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
我指了指外面的粉絲。
“他們是因為你們來的，現(xiàn)在需要你們出去安撫他們，讓他們不要怕。”
“閉上眼，關(guān)掉燈牌，保持安靜。”
胡韻然一聽，當即搖頭拒絕。
“不，我不要，我要和你在一起?！?/p>
被叫鵬哥的計鵬煊嘴巴張張合合，卻沒有說出一個字，但他也沒有動，明顯和胡韻然是同一個意思。
我看了眼二人，上前拉開隔斷臺前幕后的那張簾子。
此刻的觀眾席，已經(jīng)坐了黑壓壓的一群觀眾。
顏色深的幾乎快要吞沒那些穿著五顏六色應(yīng)援服的粉絲。
“還有不到十分鐘陰戲就要開場了，那時候亡魂會化成生前的樣子。”
“粉絲受驚，亡魂看見生人受擾。我們所有人都會困死在這里?！?/p>
“你們，是要和我一起死嗎？”
胡韻然聽我說完，探頭看了眼外面，又看了看我，深吸一口氣，跑了上去。
計鵬煊扯出一個笑，咬牙，也追了出去。
我見狀，松了一口氣，急忙跑到角落，翻出多余的陰服套在了身上。
看著旁邊的那一籃紙錢，和不見蹤影的阿寶，我目光一凝，拿著它走向縮在角落的季樂和。
“亥時七刻，拿著它上臺?！?/p>
對方身上帶著阿寶的怨氣，現(xiàn)在的季樂和，一只腳已經(jīng)邁進了鬼門，也算半個死人，所以由他來撒過路錢，再合適不過了。
“不，我不。”
季樂和聞言，往里縮了縮。
“哼！由不得你?！?/p>
我水袖一甩，黃表紙瞬間融進了對方的身體。
處理完他，村長也抱著牌位跑了進來。
“昭昭，我聽你的，把大家伙都叫過來了?！?/p>
“先讓他們抱著牌位去戲臺?！?/p>
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陰河村的祖先，對這些亡魂，有一定的壓制和安撫作用。
這可以保證亡魂在化形，擁有五感之后，不會看到生人的陽氣就想吸食。
距離亥時還有六分鐘，臺上，胡韻然和計鵬煊正用發(fā)著抖的聲音勸粉絲冷靜。
我聽著從手機里發(fā)出來的回聲，扭頭看向同樣躲在角落瑟瑟發(fā)抖的導(dǎo)演：
“為什么還不關(guān)掉所有的直播設(shè)備？”
導(dǎo)演朝我露出一個苦笑，舉起已經(jīng)被他砸了個稀巴爛的屏幕道：
“關(guān)不掉了！”
我聽聞，眉頭狠狠一跳。
是那群人不想關(guān)，他們在里面，感受到了親人的氣息。
“啊!”
沒有安撫到粉絲，胡韻然就尖叫著滿臉惶恐地跑了下來。
濃的發(fā)黑的霧氣擠滿了整片天地，像是連人都要吞進去，那發(fā)著光的燈牌，成了生人唯一安全感的來源。
還有三分鐘！看客已然全部落座。
我目光一定，甩袖上臺。
“不要過來！”
臺下一個女孩顫抖著舉起燈牌，揮向旁邊模糊的人影，試圖驅(qū)趕對方。
原本就殘舊的戲臺，現(xiàn)在變得更加破敗了，我抬頭，看著頂上搖搖欲墜的【渡往生】牌匾，眼中閃過絲不舍。
這應(yīng)該是陰河村最后一次唱陰戲了......
我走到被水袖絞在一起，睜著眼，卻發(fā)不出一絲聲音的阮靜瑜面前，拿掉了她頭上那朵簪花。
隨后撿起地上的麥克風(fēng)，音響系統(tǒng)早就被我關(guān)掉，但我開口，聲音卻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耳中。
這是陰戲傳人必學(xué)的“透魂腔”，只能用在七月十五。
“大家不要害怕?！?/p>
我看著臺下一張張惶惶不安的臉，輕聲開口：
“他們不是鬼，他們是你們過世的親人?！?/p>
“也許是你們的奶奶，是叔公，還有可能是小時候抱過你們的隔壁婆婆?！?/p>
“他們只是去到了另一個地方?！?/p>
“你們之所以會在今天看見他們，只是因為，他們和你們一樣，喜歡這個世界，喜歡自己的親人，然后，才想回來看看?！?/p>
我伸手，撫上離我最近的那個亡魂的衣袖。