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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業(yè),分手,被掃地出門。

拖著行李箱站在滂沱大雨的天橋上時,我以為這就是人生的谷底了。

直到腹中傳來一陣仿佛能把內臟都攪碎的饑餓感,我才明白,谷底之下,是地獄。

我叫江辰,前“星海資本”首席數據分析師。三天前,我因為精準預測了這次史詩級的金融海嘯,并建議公司清倉止損,而被董事會以“妖言惑眾,動搖軍心”為由,踢了出來。

他們需要一個替罪羊,而我,這個戳破了皇帝新衣的孩子,無疑是最佳人選。

更可笑的是,一小時前,我的未婚妻,蘇芮,在一家高檔西餐廳里,將一杯紅酒潑在我臉上。她身邊坐著的,是溫伯遠——那個被譽為“時代之子”的科技新貴,也是我職業(yè)生涯中的“宿敵”。

“江辰,你輸了。”蘇芮的眼神冰冷又陌生,“我不能把我的未來,賭在一個渾身充滿負能量的失敗者身上?!?/p>

負能量。

這個詞像一把淬毒的匕首,插進我的心臟。

雨水混著不知是酒漬還是淚水的東西,從我臉上滑落。我感覺自己快要死了,不是死于心碎,而是死于一種生理性的、無法理解的饑餓。明明午飯吃了一整個便當,此刻卻感覺胃里像是破了個洞,貪婪地吞噬著我的一切。

就在這時,我看見了他。

一個打著電話,滿面愁容的中年男人。他身上的黑西裝被雨水浸透,緊緊貼在微胖的身體上。

不,準確地說,我看見的不是他,而是纏繞在他身上的東西。

那是一種……黑色的氣。

像無數條扭動的、纖細的黑蛇,又像是從腐爛尸體上蒸騰出的瘴氣。它們濃郁、粘稠,幾乎將他整個人包裹,尤其在他的頭頂,匯聚成一團不祥的、緩緩旋轉的漩渦。

我這是餓到出現幻覺了嗎?

我揉了揉眼睛,那黑氣依舊存在,甚至更加清晰。我能感覺到它們散發(fā)出的“味道”——一種混合著鐵銹、塵埃和絕望的“香氣”,正瘋狂地刺激著我的味蕾,挑逗著我那空洞的胃。

我想吃掉它。

這個念頭毫無征兆地從我腦海里蹦出來,瘋狂滋生,像藤蔓一樣瞬間攫住了我的理智。

我的喉結上下滾動,唾液不受控制地分泌。我像一頭盯上獵物的野獸,死死地盯著那個男人,以及他身上那對我而言,宛如頂級食材的黑氣。

男人掛了電話,失魂落魄地走到天橋邊,似乎想點一根煙。

“嗡——”

刺耳的引擎轟鳴聲撕裂了雨幕。一輛紅色的跑車如同失控的野獸,毫無征兆地沖上了人行道,打著旋,精準地朝著男人的方向撞去。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拉長。

我清晰地看到,隨著跑車的逼近,男人身上的黑氣瞬間沸騰、翻滾,濃郁到了極致。那是一種極致的“美味”即將成熟的信號。

“砰!”

一聲巨響。

男人像個破麻袋一樣被撞飛,在空中劃出一道凄厲的弧線,重重地摔在十幾米外的地面上,鮮血瞬間染紅了積水。

也就在他被撞飛的同一瞬間,那些纏繞在他身上的黑色氣息,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猛地炸開,化作一縷縷黑煙,飄散在空中。

而我的身體,我的本能,快于我的思考。

我張開嘴,對著那黑煙飄散的方向,做了一個深呼吸的動作。

一股冰涼、帶著淡淡苦澀,卻又蘊含著奇異能量的氣流,順著我的口腔和鼻腔,涌入我的身體。它們所過之處,那摧心蝕骨的饑餓感竟被奇跡般地撫平了。我的胃,像是久旱逢甘霖的土地,發(fā)出了滿足的喟嘆。

我……把它吃了?

我吃掉了那個男人的……霉運?

跑車司機慌亂地爬下車,周圍的路人發(fā)出驚恐的尖叫,警笛聲從遠處傳來。整個世界亂成一團,只有我,像個局外人一樣,靜靜地站在原地。

我打了個嗝,嘴里還回味著那股奇特的味道。

不滿足。

還不夠。

這種感覺,就像一個餓了三天的人,只吃到了一小塊餅干。饑餓感雖然被暫時壓制,但更深層的欲望卻被徹底喚醒。

我需要更多。

救護車呼嘯而來,醫(yī)護人員將那個生死不知的男人抬上擔架。我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救護車的標志——“市第一人民醫(yī)院”。

我的腦海中,一個瘋狂的念頭逐漸成形。

如果說,一個人臨死前的“霉運”是如此的“美味”,那么,一個匯集了全城最多、最濃郁的生老病死、天災人禍的地方,又會是怎樣一番景象?

那里……會不會就是我的,米其林三星餐廳?

我扔掉手中早已濕透的離職證明,扶正行李箱的拉桿,轉過身,朝著市第一人民醫(yī)院的方向,邁出了腳步。

雨還在下,但我的世界,已經徹底變天了。

從今天起,江辰,死了。

活下來的,是一個以“霉運”為食的怪物。

市第一人民醫(yī)院,急診科。

刺鼻的消毒水味、傷者痛苦的呻吟、家屬焦急的哭喊、醫(yī)生護士匆忙的腳步聲……這里的一切,都交織成一曲凡人的悲歡離合。

但在我的眼中,這里是天堂。是自助餐廳。

剛一踏進急診大廳,我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黑氣,鋪天蓋地的黑氣。

或濃或淡,或急或緩,像一層薄薄的黑紗,籠罩在整個大廳的上空。它們從那些躺在病床上、坐在輪椅上、甚至只是在排隊掛號的人們身上絲絲縷縷地溢出。

一個捂著肚子疼得滿頭大汗的男人,身上纏繞著灰黑色的氣,帶著一股食物腐敗般的酸味——大概是急性腸胃炎。

一個腿上打著石膏的少年,斷骨處飄著一絲絲宛如實質的、帶著裂紋的黑氣,味道像是……生啃了一嘴沙子。

還有一個坐在角落,眼神空洞的老太太,她身上的黑氣很淡,卻異常的粘稠,如同沼澤,散發(fā)著一股陳舊木頭和灰塵混合的、名為“孤獨”的味道。

這些都是“開胃小菜”。

我能感覺到,它們能果腹,但無法帶給我真正的滿足。就像一個美食家,不會對路邊的快餐動心一樣。

我的目光,越過這些“散戶”,投向了走廊的盡頭。

那里掛著一個牌子,上面有三個猩紅的大字——“ICU”。

重癥監(jiān)護室。

那里,才是真正匯集了頂級食材的……后廚重地。

我的心臟開始不受控制地狂跳,那不是緊張,而是來自一個頂級饕客發(fā)現絕世珍饈前的興奮。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本能的沖動,開始思考如何“體面”地進入我的“餐廳”。硬闖肯定不行,我需要一個身份。

目光掃過墻上的招聘啟事,一個詞跳入我的眼簾——“護工”。

半小時后,我用身上僅剩的幾百塊錢,通過一個中介,拿到了一套藍色的護工服和一個臨時工作證。手續(xù)簡單得可笑,因為這本就是個人手極度短缺的苦差事。

當我穿著護工服,推著一輛清潔車,終于踏入ICU病房區(qū)的那一刻,我差點幸福到昏厥。

如果說急診大廳是美食廣場,那這里,就是國宴現場。

濃郁到近乎液化的黑氣,像緩緩沖刷著珊瑚礁的海流,在整個病房區(qū)內安靜地涌動。每一個被隔離的病房,都是一個獨立的、盛放著頂級料理的餐盤。

我看到了。

躺在3號病床的老人,他的生命體征監(jiān)測儀發(fā)出平緩而微弱的滴滴聲。他全身的黑氣,已經凝聚成了暗紫色,如同熟透了的葡萄,散發(fā)著一股歲月沉淀后的、醇厚的“陳釀”之味。這是壽終正寢的味道。

7號病床的年輕人,遭遇了嚴重的車禍,生命全靠機器維持。他身上的黑氣是狂暴的、撕裂的,充滿了不甘與怨憤,味道辛辣刺鼻,像是最高濃度的烈酒,僅僅是看著,就讓我的喉嚨感到一陣火辣。

還有12號病床……

我貪婪地“品嘗”著每一個病人的“氣息”,就像一個經驗豐富的品酒師。我的大腦,在覺醒了這個能力后,似乎也發(fā)生了變異。我能清晰地分辨出不同“霉運”之間的細微差別。

意外之災,口感爆裂,后勁十足。

久病纏身,口感綿長,帶著一絲苦澀的甘甜。

心碎之痛,口感冰冷,如同吞食冰棱。

眾叛親離,口感粘稠,仿佛被蛛網纏繞。

我推著清潔車,假裝在擦拭著欄桿,眼睛卻在尋找今晚的“主菜”。

最終,我選定了目標——那個遭遇車禍的年輕人。

他的“霉運”最濃烈,最新鮮,品質最高。

我靠近他的病房,隔著巨大的玻璃窗,我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那是一種刻在基因里的、對頂級能量源的渴望。

我假裝打掃窗戶,將臉貼近玻璃,然后,張開嘴,開始“進食”。

我沒有做深呼吸,那樣太明顯。我只是保持著正常的呼吸頻率,但每一次吸氣,都帶著一個明確的念頭——吞掉它們。

一縷縷狂暴的、撕裂狀的黑氣,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從年輕人身上抽離,穿透玻璃,如同百川歸海般涌入我的身體。

“爽!”

一股難以言喻的快感瞬間席卷了我的全身。那股辛辣刺鼻的氣息,在進入我體內的剎那,就化作了最精純的能量,修復著我早已疲憊不堪的身體,填補著我靈魂深處的空洞。

我能感覺到,我的視力變得更清晰,聽力變得更敏銳,連大腦的運轉速度都快了幾分。

這東西……不僅僅是食物,還是補品!是大麻!是興奮劑!

短短幾分鐘,年輕人身上的黑氣就被我吸食了近三分之一。它們從狂暴的黑色,逐漸變得稀薄,顏色也向灰黑色轉變。

而病床上的監(jiān)測儀,原本不斷發(fā)出警報的紅燈,閃爍的頻率居然開始減緩。一條條代表著心率和血壓的曲線,雖然依舊微弱,但奇跡般地,趨于平穩(wěn)。

一個護士路過,看了一眼儀器,驚訝地“咦”了一聲,快步走進病房開始檢查。

我則像一個作案成功的小偷,悄無聲息地推著車,退到了走廊的陰影里,心臟狂跳。

我不僅能吃掉霉運,還能……改變他們的命運?

這個發(fā)現讓我震驚,但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更加狂熱的興奮。

這能力,比我想象的還要強大,還要……有趣。

我靠在墻上,閉上眼睛,回味著那頂級“料理”的余韻。我不再是那個被世界拋棄的江辰了。

我是行走在人間,以災厄和不幸為食的“饕餮”。

而這個充滿苦難的世界,就是我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狩獵場。


更新時間:2025-09-01 19:08: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