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驍猛地拍了下桌子,眼神冷冰冰的:“得查一下他!”
他語速飛快地布置道:
“先核實他提供的住址是否屬實,再挖一挖他提到打球的事,看有沒有目擊者能證實。”
停頓片刻,葉驍深吸一口氣,聲音愈發(fā)冷峻:
“最關(guān)鍵的是要調(diào)出前天下午他從商場離開后,直到晚上聲稱去打球這段時間的全部監(jiān)控錄像?!?/p>
說到這里,他加重了語氣。
“特別是查他前天下午離開商場后,到晚上所謂的‘打球’這段時間,所有能查到的監(jiān)控!”
“重點看他離開的方向,是不是真的直接回了住處?!?/p>
“有沒有中途在珠寶店附近,特別是后巷區(qū)域出現(xiàn)過!”
那根因氨水而刺入的懷疑之刺,此刻已牢牢扎下,并開始指向一個令人心驚的方向。
那個看似普通的凌越,與夜影之間,似乎被一條無形的絲線,悄然連接了起來。
早上來面談的六個人一一接受了詢問,可葉驍越問越覺得不對勁。
這些人里,似乎沒有一個像是真正的罪犯。
除非……他們當(dāng)中有人在演戲,刻意隱藏真實面目。
“老葉,看來這個案子又卡住了?!?/p>
傅謹深揉了揉太陽穴,聲音低沉而沙啞。
他喝了口茶水,然后若有所思地補充道。
“可換個角度想,如果最終還是一團亂麻,上面的人估計也不會太為難咱們?!?/p>
葉驍沉緩地吐出一口濁氣,雙眉緊蹙,兩手支撐在桌面上。
“老傅,我心里總隱約覺得,那個隱藏的嫌疑人,就在今兒咱們盤問的六人里頭?!?/p>
夜影連續(xù)犯下的這兩起案子,作案方式一模一樣。
連整個事情的進展都如出一轍,怎么可能毫無關(guān)聯(lián)?
“再去幫我看看調(diào)查組那邊有什么進展吧,我想自己捋一捋?!?/p>
傅謹深瞧見多年搭檔神色陰郁,眉頭緊鎖,默默嘆了口氣。
他太了解葉驍了,這種時候勸他休息根本沒用,不如讓他獨自理清思路。
于是他沒再多說,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便推門離開。
辦公室里只剩葉驍一人。
他揉了揉發(fā)脹的太陽穴,強迫自己重新梳理線索:
那顆消失的珠寶...維修店老板...還有那瓶來歷不明的清潔劑...
突然,他猛地坐直了身子!
等會?。?!
清潔劑!
葉驍心頭一震,猛地從椅子上彈起身來,三步并作兩步?jīng)_向了監(jiān)控室。
他反復(fù)審視著監(jiān)控,贓物被轉(zhuǎn)移了。
怎么轉(zhuǎn)移?
何時轉(zhuǎn)移?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角落的清潔推車上。
“要是贓物就混在那堆清潔用品里...”
這個念頭讓他后背發(fā)涼,“可咱們的人怎么會漏掉這么明顯的線索?”
葉驍?shù)囊暰€從店鋪里的攝像頭畫面滑向了后方巷道的監(jiān)控屏。
那條逼仄的小過道里,干垃圾、回收垃圾、濕垃圾三組鐵桶靠著墻一字排開。
鐵通外殼上布滿劃痕,蓋子上還掛著褪色的分類貼紙。
每天早上七點,環(huán)衛(wèi)車的引擎聲都會準時響起,車尾的機械臂把這幾個大家伙挨個兒倒空卷走。
可當(dāng)天晚上的影像資料明明白白地記錄著。
自從警方拉上警戒條開始,那幾個垃圾箱連蓋子都沒被人掀開過。
周六清晨6:50,天剛蒙蒙亮。
后巷里晃悠進一個套著熒光橙工作馬甲的人影。
腦袋上扣著鴨舌帽,臉上捂著大口罩。
他一走進巷子,就手腳麻利地收拾著巷子里的垃圾箱。
那人弓著腰,把幾個圓滾滾的鐵皮垃圾桶挨個推到巷子口。
監(jiān)控探頭只能照到半邊巷子,影影綽綽看不清他到底在桶邊鼓搗些什么。
“這個清潔工!”
葉驍指著屏幕,大聲喊道:“馬上派人查那個清潔工!”
“案發(fā)那晚現(xiàn)場封鎖后,到垃圾車來之前,除了他沒人動過店鋪后邊的垃圾桶!”
葉驍重重拍了下桌子。
辦案人員很快就把情況摸清楚了,可調(diào)查結(jié)果卻令人意外。
原先負責(zé)“璀璨星河”這一片后巷清潔工作的老王,周六一大早突發(fā)急性腸胃炎,根本沒能來上班!
頂替他干活的是個臨時工,工牌上寫的名字叫“張戈”。
然而等警察一查才發(fā)現(xiàn),這人壓根沒用真名,連登記的身份信息都是偽造的。
眼下僅靠這點線索,根本挖不出他到底是誰。
那個家伙在收完垃圾后就再也沒露過面了。
葉驍突然靈光一閃,周六清晨正是贓物被挪走的最佳時機!
那個冒牌清潔工“張戈”,十有八九和罪犯是一伙的!
這么看來,案發(fā)那天。
警察還沒趕來時,周嵐就把贓物瓶子塞回了清潔車,讓它跟巷子后頭的廢品混在一起了。
等到第二天天剛亮,那個假扮清潔工的騙子就借著打掃的機會把東西順走了。
那東西從廢品堆里被翻出來,丟進了一個普通垃圾桶里,然后跟著垃圾車被拉走了!
可問題是,清潔劑的瓶子全都長一樣。
那個假清潔工“張戈”怎么能在這堆瓶子里飛快地、一點不差地挑出藏著項鏈的那一個?
更奇怪的是,他明明可以當(dāng)場就帶走,干嘛還非得塞進垃圾堆里送到分揀站?
肯定有什么我們還沒發(fā)現(xiàn)的記號!
葉驍突然一個激靈,伸手就抓起了那疊登記著所有被查過的“明凈”瓶身激光編碼的表格。
起初只覺得是一串尋常的數(shù)字排列,如今凝神細看,那些數(shù)字仿佛蒙著一層神秘的面紗。
“小林!快把所有瓶子仔細核查一遍,不管是空的還是有東西的!”
“再次核對上面印刷的數(shù)字!”
“對照案發(fā)當(dāng)天我們初次檢查登記的號碼,查查有無遺漏的!”
小林迅捷地行動起來,不消片刻便完成了比對。
存儲柜里擺放的容器,其標記的代碼與案發(fā)后首次查驗登記的信息完全吻合。
所有的瓶子都在原位,沒有一只遺失。
這個發(fā)現(xiàn)如同一陣凜冽的寒風(fēng),瞬間讓葉驍渾身一顫。
要是那個假的清潔人員真的順走了某只瓶子,登記的編碼肯定會有出入才對。
難道他們的猜測從一開始就出了錯?
葉驍表情凝重,眉心擰成了結(jié),他的視線慢慢掠過記錄本上的那些標記:“MJN-140571”
“MJN-309213”
“MJN-780464”
“MJN-091037”
“MJN-562177”
每一個字母和數(shù)字的組合都那么清晰,卻又像謎團般讓人琢磨不透。
091037…
這串?dāng)?shù)字,莫名透著一絲似曾相識的感覺?
他立刻調(diào)出那天珠寶店的全部監(jiān)控記錄,重點關(guān)注那輛清潔車和休息室門前的片段,一幀一幀慢慢查看。
圖像不斷拉近,繼續(xù)放大……
就在周嵐結(jié)束打烊后的清掃,推著清潔車路過休息室,即將轉(zhuǎn)彎去倒垃圾的瞬間。
屏幕上的畫面閃過一個幾乎難以捕捉的片段——
在那輛推車輕微顛簸、光線忽明忽暗的一剎那,深藍色的“明凈”清潔瓶底部邊緣,像是有什么閃了一下。
那光芒異常細微,轉(zhuǎn)瞬即逝,若不緊緊盯住根本捕捉不到。
普通的塑料瓶底應(yīng)該黯淡無光才對,可這點亮光卻透著金屬般的質(zhì)感。
或許是有人用特殊的記號筆,在這里留下了一個幾不可見的微型標記?
這個暗記太過隱蔽,要不是葉驍專門沖著數(shù)字標記去反復(fù)篩查監(jiān)控畫面,絕對會錯過這毫秒之間的異樣。
很可能,這個微乎其微的細節(jié),就是他們要找的關(guān)鍵記號。
這個符號究竟象征著什么呢?
噴印的那串號碼091037又是什么意思呢?
葉驍?shù)囊暰€不由自主地重新鎖定在那份登記簿上。
091037!
這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數(shù)字組合卻莫名牽動了他的神經(jīng)。
他就這樣注視著它,清晰地印在登記簿的頁面中央。
按照貨柜中現(xiàn)有瓶身上標注的編號來核對,091037對應(yīng)的那支瓶子確確實實應(yīng)該還在店里。
可是那里面空蕩蕩的,哪兒有什么項鏈的影子?。?/p>
突然,葉驍心里咯噔一跳。
“立刻查垃圾清運記錄!”
他語氣急促,整張臉緊緊的繃著。
“特別要翻周六清晨,從‘璀璨星河’后面那條胡同收走的那些能回收的廢品!尤其是塑料瓶子!”
調(diào)出來的數(shù)據(jù)很快顯示。
周六清晨,清潔車確實從珠寶店后巷收走了一批可回收廢料,最終全都拉到了城郊東邊的長青再生資源回收站。
監(jiān)控屏幕上,那批物資當(dāng)天上午就被卸上了傳送帶,開始在流水線上滾動分揀。
一個裹著灰藍色工作服、面龐被口罩和帽子遮掩的家伙,悄無聲息地融進了忙碌的分揀工人堆里。
傳送帶飛速滾動,機械臂嗡嗡作響,流水線上的塑料瓶被工人和機器交替篩選。
這家伙動作利索,雙眼來回掃視著傳送帶上滑過的塑料瓶,好像在搜尋什么重要的東西。
驟然間,他猛地探手,敏捷地從一堆深藍色的塑料瓶中精準地捏起一個。
隨后嗖地一下塞進了工裝外套寬松的內(nèi)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