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開門,只見一個長相英俊,身材瘦削的男人被紅色綢緞牢牢綁住。
男人麥色的臉蛋染上紅暈,像一片紅霞,卻比之更為艷麗。汗水打濕了衣襟,
白色布料下薄薄的腹肌映入眼簾。絲綢與男人交纏,像一條紅色大蛇緊緊纏住獵物不放。
我勾起嘴角,忍不住提早來見我的新娘,好讓他先認(rèn)一認(rèn)他的夫君,不然到時洞房花燭夜,
飲酒上了床榻,連夫君名兒叫什么都不知道,豈不是讓旁人白白看了笑話?男人一看見我,
便停下了掙扎的動作,然后怔怔地看著我,竟是一動也不動,眼睛瞪得溜圓,
鋒利的眉眼軟化了幾分。我瞧著可愛,忍不住伸手想摸摸他的腦袋,卻被他躲開。
我嘴角的笑容被抹平,抬眼與他對視。我知道我的眼神很可怕,
但他實在不該拒絕他的未婚夫。我就這樣與他對視了幾秒,見他動了動脖子,
或許是覺得有些酸了。我在心里嘆了口氣,罷了,來日方長。我剛想收回手,
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就貼在了我的手下,我一愣,忍不住屈了屈手指,看著男人紅透的臉,
心一動,便揮手撤了紅綢。我收回手,問:「你叫什么名字?」男人不可思議地抬頭望向我,
好像在說:你不認(rèn)識我,那把我抓來干嘛?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了埋怨、氣悶、怨懟,
我想他甚至想上前質(zhì)問我,卻因為恐懼生生止住。我輕笑出聲,抓住他的手,
用手指在他手心寫了幾筆,「llajiyousb」赫然出現(xiàn)在他的手掌上。
我看他露出驚訝的神情,方才緩緩開口道:「我知曉我所在的世界是一個畫本子,
也知曉你我并非處于同一時空。但你們所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能看見,你們好像管它叫彈幕,
是吧?哦,對了,包括你所說的『我認(rèn)為司景就是比男主帥』『司景這叫聰敏過人好吧!
』『司景那么可愛,你們還說人家惡毒?!弧刮翌D了一下,嘴角上翹,眼里卻不見一絲笑意,
繼續(xù)道:「還有后來的『你們這樣就喜歡上司景了?我看一般』『司景果然是反派設(shè)定,
遠沒有男主有魅力』我都能看見?!拐f到這,我不禁笑出聲,眼一沉,拉住男人的手臂,
使人向前一倒,趴在我跟前。我用力掐住男人的下巴道:「你說你怎么能變臉如此之快呢?
嗯?」男人咽了咽口水,看著我要吃人的表情,吞吞吐吐地問:「那……那你就把我抓來了?
」我沒說話,挑了挑眉,但神情已然道出了答案。男人嘴一撇,眼睛下垂,
語氣是說不出的委屈:「又不是只有我罵你……再說我一開始也替我說話了……」我氣笑了,
捏住男人的脖頸,提起來與我對視,我看著他無辜的雙眼,
語氣不善地道:「若你一開始和他們一樣,對我筆誅口伐,
我或許會像所有人期待地那樣成為一個十惡不赦的魔頭,可偏偏我看見了你……」
男人已經(jīng)被我嚇呆了,片刻后,他才緩緩開口道:「要不……我重新罵你一遍,
你放我回去好不好?」我頂著他期待怯懦的眼神,殘忍地笑道:「放你回去,
誰來做我的新娘?」我松開鉗制他的手,道:「名字?!鼓腥伺吭谖疑砼裕嗔巳嗖弊?,
雖然恐懼,但眼里依然盛有滿滿的不悅,以表達對我不放他離開這件事的不滿。我等了會兒,
以為他不會回答了,但我還是想從他口中聽到他的名字。在我準(zhǔn)備離開時,
才如愿聽到「裴季?!苟?,聲音悶悶的,我知道他還在生氣,但我依然很高興。你好,
裴季,我是你的夫君。我看著說了名字就安靜如雞的人,轉(zhuǎn)過頭,合上眼開始打坐。漸漸地,
過往回憶不斷重現(xiàn)。那時我是天下第一仙門的掌門人的兒子,卻是所有人眼中廢柴,
注定與仙路無緣,父母見了我也連連搖頭,抓緊時間生了二兒子。八歲那年,
一排字突然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這就是大反派?」終于,
我從空中的話語拼湊出我生活在一個畫本子世界的事實,而我是這個畫本子世界的「反派」。
空中的字也被另一個時空的人叫作「彈幕」我原本不信,
直到一個叫龍傲天的乞兒被我的父親收養(yǎng)了。原本少得可憐的彈幕也多了起來。
小小的我握緊拳頭,看向四周用不屑的眼神打量我的師兄弟,
又抬頭看向不斷滾動但始終都圍繞著一個主人公的彈幕,笑了。
那以后我開始天天找龍傲天麻煩,就算父母罰我跪在雪地里兩個時辰,被打二十個板子,
罰抄經(jīng)書百遍也依然一意孤行。那些彈幕的謾罵隨之而來。直到有一天「誰說這司景惡毒的?
」出現(xiàn)在我眼前。我看見這條彈幕時,我正因給龍傲天下毒被罰面壁思過。我頓了下,
看向它前面的昵稱「llajyousb」然后默默記在心里。這是第一次有人為我說話,
無論是這個時空的人,還是另一個時空的人,他們對我的評價無一例外都是「不成大器」
「小小年紀(jì)心思歹毒」。接著,我便看見 llajyousb 被一群人圍攻,
當(dāng)我以為他就會被這樣淹沒時,他硬是舌戰(zhàn)群儒,絲毫不落下風(fēng)。
以后的每一天我都能在彈幕里看見他。我害了龍傲天。其他人:「司景真惡毒!」
他:「這叫聰明!」我為了資源博取同情。其他人:「司景裝可憐?!顾?「這叫可愛!」
我搶了龍傲天的資源。其他人:「司景怎么這么可恨!」他:「機緣都強不過,
他當(dāng)什么龍傲天?」開始我會笑話 llajyousb 怎么這么傻,
可后來我會慢慢地去想他長什么樣子,是美是丑,是胖是瘦?
再后來我又想「如果我成了『主角』他會不會很高興?我變強了,是不是能去找他?」
我想我是喜歡上他了。我那時候天真地以為他一直為我說話是因為喜歡我,
但直到我成為天下第一,這世上的人只認(rèn)得我,無人在意什么龍傲天,
就連彈幕里的人也都對我改觀時?!竘lajyousb:天下第一了不起?」
讓我身體一僵,臉色變得難看起來。接下來的日子,
曾經(jīng)恨不得將我夸到天上去的人將我貶低得連水底的淤泥都不如。一年后,
那些彈幕全部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我想在他們世界里,我的故事完結(jié)了。自那以后,
我尋遍古書,找尋時空之大道,閉關(guān)修煉,終于在千年后堪破天道,
來到 llajyousb 身邊,將他帶走,只為將他一輩子鎖在我身邊。我再睜開眼,
從回憶中醒來,見裴季正用衣服小心翼翼地擦著我的臉,才發(fā)現(xiàn)我流淚了。裴季見我醒了,
有些別扭地道:「睡覺就睡覺,怎么還哭了,如果坐著硌得慌,那就回你的房間睡床去啊?!?/p>
我咽了咽口水,伸手握住裴季的手:「這就是我的床,等我們拜了天地,
你我便一塊睡在這兒?!古峒鞠氤槌鍪?,但沒抽動,只好作罷,
沒好氣地說:「誰要和你成親了?我要回去!」我沒理裴季所說要回去的話,
只是低頭親了下裴季的手:「我叫司景,字遠鴻。你喚我遠鴻就好?!古峒?「……」
裴季皺眉道:「誰想知道你叫什么?。俊刮覜]生氣,只是調(diào)笑道:「只怕新婚之夜,
紅燭燃盡,夫人動情之時,不知叫為夫什么。」裴季的臉蹭地一下紅了,
看向我時眼里的震驚藏也藏不住,怕是在心里罵了不知多少聲流氓。
我忍不住低頭親了親裴季的額頭,嘴唇碰到了一片滾燙,看著人的臉更紅了些,才松手。
我有些不舍地道:「為夫還有要事要忙,恐無法再多陪在夫人身邊幾時?!?/p>
我明顯感覺到裴季松了口氣,我沒法兒再待,只得無奈離開。
我正在大殿內(nèi)與眾人商量魔族頻繁入侵人界的事之時,
一位暗中看守裴季的弟子在我耳邊稟報:「仙尊,夫人跑了?!刮颐嫒莩领o,
完全不像未婚妻跑了的樣子,揮退眾人后,對那弟子道:「將他引到鎖魔道?!贡懔钇渫讼?。
鎖魔道是專門用來鎖住道行低的小魔,但嚇住裴季綽綽有余。我出了大殿后,
便尋著裴季的氣息找到了他,見他東躲西藏,左瞧右看,生怕被人找到的樣子,
心里便有一塊地方軟了下來。我期待地等著接下來發(fā)生的事。
裴季一路躲著巡邏的弟子來到這個地方,剛想喘口氣,身后便出現(xiàn)一大片陰影。
裴季的冷汗浸濕了后背,當(dāng)他回頭時,一只奇形怪狀的魔正張著血盆大口,
想將裴季拆之入腹。裴季全身就像被定住了一樣,連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
當(dāng)他以為自己會永遠留在這里時,那只魔瞬間魂飛魄散,我的臉就出現(xiàn)在他的眼中。
裴季心有余悸地往后倒,好在我眼疾手快地抱住了他,不然非摔出個紅屁股不可。
裴季深呼吸幾次,看向我時已眼睛通紅?!概?!」我有些意外地摸了摸我的臉,
耳邊是裴季的哭喊:「我要回去!快送我回去!誰要待在你這個地方?」
突然裴季安靜了下來,因為我正在笑,笑得很癲狂。明眼人都看得出我不對勁,
裴季也不例外。我將裴季推倒在地,或許我現(xiàn)在真的很可怖,裴季沒有掙扎。
我扒開裴季的衣服,開始親吻他的脖頸,然后一路往下。裴季或許猜到了我要做什么,
開始劇烈掙扎起來,嘴里不停喊著:「停下!你瘋了?快停下!」我如他的愿停了下來,
看著他脖子上的吻痕和凌亂的衣襟,眼神晦暗不明,語氣堅定陰冷:「走?怎么走?
你只能留下來陪我!」說罷就帶裴季回了房。后面的幾天,整個宗門喜氣洋洋的,
世人都說山上的司景神仙鐵樹了開花!我與裴季拜堂成親那天,貼了喜字的燈籠隨處可見,
人人都是笑著的,其他門派也有不少前來送禮的。這場婚禮我辦得盛大,
與裴季在眾人面前簽了婚契。當(dāng)我踏進屋子時,明顯看見裴季在發(fā)抖,我瞇了瞇眼,
快步上前,沒有掀紅蓋頭,將裴季撲倒,氣息潮濕了裴季的耳垂。我說:「新婚快樂?!?/p>
當(dāng)晚,紅燭燃盡之時,床榻還在搖晃,裴季口中的「遠鴻」也不知喊了多少遍。
遠方天空的橙紅依稀可以看得見時,我便已經(jīng)起身收拾完畢,回頭看向眼角還掛著淚的裴季,
心里那塊黑洞洞早已開了鮮艷的花,只待有天能被心上人窺見那抹春色。
我早已將宗門內(nèi)的事務(wù)交給其他長老,只是魔族入侵之事長老們不敢輕易定奪,
那次大殿上的會議我吩咐清楚后,我便又空閑了起來。我現(xiàn)在幾乎天天同裴季待在一起。
房間里,我和裴季在床上奮戰(zhàn)一夜后,裴季抵了抵我的腰,
累得睜不開眼問:「你能不能節(jié)制點?別跟個老處男開葷一樣?!刮覍⑴峒颈У酶o了些,
道:「在未同你在一起前我尚未婚配,確實是處男,但如今同你在一起后便不算了,
我們已經(jīng)是拜過天地的了。至于開葷……自是要同你在一起后的事,我如今也一千來歲了,
確實不年輕了,但我比那些年輕人還要厲害,無論樣貌還是修為我都不比他們差。」
裴季一聽笑了,也不困了:「可我就喜歡那些年輕人啊?!刮抑琅峒驹隰[我,
換了個話題:「你有什么想要的嗎?」裴季皺眉沉思,我便伸出手指輕點裴季的眉頭,
直到裴季的眉頭舒展開來。我總看不慣裴季皺眉的樣子。
裴季將頭埋在我的脖頸處:「我想玩御劍飛行?!刮摇膏拧沽艘宦?,為裴季掖好被角,
輕聲道:「睡吧?!沟诙熘形?,我將還在睡覺的裴季叫醒:「小季,走吧,
我們?nèi)ネ嬗鶆︼w行?!古峒驹诖采夏ゲ淞税胩?,終于爬了起來,
臉上還帶有早起的怨氣:「就不能晚一點再叫我嗎?」
我伸手壓了壓裴季被睡起來的頭發(fā):「該醒了,趁現(xiàn)在這個時候我?guī)愕阶陂T轉(zhuǎn)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