圖。
我也快撐不住了，眼睛澀得睜不開。
就在我意識模糊的時候，一杯熱牛奶遞到了我面前。
我一驚，睡意全無。
是秦柚。她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了我身后。
“喝了，提神?！彼穆曇艉茌p，沒有了白天的凌厲。
“秦……秦總，您還沒走？”我受寵若驚。
“我不走，你們誰敢走？”她淡淡地說，然后指了指我的屏幕，“這里，轉(zhuǎn)場的邏輯有點問題，可以試試用遮罩疊加，效果會更自然?！?/p>
她俯下身，在我旁邊坐下，親自上手操作起來。
她的身上有一股很好聞的、淡淡的香味，不是香水，更像是某種植物的清香?？康媒?，我甚至能看清她臉上細小的絨毛。
我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
這個近距離的秦柚，沒有了“女魔頭”的光環(huán)，看起來……竟然有幾分柔和。
在她的指導下，那個困擾了我?guī)讉€小時的技術(shù)難題，很快就解決了。
“原來是這樣……”我恍然大悟，“秦總，您太厲害了?！?/p>
這不是恭維，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佩服。
她嘴角似乎向上彎了一下，雖然弧度小到幾乎看不見?！凹夹g(shù)是死的，創(chuàng)意是活的。多思考，別總想著偷懶?！?/p>
說完，她站起身，又恢復了那個高冷的創(chuàng)意總監(jiān)?！拔胰ベI點夜宵，你們想吃什么？”
整個辦公室的人都愣住了，仿佛聽到了什么天方夜譚。
女魔頭……要給我們買夜宵？
太陽是從西邊出來了嗎？
在短暫的寂靜后，辦公室爆發(fā)出了一陣歡呼。
“我要吃小龍蝦！”
“我要烤串！”
“總監(jiān)，我愛您！”
看著眼前這幅景象，我更加迷惑了。
這個會給我們買咖啡、買牛奶、指導我們工作、請我們吃夜宵的秦柚，真的是那個罵我業(yè)余、讓我滾蛋的秦柚嗎？
她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或者說，“小狐貍”的溫柔，正在不知不覺中，從她那堅硬的“女魔頭”外殼下，一點點滲透出來？
我低頭看了看手里的熱牛奶，又看了看她正在統(tǒng)計夜宵的背影，心里五味雜陳。
也許……她并不是我想象中那么可怕。
通宵加班的后遺癥是，第二天整個創(chuàng)意部都彌漫著一股“生化武器”的味道?？Х?、紅牛、功能飲料的罐子堆成了小山。每個人都頂著一副“縱欲過度”的表情，眼神渙散，行動遲緩。
只有秦柚，依舊精神抖擻，像一臺永不宕機的服務器。
她把我們這群“喪尸”召集到會議室，屏幕上赫然是我們熬了一夜的成果。
“辛苦了?！彼_口說的第一句話，讓所有人都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聽。
“但是，”果然，她的話鋒有“但是”，“這只是第一版，離甲方的要求，還差得很遠?！?/p>
我心里哀嚎一聲，來了，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甲方，”秦柚的語氣里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嫌棄，“要求畫面要‘五彩斑斕的黑’，LOGO要‘在放大的同時縮小’，整體感覺要‘高端大氣上檔次，同時又低調(diào)奢華有內(nèi)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