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婚禮進行曲響得震耳欲聾。蘇念盯著化妝鏡里那個頭戴碎鉆皇冠的自己,
覺得像在看陌生人。三個月前她還在臟兮兮的塑料棚里給康乃馨剪刺,
現(xiàn)在身上這件法國高定婚紗夠買下整條花街?!敖嫫痢!被瘖y師往她鎖骨撲金粉時,
手指在抖。滿屋子人都這樣,明明在笑,眼神卻像送葬。蘇念捏緊手機。
屏幕上是母親插滿管子的照片。昨天醫(yī)院又來催款單:腎移植術后排異治療,四十七萬八千。
要不是這個數(shù)字,她此刻應該正在給婚車扎玫瑰,而不是自己坐在頭車里當新娘?!澳弥?。
”伴娘林薇突然塞來個天鵝絨盒子,“江先生讓您現(xiàn)在戴上?!焙欣锾芍蹲婺妇G胸針,
孔雀造型,眼睛是兩粒血鉆。蘇念剛別到胸口,
林薇突然壓低聲音:“之前那位...也戴過這個?!被瘖y間瞬間死寂。
所有人都知道“那位”是誰——江臨的第一任契約新娘,三個月前失蹤的芭蕾舞演員秦雨薇。
“吉時到了!”司儀撞門進來時,蘇念正摸著胸針上冰涼的鳥喙。走廊盡頭,
江臨站在鮮花拱門下抽煙。純黑禮服襯得他皮膚冷白,看她的眼神像驗貨?!昂贤谌龡l。
”他掐滅煙走近,薄荷味混著警告,“無論發(fā)生什么,笑?!碧K念嘴角剛扯開,
指尖突然刺痛。胸針的孔雀尾羽竟彈出一根銀刺,血珠瞬間沁入祖母綠。她猛抬頭,
江臨的視線正死死釘在胸針上?;槎Y流程像場酷刑。交換戒指時,
蘇念發(fā)現(xiàn)江臨無名指有道舊疤,形狀像齒痕。牧師問“是否愿意”時,
賓客席突然傳來尖叫——第三排有個穿紅裙的女人昏倒了,
手里緊攥著本燒焦的芭蕾舞鞋畫冊?!袄^續(xù)?!苯R扣住她發(fā)抖的手,戒指硌得指骨生疼。
晚宴更詭異。敬酒到主桌時,江臨的姑媽突然打翻紅酒。
“真像啊...”老太太用絲帕擦她胸前的酒漬,指甲刮過孔雀胸針,
“連沾血的位置都一樣?!碧K念逃進洗手間反鎖門。水流聲中,她聽見隔間傳來啜泣。
推開虛掩的門,保潔車里扔著撕碎的婚紗照——秦雨薇穿著同款婚紗倒在血泊里,
胸口別著同樣的孔雀胸針。“找到你了?!辩R子里突然出現(xiàn)林薇慘白的臉。蘇念轉身時,
伴娘手里握著把修枝剪:“你以為五十萬這么好賺?”剪刀刺來時蘇念撞翻工具車。
消毒水潑了滿墻,林薇踩著玻璃碴逼近:“秦雨薇發(fā)現(xiàn)遺產(chǎn)繼承的秘密,
第二天就成碎尸塊了...”“當!”消防斧劈開木門的巨響救了蘇念。江臨站在碎木屑里,
身后保鏢按住林薇的瞬間,
她突然口吐白沫抽搐著喊:“孔雀...開屏...都得死...”“處理掉。
”江臨扯松領帶,血順著斧刃滴到蘇念婚紗上,“嚇到了?”蘇念發(fā)不出聲。
他輕笑一聲擦過她耳際:“這才第一天?!鄙钜沟幕榉肯褡Ч撞摹?/p>
蘇念拆胸針時發(fā)現(xiàn)孔雀眼睛在流血鉆。她瘋了似的扯開衣柜——最深處掛著件舊婚紗,
胸前破洞浸著黑紅色血痂,領口別著褪色的名牌:秦雨薇。窗外雷聲炸響。
閃電照亮婚紗裙擺的暗紋,蘇念觸電般縮手。那不是花紋,
是密密麻麻的血字:“快逃 他在看你”衣柜穿衣鏡反射出陽臺黑影。江臨不知站了多久,
手里攥著把老式黃銅鑰匙,嘴角噙著笑?!靶枰獛兔??”他的影子在閃電中吞沒她,
“我的新娘。”2 第二章閃電劈開夜幕的瞬間,江臨的影子像墨汁潑在蘇念身上,
淹沒了婚紗刺眼的白。他指間那枚黃銅鑰匙轉得緩慢又均勻,
金屬摩擦聲在死寂的婚房里刮著人的耳膜?!靶枰獛兔??”他又問了一遍,
聲音帶著點剛睡醒似的慵懶,眼神卻清醒得像淬了冰。蘇念猛地合上衣柜門,
后背重重撞在冰涼的門板上??兹感蒯樳€別在胸前,血鉆硌得皮膚生疼。
她強迫自己擠出個笑,聲音抖得不成調:“不、不用...就是看看婚紗款式多不多。
”這借口蠢得她自己都想咬舌頭。江臨低笑一聲,從陽臺陰影里走出來。他沒換衣服,
還是婚禮那套黑禮服,領帶扯松了,斧頭不知丟去了哪里,
只有左手虎口殘留著新鮮的血痕——大概是劈門時被碎木劃傷的?!翱钍绞遣簧伲?/p>
”他走到酒柜旁,倒了杯琥珀色的液體,冰塊撞擊杯壁的聲音清脆得嚇人,“可惜上任主人,
不太愛惜。”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緊閉的衣柜門,仰頭喝了半杯酒,喉結滾動?!叭ハ丛?。
”他命令道,語氣像在吩咐傭人,“一身血腥味。”浴室比婚房還大,
巨大的按摩浴缸像個小型泳池。蘇念反鎖了門,背靠著冰涼的大理石墻面滑坐在地上。
熱水嘩嘩地流著,蒸騰起氤氳的白霧,卻驅不散骨頭縫里的寒意。她顫抖著手解開婚紗,
那枚詭異的孔雀胸針“叮當”一聲掉在光潔的地磚上。祖母綠的孔雀眼睛幽幽地看著她,
尾羽上那根彈出的銀刺沾著一點暗紅,是她自己的血。
林薇被拖走前那句話毒蛇般纏繞上來:“秦雨薇發(fā)現(xiàn)遺產(chǎn)繼承的秘密,
第二天就成碎尸塊了...” 還有衣柜里那件染血的婚紗,
領口名牌上凝固的“秦雨薇”三個字,和裙擺上歪歪扭扭的血字:“快逃 他在看你”。
他是誰?江臨?還是別的什么人?五十萬買命錢,
母親還躺在ICU里等著錢救命...她不能逃。蘇念把臉深深埋進膝蓋。水汽模糊了鏡子,
也模糊了她的絕望。洗完澡出來,婚房里只亮著一盞昏黃的床頭燈。
江臨靠在寬大的真皮沙發(fā)里,閉著眼,似乎睡著了。
那枚黃銅鑰匙就隨意地放在他面前的茶幾上,旁邊是半杯殘酒。蘇念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機會!她赤著腳,像貓一樣悄無聲息地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每一步都懸著心。
離茶幾只有三步了...兩步...指尖幾乎要碰到冰涼的鑰匙...“啪嗒。
”一聲輕微的貓叫從陽臺傳來,緊接著是爪子撓玻璃的聲音。蘇念嚇得魂飛魄散,
猛地縮回手。沙發(fā)上的江臨毫無預兆地睜開了眼睛,
深不見底的瞳孔精準地鎖定了她僵在半空的手。他根本沒睡!“想玩捉迷藏?
”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坐直身體,修長的手指伸向茶幾,卻不是拿鑰匙,
而是端起了酒杯,“還是...想找點刺激?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她身上保守的純棉睡裙。蘇念臉頰發(fā)燙,更多的是恐懼。
她后退一步,強作鎮(zhèn)定:“陽臺好像有貓...”“嗯,野貓。”江臨抿了口酒,
視線重新落回她臉上,帶著審視的意味,“膽子不小,敢偷看新娘子?!彼畔戮票?,
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瞬間帶來極強的壓迫感?!斑^來?!碧K念站在原地,手腳冰涼。
“合同第五條,”他慢條斯理地提醒,“‘乙方需履行必要的妻子義務,
包括但不限于滿足甲方合理的肢體接觸需求,以維系婚姻表象?!彼徊讲阶呓?,
帶著淡淡的酒氣和薄荷冷香,這味道此刻卻像福爾馬林?!艾F(xiàn)在,履行你的義務。
”他的手伸向她的肩膀,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蘇念下意識地側身躲避,
慌亂中手肘撞到了旁邊一個半人高的青瓷花瓶?!皣W啦——!”昂貴的古董花瓶砸在地上,
摔得粉碎。泥土和清水濺了一地,一株名貴的蝴蝶蘭可憐兮兮地躺在碎片里??諝馑查g凝固。
江臨的臉色沉了下來,眼底最后一絲偽裝的慵懶也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怒意。
他鉗住蘇念手腕的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翱磥恚业男履锊粌H手不干凈,
”他聲音低沉,像毒蛇吐信,“還很會破壞東西?!碧K念疼得倒抽冷氣,
恐懼讓她脫口而出:“我不是故意的!是你嚇到我了!
還有...還有衣柜里那件帶血的婚紗!那到底是什么?秦雨薇到底怎么死的?
林薇說的遺產(chǎn)秘密又是什么?!”她豁出去了,與其不明不白地死,不如撕開一點口子。
江臨的眼神驟然變得極其危險。他猛地松開她,蘇念踉蹌著后退,差點踩到碎瓷片。
“好奇心太重,”他彎腰,慢悠悠地從一堆碎片里撿起一片邊緣鋒利的青瓷,
對著燈光看了看,寒芒映著他冰冷的側臉,“會死得很快?!彼徊讲奖平?,
鋒利的瓷片在他指尖靈活地轉動?!跋胫狼赜贽钡南聢??
她就是因為問了太多不該問的問題?!碧K念被逼到墻角,退無可退,后背緊貼著冰冷的墻壁。
碎瓷片的寒光就在她眼前晃動?!拔?..我只是害怕...”她的聲音帶了哭腔,
一半是裝的,一半是真的恐懼到極點,“我媽還在醫(yī)院等著錢...我不能死...江先生,
求你...我保證什么都不問,只做好合同里的事...”她示弱,這是她唯一的籌碼。
江臨的動作停住了。他盯著她看了幾秒,那眼神像是在評估一件物品的價值。終于,
他手指一松,那片碎瓷“?!币宦暤粼诘厣??!坝涀∧愕谋WC?!彼曇艉翢o波瀾,
“你的命,現(xiàn)在綁在那張合同上。守規(guī)矩,你媽就有錢續(xù)命。不守規(guī)矩...”他沒說完,
但意思不言而喻。他轉身走向臥室大床,脫掉外套隨手扔在昂貴的波斯地毯上?!八嘲l(fā)。
”他丟下三個字,便不再看她。蘇念癱軟地滑坐在地毯上,心臟狂跳,渾身冷汗。
劫后余生的虛脫感讓她幾乎嘔吐。她看著江臨背對著她躺下,
寬闊的肩背在昏暗的光線下像一座沉默的山。沙發(fā)?她求之不得!婚房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江臨逐漸平穩(wěn)的呼吸聲。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蘇念蜷縮在寬大的沙發(fā)里,毫無睡意。
恐懼像藤蔓一樣纏繞著她的心臟,越收越緊。林薇被拖走時絕望的眼神,
衣柜里那件染血的婚紗,裙擺上觸目驚心的血字警告...還有江臨手中那枚黃銅鑰匙!
鑰匙!它還在茶幾上!蘇念的心再次狂跳起來。江臨似乎真的睡著了。黑暗中,
她死死盯著茶幾上那枚小小的、在昏黃光線下泛著幽暗金屬光澤的黃銅鑰匙。
它像一個潘多拉魔盒,散發(fā)著致命的誘惑——衣柜里那件血婚紗的口袋?那個上鎖的床頭柜?
還是...某個能揭開真相的保險箱?母親插滿管子的臉浮現(xiàn)在眼前。
不弄清楚自己卷入了什么,下一個躺在衣柜里的,可能就是她!
一股破釜沉舟的勇氣猛地竄起。她屏住呼吸,像幽靈一樣從沙發(fā)滑下,再次赤腳踩上地毯。
每一步都踩在心跳的鼓點上。近了...更近了...指尖終于觸碰到鑰匙冰涼的金屬表面!
她一把抓起鑰匙,緊緊攥在手心,冰涼的觸感刺激著神經(jīng)。她像受驚的兔子一樣縮回沙發(fā),
心臟快要跳出嗓子眼。她豎起耳朵,聽著臥室方向的動靜——江臨的呼吸依舊平穩(wěn)綿長。
成功了!蘇念在黑暗中攤開手掌,借著窗外微弱的路燈光,仔細辨認這枚鑰匙。
很老舊的樣式,黃銅打造,鑰匙柄上刻著一個模糊的、類似徽章的圖案,
中間似乎是個字母...“L”?還是“E”?看不太清。鑰匙齒的形狀也很奇特,
不像是普通門鎖的。這鑰匙能開什么?她迫切需要一個答案。環(huán)顧這間巨大奢華的婚房,
目光最終落在了墻角一個不起眼的、鑲嵌在墻里的深色木質壁柜上。那個柜子沒有把手,
只在中間有一個小小的鎖孔!樣式很古樸,和這間充滿現(xiàn)代感的臥室格格不入。就是它了!
蘇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再次確認江臨沒有動靜,然后像壁虎一樣貼著墻,
悄無聲息地挪到那個壁柜前。鎖孔的大小、形狀...和她手中的鑰匙齒似乎完全吻合!
她顫抖著將鑰匙插入鎖孔。輕輕一扭——“咔噠”。一聲輕微的、幾乎聽不見的機械聲響起。
壁柜的門,無聲地向內彈開了一條縫隙!一股陳舊紙張混合著淡淡灰塵的味道撲面而來。
蘇念緊張得手心全是汗,她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拉開了柜門。里面空間不大,
沒有她想象的保險箱,只有幾樣東西:一個厚厚的、邊緣磨損的牛皮紙文件袋。
一個老式的、巴掌大的絨布首飾盒。還有...幾張卷起來的、邊緣泛黃的舊報紙。
蘇念的心跳如擂鼓。她先拿起了那個文件袋,入手沉甸甸的。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光,
看到文件袋封面上用鋼筆寫著一行字:“契約條款細則(副本)- 乙方:秦雨薇”秦雨薇!
真的是她的合同副本!蘇念的手抖得厲害,她強忍著激動,小心翼翼地解開文件袋的繞線繩。
里面是一疊裝訂好的文件,紙張有些發(fā)黃。她快速翻到關鍵部分——關于遺產(chǎn)繼承的條款。
密密麻麻的法律條文看得她眼花,但她強迫自己集中精神。終于,
在“乙方權益與義務”的附屬細則里,一行用加粗字體打印的小字,
約妻子)需在甲方(江臨)祖父遺囑規(guī)定的‘婚姻狀態(tài)維持期’(即一年)內保持存活狀態(tài)。
若乙方于該期限內因任何原因死亡,則視為主動放棄所有權益,
其名下由甲方代為保管之‘履約保障金’(即五十萬)將自動轉為甲方所有,
且甲方無需承擔任何法律及道德責任...”嗡的一聲!蘇念的腦袋像是被重錘狠狠砸中!
“因任何原因死亡”?“保障金自動轉為甲方所有”?“無需承擔任何責任”?!
這哪里是合同!這分明是一張合法的殺人許可狀!秦雨薇發(fā)現(xiàn)了這個!
所以她才在婚紗上寫下“快逃”!所以她才會“失蹤”,才會變成“碎尸塊”!林薇沒說謊!
江臨根本不需要一個妻子,他只需要一個活到期限就能合法“處理”掉的替死鬼!用她的命,
去換那筆凍結的百億遺產(chǎn)!五十萬買命錢,她死了,錢還能回到江臨手里!
徹骨的寒意瞬間凍結了蘇念的血液,她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了。她僵硬地、一點點地抬起頭,
目光越過黑暗的臥室,看向那張巨大婚床的方向...床上,空無一人!
冷汗瞬間浸透了她的睡裙。一股冰冷的氣息噴在她的后頸。“看明白了?
”江臨低沉的聲音如同鬼魅,緊貼著她身后響起。他是什么時候過來的?!
蘇念全身的血液都沖到了頭頂,又瞬間褪得干干凈凈。她猛地轉身,背死死抵住冰冷的壁柜。
黑暗中,江臨高大的身影幾乎將她完全籠罩。他的臉隱在陰影里,只有那雙眼睛,
反射著窗外微弱的光,像盯住獵物的野獸,冰冷而殘酷。他伸出手,不是奪文件,
而是捏住了她的下巴,力道大得讓她懷疑骨頭下一秒就會碎裂?!艾F(xiàn)在知道,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殘忍的笑意,氣息拂過她慘白的臉頰,“為什么上一個新娘,
活不過蜜月了嗎?”蘇念渾身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巨大的恐懼幾乎將她撕裂。
她看著江臨近在咫尺的、毫無溫度的眼睛,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將她淹沒。
完了...一切都完了...她撞破了最致命的秘密!就在她以為自己下一秒就會被掐死時,
江臨卻松開了手。他慢條斯理地從她僵直的手中抽走了那份秦雨薇的合同副本,
又彎腰撿起掉落在地上的那個老式絨布首飾盒和舊報紙卷?!爸赖锰啵皇鞘裁春檬?。
”他語氣平淡,卻字字如刀,“不過,現(xiàn)在殺了你,我的損失會很大。
”他掂了掂那份合同副本,嘴角勾起一抹毫無溫度的弧度,“畢竟,
再找個簽合同的‘新娘’,也挺麻煩的?!彼┫律恚瑴惖教K念耳邊,
冰冷的唇幾乎碰到她的耳垂,聲音壓得極低,帶著致命的威脅和一絲嘲弄:“所以,
我的新娘,努力活下去吧。至少...活到一年期滿,讓我拿到遺產(chǎn)的那天?!彼D了頓,
補充道,那聲音如同地獄傳來的宣判,“雖然,我覺得你活不過這個蜜月?!闭f完,
他直起身,拿著那些東西,像幽靈一樣無聲地退回了臥室的黑暗里。
蘇念像被抽走了所有骨頭,順著冰冷的柜門滑坐到地上。黑暗中,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才沒有讓那瀕臨崩潰的尖叫沖破喉嚨。眼淚無聲地洶涌而出,混合著極致的恐懼和絕望。
活到一年期滿?活過蜜月?她低頭,攤開自己汗?jié)竦氖终啤敲侗涞狞S銅鑰匙,
還死死地攥在她的手心,硌得皮肉生疼。這是她唯一偷到的東西,
也是唯一的、渺茫的生機嗎?她攥緊了鑰匙,指甲深深陷進掌心。不,她不能死!為了媽媽,
她必須活下去!必須找到...活下去的路!3 第三章冰冷的木地板寒意刺骨,
順著尾椎骨一路竄上蘇念的頭頂。江臨的身影消失在臥室的黑暗里,像一頭蟄伏的猛獸,
留下令人窒息的死寂。蘇念背靠著敞開的壁柜門,身體抖得如同風中殘燭,
只有手心那枚黃銅鑰匙硌出的尖銳痛感,才讓她勉強確認自己還活著。
“活到一年期滿...活不過蜜月...” 江臨那如同地獄宣判的聲音在腦海里反復回蕩。
五十萬買命錢!秦雨薇血淋淋的下場就在眼前!她不能坐以待斃!求生的本能像瀕死的火星,
在絕望的灰燼里猛地爆開。蘇念幾乎是手腳并用地撲向壁柜深處那個被遺忘的舊報紙卷!
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又猛地僵住,屏住呼吸側耳傾聽——臥室方向,死一般的寂靜。
江臨似乎真的睡下了,或者,他根本不在意她發(fā)現(xiàn)這些“無關緊要”的舊物?
她顫抖著將那個泛黃發(fā)脆的紙卷展開。是幾張不同日期但都很陳舊的本地晚報。
她的目光如同探照燈,急切地掃過那些模糊的鉛字標題和黑白照片。大部分是社會新聞,
兇殺、搶劫...看起來沒什么特別。就在她快要絕望時,壓在最后面的一張報紙右下角,
一個不起眼的豆腐塊大小的報道,像燒紅的烙鐵燙進了她的眼睛:【本市訊】昨日凌晨,
位于城郊的“翡翠溪”度假村突發(fā)嚴重火情。據(jù)初步調查,
起火點為度假村內一棟獨立別墅(原屬江氏集團名下產(chǎn)業(yè))。火災造成一人不幸遇難,
身份確認為著名芭蕾舞演員秦雨薇小姐。警方初步排除人為縱火可能,
疑為電路老化引發(fā)悲劇。江氏集團發(fā)言人表示深切哀悼,并將全力配合善后事宜。據(jù)悉,
遇難者秦雨薇小姐生前與江氏集團繼承人江臨先生關系密切...芭蕾舞演員秦雨薇!火災!
“翡翠溪”度假村!江氏產(chǎn)業(yè)!排除人為縱火?!每一個詞都像重錘砸在蘇念心上!
秦雨薇不是“失蹤”,是死于火災!地點就在江家的度假村!官方結論是意外?
可林薇說她是“碎尸塊”!衣柜里那件染血的婚紗又是怎么回事?
還有那觸目驚心的血字警告!報道旁邊附著一張小小的、印刷質量很差的火災現(xiàn)場照片。
濃煙滾滾中,別墅燒得只剩下焦黑的框架。照片角落里,
似乎有一個模糊的人影站在警戒線外,身形輪廓...像極了江臨!
他手里似乎還拿著什么...蘇念瞇起眼睛,湊到幾乎貼上報紙——那模糊的形狀,
像是一個...工具箱?寒意順著脊椎瘋狂蔓延。排除人為縱火?工具箱?江臨出現(xiàn)在現(xiàn)場?
還有那份寫著“乙方死亡,錢歸甲方且無責”的合同!這絕不是意外!蘇念的直覺在尖叫。
秦雨薇發(fā)現(xiàn)了合同陷阱,然后就被一場“意外”的火災燒死了!這就是江臨的殺人手法!
干凈、利落、有官方背書!他甚至可能親自去“確認”過!下一個“意外”,
會不會就輪到她?巨大的恐懼幾乎將她吞噬,但隨之而來的是一種近乎瘋狂的憤怒!
為了母親,她必須活下去!她必須找到證據(jù)!
找到能扳倒江臨、保護自己、甚至...為秦雨薇討回一點公道的證據(jù)!
“翡翠溪”度假村...這個名字像一道微弱的光,刺破了絕望的黑暗。那是案發(fā)現(xiàn)場!
或許...或許那里還殘留著什么被忽略的線索?她必須去!可怎么去?
江臨派了保鏢跟著她,美其名曰“保護新婚妻子安全”。她就是個被困在金絲籠里的囚鳥。
就在這時,被她扔在沙發(fā)角落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一下,微弱的光在黑暗中格外醒目。
一條新短信,來自一個陌生號碼:“花店有急事,明天務必來一趟。薇姐交代的貨出問題了。
”薇姐?林薇?!蘇念的心猛地一跳!林薇不是被江臨的人“處理掉”了嗎?
這條信息是誰發(fā)的?是陷阱?還是...林薇的同伙?或者是她留下的后手?花店!
那是她唯一熟悉的地方,是她和這個冰冷豪門唯一的、脆弱的情感連接點!
如果她能利用這個借口出去...或許就有機會甩掉保鏢,去翡翠溪!
這個念頭如同野草般瘋長。她死死攥著手機和那枚冰冷的鑰匙,手心全是汗。去,
可能是龍?zhí)痘⒀?;不去,坐等江臨安排“意外”!她幾乎沒有猶豫。黑暗中,她咬緊牙關,
眼神里第一次燃起了不顧一切的火焰。賭一把!---第二天清晨,
蘇念頂著兩個濃重的黑眼圈出現(xiàn)在餐廳。江臨已經(jīng)穿戴整齊,坐在長餐桌盡頭看財經(jīng)報紙,
姿態(tài)優(yōu)雅得像一幅畫。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在他身上,卻驅不散他周身那股冰冷的寒意。
“早?!彼燮ざ紱]抬,聲音毫無波瀾,仿佛昨晚的致命威脅從未發(fā)生?!敖壬?。
”蘇念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甚至帶上一點刻意的討好。
她拉開離他最遠的椅子坐下,拿起一片面包,食不知味地啃著?!敖裉煊惺裁窗才??
”江臨放下報紙,端起咖啡杯,目光銳利地掃過她蒼白的臉。來了!蘇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強迫自己迎上他的視線,
露出一絲為難的表情:“花店...林薇之前幫我訂了一批進口厄瓜多爾玫瑰,
是給一個重要客戶的婚宴用的,合同都簽了。昨天花店小妹發(fā)信息說,
那批花在海關出了問題,可能被扣了,客戶那邊催得急...我得親自去處理一下,
不然違約金...”她適時地停住,臉上帶著小商販特有的、對金錢損失的焦慮。
江臨抿了一口咖啡,深邃的眼眸盯著她,似乎在判斷她話語的真?zhèn)?。餐廳里靜得可怕,
只有銀質刀叉偶爾碰到瓷盤的輕響。幾秒鐘的沉默,漫長得像一個世紀?!白尷蠌埶湍闳ァ?/p>
”他終于開口,語氣平淡,聽不出情緒,“處理完早點回來。下午有個慈善酒會,
你需要出席。”他像是隨口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好...好的,謝謝江先生。
”蘇念暗暗松了口氣,手心已經(jīng)被指甲掐出了深深的月牙痕。第一步,成了!
老張是江臨的專屬司機之一,也是那個沉默得像塊石頭、眼神銳利的保鏢。
黑色的賓利慕尚平穩(wěn)地駛離江家那如同城堡般的莊園,蘇念坐在后座,
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繁華街景,感覺自己像一只暫時飛出籠子的鳥,
但腳上還拴著無形的鎖鏈。老張透過后視鏡的目光,帶著職業(yè)性的審視,讓她如芒在背。
花店在一條不算太熱鬧的老街上。看到熟悉的“念薇花坊”招牌,蘇念的眼眶有些發(fā)熱。
店門關著,玻璃門上貼著一張“東主有事,暫停營業(yè)”的打印紙。老張停好車,
并沒有立刻下車的意思,只是沉默地坐在駕駛座,目光鎖定了花店門口。蘇念深吸一口氣,
推門下車。她拿出鑰匙打開店門,
一股熟悉的、混合著泥土、植物根莖和淡淡花香的溫暖氣息撲面而來,
瞬間沖淡了一些她心頭的陰霾。這小小的空間,是她過去幾年全部的心血和依靠。
店里果然空無一人。她快速走到收銀臺后面,打開電腦。沒有所謂的海關扣劃信息。
她的心跳又開始加速——那條短信,果然有問題!她裝作焦急地翻看電腦里的訂單記錄,
目光卻飛快地掃視著店內。突然,她在放包裝紙的架子最底層,
發(fā)現(xiàn)了一個被壓在一卷淺綠色雪梨紙下面的、不起眼的牛皮紙信封!信封上沒有署名。
蘇念的心猛地一沉,她迅速將信封抽出,塞進自己隨身的帆布包里。動作快而隱蔽。
“蘇小姐,需要幫忙嗎?”老張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了打開的店門口,
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大部分光線,投下濃重的陰影。他的目光銳利地掃過店內。
蘇念強壓住狂跳的心臟,轉過身,臉上堆起無奈和煩躁:“真是麻煩!海關那邊文件一堆,
小妹又說不清楚,我得去趟海關監(jiān)管倉庫當面交涉才行。老張,
麻煩你送我去西郊那個監(jiān)管倉吧?在港口那邊,挺遠的?!薄拔鹘迹俊崩蠌埼⑽櫭?,
似乎有些意外這個地點,“江先生吩咐,處理完盡快回去?!薄拔抑牢抑?,
但不去不行啊!”蘇念做出更焦急的樣子,甚至跺了跺腳,“這批花價值十幾萬,
合同違約金更高!要是搞砸了,江先生問起來,我...我不好交代?。?/p>
”她把江臨搬了出來。老張沉默地審視了她幾秒,似乎在權衡。最終,他點了點頭,
惜字如金:“上車?!碧K念心中狂喜!西郊!去西郊港口的必經(jīng)之路,
會經(jīng)過翡翠溪度假村所在的區(qū)域!車子重新匯入車流。蘇念緊緊抱著帆布包,手心全是汗。
她悄悄拿出那個牛皮紙信封,借著包口的掩護,小心地撕開。
里面只有一張折起來的紙條和一把...極其普通的、像是小掛鎖用的銀色小鑰匙。
紙條上是幾行打印的字:“想知道真相,去‘翡翠溪’B-17別墅廢墟。
鑰匙開后院工具棚的掛鎖。東西在棚頂隔熱層夾縫??赐赇N毀。小心尾巴。
——薇姐的朋友”薇姐的朋友!真的是林薇留下的線索!B-17!工具棚鑰匙!
蘇念的心臟狂跳得幾乎要從胸腔里蹦出來!目標就在眼前!
可是老張這個“尾巴”...怎么甩掉?車子駛上了通往西郊的快速路,車流漸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